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盛京将军是蒙军正白旗的博尔济吉特·阿兰泰,福晋郭络罗氏;奉天府尹是汉军旗的董弘毅,福晋张氏。
安絮接待的时候发现两方关系并不太好,不过想想也是,若是他俩关系好了,那睡不着的就要变成乾隆了。
乾隆在盛京停留了半个月,宴请盛京宗室觉罗将军等人,紧接着启程前往避暑山庄,召见准噶尔部三车凌。
他设宴款待蒙古贵族的时候,安絮等一众妃嫔自然也要跟着招呼女眷。
其他暂且不论,唯有一个准噶尔勒杂特部寨桑根敦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她父亲率领所属九十余户投诚清廷,因此也能在席位上敬陪末座。
纯贵妃放下手中的马奶酒,凑近安絮道:“这个博尔济吉特氏名叫多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曾经有过未婚夫,奈何因病夭亡。”
说完这番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若是没有意外,她将会参加下次选秀进宫。
这位跟贞嫔进宫的意思相仿,纯属政治联姻。
安絮仔细打量了一下博尔济吉特氏,长相算不得上漂亮,但却一种草原女子独有的勃勃生机,如同一株正在奋发生长的植物。
众妃中最警惕的是颖嫔,因为两人特质相仿,生怕博尔济吉特氏进宫后抢走她的宠爱。
木兰围猎的时候就忍不住了,直接向博尔济吉特氏下战书,要跟她比试骑射。
乾隆得知后乐见其成,直接大手一挥,给比试添了彩头,赢者能向他提一个要求。
说实话颖嫔的骑射技术已然算不错,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在宫里养尊处优,跟博尔济吉特氏这样日日奔驰在草原上的不能比。
结果不言而喻。
倒是博尔济吉特氏向乾隆提出的请求让安絮吃了一惊,她竟然求乾隆暂时减免他们九十余户人的赋税。
乾隆也没生气,他本来就想安抚勒杂特部落,日后出兵准噶尔,就等着其他部落看着勒杂特部落得到的的好处,跟着他们投诚清廷。
除此之外,他还下了一道圣旨:加恩授根敦为佐领,引得根敦父女连声谢恩。
如此一来,除了颖嫔不太开心,其他人算得上宾主尽欢。
正事是属于大人们需要注意的,而几个孩子在木兰围场都玩疯了,就连一向文静的和嘉都跑的黑了一圈。
安絮看见纯贵妃身边笑容满面的和嘉,欣慰道:“和嘉倒是胖了些,看来是应该多出来玩玩。”
和嘉今年已有九岁,眼瞅着成了个大姑娘,她长相典雅,身形纤瘦,颇具古典美。
“皇额娘,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骑马的快乐。”
原先在宫里,跟几个哥哥弟弟一起学习骑射,一点意思都没有,而在围场,多的是同龄的女孩,跟她们一起玩闹才真正开心。
纯贵妃嘴上嫌弃,“瞧瞧你,都玩疯了,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
但是在实际行动上却没有一点想阻止她的意思,她常说乾隆和安絮过于宠溺和嘉,其实最宠孩子的是她自己。
和嘉吐吐舌头,一点也不害怕,已经是习惯了自己额娘的刀子嘴豆腐心。
等她被年龄相仿的同伴叫走,纯贵妃才感慨道:“我有些放心了,和嘉没被我养歪。”
和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棋,因此纯贵妃时常忧心忡忡,生怕联姻蒙古后和额驸谈不来,夫妻之间的关系不好。
安絮看着她,偷偷透露出一个消息,“你看傅恒大人的次子福隆安如何?”
乾隆不准备把和嘉嫁到蒙古,心仪的女婿就是傅恒的儿子。
纯贵妃瞬间反应过来,面上似惊似喜,“福隆安是个好孩子啊。”
如果富察家不作死,福隆安就算没出息,也不用担心前途,更不用说他的聪颖名气早就传到宫里来了,日后的成就不会低。
“等御驾回宫,你就带着和嘉过来,她也该开始学习如何掌管中馈了。”安絮嘱咐道:“琴棋书画可以养性情,执掌中馈也是必不可少。”
纯贵妃点头应下,心里的感激之情难以言喻。
安絮怕她说些肉麻的话,赶紧摆摆手,“若是想谢我,就把和嘉留在翊坤宫叫我好生亲香一番。”
“你想的美,和嘉是我生的孩子,要是想要女孩,你就再生一个呗。”纯贵妃挤眉弄眼的暗示。
安絮啐了她一口,“你可真小气。”
说起来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但想半天也没想起来忘了什么事,只得作罢。
纯贵妃笑着讨饶,两人在帐子里打闹了一番。
这时玉兰突然掀开帘子走进来,“娘娘,和亲王福晋想来给您请安,现在正在外面候着。”
纯贵妃听闻立刻站起身告退:“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安絮点头目送她离开。
随后和亲王福晋忐忑不安的走进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不知福晋何事如此焦急?”
