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鳏夫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昨天看到许秀才提着那么多东西去看他,原以为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许秀才居然还让他去书香书塾念书了。”
“救了秀才千金就是不一样, 这一下子算是一步登天了。”
“可不是, 他年纪都那么大了,许秀才还愿意破格收他,简直就是开了天恩啊。我家老二八岁去读书,许秀才都还觉得年龄大了。”
“就是,听说许秀才还免除了他一年的学费呢!”
“天哪,这许秀才也太大方了吧,一年的学费要十多两银子呢!我家老二去读了两年书, 把我们的家底都快掏干净了。”
“是啊, 我们这些庄户人家要存好几年才能存到十多两银子, 许秀才说免除就给免除了,真富庶。”
“开玩笑, 许秀才是什么人,他能没钱?他家里就茶花一个女儿, 当眼珠子疼着,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家当然舍得下血本了。”
“哎,以后也不知道谁能娶了茶花!这要是娶了茶花,可不就等于娶了一个金蛋蛋!”要知道许秀才就茶花一个女儿, 百年以后,许家的家产都是茶花的。
“不管谁娶了茶花,总之也不可能是咱们的儿子!你没听说嘛,许秀才把袁童生的婚事都给拒了!”
“这事儿我有听说,但袁童生条件那么好,应该是别人胡诌的吧!”若袁童生看中她家女儿,她恨不得立刻答应了,哪里能拒了这么好的亲事。
“不是胡诌的!我是听茶花大伯娘说的,说是秀才娘子亲自去回了桃花婶的,意思好像要多留茶花几年,舍不得现在就嫁呢!”
“这么好的亲事,有什么舍不得嫁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哎,说了这么多,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那秀才娘子说舍不得嫁,那分明就是搪塞的借口嘛,实则他们家不愿意和袁童生结亲!”
“这....这眼光也太高了吧,要知道袁童生可是很有可能当官老爷的人物啊!”
“谁说不是呢!我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呢!这明眼人都不会拒绝的亲事,偏生他们家给拒绝了。”
“袁童生的事情想不清楚,我今天听到的事情就更想不清楚了!”
“什么事啊?”
“就是小鳏夫的事情啊!”
“小鳏夫又怎么了?”
“许秀才不是免除了小鳏夫一年的学费嘛,可是奇了,人小鳏夫是个硬骨头,硬是不要这天大的好事,偏生要自己交学费。”
“不会吧?小鳏夫是傻了吗?那可是十多两银子啊,就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有银子交学费吗?”
“怎么就没有了!人家偏生就有!听报名夫子说,人家还有不少银子呢!比咱们这些庄户人家都有钱!”
“你在开玩笑吧,就小鳏夫那瘦巴巴的样,住的还是破烂的茅草屋,你说他有钱?”
“不会是偷的吧?”
“不是,听说是进山抓毒蛇挣的!人家挣了好几十两银子呢!”
“天哪,小鳏夫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就是啊,若他真有这本事,那以前也不至于饿成那样啊!我记得去年冬天,看他出来找吃的,身上还穿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连一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呢!”
“谁知道啊!反正人家这次就拿出这么多银子来了。”
“我想起来了,那老鳏夫在世的时候,好像就是靠抓蛇为生的,只是山里的蛇不好抓,所以一直穷的叮当响。那小鳏夫会抓蛇,八成是真的了。”“妈的,弄的我都想去抓毒蛇了。”
“就你那胆子,怕是刚看到蛇就吓跑了。”
*
傍晚,许子涛回到家就把郑庭交学费的事情说了一遍。
话里话外都在称赞郑庭有傲骨。
茶花虽然挺心疼将军的银子,但将军这样的做法,她也是支持的。
不偏小便宜,不吃嗟来之食,这才是她所认识的将军。
他有自己的孤傲。
罢了,反正以后她多挣些银钱就是,总能让将军活的好好的。
一连两天,茶花都没出门,一直闷在家里给将军做裤衩。
制作裤衩虽然简单不费事,但茶花第一次做,慢吞吞的,花了不少时间。
“终于做好了。”茶花放下针线,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
难看是难看了些,但是胜在针脚结实!
