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细腿长，眉眼永远蕴藏锐利，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很快。
『猫真的好孤僻啊，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人呢。刚刚我都吃惊了』
『我双开着猫的界面。她在走上来问的时候，已经绕着十夏走了三圈了』
裴戈远远瞧着猫的背影走远，眉梢扬了扬，很快在十夏身侧坐下。
“你可终于出来了。在屋子里关那么多天，难为你看得下去。”
裴戈没问之前的事情，只问歌曲说：“怎么样，有没有感悟？”
十夏将心绪收拾好，仔细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
在一遍遍看八卦图的影片中、在刚刚情绪叠加后、在长安爆发的漫天金光里。
她像是触及到了一些，压抑情绪之后的顿悟。
“一点点。”十夏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
裴戈失笑。
“好吧。”她拧眉像在思索，沉吟会后突然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难得。有人要给夏夏讲故事，之前都是夏夏给别人讲』
『夏夏心情好啦？可别在哭了，我心都要碎了』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人啊……我也想给夏夏将故事』
十夏有点期待，认真点了点头注视着她。
裴戈的声音像风一样缥缈，“从前有户人家，规矩非常多，条条框框一大堆。”
“比如。一次性说话不能超过十个字、站姿坐姿都要用尺子衡量、笑的时候不能露出牙齿。”
她说着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洁白牙齿闪亮，举例子道：“要是像我这样笑，被那户人家看到，可是要关禁闭的。”
弹幕掀起一堆的可怕。猜测是哪一户人家规矩这般大，又开始猜想是哪一种故事。
“那户人家有一个公主。”裴戈噢了一声补充，“那户人家女儿不叫女儿。叫公主，就是指女儿。”
“那个公主呢，偷偷养了一只猫。当然，猫在那户人家里是不能出现的，是不详的象征。可是要费超多的心思才能偷偷养起来。
“有一天，养猫的事情被一个人发现了。”
“那个人就邀请公主，说你和我一起去泛舟湖上，我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说到泛舟湖上这四个字，裴戈口音别扭的又忍不住想笑，也就直接笑了出声。
“然后呢？”十夏有点紧张，想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然后？然后公主拒绝了那个人。因为按照家族的规定，公主是不能‘泛舟湖上’的，有失体面。”
裴戈声音慢了些，深棕眸子微眯。
“那个人很生气，不敢得罪公主，于是就把猫丢到了湖里。”
『？！！！！』
第29章 预备公演
“把猫丢到了湖里？”
十夏尾音上扬表示疑惑, 眉梢忍不住颦起，“然后？”
“然后啊，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 脑子一热就跟着跳下湖。
“岸上那个人要吓死了。毕竟众所周知, 公主是不会游泳的，她们不能沾染到水, 有失体面。”
最后四个字被拉得长长的，透出玩笑的讥诮。
“你知道入水的感觉吗？”裴戈问了句, 一个词一个词的形容：“安静、冰凉、世界在离你远去, 然后是窒息的压迫感。”
她抬起食指, 作出扑腾入水、慢慢沉没的模样。
“可就算这样, 公主竟然没有挣扎。因为她突然发现, 和水下的窒息感比起来，那户人家才更让人窒息。就算在水下憋死了, 也比继续呆在宅里好。”
一只手伸了过去，握住裴戈的指尖。
十夏这才发觉裴戈手指的冰凉，竟然比她手心还要凉。
裴戈愣了下, 失笑拍了拍十夏，继续说：“岸上那个人大喊大叫，以为公主要死了，他们家族完蛋了。结果公主自己游上去了哈哈哈。”
“开玩笑, 公主游泳技术超强的好吗，天赋异禀的事情。”
