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的记忆好似泡沫，她捧着满手的泡沫却不敢拿到名为真相的水下冲洗。
“这世界上存在很多不知道反而会更好的事, 真相大白和最优答案往往也会相悖，你并不打算去告诉他们关于自己身份的事对吗？”
“嗯…太复杂了，说了指不定还会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 我不打算告诉他们，因为就像你说的他们没必要搅进这一切的事情里来。”
点头承认，唐娜娜并非是毫无方向，她或许需要的不过是认可罢了。
“那就承担起这个谎言的后果，你就是唐娜娜，是他们的女儿、亲人，谎言变真的方法就是永远不要去揭穿，背负起这个谎言当他们一辈子的亲人。”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最后所想到的最优解也是这个。”
“你不过是需要有人推你一把，那么就由我来。”
他端起红酒杯对着她微微一举，唐娜娜听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也拿起自己的酒杯。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她此刻解开的心结一样干脆利落。
所有的选择都是要承担后果的，这件事上是这样，其他的也同样如此。
沃尔特也一样，在夜晚透着焦急的通话中她并没能问清楚具体的前因，总而言之就是他的儿子彼得·贝肖普发现了自己属于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事实，并且通过他们刚重新制造的大门自行去了另外一个宇宙。
能够开启平行宇宙的这个消息无异于吹散浓雾的一阵强风，众人终于可以免于被动的位置握住了主动出击的权利。
在关乎宇宙安危的问题前情人节也只能靠边站，在一番考虑后唐娜娜自告奋勇表示想要亲自去平行宇宙寻找制约，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因为只有她在另外一个宇宙也是不存在的，不会发生两个自己相遇的问题。
同时可以与她通行的还有队长α，他也可以就此正式回到属于自己的宇宙中去，而在她与队长α与另外一边交涉完成后，两个宇宙就未来的问题进行全面的讨论。
沃尔特却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他不愿意留下来等待，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奥利维亚，于是作为不同于超英这边的一方他们也决定去到平行宇宙，兵分两路展开各自的行动。
布鲁斯·韦恩兑现了他曾说过的承诺，她在体验过蝙蝠战车后终于坐上了蝙蝠战机，据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蝙蝠战机了，前几代的下场都不怎么好，毕竟蝙蝠侠的载具报废率都是一等一的高，幸好的是……他非常的有钱。
“我有种被男朋友接送的幸福感。”
坐在皮质的座椅上透过视野极佳的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星空，她说着转头去看一旁还没带上头罩的布鲁斯·韦恩。
“我的荣幸，当然如果可以选的话，希望今后我接送你都是去一些没有危险的地方。”
他说完抬手按下一连串颜色各异的按钮，随后在投影出的地图上标注了某个点。
虽然并不懂这种飞行器的架势，但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自行驾驶导航，唐娜娜的猜想立马就被验证了，布鲁斯·韦恩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起身去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这是前面出发时他特意带上的盒子。
“这是什么？”她跟着他解开了仿佛将自己牢牢捆在座椅上的安全带，凑过去看到盒子里是一条腰带。
这条腰带的设计她看着有些眼熟，眨了眨眼目光下移对上他身上的腰带才反应过来是同款设计，只不过细了一些。
“里面有我常用的一些设备，使用方法之前在蝙蝠洞给你培训的时候有教过你一些，还记得吗？”
“记得是记得…你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她有些意外，面上却是溢于言表的开心见他将腰带递过来赶紧伸手接住，和她想象中一样沉甸甸的很有质感，同时看到在腰带的内侧一圈一格格精妙的空间里面是各种设备。
塑胶炸弹、蝙蝠回旋镖、烟雾弹、切割器、吊钩枪……
就这么一圈腰带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唐娜娜简直觉得这不是腰带而是某机器猫的口袋…该说空间利用设计的太过精妙了？还是说蝙蝠侠不愧是蝙蝠侠？
“我按照你的腰围做的，配上你那身黑色的战衣应该很合适。”
布鲁斯·韦恩的话让唐娜娜想起了自己之前只穿了一次的战衣，她弯了弯唇垫脚在他脸颊送上一吻，试着将腰带围到身上扣上发现果然是非常的贴身，不松不紧说量身定做也不过分。
