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玉桑心中尖啸,让自己冷静克制,面上却忍不住窃笑。
  “什么这么好笑?”
  她低头,就见声称小睡两刻钟,让她数数到时喊醒他的人自己醒了。
  玉桑讶然道:“你、你怎么自己醒啦。”
  稷旻枕着她的腿,从下往上看她:“那你数到多少了?”
  诶?
  玉桑暗道糟糕,原本还一心二用的,最后竟一心一意开小差去了。
  她眼珠滴溜溜的转,是在想辙。
  稷旻抬手按住她后脑,往下一压,迫她对视。
  他刚醒来,睡眼惺忪,无端添了几分慵懒姿态:“说说,想什么呢。”
  玉桑觉得,“想男人”和“想你现在宛如侍寝妃嫔”两个答案,是哪个都不能说的。
  回答不上的问题,得有技巧的化解。
  玉桑抿唇,暂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决心,抬手将鬓边碎发勾到耳后,忽然倾首而下,主动亲上稷旻的唇。
  啾。蜻蜓点水。
  稷旻只觉香气扑鼻而来,还有碎发扫在脸上的微痒,以及唇上温软。
  这轻快的吻落在他唇上,化作心头一声震动。
  稷旻笑道:“原来在想这个。”
  玉桑见他要起,连忙帮扶一把,顺道岔开话题:“殿下瞧着很累,是近来有烦心事?”
  稷旻起身到一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坐起:“听说什么了?”
  玉桑极尽乖巧,温声道:“听说……殿下在朝中提议,要给父亲追加赐封。”
  稷旻偏头看她,嗤笑一声:“父亲?”
  玉桑对他的暗嘲故作不察,眼睛眨巴眨巴,一本正经:“殿下安排这个身份给桑桑,桑桑理应认真对待,江古林,就是我父亲。”
  稷旻也不争辩,拉着她一并靠坐床头:“还听说什么了?”
  玉桑:“还有……圣人驳回了殿下的提议。”
  稷旻没回应,两人之间陷入一片沉默。
  玉桑偷偷瞄他一眼,不由愣住。
  她已很久没见过他这般姿态,沉重又颓丧,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思。
  玉桑的眸中浮起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忧色。
  “殿下。”
  稷旻转头看向她。
  玉桑抿了抿唇,缓缓道:“殿下曾说,从未想过要让玉桑进宫,这话是真的,不是设计或试探吧。”
  稷旻挑唇:“我何时设计试探你了?”
  身边的人安静了一阵,忽然道——
  “给曹広投毒;让江家陷入表面的风波,是殿下的设计。”
  “长鸣百穗玉佩,殿下的毒药和玉佩,是对我的试探。”
  稷旻眸光轻动,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幽深。
  玉桑没打算翻旧账,只是做个区分:“但这次,与之前都不一样。”
  “我与殿下一样记得很多事情。今朝的夏国看似还是那个夏国,但很多地方都不同了。”
  “听闻益州之事,殿下又作诸多规划,除了追封父亲的事,其他都得到圣人赞许。”
  “殿下规划皆在治漕,此刻提出追封父亲,犒赏他功劳,应当与治漕息息相关。”
  “桑桑斗胆猜测,殿下是想借父亲来实施鼓舞政策,挖掘人才。”
  “追封不比当下的赏赐,人都没了,再丰厚的荣耀也只会随他去地下,是最划算的赏赐。”
  “但对活在当下的人来说,便是天大的诱惑与鼓动……”
  稷旻忽道:“若说你猜错了呢?你就没想过,或许我只是想抬一抬你的身份,然后接你进宫?”
  玉桑想了想,平静的问:“那殿下想重新治漕吗?”
  她明明在问,但却像已笃定此事。
  忽然间,在益州同她对峙时,她说过的那些话在稷旻脑海中复响。
  【比起身边这些附庸,陛下心中更重要的是江山社稷。】
  【对你来说,男女情爱并非最重要事。】
  不知何时开始,在她心中,他为家国天下万民福祉而放弃她,成了合情合理无需犹豫的事。
  所以,乍闻此事,她毫不犹豫断出因由,毫无错漏。
  即便到这一刻,明知自己不会对她放手,可稷旻依然不敢断言,若真将她和江山社稷万民福祉放在一起作取舍,他一定会选前者。
  但当她替他做出选择站定立场时,他心中竟像是被什么绞过凿过一般。
  稷旻抽回手,眼神别向一旁:“方才那句是骗你的,可你猜对又如何?”
