小孩的哭声止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妈,他妈说:“今天可以多吃两颗糖,你别哭了。”
旁边的路人都绕开这边。
唐沅看了两眼,收回目光,拿出购物袋里的小票看了看,忽地发现有东西没买:“哎?我们忘了拿耗油。”
拎着购物袋的江现看过来,她左右张望,见旁边不远就有家生活便利店,懒得再进商场:“我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你等我一下。”
江现要和她一起,她道:“不用,我马上回来。”
唐沅快步朝便利店走去,动作确实迅速,两分钟左右便折返。
没要购物袋,她把耗油放进江现拎着的袋中,小票也塞进去。车远远开过来,在前方可以停靠的路边停下。
“走吧。”江现正要提步,袖子被轻轻拉了拉。
侧眸一看,唐沅道:“伸手。”
江现顿了顿,朝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刚刚在便利店里看到有就买了几个。”唐沅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有外包装的硬糖,放在他手中,语气有种平时少见的温和,“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味道,分你一个。”
被蓝色包装包裹着的圆球小巧玲珑,静静躺在他掌心。
旁边的小孩吃着他妈妈拆开的糖果,已经不哭闹。
街上车水马龙,他妈妈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正轻轻地哄:“乖了哦,我们吃了糖,就不难过了……”
……
回到酒店房间,江现把东西拎到小厨房里,唐沅厨艺不怎么样,不知哪来的勇气指挥,不让他动,非要自己先确认菜谱。
没等食材清洗干净,江现接到他爸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他挂了电话,眉间微沉:“我过去一下,很快回来。”
唐沅停下手中的事情,顿了下,立刻道:“那我也去。”
江现侧眸看向她。
她擦净手:“正好出去透个气,而且……”她眼神闪了闪,下一秒,很快找到底气,“而且你万一要是去很久!半天都不回来,这些东西不是都要我煮?那不行。”
江现默了默,没拒绝。
两个人再次出门,车开到江家别墅,于美倩和江佑恩都不在。
做事的阿姨尴尬地冲他们颔了颔首:“先生在书房。”说完,很快走开。
江现让唐沅在楼下等他:“我谈完就下来。”
唐沅想了想,闷声点头。
她在客厅沙发坐下,这座别墅的院子还是挺好看的,没有于美倩假兮兮的笑容,也没有江佑恩在旁边大吵大闹,霎时顺眼多了。
唐沅等了一会有点无聊,起身走到楼梯口,略站了站,正要走开,蓦地听到楼上传来响动。
她顿了下,提步上去。
到书房那一层,还没靠近那间,就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
是江天德的声音,吼得极其大声,怒意遏制不住。
唐沅眉头皱得越发紧,快步走到书房外,江天德一声怒斥,下一秒,便是重物砸落的声音。
她一愣,连忙拧开门。
推门就见江现脸色铁青地站着,烟灰缸在他脚边滚了滚,悠悠停住。
触及他脸颊新鲜的青痕,唐沅眸色一凝,书桌内的江天德立时又抄起了一样东西朝他砸。
唐沅慌忙上前挡住,江现见她动作,眼一沉,单手搂住她,护着她侧了个身,东西砸在他肩上,随即落地。
搂在她腰间的手没松开,没等唐沅说话,江现那张冷沉的脸上有了表情,不带半点温度地看向江天德:“有这个发脾气的时间,你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给自己的烂摊子善后。我看你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没什么必要,我们就别见面了。”
言毕,他一秒不停,拉着唐沅朝外走。
江天德的咆哮被甩在身后,江现走得很快,唐沅的手被他牵着,碎步跟着他,快要追不上他的脚步。
一路走到别墅外,唐沅一直叫他:“江现,江现……”
好几声他才停下。
脚步霎时一顿,他回过头,目光有点没有回缓过来的冷意。
唐沅的视线停在他脸上,看着他脸颊那处从皮下透出的青痕,眉头轻拧,什么都没说,只问:“疼不疼?”
