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卿正端着一碗她熬了几个时辰的参鸡汤给萧元嘉补补身子,迎面就撞上了这一幕。
她身后婢女尖声呵斥:“你们做什么!仔细着点儿,撞到了娘娘你们担待得起吗!”
陈卿卿有孕已经五个多月,已然有些显怀,即使是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老太妃,最近都不敢说她一句不是了。
她着急的走进萧元嘉房间,见到往日里英俊潇洒如今憔悴不堪的男人,立刻留下了泪水,上前关切。
“六郎......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妾身......”
萧元嘉忍着全身上下的痛苦,咬牙切齿道:“歹徒!本王定饶不了他!”
他睡梦中都是昨夜的心惊,澡洗了不知几次,都觉得浑身上下不干净。
偏偏还有不长眼的府医要上来问他的痛处。
让他绕过那名歹徒肯定不可能,可他更不敢大肆宣扬了去,要是昨夜的事,被人知晓了......萧元嘉恐惧的闭上了眼睛。
陈卿卿心中有所怀疑,见萧元嘉回来后就一直洗澡,怀疑他恐怕是外边碰了女人,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在睡别的女人的,就这样......他还敢吼自己!
“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别的女人”陈卿卿气红了眼睛,上前质问。
萧元嘉眼睛充血,被撕开伤口,对着陈卿卿破口大骂:“出去!”
“你凶我?!你竟然敢凶......”
萧元嘉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打在了陈卿卿脸上,陈卿卿重重倒向了地上。
这一摔,吓坏了众人。
婢女们连忙上前扶起陈卿卿,皆是有些害怕,她们都不敢相信,郡王怎么会动手打陈侧妃?往日不是连跟头发丝都不舍得碰吗?侧妃娘娘还怀着身孕,郡王这是,真不怕打出个好歹来?
往日里府中第一人的陈侧妃,这是要失宠了?
陈卿卿也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抬头:“你......你打我?”
萧元嘉抖着手,不愿再看她一眼:“滚!都出去!我想静静。”
陈卿卿感觉到受了背叛,甚至心痛不已,更恼火萧元嘉对自己的动手,自己......怀着他的孩子,他就这般动手。
回想起近段时间,似乎从萧元嘉回来后,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转变,不再似以前那般蜜里调油。她还以为是她有孕不方便伺候导致的。
恍惚间她想起王妃来。
如今才佩服起王妃的厉害来,竟然敢反手打回去。
她不想吗?她不敢啊......
她的荣辱全在他身上,奴才哪里敢对主子发火?
......
元和十年六月——
镇守边关多年的杭大将军率领一干将领万余人,踏入了皇城脚下,一片富饶繁荣的京都之地。
跟着而来的,还有被押送过来的胡人贵族百余人,这百余人,有夺回燕门关时来不及逃走的大将家眷,还有后续几场战役杭清夺下草原时,被俘虏的人质。
光是王子,就有三个。还有一名王叔,六名大将。
杭清见到已经阔别整整五年的京城。
杭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自小被充作男孩养,杭元正的妻子祁氏与他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情,杭元正一生都未曾有过妾氏。
唯一的儿子杭渊身死,祁氏经受不了打击,没两年便郁郁而终。长女才不满十岁,幼女更是年幼,杭元正怕续弦薄待两名女儿,便没了续娶的心思。
可杭氏却不能没有男丁,从那时起,杭清这个才四五岁的小娘子,便在杭元正的示意下改名换姓成了小郎君。
五年前,杭元正身死,年仅十四的杭清匆匆披肩上阵,甚至连家中亲属都来不及拜别。
008:“你这会不会让小皇帝心里不好受啊?看到了这群悲惨的人质,恐怕就想起了那几天他的悲惨生活吧?”
杭清:“管他怎么想。”
原身的思想是忠君爱国,她可以替她完成理想。但要是小皇帝不听话,她也犯不着愚忠。
杭家本就在军中威望高,如今她立下了不世战功,在边关数十万将士中更是一呼百应。这次带回来的将士大批都是端州原禁军派去支援的兵马,这群人马,虽然暂时不归她管,可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杭清已经有意在他们中树立下了威望。
她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能用上。
杭清来到这个异界,本就抱着颐养天年的心态,自己做皇帝她是没这个想法,但要是让她不爽,她就敢第一个掀起反旗。
天大地大,自己开心最重要。
兵马经过长安街,街道两边挤满了人,甚至连两侧的酒楼,店铺都是人山人海。一个窗户里钻出了几十个脑袋,伸长了胳膊往下挥舞,嗓子眼都吼哑了。
底下经过的军队看着都忧心,别一不小心把房子给压塌了。
楼上雅间这几日更是被卖出了天价,可仍是供不应求,毕竟谁家都不差钱。京城小娘子们有些更是一掷千金,直接包了半个月的上好位置,等的就是这一天。
天气微热,风光正好。
排列整齐的战马低头嘶鸣,沉重的铁蹄声中穿过了市坊,走上了街道。行走间兵器脆响,整齐划一。
为首之人穿着一身银甲战袍,座下的高头大马与之甚配。
“我看到了!我看到杭将军了!”
