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执意要陪他,看他点引信。贺时鸣也不和她啰嗦,直接把人弄上车,又把车顶棚打开,“在车上看也一样。躺着不更舒服?”
乔曦被他摁在座位上,挣扎着去环他的脖子,少女软糯的温柔落在男人的唇上。
一触即分。
她并不是经常主动,一是因为怕他,二是因为怕他不喜欢。
贺时鸣自动加深,缠绕至尽头,他笑说:“留着力气等会再勾引我。”
乔曦羞赧地去掐他手臂。
燃了引信,男人也上了车。两人躺在车里,看着天边一朵朵盛开的烟花。
乔曦出神地盯着天空,寂静和黑暗被光亮划破,所有温暖的,绚烂的,梦一般美好的,都争先恐后的涌动在她眼前。
那都是为她而存在的。
乔曦的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喉咙酸涩,哽咽的呼吸已经无法遮掩。贺时鸣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他余光去瞧她,那张素色的小脸在烟火下格外空寂。
她不属于人间。
他甚至觉得下一秒,她会随着那些烟花,一齐绽放在夜空,再黯淡。
再消失,直到了无踪迹。
这种想法让他心下变得很烦躁。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感觉,他突然想要抓住她,牢牢地,死死地。
造一座华丽的金丝笼,困住她。
让她绝不可能逃走。
忽然,他翻身将她焊死,低头尝一口她眼尾洇出的泪。
“七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乔曦眨眨眼,颤抖的唤他。
他的呼吸逐渐闷重,冷风入肺,却带着窒息感,和她感同身受。
男人看她的眉眼中带着几分狂-乱,嗓低哑如夜色凝重,冷冷地命令她,“再唤一次。”
“七哥。”乔曦回应他,又唤了一次,“七哥。”
贺时鸣蓦然笑了笑,狭长的凤眸里全是蓄势待发的警告,他贴着她耳尖,又辗转至耳垂,“乔曦,再等,就不好玩了。”
“我要你。现在。”
不是商量,是通知。
通知她,他要她。
乔曦的眼越过寂静的黑夜去看朵朵绽放的烟花,五光十色的绮丽。
那烟花不仅仅是盛开在天上,也是在她的心上,眼中,血液里,骨髓深处,灵魂尽头。
最后一次把他送她的烟花镌刻进眼底,她闭眼,分不清梦里梦外。
她的灵魂在问自己,这一生又有几个人能为你造一场梦呢?
-
乔曦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是酒店,也不是玻璃屋。
陵城市中心最好的小区,在内城湖和商业区的交界。长条弧形的空中花园,从高处俯瞰,城市的脉络尽在眼底。
晨光洒落整间卧室,乔曦眯着眼,用手去遮光。
她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这偌大的卧室里,只剩她一人,若非身上极致酸痛的感觉,她真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黄粱梦。
身上疼的很,稍稍一动都疼。乔曦慢慢坐起来,垂眸掠了眼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嘶了口凉气。
各种颜色在娇嫩皮肤上格外醒目,每一种颜色都昭彰着一场战争。
那是胜利者的猎猎旌旗。
他在这事上算不得温柔,放的开,会玩也敢玩。
但比起平庸的温柔,这样的疯狂的体验怕是更让人难忘,深刻,铭心。乔曦不得不承认,贺时鸣是让女生无法抗拒的那类男人。
天生的情人。
唉。乔曦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准备去浴室洗个澡,总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腻味的很。
虽然她昨晚睡之前已经做过了清洁,还是他抱她去的浴室。
想到这,她脸色红了几分,赶紧开了淋浴,不去回想这些。只是不想也是假的,就连这浴室里也全是甜-腻的痕迹。
耳边还留着他昨晚浊-浪的情话,清脆的掌掴声,浑-热的呼吸,以及被他逼迫着发声,说是要让这寂静的深山听一听什么才是凡俗人间。
痴男怨女,算不算凡俗人间?
.......
洗完澡,她边吹头发边去看手机。贺时鸣在一小时之前给她发过一条微信。
贺时鸣:【起来了给我打电话】
乔曦哂笑。看来他还记着她,没把她给忘了。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接了,刚接通就传来男人的戏谑。
贺时鸣:“乔曦,你还真是能睡啊。”
她睡到这时候是因为什么他心里不清楚吗?乔曦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哼哼唧唧:“我身上可疼死了。”
电话传来几声男人短促的笑意,“那我来给你揉揉?”