“娘娘,臣妾想求您给和婉指两个积年的嬷嬷。”
和亲王福晋也是实在没辙了,她过来后探望和婉,发觉她与额驸竟然分府而居。
和婉却是拉不下面子跟额驸说软话,被她好生说了一通。
安絮吃了一惊,她最近忙的要命,确实没怎么注意和婉,连忙问道:“指嬷嬷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想要什么样的。”
和亲王福晋扭捏半晌,才小声说:“擅长夫妻之事的。”
待和亲王福晋得了她的允诺离开,安絮立刻吩咐玉兰去查查和婉公主和额驸之间的事情,又写信回去,让嘉贵妃从内务府找两个嬷嬷,和着她们家庭一起送过来。
玉兰查到的跟和亲王福晋说的差不多,只是分府而居却是和婉自己提出来的。
经过与和亲王福晋的一番谈话,和婉显然是后悔了。
造孽啊,安絮感叹道,她对这种事也实在束手无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然而很快她就没心情担忧和婉了,因为五阿哥永琪病了,病因是劳累过度。
从他身边的贴身太监那里得知,他除了白日里骑射,晚上还会挑灯夜读。
安絮这才知道前些日子永琪苍白的脸色是因为什么。
乾隆神色不愉,这不愉却不是针对永琪,他直接以伺候不用心的名义惩罚了永琪身边的宫人,然后亲自去跟他谈话,这场谈话的内容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作用却很明显。
“五哥竟然跟我们一起玩了,额娘你是不知道,他原先是有时间宁可把文章多念几遍都不愿意出来的。”
永琮颇有些稀奇的说,其实他们年纪差的挺多,他跟五哥素来不算亲近。
安絮摸摸他的脖子,“那还不好,多一个玩伴。”
她也挺好奇乾隆跟永琪说了些什么的,但是这种好奇很微弱,不值得她开口询问。
御驾在木兰围场待了两个月,接下来途径永陵、福陵、昭陵三陵谒拜。
十一月的时候重新回到避暑山庄,阿睦尔撒纳率部众来降,乾隆高兴之下直接赐宴。
又趁准噶尔内乱,命班第为定北将军,阿睦尔撒纳为定边左副将军,永常为定西将军,萨喇勒为定边右副将军,一齐出兵准噶尔。
就连固伦和敬公主的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都授予了北路参赞大臣一职,就算没有功绩都能给你整出功绩来,更不用说,他自身也颇有才能。
第89章
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 皇宫已然是银装素裹。
安絮第一件事便是去宁寿宫带走永璂,一走半年, 永璂果然已经不认得她了,安絮看着躲在温惠太妃身后,只露出一个头的永璂,心头微酸。
好在温惠太妃和乳母常在他身边说皇额娘,永璂虽陌生,但还是乖乖跟着喊了一句额娘。
“好孩子。”安絮牵着他的手回宫。
接下来的日子,她除了处理宫务,就是和永璂培养感情, 陪他玩沙子、过家家酒等等。
等过了年再看, 两人已经好的跟之前差不多了。
“额娘, 我想去找七哥玩。”永璂双臂搂着安絮的脖子,撒娇道:“说好了带我去骑马的。”
安絮点点他的眉心,“你才几岁就想着骑马。”
永琮随口一句骑马好玩, 就被他记在了心里。
“我已经长大了, 额娘,您就答应我吧。”永璂再接再厉,那些玩具他实在是都玩腻了。
正好在这时候, 门外传来一句话,“答应什么?”