江现僵了一下,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眸光一点点慢慢缓和。
耳朵里的血管突突地跳,好像有一股情绪失控地冲上来,刚才的那一路,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风刮在脸上有点疼。
剧烈跳动的心一下一下重重落回胸腔里,那股冷热交替的烧灼感从耳边褪去。
衣袖又被扯了扯,唐沅的目光盘亘在他脸上,轻缓又小心。
傍晚尘土飞扬,是快要日落的时分,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区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隔了层纱,变得朦胧不真切起来。
只有她。
只有面前的唐沅。
她抓住他的衣袖,触碰到的肌肤滚烫,一瞬间将他从铺天盖地的忙音里拉回来。
那黑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什么都不复存在,只有她的声音,在认真地问着他——
你疼不疼。
作者有话说:
这段剧情都是住一起的,莫着急莫着急。
——
这章揪200个小红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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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So late [VIP]
江现脸颊上被砸的那一小块没有出血也没有破皮, 可就是从皮肤下隐隐透出的淤痕,看着反而让人觉得痛,他本身又是适中的冷白肤色, 像是画上多了一块瑕疵,格外明显。
唐沅光是看着都一阵难受,回酒店的一路,在车上将江天德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就不应该那么快拉我走,我捡起烟灰缸也砸砸他, 让他感受一下疼不疼!”
途中经过药店, 唐沅让司机靠边停下,进去买了几种药水。
回到酒店房间里, 二话不说摁着江现在沙发坐下。
唐沅在他身侧,她跪立在沙发上, 比他高出些许。微微扳起他的脑袋,让他往上看自己, 唐沅用棉签给他脸颊处消过毒, 再蘸着药水轻轻擦拭。
他沉默不语地任她施为, 那双眼一直看着她,像有无尽情绪, 仔细看去又只觉得幽深一片。
“疼吗?”她皱着眉,棉签仿佛触在自己脸上。
江现眼睫缓慢地眨, 声音淡淡:“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唐沅一听更来气,动作停住,有点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对上他的脸和视线, 又默默把那股不该冲他的火气收回, 眉头紧锁着抱怨起该骂的罪魁祸首, “我真是服了,怎么会有那种人,他到底什么毛病啊,动不动就咆哮扔东西,躁狂症吗?他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找你爷爷麻烦,就只敢仗着辈分压你一头冲你撒气……”
她嘟囔了好一会,手下动作却万分细致,轻得不能再轻。
江现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江天德不是第一次和他动手,在他们分开生活前,还曾有过一回。
是在医院,凝重又冰冷的走廊上,他的嘴角被打破出了血,耳朵里一阵一阵地嗡鸣。
那时候,没有人给他擦拭伤口。
就那么一天天,不知什么时候自行结痂消失,像是愈合。
唐沅将他的淤青处擦拭了一遍,第二遍更仔细,见他眉头微微地沉下,以为自己弄痛他,不由停住:“我动作太重了吗,弄疼你了?”
江现喉结动了动:“没有。”
她抿着唇,继续上药。
深色的药水有浓烈刺鼻的味道,就在侧边脸颊上,闻起来仿佛那天死寂的医院走廊。他却似乎更能嗅到她的味道,她身上的那股香气幽幽若若,明朗地,温柔地包围而来,安抚着他。
唐沅小声地嘀咕,骂了好一会止住声,仍不解气。她看了他一眼,长睫微微低下,恨恨的语气变得轻缓,又有一丝说不清的难过:“江天德这个为老不尊的,真讨人厌……”
眸光停在她脸上,江现像忘了,又像是不想移开。
他在济城的房间空了,也习惯和江天德分开生活,过去了好多年,有些情绪都不太记得。
更忘了那天的伤到底多疼。
回到旧城后的某些时刻,旧日的伤疤细微地被触痛了几个刹那。
只是这瞬间,他忽然觉得,可能是会好的。
好像,是真的不疼了。
……
天色渐渐暗下来,好好的一顿饭莫名被打搅,耽误了这么久。
唐沅一边清洗食材一边嘀咕:“早知道就不去别墅那一趟。”
好在之后,江现没再忍让,江天德闹个没完,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被他直接拉黑屏蔽。
两人简单地煮了顿饭,在套房的小吧台吃完,江现脸上贴着唐沅强行要求贴上的小贴布,继续办他的正事。
而唐沅回房洗漱完,和江盈在桌前连线。
江盈问起她在济城的情况,闲说了几句,聊到她之后的安排。
“你回国也挺久了,后面怎么打算?”
