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时让周雯雯坐好,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吩咐说:“你带周雯雯去休息一下。”
顾青瓷本来下意识想回一句,干嘛让我去。
可她低头一瞧,看见周雯雯那双在水里泡过的大眼睛,此刻含情脉脉朝程令时望着,她立即:“行,老大,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来来,你们帮我搭把手,快把雯雯扶起来啊。”顾青瓷招呼其他女同事。
大家也是刚缓过神,刚才确实都被吓得够呛。
这会儿上前,左右各一人将周雯雯扶起来,就要往前走。周雯雯被扶着往景区的医务室,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青瓷一把扶住她,柔声安慰:“雯雯,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
说完,就把人直接带走了。
人一窝蜂走了不少,留下其他几个男人还在。
邬乔朝程令时看了一眼,见他从上岸开始,就一直伸手在捏自己的右手臂,她还是没忍住,走过去问道:“你手臂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刚才上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程令时神色淡然。
邬乔:“要不要也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没什么大事,”程令时甩了下手臂,似乎在证实手臂很灵活。
见他甩了手,邬乔也算是稍微放了点心。
“玩得怎么样?”程令时垂眼,笑着看着她。
邬乔如实说:“本来很开心,要是没这个意外的话。”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说的有那么点刻薄,赶紧解释:“我是觉得周雯雯挺可怜的,本来是来放松休假的,结果被这么一吓,估计都没什么心情了。”
“这里还有山地越野,要不要去开?”程令时提议。
邬乔啊的一愣神,下意识看着他胳膊:“你的手臂没事吗?”
程令时痛快的举了起来,“没事,走吧。”
邬乔跟在他身边,看着不远处还没走的高岭等人,问道:“要叫他们一起吗?”
“吵死了,不叫。”程令时拧眉,直接拒绝。
邬乔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
毕竟他带这个组挺久,据说最晚进组的时宸都已经来了两年,这个组实习生倒是来来往往过不少,但是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据说是程令时眼光太挑,轻易不会在组里招人。
程令时双手插兜,嗤笑了声:“我怕是这辈子都习惯不了,早知道就不招这么多男的。”
邬乔见惯了他掌控一切的模样,头一回见他这么抱怨,还挺接地气的。
“你衣服要换吗?”邬乔问道。
其实她身上也湿了,漂流玩一趟,不过被晒了这么久,都快要干了。
她还挺想换的。
程令时点头,邬乔立即欢快道:“我也正好要洗澡换衣服,不如我们二十分钟后集合。”
景区现在配套都挺齐全,不仅有洗澡的地方,而且还都是单人间。
洗完之后,外面还有镜子和吹风机。
邬乔头发又长又密,光是吹头发就花了五六分钟,也还只是半干。
她慌慌张张出来,生怕程令时等久。
出去之后,到了约好的地方,却没看见他的身影,邬乔左右眺望了两眼。
又等了两分钟,她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肩膀上就被什么东西,轻抵了下。
邬乔一扭头,看见一瓶冷饮,近在咫尺,这么热的天气下,饮料瓶身上覆盖着薄薄水汽,泛着清凉。
她伸手抓过:“谢谢,原来你去买饮料了。”
程令时见她脸颊发烫,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殷红,伸手试了下:“刚玩过水,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邬乔握着饮料的手臂,僵硬在原地。
一时,竟是举着也不是,不举也不是。
不是,他摸自己的脸怎么能那么自然??
可是程令时的态度太过自然,仿佛就真的只是关心她是不是生病了。邬乔觉得自己要是再追问一句的话,好像会显得特别刻意。
她强压着心脏剧烈的跳跃,假装不经意道:“我没事,应该是刚洗完澡。”
“头发怎么没吹干?”程令时偏头,看了一眼她披在肩上的长发。这一头乌发,在阳光黑的近乎到了鸦青色。
跟黑缎子似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
邬乔有些苦恼:“我头发太多了,一直都吹不干的。”、
“也好,”程令时想了下,点点头。
说着,他已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是玩山地越野的。
邬乔跟在他在旁边:“好什么?”
