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荀越是少年夫妻,也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两人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脾气不相投,发生矛盾之后,谁都不想让谁,感情吵着吵着就越来越淡,所以选择和平分手,放过彼此也放过自己。
如果只是荀越和章氏之间的矛盾,刘赟原本也懒得管,毕竟荀越已经嫁到了江东,天高皇帝远,章氏再怎么不喜也不能拿她怎样。
可如今的情况是,他们的女儿阿瑛在章氏手下讨生活,荀越一直送来信件和礼物,就等于一直在加重章氏的印象,阿瑛是荀越的女儿。
虽然章氏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刘赟也必须承认,章氏这个人没读过书,格局不算太大,心眼儿也有些小,她能因为那些小事不喜欢荀越,也能因为阿瑛是荀越女儿这件事不喜欢阿瑛。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这件事情冷却,不要一直加重章氏的印象,让她全心全意抚养阿瑛,直至女儿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
况且荀越若是表现得对阿瑛和自家太多恋恋不舍,想来在周家也会受为难。
刘赟最是会做人,当即便对着荀越表示,阿瑛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照看好阿瑛,劝她莫要太过太过担心这边,那些信件和礼物能省则省,每年阿瑛的生日,他都会给荀越来信简述一下阿瑛这一年来的情况,给她报个平安。
荀越也是聪明人,知道刘赟的出发点是为了她们母女两个好,如今阿瑛在她的前婆母章氏手下讨生活,章氏是个怎样的性子,荀越最是清楚。
她也知道,只有哄得章氏开心了,阿瑛才会有好日子过。
刘赟就是这样,对外头的人都能照顾得周全,却惟独对着家中妻子不够关怀,吵起架来也很少主动服软,让荀彧觉得,这人对着至亲之人反不必外头人用心。
因为这件事,荀越对刘赟的印象又有了改观,从前那点子怨念也随着这次的事情而烟消云散。
这也是她和刘赟之间多年来的默契,只要阿瑛过得好,章氏能够将孙女儿放在心坎儿好好待着,她就尽量不往黎王府中寄信惹得章氏心里不痛快,即便这些年和女儿生疏了也没有后悔。
只要阿瑛能够一切安好,在章氏的庇护下健康快乐地长大,那就比什么都强。
如今一晃已过去了十五年,阿瑛已经长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封地和事业,如今更是跟着刘赟去了荆州驻守,已经完全可以脱离章氏自立。
荀越心里高兴,自己也终于不必再压抑思女之苦,便跟着孙权也寄了信和送了礼物过来荆州。
荀越的信很长,思齐坐在书房,一字一句地认真读着,花了很长的时间看完了这一封信。
虽然荀越没有说为何这么久一直没有联系女儿的原因,但根据章氏平日里透露的信息和刘赟的说法,思齐也基本能猜出来阿母这些年一直不联系她的原因。
以前也有人说过,她的母亲凉薄,一直都没有联系她,从来都不会主动关心她,但思齐从来不觉得难过。
一则因为她是穿越的,有成熟的灵魂。
二则因为她还是现代人思维,觉得能够在婚姻当中及时止损,果断退出,开始新生活是很好的事情。这个时代女子都过得艰难,荀越能够二嫁后过得这样幸福并不容易,她从来没想过去打扰阿母的幸福。
荀越的信不像刘赟和刘备的信那般亲昵,也不把“爱你”和“相思“挂在嘴边,但字里行间都是对她满满的想念和挂怀。
思齐记得,赤壁之战结束之后,曹操和孙权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少。
这样最好不过,等到战火平息之后,她就能去江东看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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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刘赟带着赵云去城郊看菜地去了,临行前留了话,等到了中午会回来用餐,让思齐看着安排。
刘赟和赵云离开不久后,荆州景园又来了一位客人。
马超有事经过荆州,听说思齐也在,便特意过来见一见她。
对于马超的到来,思齐十分欢迎,如今荆州景园这边宅子够大,家里也冷清,多个人总之会好一些。
马超也听说了刘赟得罪曹操后被“发配”荆州驻守的事情,如今看到思齐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思齐和马超是盟友,两人坐在一起聊着聊着便不免向着治下政事靠拢。
思齐对凉州棉花种植的事情一直挂心,马超道,那几个去成平学成归来的技术员已经到位,如今摊子已经铺开,第一茬儿棉花已经种出,若是能有很好的收效,日后棉花便是凉州重要的经济作物之一。
思齐很是高兴,并承诺会帮着马超配备几台周贺新研制出的棉花纺织机器,到时必能大大地增加棉花织布的效率。
马超并不能在荆州做过多停留,最多住上一日便要北行。
思齐便请他今天留下来,和刘赟、赵云一起用餐。
给马超安排好了房间后,思齐又去了厨房。
厨房留下来的罗氏最会捣鼓新鲜吃食,又不知从哪儿听说刘赟是皇帝亲叔叔,在京中做大官,是皇帝和丞相面前的红人,故而对着刘赟和思齐父女两个极是殷勤,大有干好了以后跟着黎王和翁主回邺城发展的念头。
思齐过来厨房时,罗氏正在收拾河蟹,看思齐过来后,连忙停下手上的活计问道:“翁主怎么来了?”
