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没办法,只能回来借。
程东的父亲与邬建中算是打小就相识,所以给邬建中借了大部分的治疗费。
只可惜钱借了,人却没救回来。
甚至她妈当初出国,也是借了程东爸爸的关系。
邬乔站在原地,过分炙热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脸色越发白。
半晌,她低声说:“我知道,我会还的,我不会赖账。”
她说完,程东这才发现少女脸上的倔强和屈辱。
他正要解释。
谁知旁边的朋友,已经大咧咧说开。
“东哥说的对,邬乔你家欠这么多钱,让你当东哥女朋友,都是便宜你的。”
“这要是搁古代,你得被卖到东哥家里当童养媳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不懂的,就是见好就收。
邬乔不想再听他们胡言乱语,扭身就走,这次她加快步伐。
可还是被身后的男生追了上来。
他们拦住邬乔去路,笑嘻嘻说:“我们东哥还没说让你走呢,你跑什么。”
“滚开。”邬乔终于忍耐不了。
“哟,这怎么还生气了,你这种好学生,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们。”
这句话让原本打算呵斥他们的程东,突然握紧了拳头。
邬乔想往旁边走,可是不管她往哪个方向,都有人挡在她面前。
她的额头上全是细汗,脸颊通红,不知是被晒的,还是气的。
程东站在一旁看了会,终于再次上次:“行了,你不是要送醋,我送你过去。”
“不用你当假好人。”邬乔一手甩开他。
这下也惹恼了程东,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看着邬乔细白修长的脖颈,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邪火。
“你别不知好歹,”他将邬乔一把按在了墙壁上。
男生强势的举动,让邬乔反抗的更加激烈。
“滚,滚开。”她举起手中的醋壶,往他头上砸了过去。
程东似乎也被她激怒,伸手拉她,纠缠间,邬乔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拽出了一大截。
羞愤、恼火,几乎在这一瞬间到达顶点。
她已经这么小心翼翼的生活。
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犹如从天而降:“喂,你们在干嘛?”
随后双手压在邬乔身上的程东,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过去。
邬乔的视线,落在了一张冷硬的脸上。
程令时戴着一顶黑色帽子,表情冷漠,唇线紧抿。
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那双黑眸,更是没有一点温度。
待下一秒,他伸手将邬乔拉到自己的身边,这才抬眼望着面前的几个男生:“欺负一个小姑娘?”
他紧盯着对面,一字一句:“脸呢。”
因为他这态度,原本还有些心虚的半大的少年,这下全炸开了锅。
“你他妈是谁啊,这是我们同学,我们闹着玩呢,要你管闲事。”
站在离程令时最近的一个黄毛少年,跳起来叫嚣:“我们东哥跟她玩,那是她的福气。”
‘砰’,黄毛话音刚落,程令时冲着他腹部猛踹了一脚。
毫不夸张,他整个人倒飞出去一两米。
邬乔心中一紧张,忍不住攀住他的手臂,待转头时,才发现他此刻表情戾气十足。
黑眸落在黄毛身上,既冷漠又嫌恶。
邬乔只见过他懒懒散散的模样,窝在那里,拿着画笔,眼底泛着浅浅笑意,既不容易接近但也不会过分冷漠。
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哥哥。”邬乔忍不住喊了一句。
程令时转头,微垂眼睑,望着邬乔后,黑眸里的情绪这才渐渐散了点。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怕。”
“艹你妈,”黄毛骂骂咧咧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冲过来。
程令时将邬乔往旁边轻轻一推,低声叮嘱:“站远点。”
这下捅了马蜂窝似得,一群人岂能坐实自己的兄弟被欺负。
纷纷准备帮忙,一起围殴程令时。
反而是程东一下拦住他们,吼道:“都他妈别动手。”
“东哥,这小子太嚣张了,什么玩意。”有人指着程令时,见他依旧满脸冷漠桀骜,更是恨的咬牙:“你等着,老子非要打的你妈都不认。”
程令时微偏头,脸上带上了若有似无的嘲讽。
程东却呵斥道:“行了,别再说了。”
等他拦住众人,这才看向程令时,低声说:“小叔,对不起。”
这一声称呼,倒让大家都怔住。
反而是程令时微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总算是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那么点头绪。
自从他回程家大宅住之后,镇上有个所谓的本家,带着他儿子几次登门拜访。
程令时不耐烦招呼这些人,只见了一回。
呵,倒是没想到,在这儿又见着了。
“你姓程?”程令时突然问道。
程东应了声,就听一声轻飘飘的呵笑传来。
轻蔑而嘲讽,仿佛在说‘你也配姓程’。
“还不快滚,等我送你们。”
程令时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程东望着邬乔,想要解释。
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等这些人都离开,邬乔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拽着程令时的手臂。
“哥哥,谢谢你。”她松开手掌的同时,低声说道。
谁知她没等来程令时的回答,反而是感觉有东西,落在了她的头上。
待她抬起眼,发现程令时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给她戴上。
“热不热?”
