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9-07 09:38:57

  不似宫人般断了那物,总有些偏阴柔。
  “温月宫进了毒蛇,娘娘遇害,快进去保护娘娘!”
  只一刹那,姜韵忽然想通了什么,她倏然抬眸,顾不得身后的毒蛇,厉声:
  “谁敢进来!”
  殿内被开了一半,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轻纱垂幔在这时竟成了最好的遮掩物。
  姜韵听见一道醇厚的男子低声:“娘娘若在温月宫出事,微臣无法和圣上交代,请娘娘见谅!”
  姜韵根本来不及去想他是谁,厉声叱怒:
  “刘福,给本宫拦住他!”
  殿外,杜炳寒眯了眯眸子,他没想到晗妃娘娘竟反应得这么快。
  刘福带着承禧宫的拦在殿外,杜炳寒上前一步,逼迫道:
  “殿内的蛇不知有没有毒,若娘娘有个万一,谁担得起责任?!”
  “你在这阻拦我,就是拖延时间!”
  刘福握紧手,他当然知道娘娘被算计了。
  可他也知道,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让杜炳寒进去这殿内。
  “让开!”杜炳寒眸色闪烁,时间拖不得,他顾不上刘福,对身后斥道:“还不快进去保护娘娘!”
  见他竟是要硬闯,刘福恨极:
  “杜炳寒,你放肆!”
  他曾伺候御前,对杜炳寒自然认识,杜宝林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殿内,似有变故,有宫女忽然惨叫一声。
  姜韵不敢回头去看,可素安却看得见,有毒蛇爬上了案,爬到了那群宫女身边,有人心态不好,终于受不了,慌乱地朝后退,哭着喊:
  “别、别过来!别过来!”
  刘福回头,趁这个机会,杜炳寒厉声:
  “还愣着作什么!”
  刘福心忧姜韵,一时迟疑,竟让杜炳寒闯了过去。
  殿门被打开,男人身影似要越过轻纱,姜韵心中发寒,她顾忌不了身边环境,猛然坐下身子,漂着花瓣的温水漫到脖颈。
  姜韵一把拔下额头的发簪,仰起头,抵在脖颈间:
  “杜大人,你再敢往前一步,本宫就自刎在此!”
  透过轻纱,杜炳寒看不清女子样貌,却瞧得清女子的动作,他步子倏然一停,脸色沉下来。
  “保护娘娘安全是微臣职责所在,娘娘还请不要轻举妄动!”
  保护她安全?
  姜韵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她正在沐浴,一堆外男闯进来,究竟是要救她,还是要生生逼死她?
  杜炳寒不信她这么刚烈,脚步稍动,就听见似乎是宫女的哭喊声:
  “娘娘不要!不要!”
  发簪刺破肌肤,猩红顺着发簪滴下来,砸在水池中,嘀嗒一声轻响。
  杜炳寒呼吸停了一瞬。
  女子冷静利落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
  “今日敢迈进殿内一步者,哪怕本宫身死,也要禀报圣上,让你们为本宫陪葬!”
  这句话落,杜炳寒明显察觉到他身后的禁军下意识地朝后了退了退。
  自姜韵进宫以来,她有多受宠,是众目共睹的。
  若她今日自刎在此,哪怕皇上念其为守贞洁性情刚烈,恐怕他们这些污了她清白的人也讨不了好。
  责罚是轻的。
  天子一怒,就怕会因此丢了性命。
  一时之间,温月宫中的气氛僵持住。
  宫外传来动静,杜炳寒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拼死的一场算计又落了空。
  玄衣男子进来,杜炳寒带着禁军后退一步,躬身跪地:
  “微臣参见皇上!”
  话音甫落,就觉身前一阵冷风刮过,付煜根本没有搭理他,径直进了内殿。
  杜炳寒心中狠狠一沉。
  他只当晗妃稍有受宠罢了,可皇上明知殿内有蛇,不清楚是否有毒的情况下,竟不顾自己安危进去救晗妃?
  付煜刚进来,就被眼前一幕唬住。
  女子脸颊惨白,高高仰着头,手举着发簪,抵在脖颈间,血珠顺着发簪滴落。
  嘀嗒,嘀嗒——
  她身前的水池,渐变殷红。
  似看见了他,女子眸中情绪稍有波动,她动了动唇,泪珠子砸下来,付煜无比清晰地看见,他去拉女子的那一刻,手都是抖的。
  他堪堪哑声:
  “你疯了!”
  他无视一殿的毒蛇,夺下女子手中的发簪,看见她脖颈处不断溢血的伤口,眼睛气得发红。
  她那么怕疼,怎么就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女子泄力,跌在他怀里时,还推搡着他,似喉间疼,她小声地说:
  “有蛇……”
  付煜想说,她往日看着聪明,怎么这时就翻了蠢?
