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乱终弃的奴隶登基了——山有青木
时间:2021-08-30 09:15:14

  “保护好阿瑞,定要他好好活着,还有……”赵乐莹抿了抿发干的唇,再开口声音已经沙哑,“若我没活着回去,记得告诉傅砚山,阿瑞是他的儿子。”
  周乾和怜春同时一愣,显然被她的话震惊了。
  赵乐莹也顾不上他们的反应,捧着阿瑞的脸开口:“阿瑞不是最喜欢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吗?”
  “喜欢。”阿瑞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玩这个游戏,周乾带着你跑,看能不能躲开后面的追兵,你觉得如何?”赵乐莹轻笑。
  阿瑞歪头:“娘呢?”
  “娘啊,”赵乐莹看向怜春,“娘跟怜姨母一起,我们分开跑。”
  怜春的眼圈瞬间便红了。
  “那阿娘怜姨母赶紧跑,千万别被抓到了!”阿瑞仔细叮嘱。
  赵乐莹愣了一下,竟不知他是不是懂了如今的处境。
  “殿下!”周乾沉声唤了她一声。
  赵乐莹心一横,直接将阿瑞递给他。
  周乾接过去的瞬间,便砍断了马车和马匹之间的连接,骑上马冲了出去。
  马车失去马匹控制,直直往前冲了一段,最后撞在一块石头上停了下来。赵乐莹和怜春被摔了出来,怜春没伤到什么,倒是赵乐莹额头被摔出一道伤。
  “殿下……”怜春起身,将还有些发晕的她扶起来。
  赵乐莹逐渐回神,看着即将到眼前的追兵,和她一同跌跌撞撞地钻进林子。几道箭矢飞了过来,层次递进地刺进她们身后的地面。
  怜春扶着赵乐莹,不断往灌木中走,两个人的脸上手上,很快便被刺出各种细小的伤口。
  身后的人还在追,但对这附近没有怜春熟悉,又不能骑马来追,很快便落后了一程。赵乐莹额头上的伤还在疼,血顺着额角流下来,直接落在了脸上,她胡乱一擦,半点都不敢停下。
  两个人越走越快,很快来到一个断崖前,崖下是奔腾的河流,稍有不慎便能将人吞噬个彻底。
  “……殿下。”怜春惊慌地看向她。
  赵乐莹脸色微沉:“我们别无选择。”
  此言一出,怜春立刻抽出衣带,将二人的手绑到一起,在自己这边系个死结,赵乐莹手上是活结:“我水性比殿下好,殿下跟着我,只是水中也不知有没有暗礁,若是我不幸磕上了……殿下记得解开自己手上的绳子。”
  赵乐莹顿时不认同地看向她:“你如今是镇南王府的大小姐,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怜春笑笑,看到追兵已经鬼鬼祟祟地围上来,立刻拉着她跳进了奔腾的江水中。追兵见状大喝一声,最后只勉强抓到一片衣角。
  一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下游某处的山洞里。
  没有男子在,二人便直接将衣裳都脱了,拧干之后晾在山洞中。
  怜春缩在角落,拿着一点干柴试图钻木取火,只是磨了好久都没见有火。赵乐莹盯着看了片刻,最后缓缓开口:“别弄了,不冷。”
  怜春顿了一下,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奴婢学过,只是不甚熟练。”
  “不必自称奴婢。”赵乐莹缓缓开口。
  怜春脸上的笑意一僵,半晌低低应了一声。
  赵乐莹看出她的失落,沉默一瞬后开口:“并非与你疏远,只是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
  怜春眼角一红:“奴婢在殿下面前,永远都是奴婢。”
  赵乐莹不语。
  怜春静了许久,最后突然走到她面前跪下:“奴婢那日惹殿下不快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赵乐莹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自己初到那日,她给自己敬酒的事,一时间有些好笑:“都过去了。”
  “在奴婢这儿没有过去,奴婢这辈子都良心难安。”怜春红着眼睛道。她初听说赵乐莹到南疆时,心里是极为欣喜的,可一看到她身旁的裴绎之,便蓦地想起当年傅砚山被背叛的事,心底便为他生出许多委屈。
  她在南疆这几年,亲眼看着傅砚山备受煎熬,看着他是如何一天天熬过来的,当看到愈发美貌的赵乐莹,和与她恩爱的裴绎之,便心中难受郁闷,忍不住要为傅砚山讨回公道。
  然而酒是敬了,她的心里却愈发痛苦,如今午夜梦回,都是自己对赵乐莹大不敬的噩梦。
  赵乐莹看着她眼底的泪越来越多,叹了声气开口:“我早说过,你若跟来,必定会生出怨怼,怨生恨,恨生愧,最后折磨的不过是自己。”
  “……奴婢当初离开,只是想赌一把。”怜春咬唇。
  赵乐莹扫了她一眼:“想赌一把没错,可世上人人都能赌,偏你不能,因为你是我的人,只要你在他眼前,他便会想起我当初刺他的一剑,根本不会对你生出半分欢喜。”