思齐道:“这会儿没事,过来看看,不知今天中午准备的是什么饭菜?”
罗氏道:“但凭翁主吩咐,我在这府里待了也有七八个年头了,学到的东西不少,什么都是会做一些的。”
这倒是省了她的事儿了,思齐笑笑,道:“那就请做一些带兵的将领们爱吃的东西吧。”
毕竟两位将军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总要吃些符合身份的才好。
罗氏方才答应得好,送走了思齐以后才开始犯难。
翁主这要求也太宽泛了。
带兵的将领们喜欢吃什么呢?软的还是硬的?甜的还是咸的?蒸的还是烤的?
从前刘表座下也有几位将军,大都喜欢吃鸡吃鸭吃烤羊那些硬菜,想来这两位将军也不会偏得太远。
都说秀色可餐,成平翁主生得那样的美,声音也好听,翁主只不过随意往那里一站,闲闲地看上自己一眼,罗氏就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是酥的。
只要翁主坐在席上陪着两位将军,想来吃什么都是好的。
第61章 华容道
刘赟到了田间就忘了时间, 说好的中午回来陪思齐吃饭也没有履约,等到了傍晚时分才带着赵云从田间回来。
马超一路都在骑马赶路,风餐露宿都是常态, 纵使武将出身也不免劳累。他中午只简单用了个便餐就去休息,回房歇了一觉后觉得甚至解乏, 到了傍晚正是精神的时候。
刘赟见到马超也是一喜, 虽然他曾经防着马超,不愿意思齐嫁到凉州去, 但是抛却这个原因外,他从内心还是喜欢且认可马腾家的这个儿子,尤其是得知马超不愿将得来的那几个郡给曹操, 却愿意拱手让给给思齐后,马超在刘赟心中这就是最好的年轻人的模样。
思齐早叫厨房准备好了,一听说刘赟和赵云回来就叫人上了菜,等他们赶到花厅时候菜便已经上了个七七八八。
马超和赵云是旧识,从前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就认识。而刘赟那时也曾跟着袁绍一起讨伐过董卓, 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刘备和曹操。
三人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情谊了,吃着吃着就开始“想当年”。
说是弹指一挥间, 明明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当年的事情简直就像在眼前。
思齐也能理解他们聊起从前讨伐董卓后的激动心情。
毕竟如今诸侯割据,马腾是一支,曹操是一支,刘备是一支,孙权也是一支,从前的袁绍、刘表等人各自也算一支。
大家现在都在各自为政, 诸侯混战, 再也没了从前同仇敌忾联合讨伐董卓时的盛景。
如今在座的三个人隶属的是三个不同的队伍, 各家老大相互之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这时候坐在一起骂谁都不好,不知那句话没说好就容易得罪了人,还不如一起说说当年骂几句董卓混账更显得政治正确。
讨伐董卓的事情过于久远,思齐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得出生以前的事情,桌上三人正在追忆往昔,而思齐坐在一旁不好融入也插不进话去,只用了一碗饭就退席离开,将主场让给这三个男人,自顾自去外头看月亮。
罗氏带着厨房的两个厨娘过来加菜,看到思齐正坐在外头栏杆上赏月,觉得有些奇怪:“翁主怎么不进去陪一陪客人?”