  这满殿放眼看去,近乎快有十条蛇。
  付煜在看见姜韵的举动,和杜炳寒堵在门口的情景,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若这殿内的蛇当真有毒,杜炳寒凭什么敢闯进来?
  付煜拿过岸边托盘上的衣裳,将姜韵裹起来,把她带出去后,张盛早就有先见之明地去请了太医。
  太医一见姜韵脖颈间的伤,不用付煜吩咐,就立即上前替姜韵包扎伤口。
  直到此时,付煜才有心思来处理这件事。
  他没看跪在地上不动的杜炳寒,冷着脸,道:
  “抛下晗妃独自跑出的宫人,处死!”
  刚刚还庆幸自己跑出来的宫人,尚在心有余悸,就被这句话吓到,顿时哭求一片。
  宫人被拖下去。
  张盛此时也带着人将所有毒蛇捉了起来,匆匆回来禀告:
  “回皇上,奴才检查过了,这些毒蛇都被拔了牙。”
  说这话时,张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姜韵。
  换句话说,今日这场祸事,背后之人根本没想让姜韵被毒杀咬死,打的就是让她贞洁不保、名声扫地。
  女子名节比性命还重要。
  这倒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若非今日晗妃娘娘誓死不许禁军进去,待皇上到时,看见娘娘被一群见了身子,那……
  张盛打了个冷颤,不敢去想那般情景。
  姜韵脖颈绑了纱布,可不妨碍她默默地垂泪。
  她仰眸,烛火在她眸中映着星河,她哑声问:
  “……是不是、她们当真容不下我……”
  她刚从小佛堂出来,就死里逃生。
  没人知道,她刚发现毒蛇时,心中的害怕和胆寒,黏糊糊的滑腻触感似还围绕着她,姜韵忽然脸色骤白,掩唇作呕,直犯恶心。
  若她真的怕死,慌乱之间,让杜炳寒闯了进来。
  那如今等她的,会是什么?
  姜韵不敢想。
  不论何种情况,姜韵素来惜命。
  她受了这么多苦,才得如今的生活,一想到有人要害她性命,姜韵就恨不得将那人剥皮抽筋。
  付煜垂眸看她:
  “别说胡话!”
  他盯着姜韵脖颈处的伤,倏然抿紧了唇瓣。
  付煜眸色溢凉。
  他只是宠了一个人,她们就皆容不得她。
  可越如此,付煜就偏要宠着姜韵,将姜韵捧到最高处!
  他要让这些人亲眼看着,他想要做的事,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拦他!
  杜炳寒已经跪了很久,膝盖渐麻,他低垂着头,似听到了脚步声,忽然,他胸口狠狠一疼,杜炳寒闷哼一声,听见头顶传来圣上冰冷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
  杜炳寒跪的动作不变:“微臣是为了娘娘安危——”
  下一刻,杜炳寒额头一疼,似有什么掉落下来,发丝凌乱地散了下来,杜炳寒偏头去看。
  地上躺着的是——他的朝冠,还有圣上往日从不离身的指环。
  玉环碎了一地,朝冠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杜炳寒瞳孔紧缩。
  付煜只垂眸看着杜炳寒,半晌,他轻摇了摇头:
  “杜炳寒,朕对你当真失望。”
  身为天子近臣,竟以权谋私,就近祸乱后宫。
  他是禁军统领,可以进出皇宫,这是他给他的信任。
  如今,杜炳寒却辜负了这份信任。
  付煜淡漠得近乎没有情绪:
  “你既不知戴着这朝冠,职责是什么,那从今以后,就不必再戴了。”
  后宫妃嫔这时才姗姗来迟,刚进来,就听见这话,杜晗霜直接愣住,遂顿,她立即拎着裙摆踏进宫殿,砰得跪了下来,向来挺直的脊背微弯:
  “兄长刚从豫州立功回来,不知兄长犯了何错,竟惹得皇上如此震怒?”
 
 
第158章 
  杜含霜抿唇看向地面上的朝冠和破碎的指环, 哪怕她被贬了位份时,也没有这么慌乱过。
  她深知自己的底气在哪里,兄长一直是皇上的心腹, 自皇上登基以来, 她因此受人追捧。
  可如今, 皇上居然要摘了兄长的禁军统领一职?
  杜含霜看了娇弱躺在榻上的姜韵,和遍地狼藉, 猜到了什么,但却觉得不敢置信。
  哥哥为何对姜韵出手?
  为了她?
