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落下，舞台前后分隔为两个不同领域，摄影机再也拍摄不进后台。
“我去找医疗。”曲笙南率先开口大步往外走。
身为队长她一定要是最会权衡利弊的人，而这时候最要紧的就是看伤口。
弹幕为这突然停顿的一批人显出批批的问号和感叹号。
裴戈小心翼翼将十夏放下，确定位置安好。
然后一手砸墙，转身直接一腿踹向吕叶，毫不收力留情。
她深棕色眸子中是熊熊怒火，身上那股几近天生的气势流露，眼眸扫过让人理所当然臣服。
『！！！！！』
弹幕还在抽丝剥茧暴躁找着真相，被这一幕惊得连发感叹。
凌厉风声响起。
“砰。”
吕叶并不算轻，可这一脚力道太大，硬生生把她踹得站立不稳、向后方跌去，压到落在最后面的银莲。
“哎哟……”被牵连砸中的银莲一声痛呼，脚步踉跄几下，直直往帘幕的方向摔去。
差点就要重新摔回舞台之上。
『裴戈是不是知道什么？怎么她们直接动手了？』
『！夏夏没事吧？啊啊啊为什么还在流血啊为什么还不停啊？？』
耳边是七零八落的声响繁杂。
十夏倚靠在墙上，呼吸逐渐放缓，偏头看向肩臂。那里破了一个口子，鲜红色流淌。
脚踝是扭曲的肿大，两次咔嚓脆响的疼痛已经麻木。
[真棒，我们一起完成了一个完整的舞台]
十夏唇边稍扬，和已经被迫沉睡的长安低语。
眼前画面逐渐模糊。
雪白肌肤上，几缕墨发散开，落在闪耀的金纹旁，乌色长睫缓缓垂落。
黑暗如潮水奔涌侵袭，将人淹没。
第33章 玻璃体质
『一根睫毛、两根睫毛……夏夏怎么还没醒？』
『天啊都要一天了, 就是有安眠效果也过了啊』
『这可是高级医疗系统，判定居然是“深眠”？？就离谱，夏夏明明是昏过去的』
『肩膀和脚踝的伤呜呜, 我心碎』
洁白病床上, 十夏正安安静静躺着，手心交合在腹部, 是最标准的睡姿。
妆容已经被一键卸妆消除，原本就雪白的皮肤此时更显苍白, 深黑睫毛与乌发、色泽对比分外显眼。
光芒从窗外映入, 将她渡上一层浅浅金色。
论坛里, 【为十夏祈福】的帖子正飘荡在首页。
顶楼是一副图画。十夏拥有一条长长蛇尾, 尾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眼眸却是坚毅，踏血前行。
第二幅图是十夏手摘星辰的一幕。在燃烧世界树的背景下, 特意标红的血液与星辰共同闪耀。
『上次是婉柔，这次是十夏，太难了』
『我不喜欢吕叶。厉害了她, 走个舞台都能撞人』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她也是无心之失』
『快去论坛。有大佬对比了前后，就离谱就是故意的！』
论坛。
一个帖子回复数正在飙升。
【论：一首歌中，怎么样才能“精准”把人撞成重伤？】
0L：
各位。我很关注这个事，特意收录歌曲对比, 得出结论。
这是歌曲舞台，舞步很少。唯一的变阵是靠卡点音律走位，地下有感应标。
而在这一秒 [吕叶撞十夏截图].jpg 的音律落下去时被撞，脚踝最容易受伤。
1L：？？？？
2L：我还以为她是不小心撞到的？
3L：这，“无心之失”和“蓄意废人”差别可是太大了
4L：弱弱问一句，会不会是巧合？
……
81L：[撞人前一秒吕叶眼神].jpg
81L：[撞人前一秒吕叶看十夏表情].jpg
82L：[系统专家解读微表情, 判定：情绪上头、蓄意生事。正确性概率为：99.999%]
83L：好家伙，楼上连环暴击！
84L：居然请得起系统专家判定？大佬大佬
85L：这还要说什么？这还要说什么？？还我夏夏呜呜我不要再退赛一个了
86L：我刚刚居然还替吕叶说话，对不起我呸呸呸呸
87L：系统专家都请出来了，铁证如山。我之前为吕叶投的票全脏了！居然没法退怒怒怒
88L：这是什么人啊？之前听她说“我连舞步都不会还比什么”，理直气壮的就离谱
89L：自己不努力，就去害努力的人？？？
90L：夏夏做错了什么呜呜呜，她那么用功那么勤奋，天啊为什么啊
91L：我的婉柔！我的十夏！啊啊啊不要再打击我了
89L：请务必淘汰吕叶，淘汰淘汰淘汰
……
234L：等等——你们还记不记得，公演前一天，银莲给了吕叶的录像！
235L：！！！
