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前这一片静悄悄的半空中，她知道有隐形飞行器的存在，正注视着一举一动。
雅典娜偏深面容冷静不为所动，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脚步定在原地，没再继续往前走。
“我们舞台会在第一个出场，就是展示以前训练室的辛苦，用来鼓励其他选手。”
爱神声音柔和引导，伸手一划指向舞台。
“就在训练室里跳跳舞，和以前一样动作就行。我们可以先来排练一下。”
舞台上，很快被构造出两间练习室的模样，门窗关闭，整面大镜落地。
这是雅典娜记忆中最熟悉的场景。
日日月月年年的练习都在其中，无时无刻汗水流淌，是永无止境的等待磨练。
同为练习生的周围人来来回回，只有自己永远站在原地。
一次次汗流浃背，汗水打湿头发、堆积在眉毛，又落下滚入眼中。
无数次火辣辣疼痛的回忆浮现。
雅典娜从回忆中醒神，转动脚步顿了顿，沉默走了上前。
“我们先排练，呈现出训练室的日常就好。你在左边房间我在右边。”
爱神连忙追了句，冲萌萌点点头，也跟着去往舞台。
排练时，舞台正前方的幕布被拉下，杜绝外界的视线。
厚重帘幕垂落，里面就是深深沉沉的封闭。
雅典娜脚步缓缓，迈进房间。
落地大镜照出人影，四周略微狭窄昏暗，熟悉记忆涌上心头。
她手上起势，是千百次的熟练，长久的练习仿佛刻在骨子里，一击即中。
啪嗒。门口关上，雅典娜训练开始。
个人飞行器跟随进入，一起被关在房间内。
『娜娜加油加油，这次一定不再失误！』
『可惜嘉宾身上没飞行器，不能看到爱神在干什么』
爱神站在两个舞台训练室前方，稍稍低头金丝散落，手里正点着燃香。
“提神香。”
周围没有选手，也没有飞行器，爱神徐徐念出香料的名字。
这是训练生常备的香料。
当初她们在训练室跳舞跳到要崩溃、几近暗无天日昏昏沉沉机械动作时，都是靠着提神香，坚持学完教程。
熟悉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爱神目光垂落，各自点燃一个角，将两提神香同时送进左右两室内。
她起身，自己走到另一个房间，也跟着跳动排练。
两人都去向训练室，四周便恢复安静，风也不能吹动厚重幕布。
一只略微带肉的手掀起帘幕一角，动作灵巧，轻手轻脚跃了进来。
萌萌熟练探头，左右瞧了几眼，哒哒哒上前，走向放燃香的位置。
飞行器在周围徘徊落下。
『爱神也太严谨了啊，排练也要放提神香啊』
『就是放个香，萌萌怎么还要偷瞧哈哈哈』
『这是常见的香料吧，我高强度运作也是用这个』
『萌萌这熟悉的动作，一看就是小时候恶作剧惯了的』
啪嗒。
萌萌拉出两个训练室内的燃香，眉头挑起，碧蓝眼睛盯着看了两秒。
她伸手一转，左右两个燃香就利落交换了位置。
萌萌面上带笑，酒窝深深，要将燃香推回去时，动作又一顿。
右侧原本只点燃一小节的香料，她直接伸手一按，将整片香料全部浸入。
空中若有若无的香味仿佛顿时浓郁许多。
『！萌萌果然是从小恶作剧惯了的，坏孩子』
『哎，提神香和点燃多少又没关系，干嘛一下燃整片？』
『多点了也只是熏香而已啦，萌萌这个浪费小能手~』
『！大家，去切十夏界面，能看到爱神！』
爱神正在训练室里跳舞。
她简单训练服加身，青春靓丽气息迎面。
舞蹈动作是训练了上百次的流畅，她闭着眼都能跳出来。
爱神也的确正闭着眼，姣好面容清丽，鼻端香味若有若无弥漫，让人不由回忆过去。
哪怕选手本人还不知道，节目组还没明说。可十夏已经是娱乐圈中，每个人都绕不过的存在。
爱神还记得节目播出的那一天。
节目组突然宣布，顾家又一发明出现。短短几秒内，流量指数瞬间汇集。
她当时正和团体在一起。
这还是第一位随即选人的节目，大家怀着笑闹的心情，漫不经心猜测选手估算流量。
而在光屏亮起后，里面出现了一位黑发黑眼的美人。
十夏。
流量爆发飙升。
史无前例的偶像直播秀、罕见的纯血统美人，两者相合直直达到无人能及的巅峰。
以独占流量的数据，旁若无人一家独大，逼得其他节目不得不改停。