  杜含霜狠狠打了个寒颤, 若让族中知道,哥哥因她而官职被贬……
  付煜厌恶地看了眼杜含霜。
  杜炳寒为什么会做谋害姜韵一事?除了杜含霜, 别无缘由,她居然还能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来质问他?
  可笑!
  付煜懒得再和杜含霜多说,就在他要让人将杜炳寒拖下去时,身侧的手忽然被抓住,女子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付煜拧眉, 弯腰去扶她:“小心伤口。”
  “杜宝林问,皇上为何恼怒至此, 本宫也很好奇,杜大人一心置本宫与死地,这是为何?”
  姜韵烦死了杜含霜一副清高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杜含霜, 冷声呵问。
  猜想成了真, 杜含霜心底一沉, 她摇头:“哥哥和晗妃娘娘无冤无仇, 为什么要害你?”
  她仰头看向付煜,眼泪成珠地从脸颊滚落,女子向来高冷,这幅反差惹人心怜,她咬唇,一字一句诚恳:
  “皇上,哥哥对您向来忠心耿耿,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皇上明鉴呀!”
  “够了!”
  付煜搂住姜韵,厌烦地打断杜含霜:“朕亲眼所见,还会有错不成?”
  “他为何会对晗妃出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杜含霜心中憋闷,重点就是她根本不知此事!
  外男插手后宫一事,一旦被发现,那可是死罪难逃,她又不是不要命了,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杜含霜转头看向兄长,急不可耐:“哥哥,你快说话呀!”
  这些日子,后宫不论出了什么事,皇后总是姗姗来迟的,今日也是如此,她进来后,随便行了一礼,付煜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皇后就似走过个过场,行礼后就冷脸站到了一旁。
  众人从这一对仿佛陌生人的帝后身上收回视线,杜炳寒似乎也被皇后进来的动静惊扰,回头看了眼皇后,就在杜含霜着急去拉杜炳寒时,杜炳寒忽然拦住杜含霜,打断了她的话,叩首:
  “微臣辜负了皇上的信任,罪该万死,但此事和杜宝林并无关系,宝林根本不知道微臣今日所行之事,微臣愿受任何惩罚!”
  杜含霜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惊叫:“哥哥,你疯了?!”
  她跪着上前几步,摇晃杜炳寒,顾不得形象,眼泪又凶又狠地掉下来:“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前程似锦,为什么要插手后宫一事?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杜炳寒闭了闭眼,手握成拳,对杜含霜的质问和哭诉置若罔闻。
  姜韵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心,心中涌起一抹怪异。
  杜含霜的模样不似作伪,难不成这事真的和杜含霜没有关系?
  可除了杜含霜,杜炳寒为什么要害她?
  姜韵百思不得其解,不经意间一瞥,忽然,她眸色稍顿,不动声色地看向贤妃。
  贤妃似有些失神,正恍惚地看向皇后。
  姜韵忽然意识到,她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贤妃却是其中的知情人,她们这一群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姐和公子总是有些她们不知道的往事。
  姜韵眯眸觑了眼皇后,她不动声色地拉住付煜,看向杜炳寒:“你说此事和杜宝林无关,那杜大人又究竟为何要害本宫?”
  杜炳寒似有也颓废,可整体来说却算得上平静:
  “微臣回京后,听闻宝林主子因为晗妃娘娘而降位,心存恨意才会一时失了理智,所有事都是微臣擅作主张,和宝林主子无关。”
  “你倒是护着她,到这时了,还不忘将杜宝林摘出去。”
  姜韵眸色微冷,她说:“本宫真是不解,杜氏自你祖父辈起,才进朝堂,三代所盼,才得了你一个新贵高位,你到底是多恨本宫,才能为此搭上杜氏近百年的根基?”
  杜含霜声声哭诉,都不抵姜韵这一句话给杜炳寒的打击大,他脸色刹那间煞白。
  这世间没有人是孑然一身的,杜氏倾尽全族之力只为了培养出他,所有资源全部倒向他,为的是让他光宗耀祖,他之前的确这么做到了,可今日一事后,恐怕杜氏这近三十年来的努力皆成了一场空。
  系在杜炳寒身上的,岂止一份兄妹之情?整个杜氏的重责,都压在他身上,他哪来的资本这么肆意妄为?
  杜含霜拉着杜炳寒的衣袖,一个劲地问他:“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哥!你有什么苦衷,你快说啊!”
  “若你真的被贬了官,消息传回府中,你是想要娘亲的命吗?”
  兄长一直是娘亲的骄傲,杜含霜根本想象不到,若消息传回府中,那府中会乱成什么样。
  而且……前朝再无根基,她日后要如何在后宫生存?
  杜炳寒浑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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