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来。”
掌门声音平淡。
“我送你一张,回去参悟。”
副掌门结结巴巴,“多、多谢掌门!弟子定当努力修行!”
一张暗金色的符箓飘到手心里,镇压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副掌门难掩惊喜,“掌门,这符咒是什么?”
掌门垂眸。
“破。”
平地一声响。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太京门。
般弱站在自家的山头撸猪,她感叹道,“白天蹦极,年轻真好。”
识海内的家伙懒洋洋的,“是啊,师尊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要到处折腾了。”
般弱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回到你身上骚?桑桑都昏迷一个多月了!”
桑桑的院子里堆满了追求者的慰问品,般弱看着都柠檬酸。这群小兔崽子,有好东西不孝敬师父,真是白疼他们了!
“不回。”
桑欲很干脆,“一回去师尊就要大义灭亲,揭发我了。”
般弱:“……”
这人精就是骗不着。
她沉吟半晌,给出了个解决方法,“这样,你从我身体出去,我教你惊寒剑诀——”
桑欲嗤之以鼻。
“骗小孩儿呢。”
两人都走到撕破脸面这一步,她还让他占便宜?
真当他是三岁小儿一样好哄吗。
“我骗你干什么。”般弱一脸正气,“我从不骗小孩儿。你当真以为我是白送你的?想的美。我是想做个交换,交换你佛桑祭坛的十丈红尘软烟罗,以剑诀换心法,你不亏吧?还有你上次打赌输了,记得把逃禅太平铃送来!”
她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
桑欲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这魔门心法她要来做什么?抱元诀虽然没有太上忘情那样苛刻,但也容不下魔门心法,两相冲突,必受其害,不过——
管她的呢。
“可以,你我要立下天地誓约。”
天地誓约也不能随便发誓,若是无法履行约定,不但要遭受天地反噬,同时也会成为自己的心魔,在劫雷中应验,扛不过的身死道消。
两人发完誓,桑桑也终于“醒”了过来。
般弱看着人倚靠在床边,捋着丝绸般的黑发,冲着她笑得风情万种,身上就忍不住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这他妈是个骚里骚气的女装大佬啊。
“事不宜迟,我们开始修炼吧。”
她想赶紧把人早日踢出去,省得碍她的眼。
“急什么呀。”桑桑蛇一样攀上她的腰,“桑桑,还未好好感谢师尊的慷慨呢,不如今晚,花前月下,同塌而眠……”她暧昧摩挲过她的手臂。
般弱心想,你是还没见识过姐姐的手段。
她同样温柔似水,捧住她的腰。
“何必如此麻烦。”
啪叽一下,熟练埋胸。
“多谢徒儿款待。”
她笑脸盈盈。
桑桑的脸僵了,裂了,绿了。
她猛地推开她,搓搓胳膊,“你个色中饿鬼,离我远点!”
“不要。”
“起开!”
“来嘛。”
最后两人纠缠到桌上,发髻散乱,香腮透红。
女子的笑声与喘息钻入耳朵,掌门师兄抬起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他衣角一掠,落荒而逃。
般弱不知道自己的孟浪举动吓着了掌门师兄,后者整整一个月在太上山闭门思过。
她奇怪的是,她最近明明没订话本,怎么突然就送来了好几车?
翻开一看,全是清水BG。
般弱:“……”
这是要她修身养性的意思?
般弱在太元山教桑桑练剑,也快两个月没有出门了。
一日,副掌门前来差遣,让她去太昏山一趟。
三道大会近在眼前,三宗六派的掌门率先拜会山头,商讨比赛事项。
一般来说,像这种巨头会议,最是秘密清净,也不招弟子伺候。般弱一进去,十多道强横气息已经锁定了她,最差的也是个炼虚大佬,就她一个小化神混在里面。
不过般弱一点儿不虚,怕什么,她上头罩着的大佬排名第一呢。
“这是我小师妹,澹台般弱。”
排名第一的大佬毫不掩饰对她的宠爱。
“小师妹,过来这里坐。”
般弱其实有点不想去。
因为人挤人,挤出翔。
般弱本以为巨头会议,怎么着也是个华丽恢宏的大殿吧,结果就是一间破草屋,跟太上山的一毛一样,也就比她五平方米的卫生间小铺子好上一点儿。
就这样的地儿,中间还放了一张大桌子,满满当当坐了十多号人。
各界大佬一人一张小凳子,摇着蒲扇,特别有老大爷们围在一起唠嗑家常的味儿。
而她的师兄,在一群老大爷的身边,仙出了新高度。
“那个,道尊,让让,我过去一下。”
她有点生无可恋挤了过去。
大佬非常给面子,让出了一条道儿,她顺利走到了掌门师兄的身边。
“小师妹,坐!”