尺寸是按照上辈子将军的尺寸来做的,应该能穿。
主要是前面的布料,茶花特地多放了一些,用来盛放那个东西的。
上辈子将军本钱厚实,府里的绣娘在制作裤子的时候,就会在裆那里多弄些布料,空间大些。
她每次给将军准备衣服裤子时,总会看到,一来二去,对这个就有印象了。
别看将军现在瘦瘦巴巴的,可该有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看到的。
规整好针线,茶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点快吃午饭了,等下午再给将军送去。
许氏正在厨房做饭,见茶花出来,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茶花抿唇一笑:“看到阿娘在做饭,特地来帮您的!”
“你这两天在绣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许氏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绣了几朵花,但是我的针线太丑,不好意思拿出来丢人!这才没让您看的。”茶花胡诌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回生二回熟,以后绣多了,就越来越好了。”
茶花点头:“阿娘说的都对。我来帮阿娘烧火。”
许氏笑了。
*
吃过午饭,茶花拿着两条裤衩,踩着点去了郑庭家。
明日将军就要去书塾上课了,今天必须要把东西送去,不能晚了。
茶花过去的时候,郑庭依然坐在屋檐下编椅子,不过值的一提的是屋檐下放了两条新的竹椅,瞧着还挺不错的。
“相公。”
茶花笑容甜甜喊了一声,款款迈步过去。
郑庭看到茶花,原本淡然的眸子亮了些。
两日都没看到她了,原以为她今天不会来了。
瞧着她那红扑扑的小脸,郑庭燥热的心平和了许多。
“这是你编的啊?”茶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两条新的竹椅道。
“嗯。”郑庭点头。
“真厉害。”茶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将军这么聪明,想来读书应该也不在话下。
“你干嘛?”郑庭瞧着茶花往做饭的石头那边走去,不解的看她。
“一路走过来太渴了,我烧点开水喝。”茶花不是矫情的人,上次将军给她烧了,这次人家在忙,她自己来就好。
“不用烧,我有现成烧好的。”郑庭道。
“啊?已经烧好的?”茶花亮晶晶的看着他,难道将军是知道她要来,特意为她烧的。
郑庭哪能看不出茶花的想法,一语打碎她的美梦:“我自己也要喝。”意思不是帮她烧的。
其实是帮她烧的,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好意思说出来!
若真是他自己喝,直接打了井水就喝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哦,好吧。”茶花有些失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郑庭放下手里的东西,旋即起身,往屋内走去。
茶花见此,想着要送他东西,不好在光天化日之下送,也跟着走了进去。
郑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也没多说什么,默认她跟着了。
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往破碗里倒了些水,然后涮了涮,复又把水倒掉,重新倒了一碗水给她。
“喝吧。这是早上烧的,已经凉了。”
“嗯。”茶花接过,也不扭捏,叽里咕噜喝下去了。凉白开她是喝的,就是不喝生水。
一碗水下肚,茶花瞬间感觉凉快多了。
郑庭瞧着她喝好了,转身抬步出去。
茶花见此,连忙叫住他:“相公,你等下。”
郑庭转头看她:“怎么了?”
茶花宝贝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块粉色布料。
因着裤衩不大,她就没用包裹,直接塞怀里带过来的。
这下刚拿出来,皱皱巴巴的,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相公,这是给你的。”
郑庭一时间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也没多想,直接接过了。
可仔细摊开一看,郑庭老脸一红:“你......你......娘们家的东西你给我干嘛!”说罢,直接把东西塞回茶花怀里。
“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茶花连忙解释。
郑庭嘴角抽抽,看着那粉色的裤衩,实在刺眼。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穿粉色的?
“相公你就将就着穿吧,反正穿在里面的,别人也瞧不到,没人会笑话你的。”
郑庭:“........”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熬了两天才做出来的。”茶花道。
郑庭:“.........”他能拒绝吗?
