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女配看见弹幕后——日日复日日
时间:2021-09-07 09:39:38

  安淮和白英闹完矛盾分开后,心里便一直放不下,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小打小闹,安淮从未像现在这般不安,有个念头不断提醒他,让他去找白英,不要让她去明霄峰,不要听荆重山的话。
  他想去,可又有另一股力量压制着他,阻止他去做。安淮用尽全力反抗,还是被逼着身不由己地捏着剑练剑。
  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快清醒了。
  安淮恍惚间听到一声叹息,他的神识被骤然拉走,眼前天旋地转,重新站定后,就看到眼前一男一女正嫌弃地盯着他。
  安淮瞪大眼睛,下意识捏紧手中长剑,但下一刻,他脸上有浮出几分怔愣,“聂师姐?”
  聂音之扬了扬纤细的黛眉,“不是妖女?”在萧灵梦中,她可没少听到云笈宗弟子叫她妖女的声音。这和现实没差,他们从折丹峰上出来那一夜,诛杀魔头和妖女的声浪潮水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白英不准我那样……”安淮不自在道。他其实也随波逐流地叫过一回,被白英打了。说他是个吃了点心就不认账的白眼狼,虽然那点心也不是他想吃的,吃完了还被逼着写道歉信,还被腻了整整两天。
  但白英觉得吃人嘴软,骂魔头可以,骂聂师姐不行。她总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因为折丹峰的点心好吃,就觉得聂音之不会是坏人。因为萧灵总对她笑,就觉得萧师姐是个温柔的好人。
  只会在他面前凶。
  安淮想起白英,心里的不安已经快要爆炸,他警惕地看了眼聂音之身旁的男人,转头打量四周。
  看到随着萧灵一起往药池殿去的人,他立即想要冲上去,又被一道神识力量硬生生压制在原地。
  聂音之猜到了一点,白英大约就是在这时候死掉的,她眼中有些不忍,不过依然直白地告诉他道:“这是萧灵的梦境,你改变不了什么,还留着这个梦继续,只是想看萧灵到底想做什么。”
  安淮神情怅然,“看不到的,萧师姐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长老当着大家的面读取过她的灵台记忆,记忆里都没有的东西,梦里又怎么可能会有。”就算有,也不过是编造的假象。
  难怪萧灵这一段梦如此含糊。经安淮这么一说,聂音之对萧灵没有了兴致,她看向垂头吐舌的小姑娘,也不想探究什么前因后果了,总归是因她而死,那就杀了吧。
  聂音之想要顾绛捏烂这俩人的神识,让萧灵和朱厌“生同衾,死同穴”,成全他们不分彼此。
  但顾绛对她摇了摇头,解不开白英是怎么死的,安淮怕是要永远困在这牛角尖里出不来。
  从萧灵身上探不出结果,就只能从朱厌神识上下手。
  朱厌怎么也没想到,他和顾绛无冤无仇,对方会专程等在这里杀他,浑水摸鱼成了瓮中捉鳖。
  他的神识一入萧灵梦境就察觉到了异常,但萧灵拽着他,就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若是换作平时,他定然很是乐意。
  不过现在,萧灵对他的依赖宛如一道枷锁锁住他的神识,令他无法挣脱,萧灵的灵台本是他来去自如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囚困他的牢笼。
  朱厌实在猝不及防,萧灵一直不醒,他神识被囚,和其他受他掌控的人断开联系,手中的牵线木偶同时脱离掌控,他甚至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绛留了一缕神识在萧灵梦境里压制朱厌,聂音之携着安淮的神识一起退出了萧灵的梦境。
  剑林中心台上的少年睁开眼,一时有些怔愣。
  梦境的时间流逝都掌握在聂音之手里,虽然在萧灵梦境里过了许久,现实中也不过只过了片刻。
  剑林里的法阵波动,余摇清和那位洛师叔立即便察觉到了,两道光从远处射来,落在剑林上空。
  与他们同一时刻射向剑林上空的,还有一把暗红色的长刀,刀光呜一声在山谷上方铺展开,形成一道结界屏障,将整个剑林谷覆盖在其下,阻止他们进入其中。
  “顾绛!”余摇清大惊,这把刀他在云笈宗时见到过,是顾绛的命刀。
  过了片刻,隐翅蝶发现一丝细微的波动,一道符箓已经从洛声手中射出,袭至悬崖旁那棵青松时,被一道无形之力劈成两半,黄符自燃起来,转眼烧成灰烬。
  数道光从剑林四面飞射而来,呈合围之势,落在周遭不远处。
  青松斜生的枝干上显出两个人影,顾绛怀里抱着那名云笈宗的女弟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枝叶间,半掀眼眸懒散地扫了周围一圈,慢吞吞道:“本座今日做了好多事,很累,不想打架。”
  合围而来的正道修士面面相觑。
  叶菁神情恍惚,这一段时日以来,她一直昏昏沉沉地被人牵着鼻子走,而就在方才,那种昏沉之感一瞬间被打破,她的神识骤然清醒,周遭的一切一下子真实了起来,她往颜异身边退去,“师兄,朱厌的神识寄生在萧灵的灵台内,我之前不小心中了他的招,刚刚才清醒。”
  颜异悚然一惊,回头看了她一眼。
  青松上,聂音之晃了晃腿,喊道:“大长老,你那个读取神识的玄蚌液带了吗?”