掌门师兄从须弥芥子掏出了一个绣墩,跟在座的木凳子比起来,差别不要太大。
这样区别对待真的好吗?
旁人倒是看得热闹,“琴道友,你这哪里是宠师妹啊,分明是在养小女儿。”
掌门师兄抿紧嘴唇。
“不是养女儿。”
而众人俱是一笑。
“难道还是养小妻子吗?”
有人促狭道。
“哈哈,快别打趣琴道友了,太上之境,情爱如过眼烟云,又怎会沉溺凡间俗世?”
然后般弱发现小仙男师兄表面风轻云淡,暗地里却动了动手指,使劲儿抠着自己腰封上的珠子。
莫名有点儿委屈?
“说起这个——”
三宗六派之一的金陵琴派代言人微微一笑。
“倒是不知澹台道友,是否有寻找道侣的打算?我有个小师侄,是人中英杰,金鹭洲有幸与澹台道友结识,回来后便是念念不忘。至于你的功法,那不妨事,我琴派少欲,向来是证心不证体。”
“老家伙,这点心都还没上来,枪得那么快做什么。”
恕宗的儒修掌门利落开怼,“恕老夫直言,你那小师侄啊,风流多情,真不适合。不如我那小徒孙,向来是洁身自好,不拈花惹草的。澹台道友,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家,如何?年龄不是问题,聘礼更不是问题,你入了我恕宗的门,全宗门都为你撑腰,横着走,不怕!”
“怎的不适合?你恕宗的弟子,天天恕来恕去的,就跟吃了炮仗一样,哪里懂得疼女人!”
“呵,恕老夫直言,你金陵琴派就很好啦?靠着一把破琴,在道友面前天天嘚瑟,卖弄技巧,肤浅,庸俗!”
掌门师兄默默盯着般弱。
般弱感觉有点儿心虚,这人魅力太大,她也控制不住的是不是?
谁知道那群小兔崽子居然想要嫩草啃老牛,直接让长辈们找上门来,动辄就是提亲大事。
两个老头子吵来吵去,冬女派掌门人一脸慈悲为怀地开口,“不要吵了,情情爱爱,如刀如毒,澹台施主,何不放下这三千青丝,随我入佛门,祭浮屠,渡众生,结无上道果。”
般弱对这个门派的伙食很好奇,“你们的斋饭真是一绝的吗?”
冬女派掌门人眨了眨眼,“那当然,我们斋饭是经过众多门派的口碑相传,你要不要来一碗?我可以现在给你做!”
基本吃了的,都在坑里待着呢!
师太很有自信把人拐回山门。
“胡闹。”
掌门师兄打断两人的交流。
“我小师妹断不可能出家为尼。”
众人神色微凛。
冬女派掌门人咳嗽一声,“琴道友,是贫尼僭越了,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掌门师兄眼眸漆黑,“一次警告,下不为例。”
这个“下不为例”般弱听得耳朵生茧了。
她喜欢作死,经常是踩在掌门师兄的雷区上来回蹦跶,对方如兄长宽容大度,也分外纵容她,更是选择性失忆,将下不为例改为“下下次不为例”、“下下下次不为例”等等,导致她听到还有些不以为意。
但对于众多巨头来说,太京掌门的“下不为例”是永远都没有第二次再犯的机会。
气氛微微僵滞。
“咚咚咚——”
有人敲了敲门。
“掌门,备好了。”
“进来。”
副掌门就是来端茶倒水送点心的工具人,搞完之后赶紧溜了,在座皆是他祖宗级别的辈分,他可得罪不起。
溜到一半,他突然记起来一件事,他忘记提醒掌门了,那些角黍有些是素的,有些是掺了点酒酿的,而掌门向来滴酒不沾。副掌门挠了挠头,算了,反正角黍是为了应个景儿,掌门又不爱那黏滋滋的味儿,应该不会碰的。
他心安理得跑了。
“这是何物?”