原来是乾隆没让唱名,直接进来了, 刚好听见永璂说的话。
“汗阿玛, 我想去上驷院骑马。”永璂见额娘不同意, 便开始向好说话的乾隆努力。
乾隆听完一笑,托住永璂的腋下,将他抱起来, “汗阿玛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永璂兴奋的咧开嘴。
安絮不赞同的叫一声:“万岁爷。”
永璂今年才三岁,跑都跑不稳呢,怎么骑马啊。
乾隆放下永璂,安抚道:“你放心吧,朕亲自带他骑马溜一圈就回来。”
安絮只好同意了,叫来永璂的乳母耳提面命,让她好好照看主子。
乾隆抱着永璂上了御辇,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宫人,一转弯安絮就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上驷院掌管宫内所有马匹,同时还附带一片巨大的马场,阿哥们就在这里跟武谙答学习骑射。
伴随着清脆的响鞭声,还在进学的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几个阿哥同时抱拳:“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乾隆叫起后从御辇里抱出永璂,让他给几个哥哥问好。
随后让永琮照顾永璂,他则是趁机问了两句众阿哥的功课,问完心里却并不能算很满意,尤其是六八两个,回答的十分生硬磕绊。
生硬磕绊也就算了,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完全是照本宣科。
不过好在五阿哥和七阿哥十足的聪颖,乾隆满意的看向两个儿子,见永琮正耐心的牵着永璂的手,便开口道:“你十二弟想骑马,就由你带着他溜一圈吧。”
八阿哥永璇感觉到汗阿玛的视线移开,悄悄松了口气,挤眉弄眼的暗示六哥。
六阿哥也心有余悸,他们俩速来跟汗阿玛不算亲近,一来前有兄长后有嫡出弟弟,二来自身资质不算出色。
再加上纯贵妃生完六阿哥便失宠了,嘉贵妃虽然没失宠,但是两个弟弟跟八阿哥年纪离得太近,难免会忽视几分。
话说回来,永琮现在骑的是一只出自科尔沁草原的白色母马,性情十分温顺,多驮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反应,安稳的在谙答的牵绳下走了两圈。
下马后永璂依旧意犹未尽,但他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懂得适可而止。
紧接着在一旁伺候的乳母赶紧走过来,在屋子里帮永璂将汗湿的衣服换下来。
乾隆呼噜一下小儿子的脑袋,看看天色,道:“今儿就让你们早放学,去宫里给各自额娘请安吧。”
然后他便带着永琮和永璂回了翊坤宫。
此时安絮正坐在榻上看着盘子里的风铃,实在是漂亮的她心肝颤,主体是蓝色水晶雕刻成水花的样子,最中间垂着一个渐变蓝的水晶天鹅,随着风吹过,发出清脆的丁零当啷声响。
不是清宫的风格,但是刚好合了她的审美,内务府刚做出来就乐颠颠的派人送了过来。
又欣赏了半天,她才吩咐玉圆:“把风铃挂在书房的窗户旁。”
正好那下边就是许多盆栽,有芭蕉、有翠竹、还有常青藤。
乾隆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后,她看三人满头满面的汗,连忙催促他们去换衣服,虽然已经是三月,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凉意,一冷一热之下极容易生病。
累了一天,永璂晚膳用的很是香甜,一碗虾仁鸡蛋羹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日子里头一件大事便是迎忻嫔戴佳氏入宫,她今年十五岁,进宫一事已经是不能再拖,再拖下去就是得罪人了。
忻嫔是个面容清秀,身型纤细的骨感美人,说话也细声细气,许是因为年幼丧父,她看上去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
安絮将她安排进永寿宫,永寿宫自从慧宁皇贵妃去世后,就只在侧殿有一个魏答应居住。
这下时隔多年重新有了主位,魏答应忐忑不已,不知道忻嫔性子如何。
忻嫔进宫后没有选择住在永寿宫的前院正殿,反而是选择将行李搬进后院正殿,永寿宫作为西六宫之首,她一个嫔位,自然是住不了前院。
待宫人们收拾的差不多后,忻嫔安稳的松了口气,进宫总比在家里好,她原先算得上寄人篱下,现如今只希望叔伯们看在她的面子上能好好照料额娘。
这时她从家里带来的婢女暮春掀开帘子:“主子,住在侧殿的魏答应前来求见。”
家里专门请的嬷嬷讲过这个魏答应,虽然只是在介绍令嫔时一带而过,但因种种原因,忻嫔还是记住她了。
魏答应看到忻嫔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了谱,这位看上去不是个难相处的,不知道会给永寿宫带来什么不同。
两人寒暄两句,魏答应便颇有眼色的告辞:“奴才就不打扰娘娘收拾了。”
忻嫔进宫后,宫里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她还算得宠,和颖嫔、令嫔三人一同称得上是宠妃。
没错,令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异军突起,从乾隆东巡回来就开始显露姓名。
而安絮这里则是一如既往的坐山观虎斗,毕竟后妃们最多就是拌个嘴,连动手都少,更不用说栽赃陷害了。
新人进宫,正是宫里最活跃的时候。
当没有热闹看的时候,安絮就会看些闲书,当初傅恒的夫人瓜尔佳氏说是把书局里的新书按月送过来,就真的信守承诺,每个月都会递牌子进宫。
每天下午边看书边吃零嘴就是她最惬意的时候。
这些零嘴里她尤其爱蜜渍青梅,一小盘能叫她一个下午全都给吃完。
这让容嬷嬷心里有了些想头,又计算着日子,见主子一向准时的月事已经推迟五日,面上便露出笑容。
“娘娘,您看是不是该请太医来看看?”
安絮拿着银叉的手顿了顿,将最后一颗青梅放进嘴里,边吮边道:“是该叫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