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遥远的距离——夏末秋
时间:2021-09-09 00:20:42

  阮夏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反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阮夏没理她,径自往前走,“我以为你是来道歉的。”
  铁蛋跟上来,表情些微不自然,“道什么歉?”
  “王志强。”阮夏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你知道了?”铁蛋一个箭步蹿到她面前,“那小子不是说没提我。”
  “他的确没提到你。”
  “那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王志强话里一直透露有人经常在他面前夸她,不止夸她长相,还很欣赏她的脾性。所以这人应该是文艺汇演前就认识她,而且跟她很熟。她排摸了下,身边能如此欣赏她的,怕是只有何煦和铁蛋。
  从早上何煦那番话看,他显然很久没跟王志强联系过。唯一的可能就剩下铁蛋。
  现在她突然跑来找自己吃饭,更进一步证实了这个猜测。
  “我是经常在他面前提起你,但我不知道那臭小子会来堵你。”
  “我一知道就帮你教训他,狠狠痛扁了他一顿。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她小心地试探。
  “我没那么小气。”
  “我就知道。”铁蛋舒口气,一扫忐忑,“跟你说,那小子挨完揍还夸你有大将之风,一点都不害怕。”
  说一点不害怕是假的,刚被围住时,她还是紧张的,不过后来发现对方阵仗虽大,但并无恶意,尤其是王志强的气质,跟她在老家见过的真正的小混混还是不同的。加上他那些话,她便推测出他们只是纯粹是好奇,并不会为难她们。
  “对了。”铁蛋勾住她的肩膀,“我听说昨天有人英雄救美。”
  陆昱辰是不是英雄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是美女,至少在他眼里不是。
  见她安静下来,铁蛋笑嘻嘻地问,“怎么,被帅哥感动了?”
  感动吗?
  周娅明明怕得要命却敢挺身而出,何煦不顾同学旧情连夜打电话骂王志强,铁蛋甚至痛扁了王志强一顿……他们对她的好远比陆昱辰一个巧妙的解围更动人。
  然而,只有他让她心底泛起温润的暖意,让她夜深人静时在脑海里反复咂摸他出场的每一个细节。
  人心果然是偏的。
 
 
第23章 
  所谓孕妇效应就是当你开始关注某样事物,它就会以极高的频率出现,以至于你觉得它是一个普遍现象。
  12.9之后,大半个学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校花”开始频繁出现在阮夏的生活里。
  升旗仪式上,课间操上,打水的路上,甚至人山人海的食堂……似乎每个角落都有她的身影。
  阮夏不得不减少出教室的频率,可即使这样,依然能从同学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听得厌烦,只能躲出去。
  周五下午,她拎着两张英语卷子爬上行政楼的天台,想清静地做一套题。然而,拉开门,见到趴在围栏上那道倩丽的身影时,她无声地笑了。
  脑子里蹦出一个词——阴魂不散。
  看来,晚点得叮嘱铁蛋下次走时一定要锁好门,免得这最后的清静之地都被她攻占。
  她叹了口气,决定折回去。脚跟刚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记熟悉的男音,“这里很好吧?”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猛地挺直背脊,浑身汗毛全立起来。
  “我来过两次,发现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过来,就是风有点大,有点冷,不知道你喜欢喜欢。”他继续说。
  “我很喜欢。”颜衿嗓音一如既往地甜美。
  阮夏猜想她的笑容一定也很甜。
  “你喜欢就好。”陆昱辰的语气轻松了许多,“这里平时门都关着,偶尔才开着门,估计是教职工忘了上锁。”
  忘记上锁的是铁蛋那个迷糊蛋。阮夏在心里说。
  颜矜只是哦了声,倒是陆昱辰接着问,“你冷吗?”
  依旧是沉默,但阮夏猜她应该是对他摇头,否则他不会说,“你要是冷,我们就早点下去。”
  “没关系,上面空气很好。”颜矜细声细气地说,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屋外的风从拉开的门钻进来,在楼梯间形成回响,发出呜呜的鸣叫,犹如魔鬼在哭泣。
  阮夏呆呆地立在风口,手和脸被吹得一片冰凉,直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铁蛋活力四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站这儿干嘛?”