话里话外都是满满下-流。
“哼。可你人影都见不到,我以为你消失了。”
她起来后发现他并不在身边,其实是挺难过的。这和她想象中的初体验不一样,她想的是,她该是在他怀里醒来,迎接新的晨曦。
可此时此刻,这过于华丽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四下像是在漏风,她一个人在风眼中心。
“大年初一实在走不开。别生气好不好?明天我肯定抽时间陪你。”
他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今天一天要做些什么,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贺家规矩严,老一辈最重阖家团圆的气氛。
大年初一是怎么也不能撂挑子的。尤其是他,老爷子那一双眼睛全长在他身上。
昨晚半夜偷跑出去已经是冒着被狠批一顿的风险,今天早上他六点不到就起了,赶在早饭之前回了老宅。
一整夜几乎没睡,在众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出倦怠模样,不然昨晚偷跑出去的事肯定瞒不了。
他打足精神陪老爷子玩牌,趁着接电话的空档才得闲溜了出来。
“谁要你陪啊。反正不是我。”乔曦捏着手机,赌气的说。
“真不要我陪?那我明天可就不管你了啊。”男人依旧是散漫的调调,乔曦觉得他的声音钻出了屏幕,在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耳尖。
第一次过后就抛下她不管,不止没有真诚点歉意,还在这浮浪的逗她。
她轻哼,是真被他这不走心的腔调惹恼了,也不管他会不会不高兴,嘟囔了一句不要你管,未等那边说话,就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第一次主动挂他电话,她莫名挺紧张,心跳的很快,她想他应该会拨回来哄她吧。
就这样捏着电话等了很久,手机没动静,没有电话,没有消息。
时间静悄悄的往前走,她能听见一分一秒淌过的声音。
一小时后,她放下手机。
希望在无尽而冗长的时间里逐渐湮灭。
她既然期待着他能像普通恋人一样,即使她矫情耍性子,也能来顺着她,包容她,哄着她。
可哪能呢?他不是她的恋人。
即使昨晚他们有了最深刻的血肉交融。
或许,她觉得无比珍贵的第一次,于他而言不过是百次千次中平常的一次。
乔曦到此时此刻才真正领悟到原来这场游戏的规则是这么残忍。
她能做的只有等。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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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乔讲规矩,守承诺
贺时鸣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挂了电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很快恢复平静。
他煞有其事的看着手机界面,这小傻子还真有脾气了?想着要不要拨过去再哄哄,念头刚起就被摁了下去。
他这是怎么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觉得怎样都不对劲。
是从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呢?不知道。
但昨晚的事,决计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除夕夜,大半夜,从老宅里偷跑出去,开两个多小时的车,去见她。
也不为别的,就是怕她心酸。
他完全可以不用折腾这一出。
只是当听到她跟他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时,他无端生出心慌感。她何必跟他道歉?难道是怕他觉得她在争风吃醋吗?
他之前那些风流荒唐事,整个陵城人尽皆知,她肯定也听过,全都知道,但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他。
哪怕一桩。
她好像是刻意不去提这方面,刻意把这些遮掩住。一开始他也乐的舒坦,只觉得她也太懂事听话了。
但昨天那通电话后,他开始觉得不该是这样。
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他宁愿她和他闹,她说她很介意,也好过她说,她不是故意的。这话听的让人心里烦。
他见不得她受委屈。
牌局散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垂眸的模样。纤长的睫毛遮住湿红的眼眶,是她一贯的样子。不高兴,难受,也都忍着。
他几乎是一秒也没有多想,翻身起来换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脑中没什么多余的念头,唯有一个。
他想见她。
从没有过这样矛盾的感受。不该克制时,他全在克制。应该克制时,疯魔般不受克制。
所以才导致从一开始到现在,全乱套了。
一通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中午吃饭时,贺时鸣心不在焉。饭后,他被老爷子单独点名叫去了书房喝茶。一家子小辈,独独点了他一人。
书房很宽阔,从布局到摆设都经由大师指点,风水极佳。
梁上悬了一块匾,四个大字,静思己过。中间一方楠木茶台,台上摆着一套雍正斗彩松竹纹茶具,是前年贺时鸣在佳士得拍到的藏品,用来讨老爷子欢心的。
老爷子偏爱普洱。贺时鸣喝不惯,却依旧舒眉品茗。
“好茶。我就爱喝爷爷泡的茶。”他放下茶杯,笑着赞叹。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猴崽子喝不惯,从小到大都是一张讨巧的嘴,即使混账事做了一堆,也让人舍不得骂他一句。
贺谦泓宦海浮沉大半生,为人严厉,做事是出名的认真,偏偏把所有放任都给了贺时鸣。知道他在外行事荒唐,也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就冲这事,贺家其他人难免颇有微词。
背地里都说老爷子偏心,偏的太厉害了。
贺谦泓放下茶盏,沉声道:“无法无天够了,还不打算收心?”
