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悦她——临渊鱼儿
时间:2021-08-29 08:23:44

  曲鸢能清晰感觉到他唇上的纹路, 涣散心神迅速回笼,她用力推开他,无疑是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男人紧紧地盯住她, 就着鼻尖相触的方式, 亲她。
  胡乱亲了几下, 他松开她,有些挫败地将额头轻压在她肩侧。
  余光里, 男人耳根泛红,连带着面上也有浅浅红晕, 竟是一副纯情少年的模样,曲鸢不由得一愣, 再联想到他毫无章法, 青涩得不行的吻,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来了。
  他没亲过人吗?
  念头刚起,男人微哑的嗓音传来,透着几分疑惑:“徐太太, 我们之前连生孩子的事都做过,为什么我不会……”
  大概是关系到男性尊严,他没有再说下去。
  曲鸢明白了他隐晦的意思,她也觉得奇怪,亲自体验,他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是真的不会,这算不算侧面证实了他并没有金屋藏娇在外?阿昏
  她心间犹如盛夏烈日炙烤下的地面,迎来了一场暴风雨,潮湿而灼热,再一点点地冷却。
  曲鸢推了推他:“你能先起来吗?”
  徐墨凛的手臂一动,牵扯到背部肌肉,他低低地“嘶”了声,忍着剧痛坐起身。
  电视里的新闻已经播完了,正在放广告,曲鸢不想继续和他共处一室:“我去倒杯水。”
  她拿起水杯进了厨房。
  徐墨凛目光追随着她的纤细背影,神情若有所思,他终于做了这两天来想对徐太太做的事,可并没有感到满足,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
  好像在他的心底深处,一直隐秘地住着某个人,但她目前只是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摸不着,若即若离。
  今晚没有月亮和星星,落地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徐墨凛垂落眼眸,敛神等待乍起的高楼慢慢塌落,平复如初,汗意涔涔,衬衣湿黏黏地贴着,他打算去洗个澡,进了浴室,费了不少工夫脱掉衣服,花洒调到合适水温,小幅度地移动着,细密水流沿着腰间往下冲,简单清洗干净后,他裹了条浴巾走出,停在厨房门前:“徐太太,可以帮我个忙吗?”
  曲鸢回头,见他光着上半身,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什么?”
  “帮我擦一下。”男人以眼神示意裸露出的,无能为力清洗的腰部以上部位。
  浴巾下,一滴未干的水珠沿着他线条紧实的小腿滑落,明显被遮住的部分已经洗过了,曲鸢点点头,跟着他走向浴室。
  水雾氤氲,曲鸢用温水浸湿洗脸专用的毛巾,拧干,从他额头往下,轻轻擦拭,剑眉星目,深眸挺鼻,弧线优美的薄唇,不得不承认,他的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当初,她就是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
  曲鸢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那年她十六岁,跟着妈妈到孟家老宅参加老爷子的寿宴,百无聊赖,正想到外面花园透透气时,他出现了,白衫黑裤,玉树临风,长着一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加上辨识度极高的清隽气质,他无疑成了全场的焦点。
  包括曲蓉蓉在内的名媛淑女们,无一不失态地看直了眼,激动万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去打听他的身份。
  曲鸢更是看得连眼睛都忘了眨,孟老爷子和他说了什么,他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连带着眼尾微扬,美好得犹如春日夜晚朦胧的山间明月,他这一笑,她的心轰然塌陷,娇羞红晕迅速从面颊蔓延到耳畔。
  小鹿乱撞,心跳声,震耳欲聋。
  情窦初开时的喜欢,也许是肤浅的,只一面,只一笑,便坠入暗恋的银河,任凭星光万千,写满少女心事,却没有一颗星星敢让他知道。
  仅在翻来覆去无眠的深夜里,甜蜜与惆怅交织,不为人知地明明灭灭。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后来,她和他参加NK举办的活动,遇上酒店半夜失火,危险警报声,沉重脚步声,曲蓉蓉恐惧的尖叫声,她被从各个房间汹涌而出的人流撞得东倒西歪,就在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准确无误地扣上了她手腕:“跟我走。”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坚定地选择,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消防通道狭窄,有股难闻的灰尘味道,灯光被紧急逃生的人们撞得支离破碎,曲鸢被他拉着,避开各种障碍,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生怕眨一下眼,他就消失了。
  这是梦吗?
