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几天,潘蓉的行踪一切正常,每天都是家、公司、商场三点一线。
在他准备放弃时,也就是今天下午,他突然发现女朋友的行踪有些奇怪。
潘蓉本来是在公司的,三点多的时候离开公司,逛了大半个金州,然后停在了一家超市,大概十分钟后离开超市来到一家酒店。这家酒店他知道,虽然档次比不上天鹭会,但是出名的乱,去年扫黄办还在那抓了一波卖*淫女和嫖*客。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女朋友上班时间跑出去又是超市又是酒店的,是要干嘛?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不安,他干脆班也不上了,一脚油门杀了过去。
根据追踪软件的提示,他找到酒店的某个房间门前。
站在门前,他的心情百感交集,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女人的嬉笑声,他被这一声笑声刺激到了,狠狠地敲打起门来。
“开门!开门!”他失去理智地大喊大叫。
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这是个男人,光着上半身,下身围了一条浴巾。男人的身后,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正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下半身是光溜溜的。
宋天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了一个念头——挥起拳头揍过去。
可他握紧了拳头,却始终不敢挥出去。最后的最后,他心灰意冷地调头就跑。
背后响起那男人的嘲笑声,一声声的,犹如刀子般割在他的心上。
跑出酒店后,他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暴走”。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潘蓉就追了出来,可是没有追上他,俩人刚好走了相反的方向。而那个男人,潘蓉的顶头上司贺军,竟然给人打了个电话。
“事情办得八九不离十,那小子看到我和他女朋友偷*情了。不过可惜的是,他竟然没有动手打我,我也就没办法送他去坐牢了。可惜了可惜了。”
……
“滕庭,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应该一拳打过去的,而我却选择了逃跑。”宋天意懊恼极了,后悔极了。
滕烨仔细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呢?”
宋天意:“什么蹊跷?事情就是我女朋友,我谈了这么多年的女朋友背叛了我。”
“我现在也说不上来到底哪蹊跷,这个先不说。”滕烨说,“宋天意,你做的是对的,在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失常,从而做出足以让自己日后后悔莫及的事。可你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你要知道那一拳的代价有多大,如果对方不依不挠一定要追究下去,那你的这辈子就搭进去了。你想想,一拳换来几年牢狱,值不值得?”
宋天意听了滕烨的话,一下子想通了:“没错,我如果真的打了他,把他打成了残废什么的,那我就要去坐牢了!”
“是的,幸好你忍住了,没有动手。一人坐牢要祸及三代的,太不值得了。”
宋天意憋屈地说:“可是难道就这样算了?”
滕烨说:“那你还想怎样?就算你们已经结婚了发生了这种事也只能赶紧离婚减少损失,但凡发生肢体冲突就有可能进去吃国家饭,别说你们这还没结婚的了。”
宋天意痛苦得脸都扭曲了:“那我只能生生地咽下这口气了?可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太乱了……”
他捂上自己的脸,然后埋进自己的膝盖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无助而可怜。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却无动于衷。
滕烨从他兜里取出手机,帮他接了这个电话。
“天意你怎么不回妈妈电话!”
“沈庭。”
沈庭一愣:“滕……滕庭?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滕烨走到门外,说:“沈庭是这样的,我和天意在琴行练琴,他刚刚去上厕所手机落在我这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接了这个电话。”
“噢。这孩子我打了他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担心死我了。现在好了,他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那好,你们忙吧。”
挂了沈庭的电话回到教室,把手机还给宋天意。
宋天意看着他,说:“谢谢。我没办法面对我妈所以一直没接她电话,特别担心她知道了这事会受不了。滕庭,谢谢你帮我隐瞒。”
滕烨说:“瞒是瞒不住的,沈庭迟早会知道。你应该及早处理好这件事才对。”
宋天意点点头。
滕烨看他无精打采的,又说:“会弹钢琴吗?”
