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沿着楼梯方向往上看,好奇问道:“为什么四楼不能上去?”
“四楼是小姐的房间和舞蹈教室,自从小姐失踪后,先生就不许闲人上去了。”林姨推开门,“这是您的房间,需要我派人为您整理行李箱吗?”
宋安宁看向林姨,微笑道:“好啊。”
林姨脸上微笑微微一怔,但下一秒恢复平静,“好,待会我让人上来帮您整理,有事您再叫我,我先出去了。”
房门关上,宋安宁环顾四周。
房间够大,有单独的洗手间和衣帽间,大大的落地窗面朝前院的草坪,床单也是新洗新欢的,陌生的环境和房间里陌生的香水气息让她颇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支票上的八千万,这点不自在瞬间消散干净。
权当住酒店了。
房间门被人敲响,门后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小姑娘,挺漂亮的,有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皮肤白皙细腻,不拿正眼瞧人,傲气得很,“你好,我来帮你整理行李。”
“谢谢。”
宋安宁拉开房门让她进来,小姑娘看了眼宋安宁的行李箱,将行李箱摊开,一件一件用衣架撑起挂进衣帽间里,动作较为生疏,挂的几件衣服折痕明显,甚至都没翻转过来,看起来并不常干家务活。
“收拾好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
宋安宁看她板着个脸,一脸的不乐意,猜到估计不是秦家工作的佣人,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琳。”
“林琳?那你和林姨是什么关系?”
林琳耐心不好,说两句皱着眉一脸不情愿,“她是我妈,我从小在秦家长大,秦叔叔对我很好,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宋安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好,以后有事我会找你的。”
林琳看了宋安宁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似乎忍不住了,说:“你真的不是秦凝吗?你和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她,我叫宋安宁。”
林琳似乎松了口气,不耐烦的神色更重了,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看着林琳的背影,宋安宁眉心轻佻,林姨不派个保姆过来,反而让她不怎么干家务的女儿过来,这是要干嘛?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来的第一天莫名其妙就结仇,看来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算了算了,忍一忍,八千万不是笔小数目,拿到就是赚到,不用在意无关的人。
宋安宁休息了一会,刚准备出门走走熟悉下周围的环境,江郁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江郁气喘吁吁地问她:“宋安宁,你人呢?你行李呢?你去哪了?”
“哦抱歉小江总,我忘记和你说了,我搬出来了。”
“搬出去了?为什么搬出去?我哥不是说了让你以后都住那吗?你搬去哪了?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宋安宁将手机听筒远离耳朵,随着电话里的咆哮音停了,这才放在耳边笑道:“我和江先生说过了这事,但忘记和你说了,我搬来秦家了。”
“……秦家?哪个秦家?”
“秦闻斐先生的家里。”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就在宋安宁以为江郁挂断了电话时,江郁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怎么会搬去秦叔叔那?”
宋安宁叹了口气,来开落地窗前的窗帘,看着楼下的草坪和园林,“秦先生盛情邀请,我实在难以拒绝,所以就搬过来了。”
“你知不知道秦闻斐他是……”
“他是我血浓于水的父亲。”
江郁哑声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所以才住过去的?”
“倒也不是因为知道才住过来的,秦先生开出的条件让我很心动,我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条件?”