众大佬对桌上那牛角状的玩意儿大为惊奇。
冬女派的师太不愧是美食达人,上来就说,“此物乃人间之食,名为角黍,菰叶裹之,软糯香甜,以庆仲夏端五佳节。”
“原是如此。”
“可得尝尝。”
般弱做了一件非常符合师妹身份的事儿,给掌门师兄细心剥了一个放进碗里。
他迟疑地拎起筷子,咬了一口。
“好吃吗?”
“太软。”
“……”
人家粽子不要面子的吗。
就这么会儿,桌上的角黍一扫而光。
般弱一口没尝到,不禁感叹,这些老怪物的牙口真是好到离谱。
当然,手速一看也是单身多年的。
享用完了美食之后,大家又切入正题,讨论起三道大会的胜者奖励分配。般弱也在百无聊赖听着,旁边的人突然倾过身来,解开她发带,长发倏忽散开。
然后,他抓起她一把头发。
在头顶上绑了个小揪揪。
般弱:“?”
“小师妹,喜欢,揪揪。”
他神态冷清,语气却透着真挚。
般弱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师兄,你醉了!”
就那点酒味儿也能醉?
“没有。”
他摇头。
“揪揪,好看,要扎扎。”
众掌门面面相觑,这还不算醉啊,都把人当五六岁的小孩儿了。
“这个,琴道友身体不适,咱们还是改日再议。”
“留下,陪,妹妹玩。”
“哈哈,看来醉得不轻,老夫就先走一步了——”
“轰隆。”
雷光乍响,烟尘滚滚。
黑衣掌门背脊挺拔,眉宇凌厉,直直望着众人。
他一字一顿地说。
“陪,妹妹,玩,会哭。”
大家赶紧把屁股坐下,不敢乱走一步,我的乖乖,醉酒有千奇百怪,这位一醉,怕不是要把三十六洲给炸了吧。难怪琴掌门平日里低调行事,从不疏狂饮酒,这要是日日醉,他们真没地方哭去。
只是这么坐下去,他们屁股也麻啊。
众人只得把求救目光看向在场唯一一个跟掌门有关系的人。
“师兄,我不需要人陪,让他们回去好不好。”
她捧起他的脸。
“……好。”
于是十多道符咻的一声,把人送到了千里之外。
众人:“……”
要不要送的这么远啊。
草屋里瞬间只剩下两人。
“他们,不乖。”
正当般弱琢磨着怎么解酒时,掌门师兄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黍黍,没有,吃到。”
“师哥,生气,气。”
这副小男孩护食的模样让般弱好气又好笑。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腰封上。
刹那衣衫滑落,雪背挺拔。
他颠三倒四,笨拙哄她。
“师哥,请你,吃,吃,黍黍,肚子里,吃师哥。”
第112章 师尊白月光(10)
“师兄, 你真醉了, 我扶你去休息好不好?”
般弱衣袖摆动,借着法力,凳子整齐排列,她翻了翻须弥芥子,翻出一床被褥, 随手铺上, 临时窝就搭建完了。
她顺手发了只传音鹤, 通知副掌门过来收拾烂摊子。
“没有。”
对方固执得很。
“吃,吃黍黍。”他抓着她的手腕, 使劲按在自己的劲瘦腰腹上, “这,这有,师哥的,都给你,给妹妹。”
所以——
“妹妹,不生,师哥,气气。”
他目光透着认真。
“师兄,我没生气。”般弱哭笑不得。
“胡说。”黑漆漆的眼珠像是暗夜里的灯火,昏暗地照着她的脸庞, “明明, 生气, 不理师哥, 不听,话话,好多年。”约莫是委屈极了,掌门师兄眼皮往下垂着,睫毛覆上一层淡淡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