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声默赞叹的看了一眼，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
审美是有门槛，有标准的，审美或许有所不同，但美都是有定量的。沈声默本身也是这个世界的手工艺人，看到这些精致的小东西，就忍不住心生喜爱。
店员看见她露出姨母笑，立即迎上来问：“美女，买首饰吗？看看这个发簪，是我们新上的款式，很好看的，价格也不贵，就两三千，有一对呢。”
“我不买首饰，我买宝石。”
店员问：“需要什么样的宝石呢？我们这里也有一些还未镶嵌的宝石，如果您有需要可以转卖给你。”
“未打磨过的原石。”
店员：“……”
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客人。
最终，店员叫来了老板。
老板是一个很漂亮优雅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询问沈声默的来意后，打开了好几袋宝石原料。
“挑吧。”看那架势，仿佛地上随处捡来的石头一样。也不怪乎老板娘会这样，实在因为没多少客人。这些宝石都是前年屯的了，现在还没用完。好不容易来个人帮她销货，她开心还来不及呢。还很好心的给沈声默打了折扣，让她下次再来。
沈声默按照菩萨像脖子上的璎珞颜色，挑了好几种宝石。害怕施工失误，她还多买了一些。
这些宝石原料只花了沈声默大约三千块。
解决了菩萨像的璎珞宝石，沈声默又去画行买了一些国画颜料，把需要的工具都买好了，这才徐步走向街尾的那家据说要批给她的仓库。
文街很长，沈声默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才走到末尾。
末尾处，能看见孤零零立在那里的仓库。
和别处统一的中式建筑不同，仓库只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二层小平房，外墙刷了腻子粉。不过屋顶做了瓦片的设计，窗户和门也全是花格窗的样式，这一点和其他店铺倒没什么不同，约莫是不想看上去太突兀了。
沈声默极为有耐心的绕着仓库走了一圈，对立面的容量有了大致的估计。她当场拿出速写小本本来，开始涂涂画画。
凭着原地考察的严谨和对空间的想象，沈声默大致画出了仓库缩小性比例图，然后在外墙上乱七八糟的涂了一些东西。
图案都没什么具体的意思，她就是觉得到时候应该做个简单的修饰，看上去更像个泥塑博物馆一点。
做完这一切后，沈声默就回家去了。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一天舟车劳顿，沈声默实在没什么工作的心思，便把刚买回来的材料放在工作台，睡了一觉。
次日开工。
资料查好，又练过手后，修复起来难度并不大。关键是要看修复人的审美。审美可以，就能做旧做得高级，一点也不突兀。要是审美不行，直接给你一层颜料涂上去，那泥塑就遭了。
沈声默先是根据网上查来的资料，按照元代泥塑的风格，把缺失的部位修补完毕。
哪里缺胳膊缺腿，就加上，哪里凹了个坑，就给填上，整体变得光滑。
素胚修补完毕后，就要按照泥塑颜色的氧化程度，锈迹程度，调配出合适的颜色来上色。
这颜色要融于整体，不要显得突兀，还要显出泥像被岁月侵蚀的感觉，保持原有的样子，难度是很大的。
沈声默在工作台上用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才把颜色的部分修补完毕。
最后，在菩萨的宝座和脖子上的璎珞、宝剑上，镶嵌简单打磨的宝石原石，整体就差不多了。
沈声默小心翼翼的和自己之前记录的笔记做对比，又记录了一次修复过后的样子，以及用的材料，这才算完成。
这是为了方便二次修复能更快速的取材。
沈声默敲了赵老板的通讯录，拍了张照发给赵老板，然后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泥像修复完毕了。
本以为赵老板会立即派人来接他的泥像，却没想到，赵老板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
“沈小姐，我听说你的展厅已经批下来了，博物馆就要开始准备了吧？那尊不动尊菩萨就是送给你的，是我第一件捐赠品，它是我从国外收购回来的，可以说历经磨难，你可要好好对待呀。”
“？？”沈声默呆了，僵在原地。
赵老板你是菩萨在世吧！
第25章 泥塑
沈声默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晕晕乎乎的。
赵老板的本心虽然是好, 但沈声默已经收了他这么多好处，再要人家的泥塑说不过去。
这可是古董啊！
可以做镇馆之宝的那种！
沈声默摸着良心说：“赵老板，感谢您的好意, 只是我已经受了您太好处, 要是再白收下这尊泥塑我会良心不安，不如您开个价, 我——”