  她的意中人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可能都不认识她,他也没有七彩祥云,却在这种危机时刻,从天而降,将她带离险境。
  她多么希望楼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一节节阶梯,一次又一次地怦然心动。
  她想和他就这样走到天荒地老。
  事后回想起来,曲鸢完全忘记了当时的害怕、无助,她只记得他紧握她的手,记得他手上的温度,记得他在半明半暗中时隐时现的俊美侧脸,记得她是如何地为他脸红心跳,手心浸满了汗。
  年少时果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擦完了脸,回忆跟着终止。
  曲鸢忍住夺眶而出的热意,换了条湿毛巾,继续帮他擦喉结,锁骨,胸膛,堆着坚硬肌理的腹部,收得利落的人鱼线,接着来到伤痕累累的后背,有两处伤口裂开,渗出了血,她取来棉签擦掉,再擦干净其他完好部分:“好了。”
  徐墨凛一直从镜子里看她,他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心口跟着微微一紧。
  两人走出浴室,他趴到床上,曲鸢坐在床边为他上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偌大的空间静得落针可闻,等抹完药,她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老公,”曲鸢一出声,惊觉居然像是抽了整夜烟般的哑,她清了清嗓子,“我怕睡觉会压到你,这几天我去客房睡吧。”
  在小公鸡村时只有一张木床,她是被迫和他同睡,现在情况不同,她自然不会再和他一起睡。
  领地意识强烈的他肯定也不想。
  果然,她听到男人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曲鸢准备去关灯,被他阻止了:“不用。”
  她收回手,轻掩上门出去,不停地想,以前有丁点儿光亮就睡不着的他,车祸失忆后,习惯留着灯睡觉了?
  回到客房,泡了个玫瑰精油浴,曲鸢吹干头发,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给爸爸发微信:“爸爸,我今晚看到新闻了,潜龙五号已经交付了,您什么时候有假期回来?”
  她爸爸正是深潜器“潜龙五号”的总设计师方立清。
  他一直很忙,消息总回复得不及时,曲鸢退出页面,找到通讯录里隋珠的号码,添加了她的微信,秒速通过验证。
  曲鸢再次道谢,并把隋珠垫付的医药费转给她。
  隋珠收下钱:“举手之劳而已,徐太太你太客气了。”
  “徐先生好些了吧?”
  曲鸢:“嗯,好多了。”
  寒暄过后,隋珠发了个视频:“冒昧地问一下,这是徐太太吗?”
  作为小公鸡村年轻的驻村干部,她紧跟潮流注册了微博账号,偶尔直播带货,主要是帮村民卖一些干蘑菇、木耳和草药之类的山货,或者手工编织的草鞋,可惜没摸着营销的门道,账号经营一年多只积攒了三百来个粉丝,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更是寥寥无几,货基本卖不出去。
  隋珠没想到默默无闻藏在深山里的小公鸡村会和#仙女跳舞#的词条沾边并高挂在热搜上,看到不少网友都对仙女穿的草鞋感兴趣,她带着话题转到自己微博首页,不仅收效甚微,还被人质疑蹭热度。
  机会千载难逢,她厚着脸皮找上徐太太。
  曲鸢只看封面就知道是她跳舞的视频:“对,是我。”
  隋珠又发了条语音,曲鸢大致了解内情,并从她的欲言又止中,判断出了她的用意。
  小公鸡村的村民热情淳朴,乐于助人,给曲鸢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如果能帮上忙,她是非常乐意的。
  曲鸢下载了微博APP,注册新的账号,思来想去,最后将ID确定为跟小公鸡村气质特别搭的——花脸小野猫
  那只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花脸小野猫,陪她漂洋过海来到巴黎,寿终正寝,在她怀里安然地走到了生命尽头,被她送回澳门路环岛,葬在鲜花环绕,能看见海的山坡上。
  新用户@花脸小野猫发布跳舞视频,配文平平无奇四个字:仙女本仙【视频】
  曲鸢截图发给隋珠。
  隋珠激动得声音发颤:“谢谢徐太太,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真不好意思让美得跟仙女似的徐太太帮忙卖草鞋。
  两人聊了十来分钟,隋珠还要忙着去统计扶贫名单,互相道过晚安,结束聊天。
  爸爸还是没回复消息,曲鸢放下手机,留了盏壁灯,仰面躺好睡觉。
  夏夜漫长,雷鸣电闪,她翻过来,又翻过去,明明累到了极点,可就是怎么都无法入睡。
  辗转之间,曲鸢想到了在小公鸡村的两个夜晚,以及之前和徐墨凛三次同床共枕,她都没有失眠,也没有每天固定在5点14分醒来。
  莫非,徐墨凛给她下了什么魔咒?