  阮夏吓得一个激灵,先快速看了眼外面,确定他们没听到,再赶紧朝铁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别吱声,里面有人。”
  “谁啊?”铁蛋兴致勃勃地凑到门边,企图往里看。
  阮夏生怕惊动他们,连忙拽住她的胳膊,小声催促,“走吧……”
  恰在此时,里面的陆昱辰也开了口,“我给你发的短信,你都看了吗?”
  陌生而熟悉的语气,夹杂着忐忑和紧张,跟12.9那日时一模一样。
  心口一个咯噔,阮夏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很唐突,可我、我。”陆昱辰显得有些急,最后几个字像是吼出来的,“我喜欢你。”
  有的事也许你早就知道,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阮夏只觉心脏陡然抽紧,好似被猝不及防地刺了一刀。
  许是喊出了最艰难的部分,陆昱辰接下来的语气坦然许多,“做我女朋友吧。”
  阮夏扯了扯嘴角,松开铁蛋的手,脸色微微发白。
  醉心偷听的铁蛋并未发现她的异样,仍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还不忘评头论足,“这男的背影看起来不错,感觉很帅,这女的身材也挺好,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很漂亮。”她呢喃。
  “什么?”风太大,铁蛋没有听清。
  没等阮夏回答,屋外已传来颜矜略带犹豫的话,“我……”
  她顿了很久,连门外的铁蛋都忍不住嘟囔,“M的,我半天,倒是给个痛快答案啊。”
  想来,陆昱辰一定更着急,否则不会干巴巴地讪笑,“呵呵,看来我没机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颜矜很小声抢白。
  陆昱辰怔了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答应了?”
  颜矜又不再说话,默了一会儿,风貌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这里真的很好,以后我会经常来。”
  “我陪你。”陆昱辰立即接上一句。
  阮夏听到颜矜轻轻嗯了一声,还有陆昱辰欢快的话语,“我也很喜欢这里。”
  她也很喜欢这里,阮夏捏住衣兜里的钥匙,苦涩地扯起嘴角。
  这个曾容纳了她无数感伤和惆怅的天台从今后将成为他们的二人小天地,她不适合再来。
  轻轻碰了下仍在往里探头的铁蛋,阮夏不发一言,径自下楼。
  “怎么走了?还没看到脸呢?”铁蛋小声地喊。
  “我要回去做作业。”她头也不回地说。
  铁蛋稍稍犹豫,追了上来,搭住她的肩膀,嘟囔,“一点八卦精神都没有,你就不好奇他们是谁吗?”
  “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反问,却清楚地听到心底另一个自己在冷笑。
  阮夏,你可真沉得住气。
  “我总觉得那个男生的背影很眼熟,声音也很熟。”铁蛋锁眉思索。
  阮夏专注地盯着脚下的路,没接话。
  “我靠!”铁蛋突然大叫一声,手指向上面,“我知道是谁了?”
  “陆昱辰,是陆昱辰吧?”她激动得满脸通红。
  “一定是他,肯定是他。”她拉住阮夏的胳膊,“你觉得呢?”
  她当然知道是他,但下意识里并不想曝光他的身份,想替他保守秘密。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你跟你们班的同学都很熟吗?”她反问。
  铁蛋挑眉,“好吧,不过我觉得肯定是他,没错。”
  阮夏停下脚步,侧头望向她,“是他又怎么样?你想帮他做宣传?”
  “我疯了?”铁蛋没好气地瞪她,“我是那种大喇叭吗?”
  “不是。”阮夏刻意强调,“你不会那么无聊和没品。”
  铁蛋若有所思斜了她一眼,“陆昱辰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居然帮着他来堵我的嘴?”
  阮夏并没争辩,而是勾起嘴角,“不是你说的,他是英雄救美。”
  铁蛋啧啧两声,“可惜啊,他名草有主了,要不你可以以身相许。”
  “别胡说。”阮夏正色道。
  铁蛋耸耸肩,话锋一转,“你说,那个女生是谁?居然能让我们陆大帅哥主动表白,太有本事了。”
  “要知道,陆同学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就是校草级别的人物,只有女生追他,没想到他还会主动追女生?”
  “你跟他很熟?”