宋安宁笑道:“这个属于我的个人隐私,小江总就不要多问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我还有事,拜拜。”
说完,她将电话挂断,下楼准备在这附近溜达溜达,熟悉熟悉周围环境。
秦家别墅后院是湖,有几只天鹅在湖泊码头游荡,洁白的白天鹅交颈缠绵,发出欢快的鸣叫声。
这还是宋安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白天鹅,她走到湖泊码头,那两只交颈的白天鹅也不怕人,就漂浮在码头啄食。
宋安宁好奇想上手摸摸它颀长的颈脖,却被一声呵斥声叫住。
白天鹅似乎被吓了一跳,拍打着翅膀向湖中央游去。
林姨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她来了后院,面容严肃走到她面前,眉心紧蹙解释道:“宋小姐,这两只白天鹅是秦小姐养的,请您不要上手去摸,它们脾气不太好,万一啄伤了你的手就不好了。”
“是吗?是我冒昧了,第一次见白天鹅就想上手摸一摸。”
林姨嫌弃的眼神一闪而过,笑道:“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不过还是小心点好,白天鹅虽然漂亮,但动物就是动物,没有人性的,万一让您受伤了我也不好向秦先生交代。”
“没事,那我再到处走走,林姨不用跟着我了。”
“我没跟着您,这边您可以到处走一走,熟悉下环境,我给您指一下吧,”林姨手指向湖泊背面的一望无际的丛林,“那一片到湖泊尽头都是秦家的,还有这边,这边草坪也都是秦家的,湖泊上这艘快艇也是秦先生的,不过如果您想要乘坐快艇的话,需要提前和我说,我为您安排司机。”
“好,我知道了。”
“那不打扰您了。”
说完,林姨转身离开。
随便走走的心情被林姨打断,宋安宁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丛林,没了消遣的念头,回了秦家别墅,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佣人,问道:“请问能给我一个水杯吗?我想喝水。”
厨房里忙碌着两名佣人,一个掌勺,一个处理着菜品,听到宋安宁的话各自停下了手上的活。
中午的时候林姨曾经和她们交代过,雇主家的那些事她们在私底下窃窃私语交流了个遍,知道会来一个和秦凝小姐长得很像的人,但现在面对面,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和秦凝小姐长得那么像。
“哦……水杯是吧?水杯有的,我帮你拿一个。”
其中一名佣人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水杯,接了杯水给宋安宁送过去。
宋安宁也不走,就倚在厨房门口喝着水,一杯水喝完,自己又去接了一杯,对看着自己的两名佣人笑道:“别管我,你们自己忙自己的。”
“好。”
“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我姓周,她姓余,我在秦家工作了五年,她工作了七年。”
“那看来两位的厨艺肯定很不错,晚上一定好好品尝一下。”
周姨听她说话和气没有架子,脸上笑容也多了些,一边切着菜一边说道:“我们呀做的都是清淡口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没关系,我口味清淡,吃得惯,诶周姐,你这是做什么?”
“哎哟,您叫我什么周姐啊,我老了,您叫我周姨。”
“是吗?可您看起来挺年轻的,叫周姨把您叫老了。”
“我今年快五十了,以前秦凝小姐也叫我周姨,您就叫我周姨吧。”
“好,那我叫您周姨,您旁边的是余姨吧?”
余姨笑道:“您叫我余姨就好。”
“诶余姨,晚上吃什么?”
“都是一些家常菜,这个是狮子头,还准备做个豆腐羹,东星斑,三套鸭,家里吃淮扬菜比较多,宋小姐,以后你想吃什么,提前和我们说,我们提前准备菜品给您做。”
“谢谢余姨,以后我要是有想吃的,一定来打扰您。”
“好。”
宋安宁捧着水杯又问道:“周姨,秦家现在一共多少人?”
周姨停下菜刀想了想,“厨房是我和老余,还有工人保安和司机,再加上打扫卫生的,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十多号人呢。”
“十多号人?”
“我算算,我,老余,老林,老陈……大概是十五个人。”
宋安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周姨。”
“小事,秦先生平时不怎么在家,家里是林姨在打点,”说到这,周姨看了眼厨房外,低声道:“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对接的人,比如说你想吃什么,就找我们,打扫房间的话就找陈姨,出门就找司机,尽量别找林姨,她啊最近脾气不太好,你别撞她枪.口上,容易给你脸色看,还有她那个女儿林琳,平时住小楼里,你平时见到她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宋安宁心里大概清楚了,“我知道了,谢谢周姨指点,那您这边先忙。”
“好。”
宋安宁放下水杯离开厨房,到目前为止,她对秦家目前的现状算是做到了心里有数,林姨对她的敌意再明显不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和秦凝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又在秦凝死后入住秦家,在秦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林姨对她有意见也正常,今天的敌意她暂时可以忽略,只要不来挑衅她,她可以当林姨不存在。
回房休息了一会,没多久有人来敲门,说是吃饭了。
宋安宁从睡梦中清醒,看了眼时间,下楼到餐厅,饭菜的香味争先恐后涌入鼻翼。
“宋小姐,秦先生说了今晚他不回来吃饭了,让您先吃。”
看着餐桌上两个空位摆放的饭碗,宋安宁坐在主位下手的位置,刚提起筷子准备吃饭,林姨端来一碗汤放在她手边,“宋小姐,吃饭前先喝碗汤。”
“我没这个习惯,你先放着吧,吃完我再喝。”
林姨将汤碗放在她手边,“宋小姐,小姐和秦先生吃饭前就会喝碗汤。”
提起筷子夹鱼肉的手一顿,宋安宁抬头看向林姨,“吃饭前喝汤是秦家的规矩吗?”
