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乙骨忧太一手还举着电话，大概是一路跑得太快的缘故，他鼻息有点重, 捉着她胳膊的手力道很大, 靠近内腕的地方有微微突起的青筋。
林林当即就一拳往他耳边的手机上挥去, 被他头一别闪开，她又抬脚踹他，也被他反应迅速地提膝抵开。
“先挂了……一会回你。”乙骨忧太快速摁掉手机往兜里一扔, 抬手就捉住了她再次挥来的拳头。
“别闹了。”他警告着, 视线后知后觉地落在他们相触的手上。
她紧握的拳头被包裹在他掌心, 比他低半度的体温, 握在手里小又软。
列车的隆隆声从远方闯入耳膜, 他倏地收回手, 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距离，肩颈有一瞬间的僵硬。
[乙骨忧太好感度 3]
[乙骨忧太好感度-3]
“……”
林林像看神经一样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去赶列车。
乙骨忧太抬腿追去，这次却注意着没有再跟她发生肢体接触，肩上的剑袋被他扯下来拦在她面前。
“乙骨忧太，你是不是有毛病？”林林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推开他的剑袋继续往车站走。
“有任务。”乙骨忧太举着剑袋倒退着走在她旁边，视线落在别处，绷着嗓子道：“你要不要去？”
林林停了下来，抬眼暼他：“任务？打咒灵的？”
“嗯，刚接到的。”乙骨忧太依旧没看她，“你不是想出任务吗？”
林林看了眼时间，列车还有两分钟到站，她拔腿继续走，故意拖长声音遗憾道：“想是想，可是我没术式呢~”
“你可以……”
“‘就夏油杰给我弄的那点咒力，怎么祓除咒灵？’”
“你……”
“而且某人还不愿意给我解封，我一普通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乙骨同学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
站台就在前方，列车正缓缓进站。
“既然你有任务就赶紧去，别打扰我谈恋爱。”林林刷卡进站，然后听到紧随其后的闸门开合声。
她讶异地朝身后望去：“你真要一起去？”
乙骨忧太绷着一张脸腿一跨便率先上了车：“我去任务地点也要坐车。”
林林瞅了他背影一眼，也上了车。
上车后乙骨忧太照例站在扶手边，而林林直接走到另一边车厢，找了个远离他的位置坐下。
“……”
[乙骨忧太好感度-1]
[乙骨忧太好感度 1]
……
啧，今天死神大人心态有点不稳啊。
林林懒得理他也懒得理系统，掏出手机给加茂宪纪发消息。
【此用户不存在：我刚上车。】
【此用户不存在：一会在哪个口见？】
消息未显示[已读]，可能对方还没看到。
她退出去，看到之前发送的Line好友申请陆陆续续都通过了验证，除了‘今天也不想早起’大人。
她随意翻了一下聊天记录，没多少消息，就是狗卷棘昨天找过她，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饭团真好吃：上次就想跟你说，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饭团真好吃：忧太他人其实很好的，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上面给他太大压力了吧……[叹气]】
【饭团真好吃：他很照顾同学的。上次那个饭团，他应该是怕我没午餐吃，所以不让你拿吧……[挠头]不是故意欺负你啊！】
【饭团真好吃：你喜欢吃我下次再带给你！[耶]】
【饭团真好吃：如果忧太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你可以发消息告诉我，我帮你跟他说！[酷]】
狗卷棘真是个小天使人设啊……平常只说饭团馅料，没想到网聊却是个话唠，林林每次翻看聊天记录都感觉能被治愈到。
狗卷棘现在好感度是33，已经解锁了人际关系，其中显示他是咒言师末裔，家族已经没多少人了，而关系最好的朋友除了熊猫便是乙骨忧太。
林林轻轻咬了咬唇，然后往另一节车厢的少年看去，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儿，低头拨弄着手机，一边头发掖在耳后，露出清瘦的耳骨。