“小友, 你的视频我看过了，很有想法，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点后那头的赵老板深深叹口气, “你也不用过意不去，你只是我投资的人中其中一个罢了。我以前投资过一个学美术的，结果他拿了我的钱找外包，糊弄我，气得我给他把工作室都给砸了。”
提起这件事, 赵老板还是很生气。本来林海向他推荐沈声默，赵老板还信不过, 毕竟成品也是可以外包的不是么？
没有什么是不可外包的，哪怕林海给他拿出那尊百子贺寿的泥像, 赵老板还是不放心，他决心观察一阵子，想看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直到后来, 观看了飞天像的塑造过程, 赵老板才放下心来, 知道沈声默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手艺人。
这尊不动尊菩萨只是赵老板众多藏品中的一个, 送给沈声默, 一来能送个人情, 二来利益最大化。博物馆他投资的，他也有份。
好一阵说，沈声默被说服了，连连说了好几声感谢，然后才挂掉电话。
结束谈话后，沈声默知道她的博物馆该怎么修饰了——其实什么也不用修饰，只需要在门口立块碑，上面书写赵老板的大名，感谢他的大恩大恩，足矣。
-
之前出于保密原则，在修复这尊不动尊菩萨像时，沈声默没有选择公开直播。
现在赵老板既然把它送给自己当做镇馆之宝，意味着可以公布面世。
沈声默为了全身心投入修复工作，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进行直播。关注她的老粉们已经嗷嗷叫，甚至还有些较真的以为她三次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报警。
好在沈声默及时发现，发了一条报安的微博之后继续潜水消失。
直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有五天没出现在直播间。
次日，沈声默打开了许久没直播的系统，随着她开启直播，原本落在窗台上落灰的无人机也自动飞起来，围着她盘旋。
【第二十五天：小雨
直播间状态：开启
粉丝值：363000/100000000】
“hello大家好，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今天下雨，不宜出行，所以和大家聊聊天。”
沈声默今天不打算工作，就是随便聊聊，所以穿的是一件纯白及膝的裙子，头发也没扎起来，而是披散在肩头，气质异常柔美温柔。虽然没化妆，但白皙的皮肤在镜头下依旧显得格外细腻。
【小笼包】：呜呜呜呜漂亮姐姐你终于来了！！！没有你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小笼包都不喜欢吃了o(╥﹏╥)o
【彩彩卉卉】：八点半，流水的泥塑，铁打的八点半，不如改名八点半直播间吧
【蛋黄酥】：啊啊啊有直播看了，我又高雅了我又高雅了！
【韩式炸鸡有点腻】：主播高产一点吧
沈声默和他们打了招呼。
直播间的名气打开之后，哪怕没有日更，每天都直播，沈声默的直播间涨粉速度依旧很稳定，直播间一直有新人进来。
不过早上八点这个时间段，还是只有老粉会守着。
沈声默大为感动。
“大家可能都好奇我失踪了这么久干什么去了吧？我今天就和大家说说这件事，还有接下来的一些职业生涯规划和打算。”
沈声默坐在工作台前，解释道：“我之前是接了一项修复的工作，现在已经修复完毕，才有空和你们说说话。”
“这尊泥塑的主人非常奈斯，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这尊泥塑修复完毕，将会送进博物馆进行展览，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来现场观看，到时候欢迎你们。”
“现在我带你们去小竹屋看看已经修复完毕的泥像吧。”
沈声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手里拿着云台，一边走一边直播拍摄。
此时拍摄手机上有许多弹幕在问什么博物馆，想要去的。
“哦，我忘了和你们说了。”沈声默顿了一下，“我打算开一个私人泥塑博物馆，我会在里面展览自己的作品，同时收集一些名家作品。等准备工作完毕开张时，我会抽十个人送观展券。”
【小笼包】：？？？开博物馆？？这是什么火箭速度？？
【小笼包】：啊啊啊啊我终于养成成功了吗qaq我好激动啊呜呜呜，第一次见仙女姐姐的时候，直播间就我一个弹幕呜呜呜
【小笼包】：哦，还有个杠精。
【彩彩卉卉】：我的妈我的妈我的妈……我昨天还和我同学说，如果有机会能亲眼看到主播的泥塑，我死也要，今天就说要开博物馆，你放心，我一定要去的！
【喜欢喝RIO】：呜呜呜社畜只能等有空了，平时只能网上看看直播打发打发时间的样子，没得消遣
【是个小萌新】：感觉……会在我附近qaq我要做第一个见到主播姐姐的人嘻嘻嘻