  “这对我来说,这不是需要二选一的事。”
  “即便你不进宫,我也不会放手,别说天涯海角,只要我不点头,你连长安城都走不出!”
  他嘴里说着狠话,以至于没能瞧见玉桑脸上一闪而逝的无奈笑容。
  其实,玉桑心里清楚,若稷旻真的像刚重逢时那样设计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带她进宫。
  以她的身份,大概会成为东宫最末等的宫婢,活在他眼皮子地下,夹缝求生。
  他想折腾她,都不用设计,哪怕多看她一眼,多温柔一分,都能为她惹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可这些,都没有发生。
  在她明确抗拒后,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不必担心,他也不愿。
  安排她来境况并不顺遂的江家,换来一个体面的身份。
  安排仆人来她身边,明里暗里都是保护助力。
  大费周章,迂回费事,恰如他在亲近时那些悄然无声的变化,都是他的暗示。
  他已不要她认错了,他要她服软。
  乍闻追封江古林之事,玉桑毫不犹豫判断为是他计划之一。
  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能与国事挂钩,成为令他烦忧甚至需要抉择的心事。
  这种时候,得分轻重。
  幽静的床帏内,响起少女的叹息与嘀咕:“谁说不是呢?”
  听出她语气的变化,稷旻慢慢侧首看向她。
  玉桑靠在床头,两只手当空画圈,圈出整个账顶的范围:“殿下一只手这么大,整张天都能遮住,殿下不放手,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少女侧颜明动,是笑着说的。
  可在稷旻眼中,所见画面仿佛融开又聚拢,周边骤亮,是前世的种种画面。
  玉桑望向稷旻,手掌摊在他面前,用指头随便点了点:“大概,也就占殿下手掌上这点儿位置,妨碍不到殿下想做的事,也成不了殿下的后顾之忧。”
  “无论殿下做什么,待回过头摊开手掌一看,我还在这儿稳稳拿捏着呢。”
  她一个举动,在稷旻眼中化作无数个,全是与她有关。
  曾经,他也受前朝诸事困扰,可一到她宫中,烦扰从不过夜。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第一时间作出判断,要以何种姿态陪在他身边。
  那时,他只管听着那些稚嫩逗趣却叫人豁然开朗的话,径自舒心。
  却从未想过,这或许是她苦思冥想,历经几番心绪变化,数遍删改才得出的。
  要促成交换,最起码要等价,纯粹的欺骗只会换来严惩。
  她的出现的确是一场安排,可要他真心,她也是用真心来换。
  眼前的玉桑,和过去每一个她重合,在他身边或笑或闹,或哭或恼,最后重回眼前的她。
  忽然间,仿佛是附着在心上的沉疴,正在一点点愈合剥落,露出深处的柔软情意。
  那些稍稍忆及都觉心痛难耐的回忆,在眼前人的陪伴下,镀上了明亮的颜色。
  所以,她说的其实不对,并不是他们要的彼此都给不起。
  是他从一开始就判错了自己要的东西。
  而她要的,他都给得起。
  玉桑还想再说点什么,叫他先宽心,打起精神专心做正事。
  无意间看去,却发现前一刻还别扭不定的男人正看着自己,唇角微微露笑。
  玉桑拧眉,试探的喊:“殿下?”
  稷旻一改刚才的异常,精神许多,重新伸手揽过她:“你说得对。”
  咦?
  玉桑偏头瞧他,“什么?”
  稷旻道:“左右你跑不掉,我得先做正事。”
  玉桑的眼神去了几丝忧色,前一刻下定的决心重回理智之中。
  她不动声色的溜出他怀抱,又往外挪了挪,说:“那殿下赶紧去呀。”
  稷旻看一眼空落的怀抱,又看她一眼,到底没将她拽回来,屈腿搭臂,意味深长道:“你也说我想用鼓励政策挖掘人才。眼下,暂时没有比追封一个死人更划算的鼓励方法了。”
  玉桑眼珠一转,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凑了凑:“殿下,圣人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稷旻的目光敏锐的度量着她的位置,笑了笑:“是。”
  玉桑来了精神,下意识又朝他挪了挪,压低声音:“若殿下打定主意,可需要玉桑帮忙?”
  稷旻不动声色把手伸到她身后,保持虚虚环抱的姿势,挑眉道:“你帮忙?”