 
 
第37章 
  从顾绛身上确实透出一股有气无力的疲惫, 若是一般情况,敌人处于弱势,正该趁他病要他命。
  哪怕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另外任何一位魔祖, 现场这四位化神巅峰领着其他人都可以冒险一试。
  但顾绛不一样, 从这世间只有一个封寒缨修炼“血月影”就能看出, 他还有能力掌控自己的魔气,还没有开始衰弱。
  之前, 太虚门洛声的隐翅蝶发现了林子里凭空冒出的浓郁灵雾,他便仔细探查过这里的地脉。
  刀山剑林封闭两千年, 地底灵脉要维持住剑林内的兵器,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里再坚持个五百年就会彻底坍塌。
  灵气大部分都聚拢在剑林内,刀山亦是如此。
  溪流上凭空冒出的浓郁灵气只可能来自面前这位魔祖,他的魔气正在被消融。
  洛声的目光在他和怀里那名云笈宗弟子身上转一圈,那名女弟子的血对顾绛的作用可能远不止余摇清向他汇报的那般。
  他和几名化神巅峰的修士交换了个眼神,大家都收起了法器。
  剑林上方,红叶剑光屏障呜一声收回, 安淮扛着昏睡的萧灵御剑而出。落到山崖上后, 将萧灵倚靠到一块岩石旁。
  颜异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蚌液读取灵台记忆, 之前他们投入萧灵的神识,萧灵在死寂深渊底下那段经历,虽是被蛊惑无意识为之,但她放出朱厌这种血戾凶兽, 实在不太光彩。
  朱厌神识寄生在萧灵灵台, 看如今这情况, 想必顾绛已经将朱厌的神识拽在手里了。
  读取出的信息必定牵扯到云笈宗内部之事, 颜异实在不想将云笈宗门内事宜摊开在其他门派面前。
  “大长老,你再犹豫下去,会让人误会你是不是想要纵容这样一只凶兽?”聂音之好整以暇道。
  颜异身为云笈宗太上长老,很少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更何况还是一个云笈宗出来的小辈,不过他看上去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
  颜异从芥子里取出玄蚌液,放到地面上。
  顾绛眯起眼睛,遗留在萧灵梦境里的那一缕神识,硬生生将朱厌的神识从萧灵灵台里拔出来,捏散了他的神识,扔进那大盘子里。
  兀自沉浸在美梦中的人终于被这番大动静惊动,萧灵在梦中一脚踩空,猛地惊醒了。
  山崖上浮出白雾,雾气中,所有画面如水似的流淌出来。
  朱厌的神识记忆可就精彩多了,从他踏出死寂深渊后,他染指过太多人的灵台,每一个被他染指过的灵台都是一个视角,都有一两幅记忆碎片。
  零散细碎,蚌液蒸腾起的雾越扩越大,满天都是飘飞的画面和交织在一起的声响,每一幅画面里都有人惨死、哭嚎、咒骂,惊雷一样在这座悬崖上荡开,让周边耳聪目明的修士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朱厌还没疯,只能说是他天赋异禀。
  萧灵被四面八方刺耳的尖叫吓得一抖,小白鸟在她肩头炸了毛,黑豆似的小眼睛惊慌失措地在无数的画面上打转。
  她被迫看到太多绝望又愤怒的人,萧灵对上一个小男孩绝望的眼睛,他抱着脑袋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被一群人暴打,母亲被人拖着往外拽。
  萧灵慌忙抓住小白鸟,将它挡在手心里,看不见画面,却不能阻止钻入耳中的惨叫。
  在散落四周的景象碎片上,众人看到了因他扭打起来的小孩,天真稚嫩的面容被凶狠残暴取代,看到了因他而起的两村纷争,他每到一处,都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这些凡尘里的蝼蚁争斗,很难上达仙门,从未接触过修士的贩夫走卒又哪里会知道,他一时的激愤打杀并不是出自他本心。
  除非仙人主动垂眸下视,大多数的时候,守护苍生的仙门都太过遥不可及。就连凶兽想要跨越重重屏障,入侵仙山都十分困难。
  直到仙山里有人主动回应了他。
  在场的两位云笈宗女弟子,一位召来魔祖,一位召来凶兽,众人看颜异的目光几乎叫他恨不得当场劈开个地缝钻进去。
  朱厌庞杂的记忆图景散去,最后只剩下在云笈宗仙山内的。哭嚎声一下子少了,蚌雾收拢,修士的心性自然比凡人强上许多,但朱厌依然影响到了不少弟子,那一段时间云笈宗内的浮躁气息在场的几位长老都深有体会。
  “啾啾。”
  这声鸟啼不是从萧灵手里传出来的,而是从朱厌的神识记忆里。
  画面里,萧灵站在阁楼上,对下方仰头望着她的孟津说道:“孟师弟,你方才在前殿说的那些……关于聂音之放纸鸢这些事,可以再同我说说吗,我想听。”
  青松上的人听到自己名字,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朝蚌雾看去。
  雾气里,孟津双眼被聂音之划瞎,面上带着银色面具,若想视物只能神识外放,他的神识看到灵灵师姐的第一眼,就被朱厌趁虚而入,窜上灵台。