爱神是新晋明星榜的第一，本来还担心会被挤下新晋排名，后面才发现是杞人忧天。
十夏以直指巅峰的趋势，直接跳跃过整个新晋榜，去向更深的高度。
刷新爆红记录。
这样的人，爱神不会嫉妒，也不敢嫉妒。
她甚至生不出要对付的心，这飙红得太快太高，让人只能仰望。
这是独属另一个阶层的算计。
可是雅典娜不同。
爱神想起自己的前队友，舞蹈动作一顿，手势就出了错。
香味越发浓郁，让人不由钻入过去，回想曾经。
她嗅着鼻端隐隐约约的香，手臂缓缓落下，转头看向隔壁。
伸手一按，啪嗒一下，机械转动。
同一间分隔出的两个训练室，正中墙壁逐渐变得透明。
雅典娜练舞的身形显露在对面。
哪怕无人看着，雅典娜依旧在认认真真跳舞，每一个动作都是标准、每一个姿势都是熟练。
“真好啊。你以前也是这样认真练舞，心无旁骛啊，一直没变。”
爱神望向隔壁跳舞的雅典娜，柔和缓缓吐出一个称呼，“队长。”
“当初原定你是队长，老师们也都喜欢你，夸奖你。
“可因为我先得到机会我红了，在外公布的队长就变成我。”
她撩撩头发，脸庞稍垂，音色放轻：“我一直觉得对不起队长。”
属于选手的飞行器转动，将一幕幕清晰播放传递。
一个个弹幕掉在训练室内。
『爱神这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啊？说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咦，提神香会让人这样吗？』
角落。
深红大伞仿佛与暗处融为一体，伞面后，幻相圆盘正微微发亮。
一只雪白素手探向前，墨发垂下一缕，指尖按在圆盘上。
倏然，暗色悄无声息笼罩，幕布后的舞台变得越发幽深昏暗。
幻相开启。
第77章 螳螂捕蝉 [VIP]
舞台。
深色幕布厚厚遮挡垂落, 将光亮收敛。
同色的深红大伞张开，倚靠在幕布上，支架撑起地面, 半围成一块小小的空间。
十夏长发披散在身后, 安静跪坐在其中, 按在幻相圆盘上的手指白皙分明。
[模拟过去，不用强调环境, 注意幻相中心的人就好]
心底声音清晰沉稳，将一道道规则用法解释说清。
[谢谢长安]
十夏听着这一字一句的教导, 神思一动，潜意识就率先浮现出长安人影。
她唇角轻扬, 随即眼眸闭合，将人影暂且略去，沉淀心神。
四周光芒自然暗沉，幻相悄无声息蔓延扩张。
飞行器镜头扫过一切，弹幕成群掉落。
『！！这也太真实了，幻相强度太大了吧？？』
『因为配合了舞台系统吧, 两个装置叠加, 真实度直接翻倍』
『舞台、好像也是佩兰提供的』
『这是一个恶作剧的玩笑，还是提前在诈爱神？』
舞台四周光亮逐渐暗淡, 仿佛全涌在爱神身上。
爱神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扎起，一身简单训练服，镜面倒映出周围训练室的模样。
鼻端香味隐约更加浓郁。
她碧色瞳孔恍惚一瞬，转头再往周围打量, 一切熟悉的都像是幻觉。
仿佛真的回到了曾经, 日日夜夜训练的日子。
爱神和以前一样整理衣摆, 缓慢偏头, 声音越发轻慢。
“队长真努力，日日不落的训练，一直都是这样。”
“你有天赋，每个老师都夸奖你，说你是金招牌，得到机会就会火。多么厉害的人啊，迟早会把我们抛在身后。”
她笑容缓缓攀上嘴角，眼睛看向隔壁，柔声补充。
“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弹幕被这笑容惊得满地散落。
而隔壁的雅典娜依旧在认认真真练舞。
起势手落，每一步都是娴熟利落，汗水沿着偏深肌肤流淌。
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出。
爱神笑容僵了僵，嘴角弧度凝固，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香味若有若无浮动，往头脑翻涌。
“队长？队长、雅典娜？”一个接着一个的呼声从爱神口中唤出。