宋天意摇头,他一撇头,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吉他,就把那把吉他取了下来,说:“我很早就想学吉他了。”
滕烨:“不错。我带你去找老板,让他给你介绍个好老师。”
“好。”
……
梅子今晚使出了浑身解数,见家长堪比过关斩将,激烈程度不亚于沙场作战。
邹母对她的印象不大好,说好了五点见梅子却到了六点半才来。家里的饭菜都凉透了,不得已只好让保姆再暖一暖。
她原先是公办学校的音乐老师,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就辞职了,和人合伙开了一家琴行,教什么乐器的都有,从幼儿园到老年。从前在学校教音乐课的时候她就很严格,出了名的时间观念极强,但凡有学生上课迟到都会被她罚唱歌。从学校出来后这个习惯一直没变,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她都严格要求自己,同时也以这条标准来衡量身边的人。
今天要见的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要求自然要更高一点,可是这个未来儿媳妇居然叫她硬生生地等了一个半小时。
她不停地叫儿子催催,丈夫一脸淡定地在说:“再等等吧,可能工作上有事。”
她翻白眼:“能有什么事?即便有事也应该早早安排好时间。这么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
邹畅知道母亲生气了,就出去给梅子打电话,刚好这时梅子到了。他一看梅子的这身打扮,心里直打鼓,这副样子要是给母亲看到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了。于是领着梅子进自己的房间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去见父母。
“叔叔阿姨好。”梅子很乖巧地叫人,并把邹畅给她准备好的礼物献上。
邹父热情地过来招呼她,邹母却坐在那一动不动,就跟尊雕塑似的。
“小梅是吧,来吃便饭而已,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邹父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打量梅子,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正经踏实,是个好女孩。
“淑仪,小梅给你买了很多礼物呢。”他回头对一声不吭的妻子说。
邹母“噢”了一声,缓缓回过头来,迅速扫了眼地上的这些礼物,指着其中一个大礼盒,说:“这个迪奥护肤礼包看着怎么这么像上个月顾老师送给我的那个?”
梅子尴尬了,邹父尴尬了,邹畅怕亲妈再追究下去,就把礼物拎回了房间,迅速转换话题:“我快饿死了,快开饭吧!”
邹家为了招待梅子特地从外边酒店请了个大厨,鸡鸭鱼肉海鲜,应有尽有。可是梅子却吃得不是很爽快。席间,邹父邹母轮流摸底,排查她的家庭情况、工作单位,甚至是祖宗十八代,整得跟人口普查一样。她提起十二分精神,把所有的专注力都集中到邹父邹母的那些问题上了,没时间再顾及摆在自己面前的好菜。令她欣慰的是,邹畅会时不时地替她解围,帮她挡回她不容易回答的刁钻问题,然后给她夹她爱吃的菜。
一顿饭下来,双方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梅子对邹畅和邹畅的家庭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邹畅家境优越,高三那年本可以去美国留学的,但因为要追求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而留下来参加了高考,并且顺利考入警校,一毕业就考进了公安,可谓一路顺风顺水。他很有女人缘,读书的时候谈过一个,后来因为一些分歧分了手,工作以后别人也给他介绍过无数个,老师、医生,什么都有,他都没看上眼,最后却栽在了梅子手里。
邹母在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宠溺和骄傲,出于礼貌,梅子装作很认真地听着。邹父和邹畅看出来梅子的脸色不大好,纷纷站出来劝邹母别再说了。
邹母笑道:“小梅啊,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吧一高兴就会话多,你可千万别嫌我啰嗦。”
“不会,阿姨您很健谈。”
“小梅啊,阿姨也是实话实说,我们阿畅真的很优秀,所以我们找儿媳妇的标准呢可能也会稍微高一点。小梅你别嫌阿姨说话难听。我们家也不求找什么富二代儿媳妇,官二代儿媳妇的,但最起码的条件还是不能少的。可以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存款,因为这些我们都有,可千万不能有外债啊。外债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不好说啊。你跟我们说你外面只欠了十万,谁知道你到底欠了多少呢?为人父母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好,我这个当妈妈的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债的回家。背着债的日子过着多难啊!你说是不是?”