“相公,你拿着吧,等以后我在给你做新的。”茶花把两条粉色裤衩再次塞到郑庭怀里。
郑庭拿着两条裤子,实在觉得烫手。
这送了还不如不送。
“你晚上洗了澡试穿一下,若是觉得大小不合适,再给我说,我到时候再给你改改。”虽然是按照上辈子的尺寸做的,但这辈子将军的身形和以前还是有区别的,穿衣服嘛,最重要的是穿着舒适。
郑庭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相公,我怎么瞧着家里多了一篮子鸡蛋啊?你刚买的吗?”将军应该舍不得买才对啊。
“是你那个好朋友小桃和她家人一起送来的,说是感谢我那天救了她。”郑庭如实道。
茶花点头:“这样啊。”小桃家现在入不敷出的,能送一篮子鸡蛋过来,已经算是很大诚意了:“正好,你需要补身子,要多吃些鸡蛋。”
“你拿回去吃吧。”郑庭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糙惯了,吃什么鸡蛋!
“我拿回去?”茶花傻眼:“人家小桃就是拿给你的,我拿回去算什么事!”
“我给你的。”郑庭一脸认真。
“就算我拿回去了,我怎么跟我阿爹阿娘交代啊!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以后读书很辛苦的,你要多吃些好的补身子。”茶花叮嘱道。
郑庭没说话,定定的看着她喋喋不休。
其实郑庭挺喜欢娇小姐喋喋不休的样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谁这么对待过他。
“对....对了,那种书....那种书就少看些吧.......对你的身体不好。”茶花无意间瞄了一眼床的方向,见那本泛黄的书还在枕头旁边放着,小脸通红的叮嘱着。
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点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他现在这个年纪,经常看那种书籍,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郑庭被她说的眼神讪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让他怎么说?
自从看了那种书后,他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上瘾的很,一天不看心就空的慌。
可能是他想女人的缘故。毕竟像他这么大的男人,基本上都成家立业了,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想到这里,郑庭的视线不由落在娇小姐的身上.......
茶花一股劲的说,郑庭站在一旁闷不吭声。
茶花说的都口渴了,又倒了一碗水喝下去才好些。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到这里,茶花不舍道:“以后你读书了,我们见面的时间就短了,哎。”将军平时上午下午都待在书塾,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而她只能在白天出来,两人的时间刚好错开,若想要见面,怕是只能等到他休息的时候了。
“书塾好像是五日一休吧?”上课五天,休息一天!然后平时特殊节假日会放一天。
“好像是。”郑庭也不是很清楚。但听娇小姐这样一说,他心里也有些不舍,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哦。”茶花点头:“那....我先走了。”
“嗯。”郑庭道。
“你要把我的话放心上啊。”茶花说罢,视线落到那本泛黄的书籍上,意思不言而喻。
郑庭:“.........”
*
郑庭读书后,茶花就待在家里打络子了,平时无聊,她就去找小桃玩玩打发时间,心里暗暗计算着将军休息的时间。
茶花不知道郑庭在书塾里的情况,又很担心他,想了半天,只好从她阿爹处入手。
这天晚上,茶花在饭桌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阿爹了。
“那个.....阿爹啊,郑庭入学也有好几天了,他学的怎么样啊?”
许子涛诧异的看着她:“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这个?”
就连许氏也被她惊的不轻!要知道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公然关心一个外男,实在是有些不妥。
茶花摸了摸鼻子,眼神讪讪:“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啊?我就是问一问,有什么问题吗?郑庭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关心一下也是情理之中啊。”
许子涛闻言,想想也是这个理,可能是他多虑了。
皱着眉头道:“那孩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棘手。”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让他进书塾读书了。
茶花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阿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爹,怎么棘手了?前几日你不是还夸他有傲骨吗?”
许氏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男人,之前他对那郑庭评价还不错啊,怎么短短时间就说棘手了?
许子涛叹气道:“那孩子在书塾里简直就是个刺头!刚进书塾第一天就和人打了一架!鼻子都给人打出血了,若不是有人拦着,怕是打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