帖子一刷新就生出一片回复。很快被标注上[火]，直接进入论坛首页。
没一会儿，[爆]的标签更替上前。在熊熊怒火燃烧之下，直直被传送向星网，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天色由浅青转至浓深，太阳逐渐西落，收敛一天余晖。
无论星网上吵得是如何天翻地覆，十夏依旧躺在病榻上。
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衬着瓷白肌肤越发白皙，在灯光之下，隐隐有了剔透之感。
她睡姿非常好，一动不动的，仍然维持着安静的姿势，
弹幕掉落到洁白被褥上，一个个消散在半空之中。
时间已经过去一整天。
『为什么还不醒？为什么还不醒？为什么还不醒？？』
『各位，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别怕别怕。医疗系统时刻监控着，还是“沉眠”，应该没事』
『可为什么，夏夏动都没动一下？就像是一幅画』
灯光照映在十夏身上，她长长睫毛闪着轻微光亮。
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和神明，封印在永无止境的沉睡之中。
病房外，裴戈一手撑着玻璃，忍不住拧眉问：“怎么十夏还没醒？”
她受伤的地方明明是肩膀和脚踝，又没有伤害到脑部。怎么可能一直睡到现在？
[经系统判定，该病人状态为：沉眠。并无身体危害因素。]
医疗系统机械音一板一眼回答。
“对身体没影响吗？”节目组医疗系统是高级的，既然它这样说，裴戈便换个方式问。
弹幕在周围飞舞旋转，等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实时监控显示十夏身体各处都好，可就是一直没醒来，全靠着自动洗漱系统和营养液支撑。
找不到原因的沉睡让人莫名发慌。
[很抱歉，要告知您这个消息]
系统卡了卡，发出咔嚓嚓的声音，而后切换成温柔女声。
[经检测，该病人对应属性为：玻璃体质]
弹幕飞速开始搜索，【玻璃体质】这四个字当即成为实时最热搜。
随后一窝蜂炸开了锅。
『玻璃体质：先天体质因素影响，轻微碰撞便会造成严重伤害。伤口流血比平常人愈合更慢，更容易旧伤复发，往往活不过成年。』
弹幕涌出一片哀嚎，试图飞快搜索解决方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波折震动论坛。
成片成片的问号和感叹号叠加，之前的帖子再度被顶成火热。
“不对。”裴戈表情空白好一会，突然按了按额角，试图反驳。
“练习都有各种碰撞，她并不像玻璃体质那么容易受伤。”
她想起之前和十夏一起练习的时候。舞蹈中磕磕巴巴是正常的，可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
撞伤后居然直接陷入沉睡。
[很抱歉，该病人经检测，实为玻璃体质。]
医疗系统发出的女音柔和，重新搜索判定，找到一个可能的解释。
[开锁体质：原本存在隐形先天属性的病人，平时不会展示。而在一次重伤后，先天属性解锁，接下来则会接连不断受伤。]
[该病人可能两种体制并存，这一次重伤导致玻璃属性爆发。]
[以上仅是搜索判定，正确性概率为：77.777%]
百分之七十七的概率，已经不低。
这个解释一出，弹幕就是一片的哭天喊地。
论坛里换为薄薄白雪纷飞的背景图。
十夏三次舞台的高光景象被加急剪辑了出来，放在首页一次次播放。
裴戈不说话了，将手心握紧，半饷直接大跨步迈了出去。
『裴戈要去哪？去打人吗？打人不好，请务必下狠手』
『我恨我不在现场，我也要去呜呜』
『那十夏还能继续接舞台吗？新粉还想看夏夏唱跳啊啊』
弹幕一个个发布速度低落了下去。
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受伤，后面发现是蓄意报复、最后居然牵扯出了玻璃体质。
这一连串的影响也太大了。
『别说是舞台，怕是要退赛了，这是被毁了一辈子啊……』
『夏夏醒来可怎么办呜呜呜』
『！十夏是不是动了一下？』