程令时微微撇了下嘴角:“熬得了夜,扛得住脱发的危险。”
邬乔抿嘴笑了起来,然后她下意识朝他头发看了过去,谁知他正好偏头,撞上他那双浅褐色的狭长眼眸。
“放心,哥哥跟你一样,也扛得住建筑行业的摧残。”
好久没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哥哥两个字。
此刻乍然听见,邬乔心底还是那样,下意识的酥麻。
连空气里都仿佛是蜜糖融化后的味道,泛着散不开的甜味。
玩山地越野的人不少,很多女生都是跟男朋友来玩的,小情侣一辆车,既玩乐又能促进感情。
于是他们过去时,工作人员下意识,将他们当成是一对情侣。
“最后一辆双人座的越野车,正好适合你们情侣。”工作人员拍了拍车子。
邬乔抢着说道:“我们不是情侣。”
可她说话的同时,程令时的声音也响起。
他说的是:“我们还不是情侣。”
工作人员听到这否定的回答,也有一丝尴尬,但他立即说:“这边也还剩几辆单人越野车,你们随意挑选。”
邬乔没说话,因为她还在想程令时说的那句话。
其实他们两个说的话,就差了一个字。
一字之差,却犹如天差地别。
还不是情侣?
邬乔是女孩子,一向心思细腻,况且又是涉及程令时的事情,此刻恨不得将他说的这句话,反复掰开揉碎去理解。
好像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暗示意思。
好在邬乔还是及时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主动说:“我想自己骑一辆。”
两人骑一辆的话,她只能坐在程令时的身后。
也没什么意思。
程令时也没在劝阻,只是在工作人员拿来护具的时候,亲自把安全帽拿过来,给她戴上,他手指一边扣着帽子,一边说:“你第一次开这种车,速度要慢,不许太快。”
“嗯,”邬乔心底已经有了点止不住的兴奋。
或许是难得出来放松,连她都忍不住想要疯狂一把。
很快,一个教练带着他们两人出发。
山地越野车开起来,一开始速度并不算快,邬乔也是头一次玩,一直在适应。但是巨大的车轮,仿佛能碾压一切不平的山路。
程令时似乎也是为了配合她,始终不紧不慢的在她身侧。
开了一段之后,邬乔的胆子大了起来,越开越快,哪怕道路崎岖,她依旧一路往前,山风带着燥热铺面袭来,不远处是从山上顺流而下的溪流。
迎面是山风,耳畔是清泉,邬乔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习惯了紧绷的工作和生活,这是难得不用去想什么,自由自在去玩的时刻,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明明车子带起了地上的尘土,嗓子和鼻子里都进了灰尘,她依旧还想加快速度。
心底被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
原来她身上也有冒险因子。
她再也不压抑自己的小心翼翼,彻底放纵了起来。
邬乔不自觉加快油门,速度越来越快,旁边紧跟着她的程令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原本他想提醒她慢点,可一转头,看见安全帽下,那张一向平静柔和的面孔,扬起的灿烂笑容。
他居然舍不得提醒了。
山地越野车一路往前,终于身后的教练忍不住喊道:“前面是下坡路段,下坡的时候,千万不要着急,也别害怕,方向盘稳住了就行。速度慢点,最好慢……”
他话音刚落,邬乔的车头猛地打滑,整个人重心没稳住,身体不由的往后坠。
程令时原本开在她后面的地方,瞧见这情况,立即开车追了上去,他把越野车开到了最快速度,他的车头快要靠近她时,喊道:“邬乔。”
“别靠近我,”邬乔感觉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车子。
她拼命的踩刹车,可这段是下坡路段,车子根本刹不住。眼看着下一秒,车子要侧翻,邬乔认命的准备跳车。
旁边的人却先她一步,跳了自己车子。
程令时直接冲到她的车边,在千钧一发间,将她的车身抓住。车子的刹车系统,终于也起到了作用,将车子稳稳的停下。
邬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回到了座位上。
她愣了好几秒,才朝程令时看过去,看着他有些惊慌的表情,她几乎下意识说:“对不起。”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细弱道歉声。
也让程令时从惊惧中,回过神,他第一时间打量她的身体。