  孟津提起聂音之时,那下半张脸绷得极紧,几乎是磨着牙花子念出她的名字,仿佛要生啖其肉。听得旁边的当事人都忍不住揉揉耳朵,没心没肺地嘀咕,“我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怎么这么难听呢。”
  随即耳边传来顾绛慵懒的声线,低声喊道:“聂音之。”
  聂音之被他这一声喊得缩起脖子,耳心里发痒,转头看他一眼,肯定道:“看来是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绛笑了一声,又贴到她耳边喊了一声,“聂音之。”
  聂音之把顾绛推开几分,“行了行了,别喊了,我知道自己名字很好听了。”
  蚌雾记忆里,孟津走后,朱厌讨人嫌地说道:“你那孟师弟现在有多恨聂音之你也看得出来吧?你却还让他事无巨细地回想聂音之的事,讲与你听。萧灵,你比我还擅长折磨人心。”
  萧灵怔怔地坐在窗前,并未理会他的话。
  孟津那满肚子的怨恨不用朱厌煽风点火,都能烧得他不管不顾,私自动用云笈宗的护山大阵,朱厌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在云笈宗最先染指的两个修士,一是孟津,另一个便是荆重山。
  几个不同视角的记忆图景散布在蚌雾里。
  从萧灵灵台里看不到的记忆,从荆重山的视角,完完整整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萧灵听到白英那百灵鸟似的声音,高高兴兴地叫道:“师尊,需要我做什么啊?”
  她的手一抖,被团住多时的小白鸟从她指缝里挣扎出来,奄奄一息地眨着眼。
  萧灵看到自己坐进药池里,服过断神丹后陷入昏睡,兴高采烈准备帮师尊打下手的小姑娘被一道沉睡诀打入眉心,荆重山捏开白英的嘴,往里塞了一颗断神丹。
  白英被放下药池,荆重山将萧灵和白英的双手脉门划开,打通两人脉门,她们二人的手被灵力束缚紧紧握在一起。
  鲜活的灵力和精气从白英右手流淌自萧灵身上,污浊的瘴毒顺着白英左手往上攀爬,从那串珍珠手串下,能看到丝丝缕缕顺着经脉涌去的乌斑。
  就算是灵脉属性契合的两个人,萧灵还是产生了排斥反应,满池子珍贵的仙草灵药的药性随着荆重山的操控,一起钻入萧灵经脉。
  被抽空身体里的灵力和精气应该是极其痛苦的,但断神丹切断神识和身体的联系,将神识完全封闭,白英看上去就好像只是睡着了,眼角眉梢都还带着笑意,因为能为师尊打下手而高兴。
  只是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皮肤下开始渗出瘴毒的斑污。
  白英连醒来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一块被人用完就扔的抹布,被她信任的师尊一掌震碎灵台。
  在同一时刻,来自于朱厌自己的记忆图景里,长臂的凶兽扛着萧灵往云笈宗外跑,朱厌的话音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萧灵,你不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为你治疗的吧?”
  “荆重山挑选那些与你灵脉契合之人,将你体内瘴毒过渡到他们身上,用他们的灵基为你修复内府。”
  “你每一次药浴,都有一个人为你牺牲,那个经常接送你的小丫头,也为你而死了。萧灵,你是知道的,你不是还为她哭过了么,为什么不敢承认?”
  “知道了他是怎么治疗你的,就算你全然不知情,你猜,云笈宗会怎么处置你?”
  “萧灵,你可以求我,帮你杀了荆重山,捏碎他的灵台,他本就是罪有应得。”
  “萧灵,我可以清洗掉你的记忆,让你干干净净,一无所知,只要你求我。”
  萧灵听到自己低声的祈求,“求你……”
  身边传来少年压抑的痛哭,小白鸟想要转头,被萧灵一把捂住,手心里的小鸟挣扎地很厉害,它越是挣扎,萧灵便捂得越紧,到最后终于消停了。
  直到眉心上的白羽痕迹消失,也没松开手。
  她可以继续蒙住自己的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去看,不去听,却遮不住别人的眼,堵不住别人的耳。萧灵经脉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绯红剑气,她本还在期盼着重获新生,想着以后修行有成,必仗剑拯救更多的人,以偿还这些因果。
  转头就被从云端狠狠踩回地上,踩进淤泥里。
  安淮拔出灵剑,剑锋在空气中划出呜一声响,抵在萧灵脖子上,“你全都知道,荆重山唤白英留下时,你就知道她会为了你死!”
  剑气划断了萧灵脸上的白纱,她抬起那双灰蒙蒙的眼,她以前几乎每日都在哭,这一回却一滴眼泪也没了,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脖子碰到锋锐的剑刃,立时便被割出一条鲜红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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