二楼雅间衣香鬓影,无数小娘子们穿上了自己颜色最俏丽的衣裳,满头珠翠环绕,掩唇浅笑。
杭暮云这种场合自然在场,她一早和杭宝微就等候在此,见低下队伍越走越近,手中尽是香汗。
身边围着的皆是二者从前的手帕交,当然今日还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当今天子的胞姐,平阳长公主。
这位真正正正的天之骄女,高龄二十有一,早年死了个丈夫,便一直没有婚配。太后也由着她去。
平阳长公主才从封地回京,奉了太后的话让她多同杭府的女眷走近,以示皇恩,她这便来了,可有些不走心思,频频神游天外了去。
杭清策马经过,耳边全是小娘子的尖叫声,无数绣帕绣囊朝着她砸来。
周围执戟连忙呵斥阻止,可围观人群情绪更加高涨,不是轻易可以控制的。
008激动提醒:“宿主宿主!在对面二楼!快看!”
008一路走来,似乎已经将自己代入杭清等人其中,接受着万民爱戴,它统生头一次!简直光宗耀祖了,它要将这一幕用光脑记录下来!
杭清似有所感,抬首看去,便见对面楼上坐着一群衣着华贵的女子,其中两人外貌与她记忆中相差不大,皆是同出一脉的狭长瑞凤眼,看人平白带着三分冷清孤傲。偏偏眼尾上扬,眼睫下垂,又不自觉地带着一股艳丽之色。
见这两位面色红润,精气神充足,想来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杭清心中松了一口气,朝着楼上挥手,续而展颜一笑。
一时间为观众人只觉得心跳加速,瞬间又引爆了一轮丢手帕的热潮。
杭清扶额,大夏民风,果真彪悍。
第23章 晋王陛下宫中设宴,为杭大将……
陛下宫中设宴,为杭大将军接风洗尘。
不,现在已经该称呼为晋王了。
杭清初一回府,圣旨随即而至。
宣旨的是宫中的司礼监掌印,刘公公。杭清作势要下跪行礼,他连忙口称不敢:“将军折煞我了,奉陛下口谕,杭大将军可免礼。”
杭清听了便立于一旁,身后的女眷等人却是不能。
百余名仆人跪了一地,杭暮云长平侯夫人并着杭宝微也身着朝服,跪拜于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大将军清,卫我邦土,叶于展亲,永固磐石。是用举其成命,赐以徽章,可封晋王,世袭永固,唯义是守。朕不敢私,宣布中外,咸令知悉,钦此!”
杭清双手接过圣旨,“臣接旨。”
刘公公一脸恭维,上前笑道:“晋王殿下先行休息,晚间在重元殿设了宴席,到时满朝文武,内外命妇都会在此。”
杭清明白这位司礼监掌印这是在刻意给自己卖一回人情。
宫中的最新消息,没有比司礼监知悉的更快地。
杭清初封了晋王,小皇帝体谅她舟车劳顿,宣旨的司礼监公公直接来她府邸里宣旨,免去了入朝叩跪,受封的历程。
镇国公府的牌匾被换成圣上亲赐的晋王府牌匾,这件事就算是完美过渡了,自此刻起,她就是超一品亲王爵位了。
杭清平安归来,镇国公府和隔壁的长平侯府上下主子奴才都齐聚一府,晚上便是国宴,到时候他们都会入席,家宴只得往后拖。
等司礼监一走,长平侯夫人看着眼前比她高了一头的杭清,眉清目朗,芝兰玉树,长的比她想中的还要好。
端详着杭清全身上下,瞧着都没有受伤之处,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平复下来。
“好,平安回来便好。”语出,长平侯夫人忍不住落泪。
杭暮云也在一旁拿着帕子擦拭眼泪,一家人几年才得了这片刻的团聚。
五年时间,杭清以男子之身入伍,明明是高门贵女,却只能与边塞风沙尸骨血肉为伴。
她们彼此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时常战起,一年半载也没一封书信能寄回。
杭清母亲早逝,才五六岁的她和杭暮云便是被眼前这位叔母抚育长大。
说是叔母,更多的是充当了她们母亲的角色。
叔母出自湖阳李氏,乃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名门。是叔父杭肃正的妻子,和杭元正杭肃正乃是表兄妹。
抛开杭肃正这一头关系,本来杭清和杭暮云也要叫她一声表姨母,杭清的祖母正是湖阳李氏的女儿。
这种表兄妹做夫妻的关系,叫文明社会的杭清心里一个咯噔,不过转瞬也释然了,就她来这里的大半年里,见过的表兄妹成婚的,简直数不胜数。
畸形什么的,暂时还没有看到。
叔父杭肃正死时李氏甚至还没杭清此时大,十八九岁丈夫就死了,独自忍着悲痛生下了杭宝微,心性何等坚强。
杭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她的娘家人也多次劝说她改嫁,甚至想把杭宝微也带回湖阳养着,可李氏如何也不肯,就这般在长平侯府后院里,吃斋念佛了大半生。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说是杭清的亲生母亲也不为过。
杭宝微倒是没心没肺,插到杭清面前笑嘻嘻道:“母亲和姐姐给二哥准备了很多吃食,我们自己先用上一些垫垫肚子,不然等晚间去宫中,可都是些不能入口的凉物。”
宫宴,本就是个政治交谈的地方,可不是能吃饭的地方。每道菜分量极少,且是经过重重筛选检查的,等上到面前的桌上,入口早就冷了。
杭清听了笑她:“可是你自己想吃了?拿我当幌子?”