裴戈一边眉梢挑了起来，带着掩饰不住得意扬扬的骄傲，很快又补充。
“不过最快的还是那只猫。小花——就是那猫的名字，一落水直接扑腾扑腾游上岸。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啦。”
裴戈轻微叹息着笑说：“这样对小花也挺好。它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了，以后在猫居所自由自在。”
“那那个人呢。”十夏还不忘之前丢猫的人。
一面掌握证据威胁、一面威胁不成便恼羞成怒作恶, 实在不讨人喜欢。
“他？”裴戈扬眉，“他啊，再也不能‘泛舟湖上’了。”
裴戈摸了摸眼角痕迹，轻笑。
她身上流露着股自然而然的气势，说起一个人，好似在说一个物件的冰凉。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猫比公主游得快？』
『真希望我是一只猫，混进猫居所蹭毛茸茸』
飞行器在四周围绕，弹幕一条条冒出来。
『！！之前谁说的：裴氏家族、公主、规矩极严？我怀疑这就是裴氏家族』
『可不是所有子女都有资格被称作“公主”，只有区区几位、地位极高』
『公主规矩特严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来节目』
『裴戈……难道是裴氏家族的旁支吗？那也很了不起』
十夏对外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什么是裴氏家族。
她安静想了想，消化完这个故事，看向裴戈轻声问：“这个会痛吗？”
眼尾那道痕迹，第一眼看像是特殊装饰。仔细打量后，才发现这简直是擦着眼球而过的惊险伤痕。
“怎么会。”裴戈大笑，摸了摸眼尾，“难道不好看吗？”
她朝十夏眨眨眼，尾痕像是一条鱼尾，张扬豪迈。
“好看。”十夏给出答复，再次得到一个大笑。
“从水里出来的瞬间，像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这和伏羲顿悟应该挺像的。”
裴戈笑完后，给这段长长的故事做了个总结。整篇都是玩笑的口吻，真的只是在讲一个故事而已。
“谢谢你的故事。”十夏认真道谢，另外多了一些明悟。
她起身，往远处望去，心底有了成算。
“要我陪着吗？”裴戈坐在原地，抬头先问了句。
她是一贯直接，可有时候人是需要独处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她不会打扰。
十夏摇头，再次道谢，自己往外面走去。
『夏夏要去哪？』
弹幕跟着跳跃滚动靠近，冒出一层层疑惑。
十夏直直往前走，拐弯，目的性明确迈上前。
绕过金灿灿的繁花锦簇，一大片一大片的蓝色湖水映入眼帘。
水波轻轻摇晃，被阳光渡上一层浅浅金色，平静悠远。
这是节目组内的模拟泳池，高高标牌立在入口，写满了使用方式。
十夏细细看过标牌，上前几步。
周围细沙细腻，水面平静幽深。碧蓝色摇晃着，恰似镜面倒映天空，却深不见底。
她单膝跪地眼眸微闭，指尖接触到水面。
调动的知识点瞬间充盈。
平衡、优美、空间感、柔软度、空中的感觉。
她消化意识海中的知识，在心底问了一句，触及系统的存在。
[你会照看我的，对吗？]
[对]
长安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十夏心定，在弹幕的问号中脱掉鞋子，攀上侧面楼梯、一节节的阶梯往上迈，
顶端是一个长长的跳板，正是用于，跳水。
富含弹性的跳板在行走中动荡、轻微摇晃。
她双臂垂直身体前倾，目光落在水池上，在心底给自己倒计时。
三。
二。
一。
十夏双腿一伸展，整个身体完全舒张，在半空中一跃而下。
动作是自然而然的标准，意识海中的每一步准备、在她身上依次体现。
流畅的风吹拂而过，扬起长长的墨发。
以前她耳边充盈着太多的声音。
风吹过枝叶的刷刷声、沙地上砂砾的滚动声、花苞吧嗒一下开放的轻微。
仔细倾听，万物都有各自的音律。
扑腾——
世界陷入安静。
宁静、宽抚包容、澄澈静谧中，她缓缓沉入水底。
泳池系统模拟深海，周围由蔚蓝至深黑。
从下往上看，天空是一片蓝色。是记忆中熟悉的蓝，仿佛置身过去。