梅子已经听懂了,她扯了扯嘴角,硬挤出点笑容来:“阿姨,我明白了。那个,也不早了,该回去了。再见。”
“妈,你干什么!”邹畅冲自己的母亲大吼一声,不顾母亲反对就去追梅子了。
邹父埋怨妻子说话太刻薄,邹母委屈地说:“她家那种情况,你想你儿子娶个大麻烦回来吗?”邹父不说话了。
梅子伤心地快步而走,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邹畅追上了她,拉住她的小手把她拉扯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搂着。
梅子一开始还做挣扎,可挣扎几下挣扎不开也就只能认命了。
“邹畅,我们……还是算了吧。”邹母的话还在耳边,梅子的心痛极了。
邹畅说:“我不同意。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是我娶你又不是我妈娶你,她再不喜欢也只能接受。”
“可是我会拖累你的。”
“我说过我不怕,我会把伯母当成我自己的亲妈妈照顾,我会对你们母女俩好的,你信我。我妈那边我会做工作的,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轻易说放弃。”
梅子的眼眶湿了,她在这个大男孩温暖的怀里不住地点头:“嗯,我不放弃。”
俩人拥抱了好一会才分开,邹畅想和梅子一起回梅子家,梅子却让他回去安抚邹母的心情,邹畅想想也对,这个时候如果执意住梅子家,只会加深邹母对梅子的误解和厌恶。
梅子开车离开邹家,朝着自家的方向慢慢地开。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很多的人在说话似的。
晚饭没怎么吃饱,她把车停好,走进了经常去的螺狮粉店。
现在不算早了,螺狮粉店却是人满为患,全是刚下班的打工族们。
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螺狮粉,让小小的店铺充满了人间烟火味和家乡的味道。
厨房对面的小角落里坐着一个人,背影何其的眼熟。她狐疑地走过去,那人刚好抬起头来,她惊道:“滕庭,真的是你!”
“你好。”滕烨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继续吃难吃的螺狮粉。
他的这碗螺狮粉没吃多少,他几乎是吃一口就要吐的那种,可他不放弃,吃一口休息一会然后继续战斗,搞得比上战场还壮烈。
梅子在他对面坐下了:“滕庭,你不是不爱吃螺狮粉的吗?”
滕烨说:“我只想再挑战一下。”
他和宋天意在琴行待了一个多小时,他练钢琴,宋天意学吉他。学完后俩人一同回家,途中经过螺狮粉店,他说想去吃夜宵,宋天意一听说螺狮粉立马下车跑了,跑得人影都不见了。没法,他只能一个人进去吃了。没想到吃到一半,梅子居然也来了。
梅子无法接受他的思维:“明明不喜欢干嘛还要逼自己去尝试呢?不管尝试多少次也不会喜欢的啊。就像榴莲这种食物吧,喜欢的人喜欢的要死,不喜欢的人尝试再多也还是不喜欢。”
滕烨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人在生活中工作中总会遇到自己不擅长不喜欢的东西,如果每次都是放弃、逃避,哪有进步可言?就好像你粗心马虎的毛病,你很不喜欢,但你能避开它吗?你越是逃避它就越猖狂,你越是勇敢向它宣战它反而怕了你。”
梅子一愣。这时她的螺狮粉上来了,她拔了双筷子飞快地吃了起来。
滕烨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取笑她:“在未来公婆家没吃饱吗?”
梅子的嘴里还叼了一根螺狮粉,抬头的刹那刺溜一声,把这根螺狮粉吸进了嘴里。
“你怎么知道?”
“猜的。”
“猜?滕庭,你真的很厉害,一心几用。”
“想不想学到我的百分之一?”
“想啊。”
“那好。”滕烨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对梅子说,“你就随便在店里找个人观察,要不就老板吧,给你三分钟,看你在三分钟内能观察到什么。记住只需要观察老板,把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老板身上,其他人不要去理会。好了,开始吧,我倒计时了。”
梅子集中精神观察起螺狮粉店的老板来,老板还真是忙,一会端碗了,一会收银了,一会又和店里的顾客聊天了。她前一秒还在观察老板,后一秒就被其他人吸引去了,注意力涣散,压根无法排除干扰集中起来。
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滕烨问她都观察到了些什么。
她不假思索地说起了老板的外貌体态特征等。
滕烨摇摇头,说:“你再仔细看看,老板不是光头是秃头,光头的是他的伙计。他不是左手臂纹身而是右手臂纹身,纹的是一朵百合而不是玫瑰。他身高大概一米七,背有点驼,双脚外八字。爱抽烟,手指甲有七个是黑的,牙齿灰黄,新种植了两颗新牙齿。”
梅子惊呆了。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你居然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滕烨说,“你太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了,一被影响就再也集中不起精神来,错误频发。”
梅子说不出话来,默默地挑着碗里的螺狮粉。
滕烨说:“你现在试试百分百集中精神看着我。”
梅子抬头,努力集中所有的精神看着对面的滕烨。涣散、游离的精神一点点地聚拢,但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晕眩,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精神好似被扯断了的风筝线,从天上一头栽下,头和眼双双疼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