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十三个。
等等……
这里怎么会是十三人?
谢愁愁走过去的时候,在座众人听到动静偏头望来,表情都有些讶异。
坐在最外面的那个金发女子给她腾了块位置。
金发女子自来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好还好,十五个,说明昨夜除了那个开场就叫嚷吵闹的玩家,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所以,卫生间死掉的那位是谁?
昨夜谢愁愁便粗略看过,一个车厢里顶多有两三个人类,其他的都是怪物乘客,而这列车一共有六节。
她没有细数,只理所当然地觉得,在场除怪物之外的所有人类,就都是玩家。
可眼前的情况让她有些意外。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卫生间的那些碎尸是人类。而现在得知的信息是,除被扔出列车的那个新人玩家以外,活下的人类共有15人。
谢愁愁好像能大概猜到他们讶异的原因了。
1、2号车厢人少,她大早上去了1号车厢,玩家们集合的时候,没有找到她人。而厕所发现死人时闹的动静很大,这些玩家们肯定也知道。
所以,他们便以为,死掉的那个人是没见着踪影的谢愁愁。
只有这样,人数才是对的。
可现在——
谢愁愁还活着,存活人数剩下15人。便只有一个可能,卫生间的碎尸和15个玩家中,必定有一个不是人。
金发女比较乐观,她安慰道:“说不定死的是个npc呢,那些怪物这么多,自相残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猴子刚不是去看了吗?你看到了吗,厕所里死掉的是什么东西?”
“看清楚了。”黑瘦男孩还没有坐下,他咽了口唾沫道,“是个人。”
此言一出,包厢里空气凝滞了一瞬。
问话的大块头表情僵了僵:“你看清楚了吗?”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怪物看着吓人,实际上胆子小得很,我轻轻松松就挤到了最前面,还带回来了个东西。”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个血淋淋的手指头递到众人面前。
众人轻吸一口气。
“你把这东西往回带做什么?”
“晦气,晦气,快扔了。”
男孩用脏兮兮的手挠了下头:“那不是怕你们不放心我嘛。”
他的年纪对于其他人来说,过于年幼,平日里累活苦活没人干的活都让他去干。要不是因为天生胆大,机敏,也活不到现在。
他说得没错,要不是亲眼所见,众玩家们谁也不会相信,厕所死掉的那个也是人类。
可这样一来,更大的难题出现了。
如果死厕所的那个是玩家,他们当中,岂不是存在着一个……非人物种?
一人抱怨道:“草,这又是内鬼局吗?没有提示就算了,怎么连个相关任务暗示都没有?”
“早知道这样,我们昨晚就应该提前集合一下了……也不至于连死掉的那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为了确定没有更多的人类遗漏,他们两两组合,又分头去各个车厢检查了一遍,确定此刻列车之上只余他们十五人,才又表情幽怨地坐回小包厢里,面对面交换各自的信息。
包括但不限于姓名、年龄、游戏次数、昨夜所见所闻……
除了增进对彼此了解,也方便排查不知是否存在的“内鬼”。
事实证明,众人的回答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他们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是标准到不能更标准的玩家。
“还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坐在最侧面的中年男子敲了下窗户,“这个站点名叫苏镇,已经是咱们第三次路过了。”
白日,车窗外苍凉一片,土地荒芜,杳无人烟。
这一路过来看到的大多是这样的景色,要不是偶尔会路过几根树木和标有站点名的站牌,谢愁愁都会怀疑车子一直在原地踏步。
当然,来回兜圈也没比原地踏步好上多少。
“唉,这样开下去,谁能知道终点站是哪里呢。”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子轻叹了口气,“再说了,这火车它中途也不停,就算是到了终点站,咱们怎么下车?”
“说到这,我记得昨天凌晨的时候不是停了一次吗?”
“啊?真的吗?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就停了一会儿,上来了个穿红裙的小姑娘。”说话的是个1号车厢的玩家,他抓了抓裤腿,看了眼谢愁愁,“当时谢小妹妹应该也看到了,她也在。”
谢愁愁点了点头。
“不过,我看到你昨夜好像是去了驾驶舱,你在驾驶舱有什么发现吗?”