  玉桑唯恐他多想,觉得她满心促成此事只为不进宫,又发疯发病。
  屁股再挪一寸,与他耐心解释:“殿下亲口所说,追封父亲一事,对殿下而言不是需要做抉择的事,既不影响你我的事,那我帮帮忙,也谈不上有何私心。”
  稷旻隐隐含笑的看着她:“那你要如何帮?”
  玉桑这会儿又收敛:“其实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但试试也无妨!”
  她冲稷旻摆摆手,“绝不会影响到殿下的!”
  稷旻笑着点头:“好,你试试也无妨。”
  这是允了?
  玉桑并不知稷旻心中变化,一时激动,直接挪回他怀里:“若是成了,有什么奖励吗?”
  做事就要邀功,稷旻可一点都不意外。
  他笑意加深,配合她倾身:“那你想要什么?若是放了你之类的话,此刻也不必说了。”
  一句话扑死大半希望,玉桑撇撇嘴,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
  但这也在她的料想之中。
  是以,玉桑清清喉咙:“那就……除了殿下排除的这种可能,我要殿下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眉飞色舞讲条件的样子,简直动人心魄。
  稷旻想也不想,欣然应允:“好。”
  玉桑正欢喜,眼一转,忽然发现他们之间好像隔得比刚才还近。
  他的脸近在眼前,稍稍低头就能亲到。
  前一刻下的决定再度复苏,说好要拉开距离呢?
  只要做成这件事,先把这个条件提了!
  不许在夜闯她房间搞这种卿卿我我的事!
  玉桑刚要爬开,稷旻直接蓄势已久的手臂直接收拢,轻易将她勾住,拥入怀中。
  原来,即便她跑开了,他不强硬去拽,她也会自己回来。
  他出来时间不多,现在心情大好,抱着人翻身一压,伏在她耳畔低语。
  “喔,对了,类似不许碰你这种条件,也不可以。”
  玉桑被他吻住,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一定是趁亲亲时往她嘴里吐蛔虫了!
  一定是!
  作者有话要说:  劳动人民不放假!!!
  码字到深夜,祝大家五一快乐~~~本章留言红包~~~
 
 
第64章 
  凭玉桑对稷旻的了解, 他既然点了头,便不会暗地里再阻挠。
  虽然没法就此两清,但能得他一个承诺, 对她来说没有坏处。
  第二日一早, 天刚亮玉桑便爬起来梳妆打扮。
  冬芒见到她有一个大大的妆奁,里面都是漂亮的金饰,便想为她梳个精致的。
  玉桑:“不要这样的, 要看似简洁,但内藏乾坤。”
  冬芒一怔:“啊?”
  玉桑摇摇头,也不指望她,参照了今日的裙子颜色,直接自己动手。
  冬芒全程观摩, 于瞠目结舌中明白什么叫看似简单, 内藏乾坤!
  玉桑的头发密黑亮泽,时下京城时兴高髻,无论是宫中妃嫔还是京城贵女都喜用义髻填发。
  可她不用一个义髻就可挽出, 样式比义髻少些夸大感, 于无形中修饰脸型增添气质。
  乍看清丽简洁, 细看处处精致。
  再配她这身水蓝月白的间色裙,整张脸的艳色皆被柔化, 只剩柔弱娇美,我见犹怜,谁能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能出落至此,纯粹老天爷赏饭吃。
  冬芒叹服;“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奴婢反倒要向姑娘好好学!”
  玉桑冲她露笑,俏生生道:“好呀,我慢慢教你。”
  冬芒竟被她这个笑晃了眼, 连连点头:“那奴婢先谢过娘子!”
  梳妆完毕,玉桑早早前去厨房帮孙氏准备朝食。
  孙氏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做这些,家中虽简单,但要面面俱到也得费神用心。
  现在多了一个人帮忙,她心中倍感熨帖。
  “府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你可以多睡儿。”
  玉桑冲孙氏甜甜一笑:“天气热了,睡得时辰就短了,以往也很少多睡。”
  孙氏这才想到,她从前都在外头,怕是没少吃苦,又岂会日日懒睡?
  “伯母,用过朝食后,我想改一改院子里的布置,可以吗?”
  孙氏一听,问道:“可是哪里不喜欢?”
  玉桑连忙摇头:“当然没有,是我闲来无事便坐不住。见院中地阔,便想拾掇拾掇,您放心,我不会乱花钱的。若有风水考虑不宜动土,就当玉桑没有提过。”
  大户人家修建房屋园子时多会请风水师相看,所以宅子落定后也不会轻易动土。
  孙氏一听那句“不会乱花钱”,心中无端一酸,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那是你的院子,你喜欢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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