邬乔摇摇头。
程令时看着她鼻尖上冒着的细汗,就这还说不热。
小骗子。
不过他也没拆穿,站在原地,想了半晌,低声问:“他们经常这么堵你吗?”
“也没有经常。”邬乔老实回答。
只是偶尔吧。
程令时喉结微滚,嗯了声,便沉默了下来。
邬乔以为他没话说,正犹豫该怎么好好谢谢他。
就感觉到她的头顶再次被手掌轻轻按住。
“你刚才做的很对。”
谁知程令时低低开口说:“邬乔,别让任何人欺负你。”
第16章
时恒建筑所的人事,在第二天早上十点,给邬乔打了电话。
她与邬乔约好了下周一报道的时间。
等电话挂断,邬乔双手捂着脸,眼神放空的盯着眼前的桌子。
她这就要去时恒建筑所了?
好像比想象中平静。
但平静中又隐隐透着一股沸腾,像是平静的火山,底下熔岩滚滚。
于是周五的时候,邬乔去了一趟天融建院。
她去办理离职。
大家见她到了公司,脸上纷纷露出古怪的表情。
不少人想跟她打招呼,可是一想到她与董兆新恶劣的关系,生怕被连累。
只能默默看着她收拾东西。
邬乔昨晚就下载好了离职表格,在学校里打印出来。
今天她拿过来,直接提交。
她是实习生,只需要部门领导和人事盖章,便可以离职。
董兆新并不在公司,邬乔将离职表格拿到行政部门去盖章。
但是HR却借故道:“你这个离职,得先让部门直系领导签字。要是董工不签字,我可没办法给你盖章。”
“还有,你两天没来上班,按理说算旷工。”HR打量了邬乔两眼,慢悠悠说:“旷工是要开除的。”
邬乔望着她:“天融是加班调休制,之前为了赶‘天湾’项目的进度,连续加班了三天,都超过四个小时。所以我这两天,是属于正常调休。”
HR没想到她会怼回来。
对方直接将桌子上的表格,往外推了推,险些掉到地上。
邬乔也没跟她废话,直接将表格拿了回去。
好在十点多,董兆新出现在办公室。
他一出现,所有人低头,假装专心工作,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董兆新显眼看见了邬乔,不过他冷眼越过公共办公区域,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邬乔也没客气,他一进去,她就起身。
待她在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邬乔也没再等,直接推开。
“出去。”董兆新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呵斥道。
邬乔没太在意他的态度,直接走到他办公桌前,说道:“董工,这是我的离职申请表,麻烦您签了字。”
董兆新抬头望她,几秒后,被气笑了。
他恶狠狠盯着邬乔:“签字?你两天没来上班,属于旷工行为,你早被开除了。”
“董工,我觉得您最好还是签字。”
邬乔不卑不亢的看着他。
董兆新大概也见过,一个小小实习生,敢这么横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了台。
现在居然还敢让他在离职表格上签字。
董兆新朝椅子上一趟,干脆道:“我就不签字,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邬乔倒也没想到,堂堂一个一级建筑师,居然会是这种无赖嘴脸。
于是她缓缓将表格压在桌子上。
“董工,我倒也不是威胁你,只是你那边在酒店大堂里,伸脚将我绊倒不说,还有说的那番话,可都被人拍了下来。”
董兆新神色一紧,猛地看向她。
邬乔不紧不慢道:“职场PUA,歧视女性就业者,若是这样的视频到了网上,你猜会怎么样?”