  为了检验这个莫名其妙的发现,曲鸢轻手轻脚地返回主卧,男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姿势没变,呼吸均匀,她隔着距离在床的另一侧,背对他面向落地窗躺下。
  暴雨哗啦啦倾盆砸落,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响,刚开始时曲鸢还有意识地保持清醒,可随着睡意一簇簇堆积,眼皮渐重,没过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风携雨声入了梦境,徐墨凛梦见她站在悬崖边,裙摆鼓着风,仿佛一朵满绽的花,她看着他,不发一语,眼神却浸满了绝望与悲伤,像是将万千隐藏的心事说尽。
  两行泪珠从她苍白面颊滑落,他的心跟着碎裂成了一片片。
  他红了眼眶,跪在悬崖边,以那么卑微的姿态,一遍遍地恳求她: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跳下悬崖。
  他以最快速度冲上前,最终只抓住了一缕风。
  徐墨凛惊醒过来,额间密布冷汗,急促地喘息着,噩梦的余悸未散,梦中人近在咫尺,他不顾后背疼痛,侧身搂住了她,笼入怀中。
  他知道这么大的动静,她也醒了。
  向来把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的男人,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般,首次向她袒露心声:“车祸失忆后,面对结婚两年却记忆空白的妻子,我以我的逻辑将这场婚姻定义为商业利益的结合,你对我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我只忘记了你。”
  “可后来你怀孕了,虽然是乌龙,但它证明了我们有过夫妻之实。”
  “这个认知让我深受震撼,我推翻之前的猜测,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
  他一贯清心寡欲,私生活自律,他在感情上是有洁癖的,爱与欲必须同时存在,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去碰一个不爱的女人。
  “我先前一次次地抗拒你靠近,是因为发现你会干扰我的情绪。”
  而这超出了他的控制之外。
  “但当你遇到危险时,这具身体还是会在本能的驱动下,不顾一切地去保护你。”
  “看到你难过,”徐墨凛握着她的手,轻按上自己心口,“这里会跟着疼。”
  “徐太太,”他的唇几乎贴上她耳畔,声线压得低之又低,有种缱绻笃定的意味,“我以前,一定很爱你吧。”
 
 
第21章 取悦她   以后我会试着做一个好丈夫
  正是黑夜与黎明的交界之际, 下了夜雨的缘故,窗外天色依然昏昧,床前一盏壁灯明晃晃地亮着, 灯影下,是一双亲密相拥的身影。
  彼此的呼吸都克制着,交错开来。
  曲鸢原本睡得很沉很沉, 像躺在一叶扁舟上,漂流而下,沿途和风青山,暖阳高照, 闲适惬意极了,她是在被他用力抱住时醒来的,意识涣散着,听到他在耳边一句句地低语。
  拨云见月, 豁然开朗。
  曲鸢慢慢地捋清了他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 因为车祸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 认为她无足轻重,进而将她定义成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对象, 冷淡疏离地对待。
  他态度发生巨变的转折点,是那场怀孕乌龙。
  在小公鸡村时他反常的举动历历在目:他在暴雨中为她捡药, 彻夜照顾、守护发高烧的她,特地为她煮粥做饭, 送平底草鞋给她, 误以为她想跳崖轻生,失控地将她拉离危险边缘,又送了寓意她会一生一世留在他身边的脚链。
  还有,一大堆瓦片砸落, 他毫不犹豫地从屋内冲出来保护她。
  他把这解释为,本能驱动?
  保护她,是他的本能。
  曲鸢不由得想起了史密斯太太的话,像他这么深沉内敛的男人,也许给你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何况,有些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只有用心才能看到。【注】
  “徐太太,”男人灼热的气息钻入耳中,“我以前,一定很爱你吧。”
  曲鸢浑身绷紧,额头轻压着他颈侧,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动脉在一下下地跳动着,以及传递过来的隐隐不安。
  这种感觉和在孟家老宅被他紧紧抱着恳求“别离开我”相似,难道当时出现在他梦里的人,是她?
  他又是怎么得出以前爱她的结论?
  因为他们有过夫妻之实吗?
  可事实是,在长达两年的婚姻里,他们根本发生过任何亲密关系。
  还是说,他被她制造的恩爱假象迷惑了?
  曲鸢心绪无端复杂,他身上的药味混着雪杉气息,袭入鼻间,昏昏沉沉的,难以思考,她想离得远些,刚动了一下,他搭在腰间的手臂收紧,更加严丝合缝地贴上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曲鸢看着他微动的喉结,抿了抿红唇,轻声道:“以前的我,爱你,比你爱我多。”
  她感到他的吻轻轻落在了眉心,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对不起。”
  他手指滑入她指间,十指相扣,低声说:“以后我会试着做一个好丈夫,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曲鸢长睫往上一动,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他不止此时的言语,之前的各种举动都证明着他在对她好,可惜他的承诺来得太晚太晚了。
  另一方面,曲鸢对这样的发展是迷惘的,而身侧的男人已经陷入沉睡,她尝试着抽回了手,从他怀中撤出,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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