身边有那么多座位他就是不坐，武器也好好背着，好像永远一副腿一动便能随时上战场的模样。
林林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见加茂宪纪可能获得的积分以及和乙骨忧太做任务可能获得的积分，然后起身往另一节车厢走去，坐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乙骨忧太眼皮微动，视线往旁边扫了一下又收回，冷淡的神色丝毫未变。
“那是什么样的任务啊？地点在哪？几级咒灵？”林林真香了，理性告诉她刷好感更重要，但感性上她又很想打咒灵，手痒得不行。
然而乙骨忧太没理她，好像生气了似的。
林林从坐着的角度仰视过去，能看到他轮廓清晰的下颚线以及少年期凸出的喉结。
就在她再要问些什么的时候，乙骨忧太忽然开口：“你到底在谋划什么，要找那样的借口？”
林林一愣，然后挑眉：“借口？”
难道他以为她说要去谈恋爱只是掩饰什么的借口？
“那不是借口啊。”她无辜地对上他望来的目光，“我就是要去谈恋爱，难道死缓连恋爱的自由都没有吗？”
少年的眉心微拧，过了会儿才声音压低道：“……严格来讲，是的。”
林林觉得好笑：“怎的，自己搞纯爱，就不允许别人搞纯爱了吗？”
乙骨忧太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林林看他生气就觉得值了，不为所动地拿出手机，给加茂宪纪打了个语音电话。
列车轰隆声在耳边嘈杂环绕，林林紧贴着听筒，铃声响了一会儿才接通。
“喂，宪纪君，有个临时任务，你要不要一起来？”
乙骨忧太：“？”
林林捂住手机问他：“任务地点在哪？”
乙骨忧太的表情跟吃了一吨芥末似的：“你要叫他一起去？”
林林：“对呀。人多力量大嘛~”
乙骨忧太：“……”
既想刷好感又想打咒灵，哪边放弃了都不划算，所以干脆安排到一起，林林觉得自己简直是小天才。
但是另外两位仁兄表情就不是很好看了。
到了新宿站，和加茂宪纪汇合后，三人来到一家歌剧院门口。
“真是稀奇，原来还有乙骨君一个人解决不了，需要找助手的咒灵呢。”加茂宪纪眯着眼睛，神色莫测地评价了一句。
乙骨忧太不以为然道：“即便是五条老师在时，也会安排死缓的学生出任务以便观察，我只不过是暂时接替了五条老师的位置而已。”
“暂时接替？”加茂宪纪一边眉毛轻轻挑起，眯着眼睛侧头看他，“我听闻虎杖君他们已经在海外寻得五条的消息了，若能从狱门疆里解封……”
“嗯，监管死缓犯人的事情自然会由他接管，五条老师比我有经验。”乙骨忧太说，“不过我之前答应宪纪前辈的事情一定会在期限内完成的，这个请放心。”
加茂宪纪看向一个人跑在最前孜孜不倦询问工作人员状况的少女，嘴角微微牵起：“看她这样努力，我相信她当年一定是迫不得已的，她是个好女孩。”
“也有可能只是伪装。”乙骨忧太浇了头冷水。
加茂宪纪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乙骨君，如果是我误判了请你谅解。你是不是对林林一直有什么偏见？”
偏见？
“宪纪前辈误会了，我和她原先也不熟，并没有任何刻板印象，只是客观提出不同可能性而已。”乙骨忧太淡淡道。
要说他对林林有偏见，倒不如说林林对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偏见，还颇针锋相对，让人有种他是她上辈子的仇人的感觉。
……或许是他真的不适合做监管人吧，等五条老师回来以后，他就能彻底解放了。
在两个男生婆婆妈妈闲言碎语的间隙，林林已经问得了这座歌剧院的详细情况。
大概从一个星期前起，这家剧院就开始出现人员失踪事件，从演奏员到观众，都是在音乐会进行途中无声无息消失的，现在已经把这几天的音乐会都取消了。
林林一听就不对劲了：“既然是在音乐会进行中消失的，你们取消了音乐会，那些东西自然就躲起来不会出现了吧？”
工作人员冷汗道：“这不是不想再出现牺牲了吗……所以才请各位前来调查……”
林林现在舞台前沿放眼环视了整个音乐厅一眼，闭上眼睛集中精力竖起耳朵聆听。
“能感受到咒力残秽吗？”加茂宪纪问旁边。
“一点点。”乙骨忧太说，“不止一种咒力波动，最强的有一只一级咒灵，很擅长隐藏。”
加茂宪纪皱眉：“林林没有了术式，你这就让她对付一级咒灵吗？”
