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鸟?”
“不!小鸟也不会飞得这么整齐!”
……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那排小黑点忽然变换了阵型,组成人字形如一支离弦的箭般杀气腾腾逼近约克镇。
随着距离的拉近,众人终于能辨认出这些黑点的大致模样。
“是女巫!是女巫来救安妮了!哈哈哈哈……”看清那些急速逼近的黑点是什么,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小杰克霎时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放着安妮不管!”
老琼斯抬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女巫?这不可能!今天又不是审判日!而且,一、二、三、四……天,这一次到底来了多少女巫?梅林·格瑞特不是一向喜欢单打独斗吗?她不是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人的吗?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震惊太过,老琼斯手中的烟管“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半晌,他才想起要通知镇公所中那帮养尊处优的大老爷。
“呼呼呼——”老琼斯吹响了脖子上的哨子,尖利的哨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等到杰克·亨廷顿和他的心腹手下出来之时,梅林一行已经降落在了镇中心广场上,此刻正静静跟挡在他们前方的民兵们对峙。
“女巫,真正的女巫……”亲眼见到一行人骑着飞天扫帚从天而降,原本单纯只是为了每天的100弗林而来的民兵们顿时傻了眼。
“我加入之前,曾经有镇上的人提醒过我,女巫能知过去未来,无所不能,我以为对方只是被女巫吓破了胆……”
“传说都是真的!没有夸大,也没有失真!女巫真的会魔法!”
“啊啊啊啊啊……”
……
不知道是谁先爆发出了一阵尖叫,恐惧以光速在人群中蔓延,民兵们作鸟兽散,如受惊的兔子般四处选择躲藏的地方。
眼睁睁看着一群大老爷们仅仅只是一个罩面就被吓跑,原本还因为此行忐忑不已的女巫们顿时心中大定,不约而同昂首挺胸,连站姿都显得比方才更挺拔了些。
“别跑!你们跑什么跑!我们是签了契约的,签了契约你们就要给我们乖乖干活,临阵脱逃需要支付十倍违约金!付不起违约金,小心亨廷顿大人把你们抓去挖矿!”目睹此情此景,跟在杰克·亨廷顿身旁的男仆慌忙扯起嗓子大喊。
在这个时代,被抓去挖矿甚至比死刑更加可怕,一边是速死,一边是受尽折磨而死。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原本已经四散奔逃的民兵们纷纷磨磨蹭蹭地退了回来,一个个望着眼前的女巫面露哀求,就差直接开口求饶了。
女巫们根本不想理会这帮明显是被杰克·亨廷顿骗来的炮灰,纷纷跟上梅林的脚步,绕过他们,走到了杰克·亨廷顿这个真正的恶人面前。
梅林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杰克·亨廷顿望着她身后的某处,面露惊恐。
梅林回头,恰好对上了贝拉微笑的脸。她不明所以,眼前的男人却呼吸急促,如临大敌,只见他浑身颤抖,颤颤巍巍地在挂在胸前的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贝拉·沃克!”
看到那行字,贝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对,是我!”
杰克·亨廷顿慌乱地抹掉字迹,颤抖着重新书写,那混乱的字迹显示了他此刻的惊慌:“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还活着?”贝拉理了理刚刚在飞行中吹乱的头发,笑容满面,“我不仅活着,还活得比你好。至少,我可以正常吃饭喝水说话,享受世间美味,畅所欲言。而不会像你一样只能靠恶心的流食为生,这辈子都无法再体验大口吃肉是什么感觉。”
瞬间被戳中死穴,杰克·亨廷顿剧烈地喘息起来,发出阵阵“嗬嗬嗬”的声音,似乎正拼命想说什么,可惜却说不出口。
梅林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亨廷顿爵士正是当初抽出贝拉的肠子,差点将她害死的那个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健健康康站在仇人面前,亲眼见到对方被病痛折磨更痛快的事情了。她发誓,她从来没有在贝拉脸上见到过如此灿烂的笑容。
作为猎巫的中坚力量,杰克·亨廷顿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他手下的受害者又岂会只有贝拉一个。
很快,又有姑娘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杀气腾腾瞪着眼前的男人:“还有我!辛迪·格兰德,你还记得我吗?你曾经亲手割了我舌头,还用钢针一针针把我的嘴缝上,不过可惜,现在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你知道拥有舌头是什么感觉吗?哦,抱歉,我忘了你没有舌头。哈哈哈哈哈……”
辛迪露出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然而在场的姑娘却没有一人觉得她过分。
看到她,杰克·亨廷顿露出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被身旁的男仆扶着才没有栽倒当场。
他颤抖着在胸前的黑板上写道:“这怎么可能?”
