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吃过了。”
“回来后没来吃过?”
许愿摇头,从苏州回来后,母亲进了医院,她得不分昼夜的照顾。
后来出院了她就开始学车,母亲为了让她学车不那么辛苦,让她天天回家吃。
再后来就遇见明望了。
明望那样的人也不会来这样嘈杂的夜市饱腹。
更何况她也舍不得他来这样的地方。
来来去去最后陪她来吃夜市的居然还是自己的老板。
“有想好在南城干什么了吗?”何硕问她。
将啤酒倒满,许愿拎着酒杯,“跟我闺蜜搞美容吧。”
“投资还是学艺?”
她喝了一口,“都有。”
何硕也跟着喝了一口,“也是,有得干的就好好干。”
片刻后他又开口:“我估计就一直在LU了。”
“如果生意不好做,尽管回来找我。”
许愿侧头瞥了他一眼,“老板,你这话说得。”
何硕被她桃花眼瞥得心里酥麻,他看着她眼里溢满温柔,“怎么?”
许愿摇头,轻轻笑了笑。
夜市昏黄的灯火,给她的笑带了丝妩媚。
她似是处在人间,但又隔离了人间,如同仙子落凡。
何硕看她半晌,把所有话狠狠憋下去,端起酒杯灌了几口。
吃完晚饭,两人出了夜市。
步行着往回走。
晚风吹着,身上的烟火味离开了夜市后越发明显。
许愿抬起袖子闻了闻撇撇嘴。
何硕笑着:“每次都是这样。”
想吃又怕味儿。
许愿笑笑。
穿过人行横道,何硕要将许愿先送回去。
许愿没跟他客气,往小区那边走去。
快进小区时,何硕突然喊她:“许愿!”
许愿停住脚步,侧身看他。
何硕快走几步,到了她身边,抬手捏住她袖子。
许愿愣了下,看着何硕。
他将袖子口抬起,“沾上油了。”
翻起袖子看了一眼,许愿是真被他逗笑了,“老板,你这神情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要跟我说呢。”
看着她的笑脸,何硕吞了吞喉咙。
刚刚那一刻他差点就忍不住了开口跟她说了。
这么多年陪着她一起长大,他费了多少心血。
之前看着她谈男朋友,他有多难过就有多后悔。
跟她开口表白的男人要么成了她男朋友,要么从此不再说话。
他不敢堵的是,怕开口之后会彻底失去她。
那时候的她虽然在谈恋爱,男方他认为也是优秀的,但她的眼里永远是清清冷冷,无半丝小女生谈恋爱时的热情。
她的多数分手,都是以对方很烦来结束的。
他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也还好这么多年过来,他始终是站在她身边的人。
他想起包里的戒指,想起原本的计划,想说的话硬生生被压下去。
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带我游南城。”
许愿轻轻侧了下头。
以前她做好每一件事的时候,他都会这样揉揉她头发,笑着鼓励她。
但自从回南城后,除了明望碰她,别人再做这样的动作她就感觉不适应了。
“好。”许愿回他,“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何硕微笑,插着兜站好,“你上去后我再走。”
许愿点头,跟他挥了挥手,转身上楼。
何硕站在原地,一直抬头看着楼上,直到三楼的灯亮起,又熄灭,他才转身往外走。
路过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时,藏在树荫下的车忽然亮起响了一声。
他被吓得愣住,侧头瞅了一眼。
驾驶位上的车窗降下,视线看过去跟一双薄凉的丹凤眼对上。
第19章 我们的年少时光。
何硕看了几眼, 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但他眼里的高傲和不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男人矜贵的气质和黑色豪车,估计是富人家子弟对平民老百姓的看不起吧。
他心里想着,也懒得跟他计较, 转身走了。
在后视镜里看着远去的人影,明望眼里情绪不明,半晌后, 捞过旁边的手机打开。
微信上他给许愿发了两条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想起刚刚看到的, 他将胳膊搭在车窗上, 抽了根烟出来衔在嘴里点燃, 抬眸看着三楼。
他抽得很急, 一根接着一根, 很快车内就乌烟瘴气了。就在情绪即将控制不住的下一秒,他盯着的房间灯光亮起。
窗帘上有人影在走动, 过了片刻,连客厅都亮了起来。
看着看着, 他突然笑了一下,重新抽出一根拿过打火机打着火点燃烟后, 将电话拨了出去。
隐隐约约能听到她的手机铃声。
他静静等着。
几秒后, 声音细软:“喂?”