她老老实实摇头:“什么都没有,也没死机,停车都是自己停的,可稀奇了。”
一玩家叹气:“说的也是,这火车本来就跟正常火车不一样,一般来说,怎么也该两个车头才对,哪像这,就一个头。”
“反正它也不需要换头开。”一个玩家讲了个不太冷也不太好笑的冷笑话,“往前就等于往后,一个头就够了。”
没人笑得出啦,他们都在操心自己能否活着离开这个七级本。
第一天,和以往的副本一样,大家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又坐着交流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隔壁包厢就是怪物乘客,谁都不知道他们在这次的副本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说话的时候得压低声音就算了,挤在一个小空间里久了,气味也难闻。
谢愁愁回到自己的床位上,盯着车窗外发了会儿呆。
她在思考人生,阿墙就在旁边怀疑人生。
它一会儿化作水迹飘到中铺仁兄旁边悄咪咪地打量他,一会儿又飘下来跑到谢愁愁身旁小声咬耳朵。
“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他怎么回来了?怎么不记得我了?”停顿了下,他将声音压到更小,“昨夜我明明看到他摔得不轻,就算回来,身上也该有伤吧?”
谢愁愁便和他说自己的猜测。
这列火车的站点能重置能刷新,那么怪物乘客想必也可以。
重置之后,他们应该就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话,阿墙松了口气。
他不再躲躲藏藏,开始抱着双臂大大方方地在那仁兄面前飘来晃去。
反正对方不记得他了,也不会跑过来寻仇。
谢愁愁开始思索游戏任务。
玩家中有人记录了路过同一站点的次数,她看了一眼。这列火车沿途一共会经过七个不同的站点,每个站点各自出现三次。
现在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也就是说,列车一天会开约莫六个循环。
这六次循环,对于玩家们来说,就是六次机会。
前提是,能够从7个站点里找到终点站所在。
只不过她翻遍了车厢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相关提示。
谢愁愁愁了一会儿,敲了敲脑袋。
而眼下,还有个比找不到终点站更重要的问题——她发现她饿了。
这列车显然不会自动变食物,她从昨夜起就没吃东西。
难不成最后竟是饿死在这儿?
念头刚冒出来,就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出现:“瓜子花生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来脚让一下。”
谢愁愁眨了眨眼睛,身子倏地坐直,眼巴巴盯着那满载零食的小推车靠近。
小推车在前面包厢停下,谢愁愁亲眼看着一个怪物乘客扔了几个金币,然后拿走了一堆食物。
等等——
买吃的还要花钱?
她开始思考抢劫的可行性。
“我劝你别打坏心思。”中铺的仁兄掏出个水囊,吧唧吧唧喝两口,“我之前抢过,然后被扔下车了。”
谢愁愁沉默下来:“……”
顿了下,后者补充道:“就跟昨晚一样。”
阿墙也沉默了。
第94章
对于自己所说话造成的反应,仁兄似乎有些得意。
更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昨夜的事情。更更奇怪的是,他和昨夜……好像有了一些区别。
之前没有特别注意过,谢愁愁看他表现正常,只以为是因为大清早的被重置了记忆,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阿墙默默地将自己的身体埋到了墙壁里。
谢愁愁好奇道:“我还当你忘记了,所以……被扔出列车,你都不生气吗?”
仁兄表情疑惑:“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吗?”