“你想问我伤成那样怎么可能复原?”辛迪昂首挺胸,居高临下望着眼前身材佝偻的男人,经历了一连串打击,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折磨她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了。此刻的杰克·亨廷顿像极了一条可怜虫,一条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仅凭着复仇的念头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可怜虫。
可惜,他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精心计划好的复仇,此刻却成了曾经在他手下遭受过摧残的女巫们复仇的舞台。
辛迪越想越觉痛快,越想越觉解恨,故意挑衅眼前的男人:“这当然是因为,我是纯洁善良的女巫啦!像你这样阴险狡诈,残忍恶毒,以折磨他人为乐的猎巫人就只好一辈子当个连话都说不了的残废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曾经在杰克·亨廷顿手下吃过亏的女巫们纷纷上前,炫耀自己的健康强大,讽刺对方的虚弱渺小。
对于一个只能靠着欺凌弱者获得满足感和成就感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亲眼见到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咸鱼翻身,过得比他好更加痛苦的事情了。
曾经,眼前的这些女人不过是他可以轻松踩在脚下随意践踏的泥,如今,她们却成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
杰克·亨廷顿从未见过神迹,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明白什么是神迹。哪怕是光明神教的主教,白衣主教也无法比眼前这帮女人更加接近神。越是明白,他心中的愤怒憋屈就越是难以言表。
望着眼前那一张张.健康红润的脸,听着那一声声直刺灵魂的恶毒嘲讽,杰克·亨廷顿终于再也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此时的他呼吸急促,满脸通红,身体阵阵颤抖,一脸濒死的模样。
就在梅林以为他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女巫的冷嘲热讽气死的猎巫人只是,他忽然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在胸前的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
“动手!泼圣水!”他身旁的男仆迅速会意,扯起嗓子朝着民兵们发出指令。
民兵们看看眼前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女巫们,又望望此刻已经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杰克·亨廷顿,面面相觑。
半晌,才终于在男仆的催促下抱起了墙角处的那一个个罐子。
亲眼见识过女巫们的强大,想起女巫不怕圣水的传言,他们下意识地觉得这些圣水未必能够伤得了她们。回想起之前听到的故事里,梅林·格瑞特习惯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行事作风,在他们眼中,最糟糕的下场也不过是被泼一身圣水罢了,就当再进行一次洗礼了。
打定了主意,民兵们不约而同打开了罐子。
一道道水线杀气腾腾射向女巫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梅林慌忙挥动魔杖将这些扑面而来的圣水挡在了半空中。
“梅林,小心!这不是圣水,这是硫酸!”
听到是浓硫酸,原本准备让“圣水”原路返回的梅林慌忙甩手,将此时距离那群民兵不过咫尺的液体全部甩到了镇公所前的大理石台阶上。
“哧哧哧——”
坚硬的大理石台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哧哧冒泡,很快便被腐蚀出了一个个深深的大洞。原本平整坚硬的台阶不过片刻的工夫便已面目全非。
目睹此情此景,不仅那帮泼出硫酸的民兵惊呆了,连女巫们都不约而同愣在了当场。
“是酸液?”
“对,是酸液!”
……
梅林这段时间的教导并没有白费,女巫们很快便认出了眼前的东西。
梅林打量着此刻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大理石台阶,啧啧赞叹:“可以啊,你们这帮猎巫人出息了啊!知道圣水对女巫无效,所以,你们偷偷换成了硫酸?”
梅林当初在那些关于女巫的故事里看到有人因为遭到女巫的诅咒,整张脸都融化了之类的描述,她总会下意识地想到硫酸。在得知这个世界最初的女巫其实是一帮女科学家后,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只是没想到,硫酸原来也可以成为用来对付女巫的工具。
“硫酸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进可攻退可守。”她微微一笑,饶有兴味地望着不远处因为袭击落空一脸遗憾的杰克·亨廷顿,“泼到了我们,就可以说是圣水起效了,如果我跟以前一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们就可以说受害者是遭到了女巫的诅咒。只可惜,你精心准备的一切最后全喂给了大理石台阶。”
听到她的大理石台阶,现场众人再度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几级倒霉的台阶。
梅林故意望向那帮被眼前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民兵:“看到那几级大理石台阶了吗?如果我刚刚没有及时收手,你们的脸也会像那些台阶一样,被腐蚀融化。现在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花高价雇佣你们了吧?”
民兵们闻言,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有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混蛋!他竟然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想要让我们牺牲?”
“谢特!人怎么能恶毒至此?”
“法克!老子弄死他!”
……
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民兵们义愤填膺,一脸的难以置信。
梅林同情地望他们一眼,好心提点:“如果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硫酸,可以去找个炼金术士问问。肯定有人愿意为你们演示硫酸这种物质的可怕杀伤力。”
煽动完那帮倒霉的民兵,梅林走到杰克·亨廷顿的面前,冷笑着问道:“这种浓度的硫酸应该很难弄到,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嗬嗬……”杰克·亨廷顿并没有拿起笔,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梅林。
“不肯说?”梅林原本也没指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摇了摇头,“你不说也没关系,这么多硫酸不可能凭空冒出来,我想,只要顺着你来时的方向去查,我很快就能找到为你提供技术支持的那个人。”
梅林说完,再也不管倒在地上犹如死狗般的男人,转身,准备去地牢救安妮。
看到不远处的莱恩正望着那几级惨遭腐蚀的大理石台阶发呆,她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莱恩,看到了吗?这就是外面那些人以神之名正在做的事情,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你觉得祂会允许这一切发生吗?”
莱恩没有说话,眼中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梅林绕过他,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救命!救救我!好疼!快疼死我了!”
随着阵阵痛苦的哀嚎,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捂着脸,痛苦地从镇公所的方向跑到了广场上。
梅林刚想发问,机械音已经提前给出了答案:“这是镇长的小女儿赛琳娜,诬陷安妮的那个女孩。刚刚猫头鹰拍到,她自己亲手往脸上洒了硫酸,大概是误把硫酸当成了某种治疗伤口的药物。”
望着眼前少女那痛苦的模样,梅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只听说过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做梦都没想到竟有人会往自己伤口上泼硫酸。
梅林原本只想当个旁观者,没想到之前一直站在一旁充当围观者的镇长见状,竟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她的面前:“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对不对?”
梅林一脸嫌恶地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耳畔的惨叫声实在太过凄厉,她终于还是开口说出了处理办法:“用水,用大量的清水给她冲洗,持续冲洗至少20分钟以上。”
这已经是她能够为她做的全部,至于之后,女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了。
梅林虽然喜欢救人,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肯救的。
望着眼前少女那凄惨的模样,梅林一声叹息:“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加诸于他人身上的恶意,终将反噬你们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