没受伤,就是脸色很白,被吓到的。
“对不起,”邬乔再次开口,她太放纵了,她应该小心点的。
她垂下眼睫,满脸愧疚,倏地一只手掌贴过来,拽过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他滚烫而热烈的气息,瞬间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开心。”
程令时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缓缓响起。
片刻,他喉结微滚:“不用道歉。”
出现意外,并非她的本意。
程令时心疼的是,她下意识说出道歉的模样。
在他离开的这些时光里,邬乔有多少这样,垂头说着道歉的时刻。
程令时曾经没意识到,最近却越来越意识,当初自己的决定有多离谱。
教练赶过来时,程令时才慢慢松开邬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行了,这种越野项目,本来就是难免会有意外。”
“不许再说对不起了。”
邬乔点头,原本心底弥漫如潮水般的内疚,居然在不自不觉的退散了。
只是她悄悄看向他,男人的侧脸轮廓实在是深邃,从脖颈到下颚,紧绷而又流畅,黑色T恤露出的一截脖子,意外的白皙。
他正在跟教练说着话,喉结上下滑动,明明弧度圆润,却总给人锋利的感觉。
很多人都说那是男人最性感的部位。
邬乔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有那么点懂了。
她看着看着,不由咬紧嘴唇。
他不能再对她这么好,还总是这么挑弄她了。
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先对他表白……
第53章
下山时,邬乔一路都开的很小心。
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去了。
谁知到了还车的地方,邬乔才发现程令时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是刚才在扶住她车子时,擦伤的。
邬乔大惊失色:“你的伤口,怎么也不说。”
“没事,回去擦个碘酒就好了。”反而是程令时不太在意。
邬乔岂能让他这么糊弄过去,好在景区这边东西还配备的挺齐全,不仅有碘酒,也有纱布。
工作人员给她的时候,还笑着说:“我们这是专门给客人准备的,你尽管用。”
邬乔:“……”
邬乔小心给他擦了碘酒,又要用纱布裹上。
程令时赶紧拦住:“这样弄得太显眼了。”
“可是本来很严重了啊,”邬乔不妥协,最后两人各退一步,邬乔只是将擦伤的那个地方,用纱布挡住。
因为上药的事情耽误,他们快到天黑,才赶回酒店。
大家乘坐大巴先回去了,反而邬乔是最后回来的那波。
邬乔是坐程令时的车到的。
他们刚到酒店门口,就遇见了容恒,他是刚打高尔夫回来,跟别人玩了一身水的狼狈不一样,他戴着白色鸭舌帽,一身休闲打扮。
像极了韩剧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我说你们这是去哪儿玩了呢?”容恒笑眯眯望着他们。
直到他视线落在了程令时的右手手臂上,那里白色纱布太显眼,想看不见都不行,他当即爆炸道:“程令时,你跟老子怎么保证的。你不是说会好好爱护这条胳膊的,你就这样对它的?”
程令时微掀眼皮:“这是我的手臂。”
意思是让他废话少说。
容恒被他的态度刺激的更加不爽:“你可是建筑师,靠手画图吃饭的,你要是不想要……”
“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走,”程令时似乎怕容恒再说出什么,伸手直接把人拽走了。
他一只手臂箍着容恒脖子,往酒店里走时,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这是在跟邬乔道别。
可是邬乔紧紧盯着他的右手手臂,心底却一直疑惑未消。
晚上,公司特地在酒店宴会厅内里,一起聚餐吃晚饭。
大大的宴会厅里,桌子都摆好了。
程令时跟其他几位合伙人是坐在一张桌子上,邬乔是跟自己组员一起坐的。
顾青瓷一见到她,便笑嘻嘻问:“越野车好玩吗?”
“啊?”邬乔愣住。
顾青瓷凑到她耳边:“下午我们坐大巴车回酒店,然后你不是一直没回来,高岭他们就来了,说你去玩山地越野车,不坐大巴回去了。”
邬乔确实没想到这个,她回去时,大巴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