明望没说话。
听筒里奇怪了一声,许愿问:“明望?”
“嗯。”从鼻息里哼出一声。
听着电话里不情不愿的回答, 许愿站在饮水机旁挑了下眉头:“怎么了?”
明大少不开口。
许愿猜着:“起床了吧?”
这话叫他无端泄了气,“你都不关心我的么?”
“啊?”许愿愣了下, 开口:“那……昨晚没休息好?”
明望:“……”
半晌后,他说:“你要不要拉一拉窗帘?”
要接水的手顿住,他的话再一次从脑海里滚过后,许愿将杯子放在桌上连忙进卧室, 一把拉开窗帘。
楼下黑色轿车的车灯亮起。
许愿怔怔看着,“你……回来了?”
明望抬头看她,视线穿过茫茫黑夜,在半空中交汇。
目光相接那一刻,许愿灵魂被一击而中,心脏上划过一丝麻麻的感觉。
她低头一脚扒拉过鞋子穿上,忙乱中手机掉在地上,她也顾不得拿了,抓了钥匙就下楼。
看着楼道灯光一层一层往下亮起,明望将电话挂了,侧头吐了口烟雾。
片刻后,单元楼前出现一个穿着睡裙的纤细身影。
他看着她,将车锁解开。
这一次她倒没有推拒,拉开副驾驶上车。
车内开着一盏昏暗的顶灯,还留有许多烟雾,她伸手扇了扇。
他灭了烟侧头看她。
视线从她头上的发带到干净白皙的脸蛋,再一寸一寸往下滑。
许愿跟他对视,发现他神情里带了丝疲惫。
她俯身过去,轻轻抚在他脸庞上,眼里带了丝心疼,“刚回来么?”
明望没说话,伸手捉住她的手拉下来。
看了她半晌,他靠回椅背,声音平静反问:“不然呢?”
许愿要握他的手停了一下,忽然就问:“你几点下的飞机?”
“八点。”他淡淡回。
许愿看着他,终于从他这冷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东西来。
她要睡前是十点。
从南江机场过来到老城区,不堵车的情况下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那么……
他应该是看到何硕送她回来的场景了。
他不提,她也就没多说,只是问:“刚回来就来我这里么?”
明望低头,顶了顶上颚,侧头看着她淡淡笑了一下。
昏暗灯光里,她见他虽然笑着但眼里清冷,暗暗皱了下眉头,正想说话。
他先开了口问:“许愿,你玩儿我呢?”
许愿呼吸滞住,缓慢抬眼跟他对视。
他们眼里都是一模一样的清冷和平静。
甚至他的眼里还多了丝倨傲。
被他的态度刺伤,许愿语气凉凉回:“哪敢呢?”
她转身打算下车。
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句不问,解释也不给,上来就定罪。
索性她也不想解释了。
她是爱他。
但也没有要舔着脸去贴他冷屁股的道理。
看见他车停在楼下那一刻,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开心。要不是怕从三楼直接下楼会摔断腿,她早就一跃而下蹦到他眼前抱一抱他了。
眼眶温热,她拉门把,没拉动,锁了。
“开锁。”她保持着冷静,声音平静。
车内一片安静,晚风从车窗吹了进来,带走一车内的烟雾。
片刻后,车窗升了上去仅留一条缝隙。
明望忽然转身,一把狠力拽过她手臂,抱住她身体劈头盖脸吻了下去。
他动作突然又强势。
许愿反抗,挣扎间,生理泪水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
吻到湿意,明望罕见地被震住,他抬起脸看她。
一次又一次,他总是会被她的泪水吓到。
许愿侧头,泪腺发达就这点不好,她还不至于脆弱到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拉起自己的裙摆,手一顿,算了,一把拽过他的衬衣抹了把脸。
明望低头瞥了眼衣角,松开她一些,似乎是气笑了,“为别人流的眼泪用我的衣衫擦?”