  怜春低下头苦涩一笑:“奴婢当时也是鬼迷心窍。”
  赵乐莹不说话了。这世上鬼迷心窍的,又何止怜春一人。
  怜春静了许久,抬头看向她:“所以奴婢后来便想通了,如今更是已经定下婚约了。”
  赵乐莹眼皮一跳。
  “是南疆的一位小将军,奴婢与他两情相悦,无奈门第差得太大,奴婢一直不敢接受他的心意,幸得王爷垂帘,将奴婢认作干女儿,这才与他结了亲事,”怜春羞涩一笑,“只是他去剿匪已经一月有余,殿下从未见过罢了。”
  这些事,她早就想说与殿下听了,可第一次见面时错了,日后便一直错,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没想到还有机会。
  “……你能走出来,很好,”赵乐莹扯了一下嘴角,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倒一直怕你钻牛角尖。”
  “殿下还愿意关心奴婢吗?”怜春又开始哽咽。
  赵乐莹笑了一声:“说是一刀两断,这世上真能两断的又有多少。”
  即便多年未见,重逢便是下马威,她还是一眼看出怜春情分不减,所以才愿意喝下那几杯强敬的酒。
  怜春终于哭了出来,对着她连连磕头。
  赵乐莹看得头都疼了:“省些力气吧,还不知何时才能被找到。”
  怜春顿了一下,这才停了下来,重新到角落里坐下。
  半晌,她突然开口:“今日动手的,是不是傅世子?”
  赵乐莹无言一瞬:“为何这么问?”
  怜春咬了咬唇:“我并非要怀疑他们,只是殿下和驸马要单独离开的消息,只有王府和驿馆知晓,今日送行本该是世子要做的事,可他却突然离开,还有……奴婢虽然不知这些人的来头,可既然能不近身便杀了王府侍卫,可见身手极好,满南疆能找出这样身手的,似乎就只有世子一人。”
  更何况傅世子恨殿下入骨……怜春实在不想怀疑,可巧合太多,她不得不怀疑。
  面对她的问询,赵乐莹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不是他。”他不会伤她。
  怜春眉头还是紧皱。
  赵乐莹扫了她一眼,见她还在忐忑,便开口解释:“那些人身手虽好,却对这附近的山林不熟,我们这才得以脱身。”
  怜春顿了一下,瞬间被说服了。也是,自己不过才来三年,还不甚喜欢出门,便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算熟悉了,那些人若是南疆的,又怎会在山林中如此陌生?
  “……那会是谁呢?”怜春嘟囔一句。
  赵乐莹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道冷光。知道他们会单独离开的,除了王府,还有使臣不是?看来京都那位躺在病榻上,整日无事尽琢磨他们一家子了。
  怜春坐在角落忧心忡忡,一抬头就看着赵乐莹疲惫的模样,尽管想问她阿瑞少爷的事,但还是忍住了。
  两个人安静坐在山洞里,待衣裳多少晾干些后才穿上,虽然还是潮的,可比起刚从水里捞出来时不知好了多少。
  山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洞里的蚊虫逐渐增多,怜春找来树叶,拼命为她扇蚊虫,赵乐莹几次想让她作罢,然而头脑昏昏说不出话来。
  她额头磕伤,又落了水,这会子有点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怜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便沉下了脸。
  “殿下,您起高热了,”她低声道,“得尽快请郎中才行。”
  赵乐莹嘴唇动了动,喉咙干得厉害。
  “……不能再等了,殿下您且等着,奴婢下山去找人。”怜春说着便要走。
  赵乐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别走,仔细有埋伏。”
  “殿下,您必须尽快用药了,”怜春温柔而坚定地推开她的手,“人人都以为奴婢是为着荣华富贵,当初才跟傅世子离开,人人都以为奴婢已经背叛了您,可奴婢自己心里清楚,奴婢对您、对世子,从未有过功利之心,如今……也到奴婢该尽忠的时候了。”
  说罢,她噙着眼泪,转身朝外跑去。
  赵乐莹嘴唇微动,发颤的手指试图去抓住她,结果最后只抓住一团空气,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陷入昏迷了。
  她的意识像被关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笼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在笼子外死去,却无法冲脱笼子救下他们。
  她逐渐崩溃,拼命地撞向笼子,却丝毫不觉得疼……不疼?