董兆新气急败坏:“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提醒。”邬乔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提醒你,离开天融不是我的错。”
说罢,邬乔将桌子上的表格,往前推了推。
“所以,趁我们还能好好沟通时,麻烦您把我的离职表格签了。”
对于求职者来说,正常的离职和开除,天差地别。
因为下一家公司的HR,肯定会看履历。
邬乔虽然不用担心工作,但是董兆新还是想在离职的问题上恶心她。
只可惜,邬乔早已经不吃他这一套。
董兆新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能凶狠的盯着邬乔。
许久,他拿起桌上笔筒里的笔,在表格上签了字。
他一签完,邬乔就将表格拿了回来。
她满意的看着上面的签名,这才冲着董兆新微微一笑:“谢谢董工。”
她转身准备离开,只是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她回头看向董兆新:“对了,希望还能见到董工你。”
最好是在竞标现场再相见。
到时候,她会站在胜利的一方,看着他。
董兆新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他居然看走眼了。
这么多实习生,邬乔看起来最乖巧温顺,做事也从不抱怨,任劳任怨。
他以为她是只猫,谁知道,这他妈就是个狼崽子。
*
邬乔拿着离职表格又去了一趟行政部门,这次看见董兆新的签名,无人再拦。
手续办妥之后,邬乔将自己手头的工作交接。
便离开了自己这个实习好几个月的地方。
她没再回出租屋,而是直接乘地铁,返回了学校。
晚上,郝思嘉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桌子上的箱子,还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我辞职了。”邬乔淡然说道。
郝思嘉一愣:“真的?”
“骗你干嘛,”邬乔见她瞪大双眼,忍不住笑道:“要不要去吃小龙虾,我请客。”
郝思嘉更傻眼了:“你伤心疯了?哪有失业还这么开心的?”
特别是邬乔,郝思嘉可是知道她事业心有多重。
“谁说我失业了。”邬乔换了鞋子,直接拽着郝思嘉出门。
两人直奔校外的美食一条街。
虽然还没到五月,但是上海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不少烧烤店里的小龙虾,也已经上市。
两人特地选了摆在外面的桌子,刚坐下,服务员把菜单拿了上来。
郝思嘉把菜单递给邬乔:“今天你是金主,你来点。”
邬乔没跟她客气,拿起上面的圆珠笔,直接勾了起来:“三斤十三香,三斤蒜泥够吧。”
“爸爸,您这真是往后日子不打算过了?”郝思嘉震惊。
邬乔的家境,郝思嘉多少也了解。
她从大一开始,就是自己打工赚生活费,整个宿舍她最忙。
虽然后来她一直拿奖学金,又有兼职,经济状况缓和,也不像一般女生那样大手大脚。
郝思嘉忍不住问道:“你真失业了吗?”
“确实失业了,”邬乔又在烧烤区域勾了几样素菜,这才说道:“不过我又有新工作了。”
郝思嘉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
随后,她好奇问道:“你新公司是哪个所?”
“时恒事务所。”邬乔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郝思嘉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张了张嘴,问道:“时恒?是我知道的那个时恒吗?”
邬乔眨了眨眼睛,点头,表示肯定。
“就是上次在我们学校办建筑展的那个时恒?”郝思嘉再一次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