飞行器猛然拉近距离，弹幕也不再跳动，全都屏息安静下去，等待着长达一天苏醒。
十夏睫羽微颤，犹如蝴蝶轻震薄翼，细微光芒摇晃。
她缓缓张开眼睛，乌深眸子像一口深井，黝黑而毫无光泽，隐隐透出无机质的冰凉。
随即成片金亮倒映入眼帘，渲染覆盖上一层金色。
记忆震荡犹如回到最初，睁眼看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周围是一片雪白，入眼的是一片的金光璀璨。
大束大束的黄金花朵怒放，正位于对面墙壁上，由灯光反射出金色星芒。
这里看着还有些熟悉，正是之前的病房。
『！！！』
在一片惊喜的感叹中，十夏轻眨了眨眼，记忆回溯，按程序流程般逐渐想起之前的事情。
最后一幕是在下台后，她莫名晕倒在地上。
身处的被窝暖和舒适，十夏试着动了动手脚，能感到些微疼痛。
肩臂和脚踝，包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带来禁锢的触感。
弹幕是一片惊喜的跳动，很快将消息传回论坛，又一路传达直直送上星网。
属于病房界面的观看数量急速提升。
[不要动哦。]
系统音响起，一双机械手臂咔嚓嚓延伸而出，置于十夏额前。
十夏认出这个医疗机器人，正是之前看顾过婉柔的。
她恢复为老老实实的安分，由着医疗系统动作，眸光转向窗外。
外面已经是浓郁深青，示意时间的流逝。
“已经、这么晚了吗。”十夏开口试着问了一句，音色有点低哑。
[已经到晚上了。]
系统好声好气回答，说起前话：[你那个很有钱想打人的同伴刚刚走]
十夏想了想，脑海中冒出猫和裴戈两个人，最后猜测在裴戈身上。
她无声抿抿唇，目光扫过肩膀，问道：“我怎么会流血那么久？”
在舞台中不过是撞伤肩膀，一开始还没发现。
可到下台后，血液却依旧连绵流淌，这并不是正常人体应有的情况。
『不不不不要问——』
『啊啊啊夏夏要是知道情况肯定很难过』
『本来只是撞伤，为什么会这样呜呜』
弹幕里一片火急火燎地阻拦，横冲直撞急匆匆想阻止医疗机器人开口。而现实里系统切换为女音，委婉着开始应答。
[你身体和平常人有些不一样。]
它将机械手臂收了回来，打算给十夏对比看看结果图。
[看，平常人的伤是这样，而你现在……]
最新的身体健康判定成果出现。
横条竖纹的曲线图和成片文字呈现其上，直直一路上扬。
[奇怪。]
系统发出滴滴滴的声音，硬生生扭转了前话，机械中生动地表达出震惊。
[你恢复速度怎么这么快？！]
（2）
弹幕跳出一片惊喜的问号。
“嗯？”十夏对这话感到不解，问的更清楚一些：“那我可以参加下一场舞台吗？”
[等我再检测一下。]
系统不敢保证了。它的机械手臂重新伸出，咔嚓嚓开始动作。
[这和检测的不一样啊。难道是我检测失误了？我的后台出了问题？]
医疗机器人敲打着自己头部，絮絮叨叨低声自言自语。
按照检测，这是易受伤难痊愈的玻璃体质，甚至有疤痕体质的倾向。
现在再次检测，依旧是玻璃体质。
可病人恢复速度非常快。
不仅仅是比玻璃体质痊愈的快，甚至是以比平常人都要更快的速度，正在急速痊愈中。
[滴。对不起，系统暂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机器人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难得有些支支吾吾卡顿。
[要看明天的恢复速度，才可以决定能不能继续舞台。]
之前的判定是必须退赛，而这次检测全盘推翻了结论。
弹幕被再次激起成片的感叹号，好一会儿才有人发话。
『我也不管之前是误判还是系统出错，只要夏夏能恢复继续舞台就行』
下面跟着一排的加一，将这条弹幕顶成了金色。
[刚刚有好多人来看你。矮矮的圆眼睛、有钱的小公主、还有偷偷摸摸的。]
系统偏头咔嚓嚓，技巧性转了话题。
[现在外面又来一个人了。你要让她进来吗？]
十夏正在脑海中给这一个个外号对上人名，听到最后一句，偏头转向窗户。
——银莲的脸出现在玻璃另一边。
『晦气』
『她为什么要来？』
几条弹幕在虚拟中哐哐哐砸在银莲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