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到了猫狗房，两位主子欢呼着瞧狗去了，绿萦这才得空喝口水。
一杯凉茶下肚，身上燥热消去不少，汗也退下去了，浑身舒坦。绿萦长长舒口气，一扭头就见自家主子和四阿哥把关狗的笼子打开了，高大矫健云朵似的狗从里面钻出来。
那狗大概是憋坏了，一出来就撒欢儿似的跑，两位小主子踢踏着小短腿在后面追，四阿哥跑得还快些，五公主但凡倒腾地快点就摇摇晃晃要摔倒的样子。
猫狗房的小太监胆子也是大，一边干活儿一边瞧热闹，绿萦还瞅见几个偷偷笑。
笑？笑屁的笑！
她这个暴脾气哟......在外边还得憋着。
五公主尚且不知道别人在瞧她乐子，跟不上也不叫太监帮忙，嗷嗷叫着追在后面，尖利愉悦的喊声快把房顶掀翻了。
绿萦喊：“公主......公主，斯文些！”
宁欢的回应是“嗷”的一声跳起来拍手。
原来是大白狗被四阿哥飞扑一下捉住了尾巴，拖行一会儿后停了下来。
绿萦松了口气。
何管事也松了口气：“好在这狗还没完全恢复，回头给它套个项圈，阿哥爷拉着绳子它就跑不远。”
绿萦点头。
是得套个项圈，不单单是小主子，这狗这么大、这么活泼，冲撞了谁可不好。
说也奇怪，这狗这么活泼，当初懒洋洋的样子显见是病得很重，猫狗房拖了那么些天没治好，言语间只能等死。吃了五公主的药竟渐渐好了，难道真是五公主药的缘故？
绿萦摇摇头，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药’怎么做她是知道的，把馒头米饭上长出的霉这样那样搅和搅和，然后晾上几天，这样的东西能治病？
没死都是侥幸！
只怕是猫狗房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
绿萦笑眯眯恭喜何管事：“你救了这狗一命，皇贵妃肯定高兴，少不了你的赏。”
何管事“哎”了一声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是五公主的本事。”
绿萦不置可否。
正好四阿哥和宁欢回来，两人便也止住话头。
两小只和大白狗玩了一会儿，培养了下感情，又认真交代管事好好照顾它，如果病情反复就给它用青霉素——宁欢留了一点点在这里以备急用。
管事满口应了，两人才去承乾宫。
正好佟佳氏午睡结束，两个小孩跟佟佳氏学诗，照例是宁欢先学完，高高兴兴去配殿看妹妹。
背后是四阿哥幽怨的目光。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不甘心输给宁欢——他已经输习惯了。只是因为他也想去跟妹妹一起玩。
这次他不需要佟佳氏催促就自己回神，一心扎在书里面，只想着早点背完早点出去玩，效率一时竟更高了些。
佟佳氏和秋紫对视一眼，俱都露出了些笑意。
*
宁欢趴在床边摸小公主的手，语气梦幻：“好软啊，比八弟弟小时候还软！”
刚背完诗过来的四阿哥点头，骄傲又遗憾：“可惜妹妹一直睡，不知道屁屁是不是更软。”
宁欢：“诶？四哥哥你不是摸过小妹妹屁屁吗？”
他以前说过，欢欢记得哒。
四阿哥：“......！”
宁欢长长“哦”了一声：“四哥哥吹牛！”
四阿哥脸色涨红。
正待说话，小公主哼唧一声挥了挥小拳头，宁欢和四阿哥齐齐住嘴，缩手缩脚往外走，不吵妹妹休息。
宁欢说：“小妹妹好容易醒哦。”
每次和她玩都要小心再小心，动作、声音都要小小的，一旦她睡得不安稳就要赶紧走，每次都玩不尽兴。
宁欢捧脸：“这就是所谓的‘饥饿营销’吗？”
四阿哥拉她的手：“什么饥饿？妹妹她不是饿的，她身体太弱啦，睡觉本来就不安稳。走吧，我们去找三哥。”
小孩子也是很忙哒！
小公主快满月了，四阿哥想要送妹妹一个礼物。
宁欢、三阿哥和四阿哥聚集在乾东二所的葡萄架下，一边吃点心一边商量送什么合适。
三阿哥只有一母同胞的兄姐，没有妹妹。也没有送东西给小女孩的经验，绞尽脑汁想点子——
三阿哥：“送点心？”
两小只摇头，妹妹只能喝奶奶，不能吃东西。
三阿哥：“那送本书？”
两小只摇头，妹妹还不认识字呢。读也不行呀，她总是睡觉。四阿哥：“再说了，送礼当然要叫人高兴了，谁会喜欢书呀？”
这宁欢就不赞同了：“欢欢就喜欢书。”
四阿哥撇撇嘴：“你胡说，你上学都不看课本，多背一会儿诗都不乐意。”
“那是因为那些书不好看，欢欢喜欢看好看的书。”
“你吹牛！我有好多书，怎么没有见过好看的？”四阿哥才不信。
宁欢掐腰：“我没吹牛！我要是有你喊我姐姐吗？”
“我喊你姑奶奶！”
......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三阿哥头大，“不是要商量送什么书......哦不，送什么礼给小妹妹吗？”
对哦。
两人这才想起正事，纷纷住嘴。
宁欢挠挠头说：“三哥哥，欢欢没有和四哥哥吵架。我们好好说话哒。”
三阿哥：......睁着眼说瞎话嘛不是？
四阿哥却点头：“欢欢说得对，我们在商量事情。”
三阿哥：......商量喊姐姐还是姑奶奶吗？
看俩小孩一脸真诚，四阿哥不得不感叹年纪大了，八岁的大人不懂四五六七岁小孩的世界。
他决定转移话题：“送玩具怎么样？”
好像可以啊，送什么玩具呢？
三阿哥：“......笔？”
宁欢：“......”