可她的记忆力可没有量腰围这件事，带着疑惑看向他，布鲁斯·韦恩则是露出了在外常有的那种带着些不羁的笑容。
“我搂过你的腰。”
也就是说他搂过就足够知道她腰围的意思了……
“韦恩先生确实是情场经验丰富，这种技能都点出来了，厉害厉害。”
看得出唐娜娜并没有真的介意的意思，他迎着她略带揶揄的话低沉的笑了几声，随后在顶光的投射下看起来比往常更为幽深的蓝眸落在她的脸上，敛去笑意的面上又恢复了作为蝙蝠侠的严肃。
“向我保证，你不会冲动行事去做一些蕴含风险的选择。”
“比如说……？”
心底隐隐有了答案，可她对上他这般认真的模样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布鲁斯·韦恩眉间习惯性的会出现褶皱，加上他没有表情时下撇的嘴角哪怕眸中并无威慑之意，依然让唐娜娜不敢随便打哈哈过去。
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他蹙起的眉，却被他抓住了手腕送到唇边。
“比如说你曾提过的与制约融合一说，你不会独自冒险对吗？”
“……我答应你，绝对会回来的。”
温热的薄唇终于落到手腕的皮肤之上，唐娜娜在这一刻感叹如果是为了这个男人的话，她或许连心都可以随时掏出来献给他吧…
抵达波士顿，来到被开启的‘门’前她发现原来穿越平行宇宙间屏障的通道看起来竟然如此普通，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光门，内部翻涌着的事如同液体般的白光。
队长α和托尼先一步已经抵达，沃尔特一行已经先去往了平行宇宙世界，留下来执行操作维系着门的是班纳。
因为事出突然加上门能开启的时间有限唐娜娜在换上战服后便准备出发，谁都没有进行过多的寒暄，托尼对着她和队长α点了一下头。
托尼焦糖色的大眼睛落在她身上时透露出一丝担忧，唐娜娜回以一个笑，接着又望了眼沉默不语站在阴影处的布鲁斯·韦恩摸上了自己新获得的腰带。
她想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有队长α在获得那个宇宙的复联的信任应该不会难，于是她转头闭上了眼走入那扇光门之中。
薄薄的眼皮遮不住明晃晃的光，过于明亮的光几乎要刺伤了唐娜娜的眼睛，让她不得不抬手捂住双眼前行。
脚下的路并不平整而像是踏在黏腻的湿地上，直到约莫走了一百米的样子地面变得平整，每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金属落地声，就像是走在一条铁制的缆道上一样。
唐娜娜放下了手发现周围已经是寻常的自然光了，只是这里像是一个地下洞穴，她正处于深不见底的洞穴中一条悬空走道上，不过是在边缘往下看了一眼她就产生了极强的晕眩感。
除了高度带来的生理性不适，她还看到了令人恐惧的画面。
“队长？”
她压下几乎狂跳到喉口的心跳，尽量大声的喊道。
无人回应，明明是一前一后穿过的门，为什么他们会去到不同的地方？
唐娜娜不敢再往下看，因为她刚才那一眼让她看到了下面一个连着一个的透明罐子，那些罐子被银色锁链的传送带移动着发出机械的轰鸣声。
而那些罐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个黑发女性的身体，赤|身|裸|体，如出一辙。
这就像是电影里令人震撼的画面，只不过此时此刻故事里的主人公成为了她。
在她脚下无尽的克隆人流水线里一个个仿佛还未注入灵魂的躯壳……是唐娜娜，她从未这般为自己的视力感到绝望，依然闭着眼不敢睁开她逐渐软了身体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里被人早就布置好了煌种玉，就像是被干扰的无线电那样她与旧神们的联系再次被切断，对于面对煌种玉就会被绝对的压制唐娜娜感到了无力，这样犹格无法带她立刻逃离这里，也没有办法摧毁下面那肮脏可怖的一切。
不…即使不靠犹格他们，她也要想办法……
“我等了你很久了，捕捉器出了些差错……不过总算也是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熟悉的声音让唐娜娜猛地抬起头，这种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声音，她只有在一个人身上听到过……
是曾经‘死’在了她面前的…修。
他站在比唐娜娜还要高一阶的走道之上，双手撑在围栏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仿佛在欣赏她此刻的狼狈。
“这些都是你干的？你想做什么？复制我吗？”
唐娜娜忍不住大吼出来，她指着下方的克隆人，随即从腰带里拿出了一把麻醉枪。
修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淡漠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浅浅笑意，他摇了摇头开口：
“她们还是和你不一样的，你的灵魂才是独一无二的，永远无法克隆的存在。”
第88章
人在一瞬间内可以思考的内容比自身所预期的往往都还要多得多。