阿墙从墙壁里面探出个脑袋和两只手臂,手摩挲下巴,作思索状。
“……可你昨夜明明很生气。”
“哦,那家伙发出声音吵到我睡觉了,我当然要生气。”他表情坦荡而自然,“至于昨夜,我发出声音同样吵到了其他人休息,被扔出去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多……多么明事理讲是非的一个好汉啊。
谢愁愁在内心深深地感慨道。
不仅如此,他还对阿墙的行为表示十分理解,道:“我一开始上这火车的时候,夜里闷得慌,就非得说三两句话,说一次就被扔出去一次,说一次就被扔出去一次,反正不死也不伤,我这样折腾了好长时间,累了,才停下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面。
这是今早才出现的新怪物乘客,和仁兄同学聊得火热,关系十分融洽。
她不免思考:“可是,不是只有举报了才会被乘务员扔出去吗,只要你们不互相举报,不就可以在夜间随意聊天了?”
仁兄表情一变:“那怎么能行,车上的规矩可不能随便乱坏,举报夜间吵闹者,人人有责,只要是在夜里说话的,就算是我自己,也得乖乖滚下车。”
“……”
好了她是看出来他有多刚正不阿了。
谢愁愁还想问下一个问题。
对方赶在她开口之前扬了扬自己狂放不羁的眉毛,问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你那个奇奇怪怪,长得丑不拉几的朋友,他为什么被丢下去之后还能再回来?走后门了?”
阿墙再次将自己的脑袋从墙里面钻出来,不高兴地凶道:“你才丑不拉几,你全家都丑不拉几。”
想他生前是个美男,死后也是个美男鬼,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还是个来自丑丑怪物的羞辱。
“他会飞。”谢愁愁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仁兄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他会飞啊。”说着,他低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两条胳膊,遗憾地摇摇头,“我要是也会飞就好了。”
谢愁愁十分想知道,究竟是这一个傻呢,还是这一整个种族都傻呢?
他们列车是在哪整来的镇宅宝?
“你知道终点站是哪里吗?”虽然没有抱什么期望,可她还是问出了口。
“终点站?哪有什么终点站?”仁兄挠挠头。
“你坐这列车,是想要去哪里?”
“什么去哪里?”他茫然。
“目的地。”
“没有啊。”仁兄摇摇头,“我的目的就是坐火车啊,需要什么目的地?”
“你在这车上待了很久吗?”
“嗯?是啊。”他一脸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应该是从有意识起就在了吧。”
果真,找npc问这些问题就不大可能得到答案。
聊了三两句后,她算是清楚了,仁兄以及他的这些同族们无一例外都是永久居住在列车上的。
他们白天聊天,晚上安静睡觉。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谢愁愁指了指自己上面:“他呢?他不是今早才上车的吗?他昨夜去哪了?”
“哦,他啊,他每天晚上都会失踪,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谢愁愁:“……哦。”
从这些乘客身上,她没有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唯一有用的是——仁兄告诉她,每天傍晚的时候,列车里会集中供应一次晚饭,伙食一般般,但是能管饱。
这让谢愁愁松了口气,好歹不需要担心会饿死在列车上了。
白天再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这列车看着像是个无解的死结,事实上生活还算安逸,无聊的时候就和人聊聊天,聊累了随时都能躺下休息,再或者,还可以看看窗外千篇一律的寡淡风景。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傍晚,吃完列车提供的两菜一汤后,天很快就黑了。
谢愁愁睡了一觉,睡醒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列车仍在不知疲倦地行驶着。
她本来是打算让阿墙十一点喊她起床,可这会儿距离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阿墙不知道躲哪个角落玩泥巴去了,没见着踪影。
没半秒钟的时间,她就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了。
只听上铺传来了声粗狂的:“好兄弟,再来一杯!”
……好像是在说梦话。
不光她被吵醒了,对面的仁兄也被吵醒了,他从被子里愤愤然抬起头,满面怒容抬手锤响红色报警按钮。
乘务员悄无声息走过来,将上铺那个可怜的大兄弟扔了出去。
谢愁愁:“……”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昨天夜里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感情是提前被扔下车了。
可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视线朝仁兄看过去的时候,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气。
对待和自己白天聊得好不火热的兄弟,他的表情是不耐烦且愤怒,好似和白天不是一个人。
当然,视线朝谢愁愁望过来的时候,也满是陌生,视线毫不在乎地移开,仿若俩人之前从未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