四阿哥：“......”
宁欢嫌弃道：“算了，三哥哥不懂我们女孩子啦，四哥哥，我们明天问问大姐姐和三姐姐吧。”
四阿哥点头。两人一起对三阿哥报以鄙视。
第二天上课宁欢就趁机跟二位公主打听女孩子喜欢什么。
三公主当着黄先生面是只鹌鹑，但现在黄先生不在，她就格外骚气，笑眯眯说：“女孩子最喜欢的......当然是嫁人了。”
四阿哥：“......”
大公主：“......”
大公主捶了她一下，俏脸微红。四阿哥懵懵懂懂，也有些不好意思。
啥也不懂的宁欢：“嫁人是什么意思？大姐姐和三姐姐都最喜欢嫁人吗？”
她仰着小脸，大眼睛澄澈晶亮，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大公主悄悄在三公主腰间拧了一圈。后者疼得脸色扭曲。宁欢眨巴眨巴眼睛还要再问，被四阿哥捂住嘴，恰逢黄先生回来，只好怏怏作罢。
好奇的小姑娘付给抠门系统一个积分，在意识里看了“嫁人”的含义、重大意义及相关知识，恍然大悟，悄悄问四阿哥：“三姐姐是不是有心上人哥哥啦？”
耳尖的三公主差点被口水呛死：“咳咳咳！”
她背着黄先生悄悄瞪宁欢。
宁欢：略略略。
她拍着四阿哥肩膀：“四哥哥别怕，三姐姐见色忘义，欢欢帮你。”
三公主：“.............”
第21章
四阿哥几番纠结，决定送小公主一只宠物。
他觉得宁欢说得对，宁欢那么想要鹅，他更是真香典范，可见没有人会不喜欢动物。选个小小只毛茸茸的宠物，可以陪妹妹睡觉，还可以陪妹妹玩，实在再好不过了。
他们自觉这个主意好，兴致勃勃去猫狗房挑选，想顺便瞧一瞧大白狗恢复的怎么样。
四阿哥畅想道：“说不定今天就可以把它带回去了。”
那狗那么漂亮威风，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带它玩耍（炫耀）了。到时候他一定是皇宫里最靓的仔！
然而何管事叫他们挑宠物十分热情，每每提到要看狗便推推拉拉、顾左右而言他。敷衍得十分明显。
四阿哥越来越不耐烦，小眉头拧着正要发作，承乾宫小太监闯进来，气喘吁吁说：“主子......主子，不好了......小公主她——”
小公主突发重症，性命垂危！
四阿哥拔腿就往回跑，宁欢也要跟上，被绿萦一把拉住：“公主，咱们别去了。”
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往回缩还来不及呢。
宁欢不依：“欢欢要去帮忙。”
“您能帮什么忙，别添乱了。”
宁欢甩掉她的手，扭头追在四阿哥屁股后头。
就算帮不上忙，她也要跟四哥哥一起！
绿萦只能咬牙跟上，人群潮水般呼啦啦退去，转眼只剩下猫狗房宫人。
何管事徒弟期期艾艾：“师父，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何管事抹把脸，“赶紧想办法把那狗要回来，否则你我小命都别要了！”
是的，何管事之所以拦着宁欢和四阿哥不叫去看狗，是因为那狗已经不在了。
不是没了，只是被别人抢走了。
原是四公主不知为何过来猫狗房，一眼看中了那萨摩耶。他搬出四阿哥和五公主，四公主却不管不顾，底下奴才也一味听主子的，硬生生抢了过去。他不过是个奴才，还能抵抗不成。正在想办法呢，两位小主子就来了，好在——
他抹把脸：“我干儿子的老乡的发小的妹妹在郭贵人宫里当差，找她说说情，说不得能求一求四公主......”