比如当见到修后唐娜娜的大脑就开始了飞速的转动, 无数个为什么被抛了出来，比如为什么这个宇宙的修会认识她？为什么下面会有那么多她的克隆人？为什么在这个理论上不会有她存在的宇宙会是这样的？
两个宇宙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其中被打破的程度远超了他们原本的设想。
并且在走廊之下不断运转的机器昭示着这一切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其实是沃尔特错了, 去到平行宇宙的并不止他和彼得·贝肖普, 还有其他人，比如说眼前这个曾经在九头蛇基地里舍弃了自己生化身躯的‘人’。
“修…你还是人类吗？”
问出口后她才自觉这句话有些诡异，抿了一下发干的唇等待着回答。
男人并没有立即给予她答案, 修缓缓地眨了下眼虽然面无表情却被唐娜娜捕捉到一丝迟疑，他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意味着从未有人问过他，在此之前他也并未思考过。
“这要取决于你对人类的定义了, 我……”
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唐娜娜扣下了扳机，娜塔莎教导过她正因为弱小所以需要‘不择手段’才有取胜的可能，所以她无须讲究武德选择直接在对方放松警惕，容易不设防的时候进攻。
这样才能得到一丝生机，她决不能被他抓住。
随着食指施力一声极轻的破空声鸣起, 一枚涂满了强效麻醉剂的针从枪口中飞向修。
飙升的肾上腺素放大了感官让时间都慢了下来, 眼看着他身形未动一丝不安攀上她的心头，想到自己方才这般明晃晃的举枪, 而对方的淡定的模样以及此刻的态度，只能说明并不认为她能造成什么伤害。
事实也正是如此, 修并不恼自己的话被打断，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闪烁着淡淡幽蓝的光芒，看起来和托尼身处战甲中时所看到的分析屏幕类似，在精确计算了麻醉针的行动轨迹后只是微微侧过身向后退了半步就躲开了。
现实自然不是回合制游戏, 唐娜娜也并不打算就此妥协于是接连又射了几枪，并且在单手射击的时候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摸上了腰带里的□□。
沾染了手心的湿汗让指尖触摸到□□时有种滑腻的触感，不论是枪也好还是炸弹, 对她来说实战都是第一次。
布鲁斯·韦恩的判断力是非常有道理且可靠地，被压制住与旧日契约的联系后她所有的底牌都在这根腰带上了。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唐娜娜四处张望了一下，眼下煌种玉的位置不明，就像当初犯人为了克制托尼在墙里做手脚一样，自己就如同瓮中之鳖，在这里的洞穴地理形态很不利于逃跑，但或许最坏的考量可以选择把她和修所站的走廊炸了…
“你也感受到了这里也使用了煌种玉，为什么不考虑先妥协呢？和在…另一个宇宙一样我并不会伤害你的。”
“不会伤害我？然后继续用我做实验，制造更多下面那些东西吗？”唐娜娜的声音夹杂着怒意，“不论是哪个宇宙的修都是你对吗？上次我们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体是生化体了，你已经做到了意识上传。”
修的发言已经基本坐实了唐娜娜的猜想，她的后半句虽然是质问对方可语气中已然笃定。
“躯体会限制人的可能性，人类历史上从来不乏追求长生不死的人物，但他们总是拘泥于形式，受限于自己会不断氧化走向衰老的身躯，而我选择意识永存，做到真正的永恒。”
他步步向着唐娜娜所在的方向走近，坦然地说道停在了她的面前。
枪口近在咫尺，他垂眸看了一眼不以为然，随即抬眼凝视着她写满了防备的表情，修的语气柔和了下来竟有了几分温柔的意思：“你让我窥见了宇宙的真相，我永远无法真正的复制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就像我可以有无数具躯体只能有一个意识一样，灵魂是真正无法克隆复制的存在。”
“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湿润了一下自己因为紧张而愈发干涩的双唇，唐娜娜眉头紧锁问道。
“我想要了解真相，真相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究竟是什么，人类在宇宙中沧海一粟，穷极一生能够研究搞明白的事情屈指可数，甚至终究连真相的边界都无法触摸到，但你不一样，像是Bug一样的存在，我在研究你、复制你的时候终于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感觉到面前的男人眼眸中散发出的疯狂气息，唐娜娜有些头疼的听着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发言继续提问。
“规则的化身。”
舌尖点在上颚清晰地发音，修近乎虔诚的说出这句话，闻言唐娜娜猛然睁大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