思齐道:“两位将军正和我阿父在聊从前讨伐董卓那些事儿,没我说话的机会,索性把桌子让给他们,出来看看月亮。”
罗氏:……
这两个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好看的翁主不喜欢不多找点话题聊聊天,跟黎王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说个什么劲儿。
实在是有些太不上道了些。
刘赟这天晚上喝多了,第二日一直歇在房中没有起来。
但是两位将军就不一样了,思齐梳洗完毕出门晨练的时候,两位将军都已经穿好衣裳晨练完毕了。
马超带来了西凉军马场的一种白酒,据说劲道很足。虽说曹操颁布了禁酒令,但马超来自西凉,赵云来自武陵,都不归曹操管辖。
而刘赟想着既然是马超带来的烈酒,既不是自家酿的又不是自家买的,陪着客人们喝上几口这来自凉州的白酒想来也不妨事。
三人把酒言欢,免不了多喝了一些。
听说昨晚刘赟是喝得最少的,赵云最多,马超次之,但第二天清早两位将军都生龙活虎,颇为精神,她阿父看那架势很可能要睡到大中午。
虽然年龄有差距,但也不过十几岁的距离,果然还是带兵之人体力更好一些,刘赟成日里不是在衙门里就是钓鱼久坐不动,以后早上起床晨练还是该带上他一起。
这日午后,思齐和赵云一起送走了马超。
赵云来襄阳的时间也不短了,刘备也一早就转去了武陵。
近段时间有战报频频传来,曹操一上来就气势很足,率领大军驻扎合肥,出兵巢湖,攻破了居巢。
但曹军终究还是外来者,习惯陆战不习惯水战,虽然也有过几次漂亮的战役,但终归败多胜少,尤其到了后来,江东和刘备的水军越战越勇,曹操那边兵士们水土不服又染上了时疫,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思齐听说,曹操对着孙权宣战的那封书信传到江东后,江东多位官员都认为两方实力悬殊,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是为正统,建议江东放弃反抗,和曹操谈一谈条件,以争取达到最大的利益。
当时只有鲁肃、孙权二人极力主战,后来又有了周瑜的支持。估计开始的时候孙权没什么信心,打到了后来便越来越得心应手。
刘备那边还好一些,只出士兵,不出将军,指挥权全权交给了孙权。
这场战役跟他们打乌桓的那一场有些相像,思齐出人,马超指挥,只不过那一场战役她出的人马、粮食和武器占主导地位而已。
但思齐还是担心刘备那边用人,怕自己留赵云耽搁太久反而惹出什么不便,便问赵云什么时候回去。
赵云道,前几日接到了主公的来信,主公在信中说,虽然他人在武陵,但一直很担心黎王殿下的安危,请我在这里多停留上一段时日,等黎王真正安定下来,一切理顺后方可离开。
正如思齐所想,刘备那边的确没什么要紧事。
这次和江东联合抗曹,他给江东提供的资源除了手下的军士们外,便是他最尊敬最交心的先生诸葛孔明。而这次联合作战,主要还是孙权那边出将领指挥战斗。
刘备想着,反正如今的他很安全,不需要赵云护卫,而赵云在刘赟这边待着也挺好,多待上一些时日赚点儿印象分,日后可能会有更大的收获。
毕竟如今他的大侄女儿阿瑛也算是成州霸主了,就连曹操都不轻易跟她翻脸的那种,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和扬安、阿瑛两个的亲近。
这时把赵云留在荆州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听了赵云这话后,思齐不免对刘备再是心生了一些好感。
这毕竟是曾经刘表的地盘,她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而刘表后来和刘赟关系又处得不好,思齐的确也有些顾虑。
每次赵云和刘赟一起出门,她心里都觉得很是踏实。
刘备总在信中和刘赟互诉相思,思齐原本以为这些都只是一些夸张之语,却不想刘备还当真是把阿父当成正经亲戚来待。
果然阿父说得没错,刘备可真是个厚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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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瞬息万变,进了腊月后,曹仁在江陵被困,曹操被迫撤军,全线兵败。
刘赟听到战报后也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没想到就这样看到了结局,而结局却是坐拥重兵的曹操完败,还败得这样的彻底。
刘备那边应该早早就听说了风声,刚一入了腊月后就急召赵云回城。
思齐知道消息时已经比刘备孙权等人慢了半拍,但听说曹操如今已经仓惶西逃,思齐意识到,如今的应该是到了华容道事件发生的节点了。
根据罗贯中在《三国演义》当中的描写,曹操兵败后带着几个将领和一行人马逃到了一个叫华容道的地方,诸葛先生神机妙算,派出了刘备手下的三员猛将去伏击曹操,曹操一笑出子龙,二笑出翼德,三笑出了关云长。
但其实这个“华容道关羽放曹操”的故事只是杜撰,是罗贯中为了突出诸葛先生的神机妙算写出来的情节,实际上经史学家考证大抵是没有的。
曹操西逃真正经过的地方也是华容城,而非华容道。
但曹操经过这个华容县也不简单,他要逃走的那段路上有多处是沼泽,极难行进,曹操一路过来,兵士们死伤众多,就连他本人都差点交待在这里。
虽然说最后曹操依然顺利逃脱,但思齐也十分担心会发生意外,毕竟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历史上的三国还是有差距的,谁也不能保证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思齐去到书房打开地图,认真看了一下荆州和江东一带的地形。
经过思齐的分析,如果曹操想回到自己势力范围的襄阳,总是要经过华容县附近。
思齐当夜派人探路后得知,华容县城外距离沼泽地不远的地方,有一条修了一半的小路,虽然稍远了一些,也不甚宽敞,但也能容得兵马通过,终归比从沼泽地上走过要强上百倍。
思齐天不亮就起了床,派人招募工匠,以最快的速度修好那条可以让军队通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