  “我们一个小学的,不同班。”
  对哦,王志强跟陆昱辰是小学同班,铁蛋说过跟王志强是小学校友,自然跟他同校。
  倏地,阮夏脑子里闪过另一个名字,“颜矜呢?”
  “颜矜?”铁蛋眯起眼,“你认识她?”
  “咱们高一谁不认识她?”阮夏笑。
  铁蛋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在附小读了三年,跟我同班,四年级转去实验小学。”
  也就是说,陆昱辰很早就认识她。
  “她小时候就很漂亮吧?”阮夏试探地问。
  “漂亮,漂亮得很。”铁蛋冷笑,“不漂亮怎么有那么多男生围着她转,跟苍蝇见了屎似的。”
  阮夏敏感地发现,她话中带刺。“你好像不喜欢她?”
  “就她干那些破事,除了没长眼的男生,谁会喜欢她?”
  “她到底做了什么?”阮夏好奇。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提她我就心烦。”铁蛋烦躁地摆了摆手,“总之,她就是一工业酒精。”
  “嗯?”阮夏不解。
  “假纯!”
  对铁蛋咬牙切齿的评价,阮夏不予置评。
  叔本华说过,女人之间的自然情感往往充满敌意。
  她比你相貌出众,你比她身材高挑,她比你左右逢源,又或者更讨男生喜欢……嫉妒总会时不时地撩拨女人一下。
  像颜矜这种举手投足都能打击到一片人的女生,想要不遭妒忌,很难。
  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阮夏希望颜矜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完美,这样才不辜负他的喜欢,不是吗?
  **
  晚自习上,陆昱辰的心情显然很好,笑容纯真而开怀,像个终于讨到糖吃的孩子。
  阮夏摘下眼镜,用力压住酸胀的眼眶,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把精力集中到复习中。
  还有一周就是期末考试,她不能分心。
  把草稿本翻到扉页,她看了眼上面的数字,58!这是她和颜矜期中考试的排名差距。
  这么多年来,她学习的唯一目标就是进P大,从不醉心于争名次。
  在小学,初中,她努力考第一,是为了让自己进一所更好的高中,能有更大的机会进P大;而到了临川,当她得知前50等同于P大T大时,便自然而然地给自己定了一个进前50的目标。
  这一次,她却有了此生来第一个想要超越的人。
 
 
第24章 
  阮夏站在站台上,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
  距离晚自习放学已过去一个小时,站台上冷冷清清的,只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穿校服的学生。
  最后一班57路穿过夜色,摇摇晃晃地驶来,阮夏从外套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钱,准备上车时,书包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
  她讶异地回头,看见陈童朝自己咧了下嘴,“有零钱吗?借我一块钱。”
  阮夏没有说话,直接把手里的硬币分给她一个,再解下书包,从侧袋里掏出零钱包。
  上车,投币,抬眼看见已坐下的陈童,阮夏稍稍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来。
  车子很快启动,陈童侧眸睨了眼她挂着的耳塞,“在听什么?”
  “新概念。”阮夏如实道。
  “这种环境你也能听得进去?”
  阮夏摇头,顺手摘下耳塞。“空着也没事,随便听听。”
  陈童看了她一眼,沉吟道,“我看你最近很用功啊。”
  “快考试了嘛。”
  陈童似乎就等着她这话,好进一步问,“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吧。”她答得模糊,尾音微微低垂,带着些许不确定和不自信。
  她并不热衷玩尖子生之间心机重重的语言游戏,可最近一段时间,经过文静和刘瑶瑶的洗礼,她已经知道要用怎样语气说出这三个字,才能不让对方抓住锋机,或假模假样地哀叹“惨了惨了,我都没时间复习”,亦或明褒暗讽地来一句“看样子这次你要进前十”。
  许是听出她话里的自信,陈童竟一改往日的犀利,笑道:“加油。”
  突来的鼓励让阮夏怔了一瞬,下一刻却通透了然。
  期中考试,陈童学年排名19,无论是分数还是名次都高出自己一大截。想必,在她看来,自己早已不是她的竞争对手。
  人总是这样,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会竖起自己的保护墙,而对于弱者,往往会表现出仁慈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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