而后是屏息、窒气、心口稍稍发热、整座山压抑在身上。
十夏思绪开始翻涌，整个脑海掀起汹涌澎湃中浪潮，一层层的历史一遍遍的过往冲刷。
浩瀚波涛激荡到顶峰，狂风暴雨叠加。
倏然一瞬，一切恢复平静、苍白的平静，世界倒影逐渐远去。
[停]
男音如同隔世而来，隐隐约约飘荡，让人听不清。
泳池系统中强大的冲击力扬起，一鼓作气将人推出水面。
哗啦。
十夏破水而出，如同穿越世界隔膜，从池底豁然接触空气，阳光铺天盖地涌下。
世界重新回到耳边。
她捂着心口慢慢喘气，睁眼看四周，在短暂停滞后还有些恍然。
湿漉漉墨发披散在肩头，她脸色越加雪白，黑色眼睛黑色睫毛，在白茫茫上愈发明显。
『！！！』
弹幕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最后只能发出惊叹的感叹号。
好一会儿后，才掀起一堆纷纷闹闹。
『我的天。我刚切来想看看美人，怎么看到这一幕？』
『这是直接调到重量深海模式？？幸好有自助系统，吓到我了』
『我还以为天才学东西都很容易，没想到啊……这、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我看其他人一直说，有天赋就可以随便放松。这“随便”的方式也太不一样了』
『太危险了！！以后不允许夏夏这样做呜呜呜』
叠加的弹幕一个个掉落水中，被无声融化。
十夏视线转动得很慢，眼眸轻眨，像是才认识这个世界。
吧嗒。
一颗水珠从弯弯睫羽垂落，在半空中与倒影融合，重新滴回水面。
苍青色光芒洒在她身上，恍若新生。
她指尖按了按心口，歌词在脑海中冲刷而过，闭闭眼后先向长安道谢。
[谢谢你]
[下次不要这样了]
长安在嗯了之后，难得给出一个劝诫的答复。
十夏指尖稍稍用力，垂眸安静下去。
等到池面重新恢复平静，观众才反应过来，猛地弹幕增多。
『刚刚被吓着，我突然想起来，十夏动作是不是很标准啊？』
『特别特别标准好吗？！我了解过入水，动作超超超标准的』
『惊呆。她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什么都会？』
『夏夏不会是个仿生人吧hhh』
.
七日后。
这次全是华夏曲目，对选手理解能力更有难度。
在选手们日以继夜的训练中，预备舞台如期而至。
“这里好大啊。”
“全息设备——看到了吗？舞台上的全息设备。”
选手们叽叽喳喳热切聊着，看过一个设备就惊呼一声。
不同于上次的单独训练预备，这次节目组召集各个小组，直接在众人面前进行预演练。
十个小队两两分为五组，都在下面坐着，按照顺序一个个上台。
第一组的【盘古开天】声乐动荡气势碾压。
雅典娜是b队的领唱者，歌声雄浑融合，在全息叠加下，简直震动人心。
在预演舞台中，她的表现近乎完美，赢得了热烈掌声。
“雅典娜还是强啊，不愧是绝对少女的。”
“超棒的好吧，只要公演上保持住，按照这个实力绝对晋级。”
“我甚至觉得她能争取加票。”
比起a队的仅是顺畅，b队在雅典娜带领下可以说是全面碾压。
a队的队员们面色都不太好了。同组对比，其他的都差不多，唯独C位差了整整一个雅典娜。
第一组差距颇大，第二组倒是不相上下的势均力敌。
很快就来到万众瞩目的第三组。
“这还要比什么哦，八个人，四个王炸。”
“怜爱b队，一眼就能看到失败。”
第三组在后台候场。选手席是一片喧闹，言语毫不掩饰期待。
“也不一定。我看银莲在说，比较担心十夏的状态。”
“十夏大佬？她还需要担心？”
一个选手点点头，避开摄影机悄悄说：“我看到银莲皱眉想哭的样子，就问她，她说很担心夏夏唱歌情绪啦。”
飞行器将这话收录，随即跳出一批问号。
『？有切银莲视角的吗？她怎么逢人就说十夏？？』
『不是啦，都是其他人问，银莲才回答。关心则乱嘛』
其他人心领神会。
在初舞台上，导师就说了感情的这个问题。
而第一次公演，对方可以说是凭高音完美驾驭住全场。可惜这次歌曲没有高音，一切都规规矩矩，正是薄弱点。
很快有人摇头笑叹。
“大佬很强啦。有那样的天赋，已经不是我们能比的。”
“人家有绝对音感呢，都不需要练习，直接就会。哪像我们要累死累活。”
水淼淼忍不住插入对话反驳，“不仅是天赋，十夏很努力，她以前就很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