杭宝微当即羞红了脸:“哪有!”
说是随便吃些垫垫肚子,事实上杭宝微抽空去看了一眼厨房,任她尝遍了山珍海味,口水都流了一地。
她娘这是......去坊市中打劫去了吧......
杭暮云擦干眼泪,转过头去吩咐仆人:“将菜品都端上来吧,自家人先吃些垫垫肚子。底下人也别拘着,每人赏些菜品和酒,告你们两个时辰的假,回自己院落里吃去。”
内院的嬷嬷连连称是,欣喜退下。
一时间整个晋王府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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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璀璨,星河流转。巍峨宫殿之上,一处歌舞升平。
宫娥们盘着环云鬓,身着层层叠叠似雾非烟走起路来如莲花绽开般的宫装,婀娜多姿,煞是好看。
丝竹声声悠扬,舞姬在殿中央随着乐曲起舞。
008嘴里嘚瑟:“啧啧啧,这皇宫真是富丽堂皇,小皇帝日子未免也太享受了,瞧瞧你在边关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杭清转头看向女眷那处,比他们这边更热闹,银铃笑声充斥耳畔。
自从她刚落座,就能感觉到女眷那边□□裸的上下打量她的目光,明目张胆却不惹人生厌。
杭清见多识广,倒是觉得没什么,自顾自的喝着酒,耳力过人的她听到女眷那边因为她的一个随手撂杯的动作含羞掩面。
换个毛头小子来,只怕受宠若惊的头都不敢抬。
杭清靠着座椅,全无所谓道:“这具身体,可是忠君爱国的臣子,这绝对是她最爱看见的一幕。将军,不是都有那种自己身先士卒,马革裹尸的壮志感嘛,报效朝廷日子是苦了点,但还不能允许别人享受了?要所有人都跟自己过一样苦哈哈的日子心里才平衡?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是别从军了。”
008仍是有些抱怨:“不会吧?你也这样想?”
杭清:“没错,我乐意看见女人们享受。但,男人不太行。”
008:“你...你......”
这不是□□裸的性别歧视吗......
杭清:“特别是萧元嘉那个贱男,一想起他我就肝疼,他人呢?怎么没见到?”一边说着杭清一边四处张望。
旁边朝臣见杭清转头似乎找着什么人,纷纷问道:“晋王这是在找何人?”
杭清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找我姐夫,清河郡王。”
“哦,原是清河郡王,晋王怕是有所不知,郡王已经是连请了好几天的假了。”
008也跟着满头黑线:“你忘了你对他做了什么了?铁打的身体也好不了这么快,估计在床上躺着喝药呢。”
杭清一听才想起来,心情瞬间提升了许多,朝008调侃:“哦对,原来男主是病了啊,那我这个做内弟的,是不是要过府里去探望一下呢?”
008也嘚瑟起来:“那是,让那狗东西从床上滚下来给你请安!”
杭清呵呵呵笑个不停,嘴上道:“008,你太坏了啊!”
杭清与008交流完,立刻装傻,满脸的担忧,假模假样的提起嗓子问:“姐夫是怎么了?是否是身体抱恙?怎么也不派人与我说一声,我可是整日都在等他。”
诸位大臣包括上首的皇帝脸色都微变。
这清河郡王真是好样的,晋王口口声声称他姐夫。他却一边当着姐夫,一边暗戳戳的给内弟使袢子。
前几日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有歹人伤了清河郡王,可偏偏京兆尹等人去郡王府上询问具体细节,清河郡王言语间不配合的样子,说的话也是含糊不清,前言不搭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