徒弟叹气：“都是公主，五公主多好说话，四公主......咱们不过是奴才，为难咱们做什么？”
何管事踹他：“管好你的舌头，想死别拉着我。”
*
承乾宫宫门大开，宫人太医来来去去，昔日静谧的宫殿乱成一团。
太医正在偏殿诊治，四阿哥不敢进去打扰，孤零零站在门口，脸上说不出的恐慌。直到宁欢来了，不久三阿哥也急匆匆赶来，他才缓和一些。
三小只不敢干扰太医诊治，又想知道里面情况，齐齐蹲在门口听墙角。
太医甲：“唇舌干燥，干咳少痰，舌苔微红，应是燥邪伤肺之症。桑杏汤加沙参、桔梗或可一试。”
太医乙：“怕是不成，此症来势汹汹，公主年幼胃口又小，怕是服不下药、治不好病啊。”
这便是中医治小儿病症的难处之一了，纵然他们有办法强制喂药，动辄一大碗的苦药汁也不是小儿能承受的。而药量不够，药效达不到，病情自然无法好转。
里面的人安静下来，似乎有些苦恼。
片刻后有人惊呼：“师父，公主呼吸变快了——”
“恶化如此快？不能等了”，太医甲当机立断，“我将方子调整一二，药煎厚一些，且先试一试。”
声音嘈杂起来，婴儿细弱咳嗽声、笔纸摩擦沙沙声、老太医急促叮嘱声、宫人匆匆脚步声......
四阿哥吸吸鼻子，对哥哥和妹妹说：“我额娘听到太医的话就倒了。”
难怪管事的只是个小宫女，宫里乱糟糟的。
三阿哥拍拍四阿哥肩膀，有些同情。
皇贵妃纵然身子不好，也不至于虚弱至此，只怕是小公主情况实在凶险，一时急怒攻心以至昏厥。
这对四阿哥来说，实在不是好消息。
四阿哥一身颓丧，宁欢也忍不住眼眶微红，悄悄戳系统机器人：“小妹妹的病你能治吗？”
系统机器人：“扫描需要积分。”
宁欢撅嘴点头。
系统机器人扣了宁欢一笔积分，片刻后道：“细菌性肺炎，青霉素就可以治疗。”
青霉素她还有很多呀！
宁欢眼睛一亮，只觉得头被人摸了摸，三阿哥说：“欢欢别怕，六妹妹不会有事的。”
六妹妹就是小公主，眼下排行第六。但若她今日夭折，这个序齿也要属于后来者了。
三阿哥这句话说得并没有底气，不过是见宁欢愣愣出神，以为她心里害怕随口安慰罢了。
宁欢却点点头，笑眯眯说：“小妹妹没事哒，青霉素可以救小妹妹。”
四阿哥猛得抬起头，目光灼灼。
三阿哥也一愣：“青霉素......不是用来治狗的吗？”
而且还未必有用，三阿哥倾向于没有。这些日子他浏览医书，也试探问过先生，然而压根没人知道这种奇特的制药方法。
宁欢怎么知道的？她才四岁，真不是闹着玩吗？
他跟绿萦想法差不多，也觉得那狗好的巧合，说不准是猫狗房前头乱七八糟试得那些法子管用了。或者狗自己好了。
——听说不过是胃肠毛病，自己好了不稀奇。
宁欢想玩狗没问题，但是涉及小公主就不能胡闹了。
见四阿哥蠢蠢欲动，三阿哥赶紧道：“听说那药可能致死？”
四阿哥冷静下来。
是的，宁欢说过，青霉素用了是可能丧命的，所以她给萨摩耶用之前先取少量在皮肤上试了试。
即便如此也很危险。
四阿哥沉默片刻说：“看看情况吧。”
太医能治最好，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再用青霉素。
或许是有了托底的法子，四阿哥精气神好上一些，不像刚才一样萎靡。宁欢觉得两位哥哥说得很对，乖巧点头，继续蹲门口看里面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煎好的药用喂药杆灌下去小半，小公主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而且更加严重——
“师父，公主呼吸变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