唐沅说还没确定:“是继续读还是直接工作,没拿定主意。”
主要她这还有个婚没结,之前想着多少先处理完一些事情,正好也休息休息,不知不觉就这么久。
江盈觉得可行:“你要是想继续读,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学校,到时候做我的学妹!”
“学妹你个头,顶多算校友。”唐沅白眼都懒得翻,没多聊读书的事,转而道,“我回国的时候,我姐想让我进公司帮忙。”
“哎?”江盈顿了下,“那也可以啊。”
唐沅提到这个,语气并不是那么热络:“有点烦。”
江盈刚想问,转念想起奋战在唐家第一线的,除了她姐还有她妈那号人,她要真进了公司,说不定得时常面对她妈,瞬间理解:“也对,你妈那人……”她说着不由又问,“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跟你姐关系不是不太好吗?以前都不见你俩来往,怎么现在好像还不错了?你留学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唐沅不承认:“哪有不太好。”没直接回答她,只说,“少八卦点吧你,一天天工作还不够你忙的。”
江盈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
和江盈聊了一会,唐沅收到江蔓蔓的消息,那边夏令营快结束,她和江现还没定下回去的日子,只能嘱咐江蔓蔓注意安全,别的便没多说。
她一个人在床上暂时不用拘束,侧躺着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睡着。
不知道江现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她迷迷蒙蒙间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床铺沉下去,多了一道不属于她的热源。
睡到半夜,唐沅被冷气吹得有点渴,睁眼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她怔了几秒,缓过神,慢慢坐起身。
卧室门轻掩着,客厅里亮着低暗的光,她脚步轻轻走到门边,瞥见沙发上江现的身影。
手机放在茶几上,他静静地坐着,没在看文件,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不知什么时候买的,薄薄的烟气围绕在他身边,他一个人默然发着呆,没有半点声响。
唐沅在门边站了一会,没有出声叫他。
她躺回床上,眸光幽幽地盯着他空着的床铺,呆了片刻,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沅不沅:你在客厅吗?我有点渴,帮我倒杯水进来行不行?】
发出去的消息没有收到回复,但不久后,她听见外头传来响动。
卧室门被推开,江现的身影出现,他端着水杯进来,手里已经没有烟。
唐沅假装没闻到那淡淡的烟气,从床上坐起,伸手接过喝了半杯,交还的杯子被他放到床头桌上。
没等江现提步或是说什么,她先道:“你要出去吗?”
他缓缓转头看过来。
“那什么……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唐沅低低地说了句,撩了撩头发侧躺下,薄被捂在身前,她微垂的眼眸暗暗闪了闪,“刚才做噩梦了,怪吓人的,好多野兽啊怪物啊乱七八糟的追着我一通咬……”
她越说越觉得别扭,但还是强忍着继续,声音放轻:“你在这待一会呗。”她抿了下,语气微弱,“等我睡着再出去也行……”
江现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她没抬头,感觉到那股视线,眼睫颤了颤。
几秒后,他低声说:“好。”
江现在她身边躺下。
床头灯开着,薄黄的光把这一处照亮,又似乎衬得更为幽暗。
唐沅难得没有背对着他,她正身躺平,两个人中间隔着些许距离,都正对天花板。
躺好后彼此都安静了几秒。
她轻轻踢了踢薄被,先开口:“有点无聊,要不我们搞点什么娱乐活动……”
说着忽地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她蓦地一下止住声。
大晚上的,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这话讲得怎么听怎么奇怪。
唐沅咽了咽喉,低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