贺时鸣眉心一跳,“爷爷,您不是不知道我,从小散漫惯了。还不都是您给惯的,可不能到了现在又来拨乱反正啊。”
贺谦泓笑了笑,他保养的好,看上去不像一位古稀老人,精神矍铄,尤其是双目,锐利而有神。
“当初答应让你接管你爸这公司,还记得答应过爷爷什么吗?”
贺时鸣心中不安,五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老爷子提起这茬,他都以为这事就能这么蒙混着过去了。
“当然知道。孙儿记着呢。不敢忘。”
当然不敢忘。
当初为了不走仕途,他许下承诺,只要不管着他走哪条路,他的婚姻可以全权交由家里安排,他定不插手分毫。
用婚姻换自由。
多划算的交易。
“记着就行。别以为你还小,下半年就要满二十七,是时候定下来了。”
“嗯,爷爷您安排。”他心思飘的远,却又不知飘到哪。对于要娶谁,他没什么期待,但也不排斥。
他从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但这事上他得讲规矩,守承诺。
贺谦泓满意的点头,“再过两个月乔家的女儿就毕业回国了,到时候你们见见。”
贺时鸣蹙眉,问:“乔家?哪个乔家?”
贺谦泓面色沉冷,“猴崽子,在这给我装傻充愣。你乔叔叔的女儿,之前在你二叔生日宴上见过的。”
贺时鸣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挑眉,“忘了。”
趁着老爷子发难之前,他赶紧补了一句,“爷爷您看着挑,我没意见。您让我娶谁我娶就是了,其他的可就别折腾我了。”
贺谦泓又笑骂了几句,“你那花边新闻都给我收敛点,闹到人家姑娘耳朵里,让贺家怎么做人?再被我抓到掀起满城风雨,就给我搬回老宅,我找人天天看着你。”
贺时鸣慢悠悠拎起茶壶蓄了杯茶,这普洱有些苦涩,总之不合他口味。
“乔家妹妹还没进贺家的门,就想管着我了?”
贺谦泓见不得他这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直接大手一挥,让他快滚。
贺时鸣如获大赦,笑着起身,对着老爷子鞠了一躬,“遵旨,孙儿这就告退。”
出了书房门,贺时鸣的心莫名烦闷。像是哪里缺了点什么,叫人焦躁的很。
他想,是不是该抽根烟缓缓?
忽然又想到,上次在医院,因为抽烟,乔曦和他闹了别扭,自那天后到现在,一个多月他几乎没抽过了。
这么难戒的烟瘾,既然就被那丫头轻飘飘几句嗔怪给弄散了。
他看着夹在手中的那根烟,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
他觉得这个姓讽刺得很。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滋生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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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贺时鸣的电话是三天后了。
说是不要他管,他就真不管她,一连把她晾了三天,连句微信也没有。
乔曦觉得,那天自己挂断电话的举动应该是触到了他容人的限度,所以他失了好耐心,干脆把她晾着,等有需要的时候再通知她。
是不是无声的警告,她说不准,但肯定有那方面的意思。
让她别想着恃宠而骄。
只是这警告的时间点掐的太让人难受了,明明前一晚他才热烈的进入她,那么动情,那么迷恋,转瞬间却能把她抛在脑后。
她有种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混乱感。
这几天在家里,没什么重要的事,和乔岭吃吃火锅,看看电影,一天简简单单就混过去了。乔曦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就跟往常一样,但乔岭还是瞧出端倪,问她是不是和七哥吵架了,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两人腻歪的聊视频。
乔曦不想说话,恹恹的躺在沙发上,啃着黄桃,看着新播的电视剧。她有丝困倦,以至于手机振动着,她没看来电人就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