“可能是您之前吃饭没有注意过,吃饭之前先喝汤,对您的肠胃好,您现在住在秦家,我有必要对您的身体健康负责,从前那些不好的习惯我会督促您改正。”
宋安宁笑,“林姨,我不是进贾府的林黛玉,吃饭各种流程还要看家里的规矩,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我拒绝过一次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先吃饭还是先喝汤,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林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直起身,皮笑肉不笑道:“抱歉,是我多嘴了,您多吃点。”
宋安宁这才再次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恰逢周姨来上菜,宋安宁笑道:“周姨,这桂鱼是您做的吗?太好吃了,比我在百年淮扬吃到的淮扬菜都好吃。”
“好吃您就多吃点。”
林姨道:“宋小姐,秦家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要大声喧哗,这很不礼貌。”
周姨看了林姨一眼,放下餐盘冲宋安宁笑了笑便回了厨房。
宋安宁夹着鱼肉在嘴里细细咀嚼,突然冲林姨笑了笑,“林姨,不如你再和我说说秦家有什么规矩吧。”
“宋小姐,既然您问那我就说了,秦家规矩不多,但每一条规矩都适用与当今的交际场合,饭桌上不能大声喧哗,晚上九点前回家,早上七点起……”
宋安宁一边斯条慢理吃着饭,一边听着林姨说着所谓的秦家的规矩,絮絮叨叨说了一顿饭的时间,直到最后宋安宁放下碗筷,填饱了肚子,这才停了下来。
“宋小姐,刚才我说的,您都记住了吗?”
宋安宁笑道:“没有。”
林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宋安宁从餐桌边上站了起来,不甚在意地对林姨说道:“林姨,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秦先生是怎么交代你处理我的事的?”
林姨沉着脸,说:“秦先生没有说什么。”
“既然秦先生没有说什么,那我来告诉你,我来秦家住,是秦先生盛情邀请我来的,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任何需要我遵守秦家规矩的话,你说的这些规矩是很好,但是很抱歉,我并不想遵守,有什么事你可以让秦先生来找我说,请你不要对我的所言所行指手画脚,我不喜欢听也不会照做,不要以为我住进来就是寄人篱下听你摆布,我和秦先生是有约定的,我没有听你话的义务,你听明白了吗?”
林姨的脸色由白转青。
她在秦家多年,以管家自诩,已经很久没人像宋安宁这样当众不给她面子了。
“我吃完了,现在我出门散散步消消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晚上就不要来敲我的房门,我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你可以让秦先生明天来找我。”
说完,没注意林姨的脸色,转身离开。
林姨对她的敌意和心思几乎全写在脸上了,宋安宁也不惯着她,现在惯着,以后还有一年的时间,自己就得在秦家屋檐下夹着尾巴求生存。
更何况她和秦闻斐是公平的契约关系,她是在工作的,不是来受气的。
调整好心情,宋安宁在秦家后院散步消食。
好在秦家面积过大,湖泊边的灯光和晚霞交相辉映,下午在湖泊码头见着的两只白天鹅又游荡到了湖边,一名工人正站在码头上给它喂食。
宋安宁上前对那名喂食的工人笑道:“你好,能教我怎么喂食吗?”
专心喂食白天鹅的工人猝不及防被身后的宋安宁吓了一跳,转身后看见宋安宁的脸,手里捧着的饲料都撒了一地,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秦小姐……”
“我姓宋,宋安宁,今天刚到秦家,会在秦家住上一年,我不是你说的那位秦小姐。”
听她这话,工人脸色才渐渐恢复血色,长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您和秦小姐长得真像。”
“很多人都这么说,你这是在喂天鹅吗?我也想喂喂试试看,能教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