【小笼包】：大意了！啊啊啊啊学生党只能等放假呜呜呜，我也要和美女姐姐贴贴！！！
弹幕激动了好一阵子，全在啊啊啊，就连万年潜水党的林长风都给激出来了。
【竹海听风】：下次员工福利就请他们去看展览吧
【蛋黄酥】：！！十年老员工不请自来
【头秃了怎么办】：这声老板我先叫了！
【韩式炸鸡有点腻】：呜呜呜有幸成为您的员工，请到时候一定叫上我！！
从工作台到小竹屋，不过一道暗门的距离，不用走多远。
说话间，沈声默走进竹屋，来到不动尊菩萨像面前，然后小心翼翼掀开放在它身上的防尘布。
随着她的动作，泥像的尊荣出现的屏幕上。
这是一尊和以往仙女像截然不同的泥像。
它青面獠牙，手持宝剑，端坐在宝座之上。神情狰狞，十分的威严，半裸的身体呈现出精瘦的肌肉，十分的粗狂阳刚。
脖子上的璎珞项圈在镜头的拍摄下，居然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流光溢彩，十分动人。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尊旧的泥像。
彩绘没有被覆盖掉，而是保留了原来斑驳的印记，氧化的痕迹也没有修复，反而调出被氧化后的颜色，以此保持统一。
整体和谐而让人心生敬畏，因为屏幕前的人都看出来了，眼前这尊菩萨像，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历经历史长河而保留至今得意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彩彩卉卉】：明王法相，怒目金刚！
【小笼包】：呜呜呜他好凶但是好帅啊！
【是个小萌新】：镶嵌的是真的宝石，画不出这个效果的……话说我一直觉得没有打磨过的原石比打磨光滑的更加好看
在沈声默的直播间里，不管多少次都会被惊艳到。
欣赏完毕后，沈声默就下播了。直播间一地哀嚎，嚷嚷着粮食没有了，又要低俗，一点也不高雅了。
沈声默只得答应，下次去看展厅的时候，会给他们直播。
-
三日后，沈声默拿到了租赁凭证和钥匙，这意味着现在她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一路舟车劳顿来到文街，沈声默打开仓库的大门，发现里面仓库静置许久不用，落满了灰尘。里面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货物纸箱，也随意的摆放在那里。
此时的直播间开着，无人机旋转的机翼掀起一阵厚重的灰尘，沈声默重重的咳了几声，跑出来。
她道：“我还是找保洁来做处理吧……我一个人弄，八百年也弄不完。”
弹幕一片哈哈哈大笑，还有人说要帮忙她打扫卫生的。
沈声默掏出了手机，使用同城服务，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一个面包车载着五个人一一走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看到落满灰尘的仓库，直摇摇头：“这里这么大，得加钱啊闺女，太难了。”
协商下来，把两层仓库打扫完毕，加上屋顶和墙壁，一共花了三千。
这个钱沈声默花得一点也不心痛，因为她知道光靠自己无法完成。
见她给钱给得爽快，阿姨对她好感度直升，见她面嫩，好像被人骗了一样，小心问道：“闺女，这地方，你租的啊？”
沈声默点头。
阿姨又说：“诶呀，你可别被人骗了啊，这里生意不好做的！别看他们口号喊得响亮，但其实没有人来的。对了，你要卖啥啊？”
“泥塑。”
阿姨又想拍大腿了，觉得年轻人有钱没处花，叫道：“泥塑不值钱的呀，街上以前好几家，做不下去都关门了。你还租这么大的屋子，这么破，这么偏，什么东西都不好卖呀，听大妈的，别卖泥塑了，卖别的……比如什么什么画啊，书啊，有学生买。”
沈声默但笑道：“还是快点干活吧。”
【小笼包】：谢谢阿姨，但是我们姐姐的泥塑真的很值钱@明王法相是文物吧？
【蛋黄酥】：谢谢阿姨，但是我们都排着队想去看展览@竹海听风老板你说对吧？
【彩彩卉卉】：谢谢阿姨，但是我们主播卖的其实观展券@主播可以提前预定吧？
弹幕一溜的谢谢阿姨，看上去整整齐齐又十分搞笑。
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姨此时挥舞着扫把努力扫地。
第26章 泥塑
接下去两天, 沈声默也一直留在省城里和阿姨们一起打扫仓库。
有时候她会用纸笔简单的画一些自己脑子里想的构图和布置场景，想着泥塑要怎么摆，该添置哪些东西。
除了打扫卫生之外, 博物馆开业申请文件也递交上去, 等着审核通过。走完这一波流程，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到时候会有人来现场检查展厅, 如果合格就能通过审核，博物馆才能正式开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