  赵乐莹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干净的床幔。
  “醒了醒了,殿下醒了!”一个丫鬟激动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赵乐莹无言片刻,默默从床上坐起来。
  头好疼……她皱着眉头摸了摸,却只摸到一块白纱布。
  傅砚山进来时,便看到她正皱着眉头碰纱布。
  “别动。”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拿下来。
  赵乐莹定定看着他,许久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怜春呢?”
  “怎突然提起她了?”傅砚山蹙眉。
  “……什么叫突然提起她,”赵乐莹语气急促,“她为找救兵独自下山去了,她人在哪,如今可还平安?还有阿瑞,阿瑞还活着吗?裴绎之找到了没有,周乾有无受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傅砚山看着她。
  赵乐莹一愣,茫然地看着她。
  “你说的是三年前遇刺的事吧,他们都已经死了。”傅砚山说。
  赵乐莹猛然睁大了眼睛。
  “而你在他们死后已经嫁给我,我们夫妇一体,已经过了三年,”傅砚山将她鬓边碎发别至耳后,“今早你为我做早膳时,不慎摔到了头,可是把自己摔坏了?”
  赵乐莹怔怔看着他,许久深吸一口气:“你在说什么蠢话?”
  “你不信?”傅砚山反问。
  “……你说呢?”赵乐莹无语。
  傅砚山勾唇:“哦。”
  赵乐莹抿着唇盯着他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裴绎之他们呢?”
  “都活着,周乾带着阿瑞跑到了使臣队伍,那些人便没有再追了,怜春下山后遇到的是我的人,也已经平安,裴绎之么,”傅砚山一提到他便神色淡淡,“还活着,箭上无毒,也没有伤及心肺。”
  ……听他说得这么遗憾,便确定裴绎之无事了。赵乐莹默默松一口气,掀开被子便要下床:“我去看看他们。”
  “大夫说你要静养。”傅砚山说完,直接将她按回到床上。
  赵乐莹睡了许久,此刻浑身乏力,轻易便被他按下了。她顿时皱眉:“那你叫他们来看我。”
  “看什么看,各自养伤吧。”傅砚山语气不明。
  赵乐莹顿了顿,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丫鬟很快端着药碗进来,傅砚山接过碗,用勺子一点一点弄凉,最后递到她嘴边:“喝吧。”
  赵乐莹定定地看着他,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
  上次见面还是传位大典,他待自己如陌生人一般,如今却突然好了。
  没有转变过程,就这么突然好了许多。
  赵乐莹垂眸,视线落在碗上:“药里有毒吗?”
  “你觉得我会对你下毒?”傅砚山反问。
  赵乐莹抬头与他对视:“毒死倒不至于,谁知这里有没有什么药,是可以让我变得痴痴傻傻,一辈子眼中只有你一人的……”
  话没说完,他便喝了一口药,捏着她的唇渡了过去。
  苦涩的药在唇齿之间纠葛流淌,赵乐莹猛然睁大眼睛,不小心便吞下许多,而他喂完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意犹未尽地纠缠许久才放开。
  “若真有那种药,怕是你在踏足南疆那一日,便已经痴痴傻傻,”傅砚山面色冷静,仿佛完全不苦,“还要吗?”
  赵乐莹嘴角抽了抽,夺过他手中的碗一饮而尽:“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猜。”傅砚山依然平静。
  赵乐莹盯着他看了许久,试探:“周乾是不是同你说过什么话?”
  “说了,”傅砚山看向她,“阿瑞是我儿子。”
  ……所以他此刻的突然转变,是因为阿瑞?赵乐莹顿了顿,不由得气周乾太沉不住气,还未确定自己有危险,便将这么大的事告诉傅砚山了。
  傅砚山会如何,将阿瑞留在南疆吗?赵乐莹心中忐忑,正思忖该如何说这件事时,突然意识到傅砚山的反应太过平静。
  她顿了顿:“你不信?”
  “不信。”傅砚山回答。
  赵乐莹:“……”
  “殿下倒是一片慈母之心,知道自己和裴绎之都九死一生,未必能活着回来,便想方设法为儿子寻求靠山,你这招倒是不错,若我信了,他这一世都不会再有危险,”傅砚山眼神逐渐冷淡,“可惜,我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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