她呼吸加快，被忽略的不甘羞辱冲刷上心头，咬牙将声音压低，“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从开始到现在，一次次被无视的经历浮现。
爱神重重抿唇，话语低沉如念咒般急促。
“没用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不会有人看到你的成果，你就是没用！”
啪嗒。
雅典娜动作停下，金棕头发微润，脚步一顿往前走去。
爱神心头猛然一跳。
她扭头就面向镜子，手上立刻恢复成舞蹈动作，开始自顾自舞蹈。
等好一会儿没听到声响，才悄悄回头。
——雅典娜已经走到训练室前方，正取出室内水瓶，启开喝了一口。
她仰头，倾倒剩余水流将头发打湿，又走回原来位置，继续练舞。
金棕浅发变为深金色，水珠随着有劲的舞姿四溅。
从头到尾，灰眼睛都没看向隔壁。
爱神面上忽地涨红，自作多情的舞蹈停了下去，呼吸变缓变重。
对方不过来，她也绝不会自取其辱走过去。
四周越发暗沉，若隐若现的香味让人模糊时间和过去。
她心头情绪激烈起伏，眼眸恍惚许多。
周围不再是从前练习的训练室，而像她在心底勾勒过千百回的场景。
这里是她幻想的世界。
面前是一个永远不会回应自己的雅典娜。
“呵呵。”爱神突然低低笑了两声，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的模样。
飞行器在两侧徘徊，弹幕啪嗒嗒冒出。
『爱神怎么突然这样了……』
『啊，她好像开了系统一直在和雅典娜说话，雅典娜都没有回应』
『？我切换去隔壁看一下』
『这个角度的夏夏小小一只啊』
十夏在深红伞面后，将洋洋散散乌发被随手挽到另一边，没入脖颈，只露出半张白皙容颜。
她稍稍偏头，安静倾听训练室内的动静。
在笑声响起的瞬间，按着幻相圆盘的手指一动。
[按下去]
心底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十夏噙起一丝笑意，为这心有灵犀般的默契莞尔，加大手指力道。
舞台上。
一束凝聚光柱倏然亮起，周身是灿灿金光，在昏暗训练室内格外引人注目。
光柱好似连接着巨大舞台、欢呼、和美好名望。
对于长长久久处于暗中训练的人来说，这是难得的机遇降临。
光柱飞快往训练室接近。
爱神骤然抬头，瞳孔在光芒中稍稍放大，直接被引去视线。
“舞台？我的。”
她意识稍稍模糊，话语变为跟随心意的坦率直白，欢喜跳跃伸手去追，“我的我的。”
光柱在正上方一转而过，照亮爱神惊喜面容后，很快又转去隔壁。
这是眼睁睁看着要失去的机遇。
爱神大喜的表情凝固，头脑如被钟声轰鸣猛地一重，一连串深埋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是我的、我的。不能让她出头。”
“月神呢？月神呢？快点来啊，快来下药啊！再下一次药，下一个机会就是你的了。”
『！！！』
十夏眼眸一凝，手指用劲按下。
轰隆。
灿灿光柱应声一瞬炸开，化作无数刺眼方块碎片，尖锐划破左右。
爱神为这突如其来的炸裂一惊，下意识弯腰遮脸，试图避开危险。
[叮——]
清脆音色响起，判定系统声亮出。
[经检测，舞台下药问题，爱神回答出自真心。]
判定系统的机械音与环境格格不入。
如同一道匕首，割破无边昏暗，光芒乍亮。
爱神犹如冷水浇背一般，身子一抖猛然惊醒。
她碧色眼睛一眨恢复焦距，如梦初醒，惶然看向左右四周。
“不是的不是的，我什么都没说。”
她伸手啪啪啪急急拍打自己的脸，口中连连反驳，思维还是一团浆糊。
啪嗒。
轻微声响从后边角落响起。
爱神恍惚动作一顿，慢慢回头，往后面看去。
后面是训练室的窗户，正面向舞台的幕布。
不知何时，一把深红色大伞置放在地面，几乎要与深红幕布融为一体。
啪嗒。
伞后，一个人缓缓起身，逐渐露出宽松的训练服。
玄黑、宽松的衣摆飘荡，白玉般手指握向伞柄，缓缓上抬，是披散的墨黑乌发。
“旁观也是一种恶，”
清越音色缓缓，在周围安静时，响动整个舞台，“你和动手的一样可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