“这不是还有你我在吗？”乙骨忧太不以为然地交叠着双臂倚靠在一边，暂时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实在不行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的。”
一个特级术师，一个一级术师，加起来绰绰有余，根本连危险的隐患都没有。
这时，前面正在搜敌的林林朝后怒道：“你们两个男的能安静点吗？！别打扰我工作！！”
乙骨忧太：“……”
加茂宪纪：“……”
音乐厅是圆形的，这种厅具有很强的空间感和环绕感，直达声与反射声之间有时间差，声音后期的混响会有扩散效应。
也就是说，这种环境其实并不适合林林这种靠听力索敌的类型，因为很容易混淆视听，影响判断。
但来都来了，真香也真香了，要是她不能发挥作用，别说好感了，连逼格都要掉没了。
工作人员说观众和演奏者都是在音乐会进行中消失的，音乐会所有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除了歌剧演员都不能随意走动，所以横向移动的可能性排除的话，那么最有可能便是……地下。
林林抓住伞柄打算拔刀，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后看了一眼，对上乙骨忧太一刻不离的看戏目光。
啧……她可不想被死神大人看到她伞里藏刀啊。
“这里有韭菜。”她说。
乙骨忧太：“？”
林林：“借你镰刀用一下？”
“……”乙骨忧太瘫着一张死神脸，无动于衷。
加茂宪纪朝林林走过去：“有什么发现吗？需要什么我帮你……”
话音未落，一只黑色剑袋便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林林手一扬牢牢接住。
她没跟乙骨说谢谢。
将刀从剑袋里抽出来拿在手上掂了掂，林林撇撇嘴不予评价，转而对加茂宪纪说：“你要来帮我吗？”
加茂宪纪：“嗯，如果能帮得上忙的话。”
林林有被他的说话方式取悦到：“那你不要拖我后腿。”
加茂宪纪：“……？”
乙骨忧太在后边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林林问工作人员：“破坏你们场地没关系吧？”
工作人员忍痛道：“已经在重建预算内了。”
那就没关系了。
林林深呼吸一口气，将刀在手上转了个圈，随即挥刀一斩——
“音之呼吸一之型·轰！”
随着一声巨响，舞台瞬间被开了个大洞。
一之型是她老师创的，平时要是配合起爆符使用能把整个地面震碎，现在单凭一把破刀也只是能开个洞的水平。
“现在能把舞台灯光调成音乐会模式吗？”林林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被唬得愣愣的，赶忙点头，打电话给后台吩咐了声，观众席的灯便暗了下来，舞台灯光全部亮起。
林林走到舞台最上方的架子鼓边上，把刀放到一边，然后坐在了演奏席上，显然是要露一手。
“音乐会要开始了，掌声呢？”林林瞥了眼下方。
除了乙骨忧太以外的人马上捧场地给了点稀稀落落的掌声。
“她这是要干什么？”加茂宪纪边鼓掌边问乙骨。
“看就知道了。”乙骨忧太依旧一副看戏的模样。
林林不怎么会耍西洋乐器，鼓大概是唯一还算拿手的了。她要做的是借此引出那些躲在暗处的咒灵，因为它们太擅长隐藏，单凭听力听不到具体方位，既然它们喜欢听音乐，那就让它们听个够。
嗯……今天就来试一下烛台切光忠的近侍曲吧。
林林手持鼓槌，游刃有余地在各个部件中击打，于是一首充满夜.店牛郎风的节奏在整个音乐厅劲爆回响……
工作人员听得惊叹万分；加茂宪纪睁开了眼睛；乙骨忧太表情快要绷不住了，拳头抵唇，按压住想上翘的嘴角。
看她敲得那般投入，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录了个短视频发送到四人班级群里，然后就关掉手机没再理会。
因为是solo，无法完全还原曲调，但现场的气氛确实在发生变化，一股躁动的咒压开始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出现了。”加茂宪纪说着就要摸上随身携带的血包。
林林的耳朵却比他更快，她的判断没错，那些咒灵是听到乐声才会有行动，老发烧友了。
她的目光锁定在前方那个地洞中，然后手一扬，鼓槌如同一支箭般射出，直接击中刚从地洞中冒出的小脑袋，弹了一下落在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