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承依旧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问:“不会怎么样?不会再作弊还是不会在不学好?”
姚舒咬了咬唇。
“都不会了……”
裴砚承:“那就离他远点,以后少跟他来往。”
姚舒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为什么?”
裴砚承语气冷淡:“他会带坏你。”
姚舒错愕地摇头,解释道:“不会的,叔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答应你我真的不会学坏的……”
道路两边的霓虹渐次亮起,黑色的车窗上倒映着裴砚承的侧脸的轮廓,有倏忽光影在他脸上掠过。
短暂的沉默后,裴砚承开口。
“所以你还是想跟他来往。”
“这次帮他作弊,下次又是什么?”
姚舒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她沉默的空档,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裴砚承踩停了刹车,转头看向她。
“我让你远离他,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姚舒微微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轻:“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
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谁也没有说话。
姚舒望着窗外街边的景色飞速后退,不知不觉中,汽车已经在格林会停下。
格林会之前姚舒来过一次,那天裴砚承和陈珂正来这里打台球,她也跟了过来。
到达包厢之后,姚舒才知道原来今天宋诗语在这里组了个庆功宴。
前段时间她主演的电影票房和口碑都不错,所以约了几个交好的人在格林会聚一聚,特地嘱咐裴砚承要把姚舒也带过来。
此时姚舒才恍然,裴砚承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
包厢内人不多,除了陈珂正和徐洋外,还有几个姚舒不认识的人。
坐下后,陈珂正给裴砚承的杯子里倒了半盏琥珀色的酒,裴砚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言未发。
陈珂正注意到他脸上的阴霾,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姚舒,试探地问:“怎么了,跟你家小孩儿吵架了?”
裴砚承没什么表情地喝了口酒:“没有。”
这会儿宋诗语已经在切蛋糕了,陈珂正对姚舒使了个眼色:“小舒去给你叔叔拿块蛋糕过来。”
姚舒点点头,拿了块蛋糕递给裴砚承。
双手举着,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叔叔……”
裴砚承并没有接,而是直接越过她,起身去外面的露台吸烟。
西装的衣角扫过她的手背,姚舒看着男人挺拔料峭的背影走出包厢,直到门“咔哒”一声合上。
包厢内嬉闹喧嚣不绝,而她的心却瞬间沉到了底谷。
举在半空中的那块蛋糕一点一点地放了下来。
陈珂正问她:“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上次在山庄玩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姚舒心里一阵难受。
“我做错了事,惹叔叔生气了。”
-
陈珂正走到露台的时候,裴砚承正靠着栏杆抽烟,挺阔背影浸在夜色里,沉默又威严。
他踱步到他的身边,和他一同靠着栏杆望着远处浓重的夜色。
“还在因为你闺女的事心烦呢?”
“闺女?”
裴砚承蹙眉。
“你不就是因为小舒才这么心烦意乱的吗,一会儿怕她早恋,一会儿又怕她不学好,这操心的样子可不就是跟养了个闺女一样。”
裴砚承缓缓吐出烟圈:“只是因为答应了老爷子要照顾好好照顾她。”
这个回答陈珂正觉得好笑。
漫不经心地反问:“以前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裴老先生的话?我记得你之前做北湾那个项目的时候裴老先生那么反对,你也是说做就做,没有半点迟疑的。”
“现在裴老先生让你养个小孩儿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裴砚承没说话,吸了口手里的烟,半张脸朦胧在缭绕的烟雾。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承哥你还是个女儿奴。”
“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陈珂正说,“事情小舒都跟我说了,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也保证不会再作弊了,搞不懂你还抓着这件事不放做什么。”
“刚才在包厢我看她眼睛红红的,好像都快要哭了。”
裴砚承稍怔,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声音里也带了些不自然。
“我又没骂她。”
“哭什么。”
想到她眼睛通红,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哭,裴砚承的心底无端地升腾起燥意。
连指间的烟烫到了手指,他也浑然不觉。
他稍显烦躁地掐灭了烟,提步往里走。
陈珂正叫住他。
“你去哪儿啊?”
“去看看她。”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
陈珂正当然不敢说姚舒哭了其实是骗他的。
于是不动声色地拉着他往外走,“你进去了跟她说什么?你都把人家惹哭了,不得买点小礼物过去哄哄吗?”
陈珂正拉着裴砚承随便进了家格林会附近的饰品店。
触目所及是琳琅满目的少女饰品。
铺天盖地的粉色让裴砚承稍感不适。
“看看你家小姑娘喜欢什么,给她买个回去。”
陈珂正拿起一个草莓发圈,“这个怎么样,看起来很可爱。”
裴砚承面无表情:“她头发短,扎不起来。”
陈珂正又拿起一个樱桃装饰的发箍,“那这个呢?”
“难看。”
裴砚承转身就走,冷淡地扔下一句话:“这里粉成这个样子,看得我胸闷气短。”
陈珂正无奈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到时候承哥回去包厢也可以说是姚舒已经哭完了。
“行吧,行吧,既然你不喜欢这里,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陈珂正边说边扒拉了几下饰品架上的东西,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不见裴砚承的身影。
“承哥?”