她冷着声音回:“没有。”
他没说话了,定定注视着她,视线渐渐凉薄。
许愿仰头不退不避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却像是刚刚的晚风,呼啦啦从心脏穿堂而过,带着寒意。
完了吧。
她在心里冷冰冰笑了一下
他这样高傲的人,肯定是受不了她这样挑衅的。
她受不了他的目光,像是她背叛了他一样。
许愿推他身体,要从座椅上起来,但男人纹丝不动。
沉沉的重量压着她,他们的脸离得很近。
他俯在上方,有些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带了些审视像是在揣摩她的心。
许愿还要伸手推他,被他一把捏过,按在椅背上,胸膛压着她,让她感到窒息。
脸越来越近,许愿侧头。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捏住她下巴,抬起来低头咬了一口。
就这丝疼痛,以往是她迷恋的,这会儿却像什么刺似的,让她挣扎越发剧烈。
两人身上热度升腾,狭小的车内温度高得如白昼。
她一扭头挣掉下巴上的手,偏过去的头见到他放在车上的烟。
安静了片刻,她伸手拿过香烟,推着他身体坐起来。
明望见此松了些力道,甚至在她起来的时候还在她腰后扶了一把。
香烟是新包装的,许愿拆开外包装的塑料。
现在的他们正处在情绪沸腾点,一点就着。
还不如抽支烟冷静一下。
她抽了根出来咬在嘴里,伸手翻了下,没看到打火机。
侧头看他,明望跟她对视了片刻,拿出打火机,打着火给她点燃。
许愿抽了一口,从唇上夹了烟下来。刚刚吐出烟雾,她手就被抬起。
明望握着她的手,从她手里衔过烟,深吸了一口还她。
车内安静,小区也寂静。
只有那大门口偶尔有车辆经过。
一根烟抽完,许愿开口:“他是我前任老板,给我送毕业证过来的。”
顿了顿说:“人家来到南城,我总不能不招待一番。”
明望着重点偏了一瞬,“毕业证?”
许愿扯扯嘴角,“不知道你对高中班里的同学关不关注,我高考完就进厂了。”
转着手里的打火机,明望回:“我知道你考上北方的一所大学了,但后来听说你没去读。”
许愿怔怔转头看他,没想到明望会知道那时候的自己。
她转回头看着前方,语气平静:“人总不能被生活给打倒了,没法读大学但也不能不读,总得想办法不是。”
停了一瞬,“等我有足够能力的时候我去报了自考本科。”
车里安静片刻。
“许愿。”明望说:“我一直是很佩服你的。”
他看她一眼,强调:“高中时就是。”
高二文理分班,他们分在了一个班。
他当然知道许愿。除了同伴们的调侃外,那个一直在自己后面要么第二名要么第三名的女同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她小小年纪便板了张脸,也不爱笑。
明明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总能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
除了学校,他总能在外面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见她。
老校区的矮墙处熟练翻墙;商场里发传单的地方,抱着厚厚的单子死皮赖脸塞给路人;公园里穿着滑稽的戏服花式表演;夜晚混乱的街边烧烤摊上端着盘子……
像只打不死的小强,顽强生活着。
每当那时,他总会不自觉地驻足留意。
同班同学都知道她家里的环境,有人带头给她捐款,她昂着头严肃拒绝了。
有人说她不知好歹,要打破她的面瘫脸为乐,将她关在老实验室里。要让她哭,让她跪下来求助。
但她很顽强,没哭也没告状。等班长知道这事后,立马带着他们跑到老实验室砸开门,她脸色苍白挺着脊背走出实验室的门。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少年时的他没法想象,她是如何在实验室里待过一整晚的。
班长季远行气不过要找老师告状,他拦了下来,只说恶人还得恶人磨。
之后一个星期,欺负她的那几个同学在夜场里被逮到。查到他们手里都有东西,被迫退学,进了青少年戒毒所。
当然这事没人知道,只知道那几个同学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