他往前走了几步。
下一秒就看到一身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一排饰品架前,专心致志地挑选着。
不时还拿起两个比对一下。
那认真的模样不亚于研究股市的大盘走势。
陈珂正:“……”
说好的胸闷气短呢。
-
庆功宴结束已经是深夜。
迈巴赫在黎江的高架桥上飞驰,车内一如既往得一片安静。
回去的路上,天空开始下起绵绵的细雨,车窗上水痕蜿蜒。姚舒和裴砚承并排坐在后座,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心里有些难受。
安静了许久后,裴砚承忽然开口。
“在看窗户上的雨滴赛跑?”
姚舒倏而回神,坐直身体,摇了摇头。
“怎么不说话。”
“我怕叔叔不高兴。”
裴砚承微微侧眸,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还知道我会不高兴。”
姚舒正好在这个时候转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不经意慌乱了一瞬后,姚舒细声说:“叔叔,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下次考试我一定好好考,科科拿第一。”
“嗯。”裴砚承语气很淡,“语文第一,数学第一,惹我生气也第一。”
“我没有……”
男人不动声色地靠在座椅上。
深灰色西装端正妥帖。
内敛而深沉,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姚舒咬了下唇,主动示好。
“叔叔。”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姑娘给在南方溪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江南女孩儿的灵秀温婉,再配上那副细声细气的温柔嗓,整个人都显得过于娇气了些。
裴砚承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软下来。
心底的那股烦郁莫名就散了。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饰品店挑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给她。
“姚舒,靠过来。”
“嗯?”
“离我近点。”
迈巴赫后座两个座位之间有一个扶手箱,姚舒以为他要跟她说什么话,于是把头凑了过去:“什么?”
她看到裴砚承抬起手。
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夹在了她耳侧的头发上。
姚舒下意识去摸,摸到了一个发卡。
“发夹?”她愣了下,抬头,“叔叔送我的吗?”
男人的个子太高,哪怕在坐着,也比她高出了不少。
姚舒只能微微仰起脸看他。
小姑娘乖顺的短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耳朵和她的人一样小巧,有着淡淡的粉色。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有细细的光线闪动。
望着她的眼睛,裴砚承的喉咙微微痒了一下。
他从鼻息间逸出一个淡淡的音:“嗯。”
接着,抬手上移,大掌盖在她的头顶。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姚舒微微愣了一下。
“糯糯。”
“嗯……”她声音很轻地应他。
那么近的距离,她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柏松气息。
混合着成熟男性的烟草味。
慢慢将她整个人包围。
伴随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姚舒听到头顶传来男人微不可闻的叹息,嗓音里还带了点低哑。
“糯糯,别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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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翌日清晨, 姚舒起得很早,天还不过蒙蒙亮。
起床洗漱后她坐在书桌前做了几套听力,背了几篇英语作文。看书的时候, 目光无意间瞥到放在桌上的那个烟粉色发卡。
是昨天叔叔送给她的。
姚舒弯起嘴角,拿起发卡看了会儿,觉得怎么看都好看。
捧在手里打量了片刻,她拿出面小镜子,端端正正地把发卡别在了耳侧头发上。
对着镜子照了会儿后, 姚舒收拾好书本出去吃早餐。
刚走出卧室, 迎面就遇到了裴砚承。
裴砚承今天穿了件藏蓝色的衣服,应该也是刚起, 一边整理领带一边从卧室里走出来。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脚步微微顿了下。
姚舒察觉到男人落在她发夹上的视线。
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盯得她的脸上不由热了几分。
也不知道她带这个发卡叔叔觉不觉得好看。
两人便这么站了一会儿, 姚舒听到裴砚承淡淡的声音:“用餐吧。”
用餐的时候,裴砚承没有说话。
虽然在昨晚两人之间的氛围稍稍缓和了些, 但是依旧有着那份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总之还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姚舒进餐速度慢, 而另一头的裴砚承已经用餐完毕, 坐在餐桌那头拿着平板翻看工作邮件。
“叔叔。”
裴砚承从屏幕前抬头看向她。
姚舒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递到他的面前:“这个……我觉得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裴砚承略略一瞥, 知道是上次他在拍卖会拍下的那条钻石手链。
姚舒说:“听诗语姐说,这条手链是您八百万买下的……我、我不能收。”
裴砚承沉默少顷, 蹙眉:“有什么不能收的。”
“这对我来说太贵重了,而且……我怕我保管不好,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弄丢了就弄丢了。”
“丢了我再给你买一条。”
裴砚承面色如常,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 自然到仿佛买的不过是两元店的塑料制品。
姚舒直愣愣地看着他。
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饱了么。”裴砚承轻叩了下桌子, 忽然问。
姚舒点头。
“那就回房间收拾书包, 出门了。”
“哦哦。”
他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姚舒最后还是收下了这条手链。
抵达学校时间还早,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姚舒拿着水杯准备去教室外打水,班长蒋娆娆叫住了她:“姚舒同学,你等一下。”
“怎么了?”姚舒停住脚步。
蒋娆娆小炮着过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这不是快运动会了嘛,项目都还没有报满,你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又是全班第一,就带头报个名吧,拜托拜托啦。”
从小到大体育就不是姚舒的强项,她有些为难:“我就不报名了吧,我体育真的很差……”
“没关系的,这次是我们高三最后一次运动会了,不拿名次也没关系啊,重在参与嘛。”
蒋娆娆看了下纸上的项目说:“女子铅球和一千五百米跑还没有人报名,我把你名字写上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