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让妈妈，不能让妈妈……”
小芸说不下去了。
“嗷~”
晋忘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东西，而这些她刚领会到的东西存在她心底，让她浑身有些暖呼呼的。
她想到了阎王、康元帅，还有在人界的大哥二哥，任金云，甚至还有秦落巳。
“那我帮你！”晋忘川的眼神坚定了些，手上凝实成一柄泛着月光的黑色镰刀。
那柄镰刀在晋忘川刚召唤出来的时候就发出一阵嗡鸣。
“嗷~知道啦~”晋忘川不高兴的撅了噘嘴，“知道好久都没把你放出来玩了，这不是把你带出来了嘛~”
小芸母亲怀里的无形鬼抖得更厉害了，小芸母亲显然也感受到了怀里的鬼娃娃释放出来的情绪，手足无措地安抚着怀里的鬼娃娃。
正说着，晋忘川就已经走到那只无形鬼面前，带着点威胁意味的嗓音阴恻恻回响在无形鬼耳边：“你是自己下来哪，还是我把你揍下来哪？”
无形鬼：“……”
还有第三个选项吗？
晋忘川看无形鬼半天都没动，点了点头：“懂了，你想让我把你揍下来。”
晋忘川刚把镰刀抬起来，小芸的母亲却动了。
她猛地站起来，把怀里的无形鬼紧紧抱在怀里，背对着晋忘川蹲下。
小芸也惊慌地叫了一声，飞快冲过来，张开双臂横档在小芸母亲身前。
晋忘川：“……”
怎么感觉她倒像个恶人了。
晋忘川深吸一口气，收掉手里的镰刀，弯下腰钻过小芸的臂弯，伸手在小芸母亲怀里那么轻轻一捞，那只无形鬼就被晋忘川捞了出来。
晋忘川故作凶狠地说道：“躲！你再躲呀！”
无形鬼：“……”
它翻着白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在绝对的武力碾压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
那边的小芸轻呼一声，晋忘川转头一看，便看到小芸的母亲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小芸连忙扶着对方，但由于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实体的原因，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从自己的臂弯中穿了过去，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妈妈——”
晋忘川只能将手里的无形鬼揉吧揉吧收到一个储物戒指中，小短腿哒哒跑过去。
那个储物戒指是她附身到晋忘川身上之前一直攥在她手里的，她还没用过呢，现在却要用来装这个丑不拉几的鬼。
晋忘川叹了口气：救人不易，鬼鬼叹气.jpg
她吃力地将小芸的母亲扶起来，双手托着对方说道：“小芸姐姐，我快撑不住啦QAQ”
小芸：“……”
小芸抬着手臂，却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所幸小芸母亲倒下的地方距离病床并不远，晋忘川费着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她拽到了床上。
晋忘川踮起脚尖把手指放在小芸母亲鼻尖上方试了试对方的鼻息。
“我妈妈情况怎么样？”小芸飘到对方这边来，不安地问道。
晋忘川没说话，严肃着一张小脸轻轻点了点小芸母亲的脑门，又慢慢施法力将刚刚因为摔到地上而产生的伤口愈合。
不多时小芸母亲便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咳嗽起来。
晋忘川看看昏迷着的小芸母亲，又看看望眼欲穿的小芸，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小芸的脑袋，轻声说道：“你妈妈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啦。”
小芸的眼眶瞬间红了。
“我、我……”小芸不安地搓了搓身上的病号服，像是羞愧，又像是忐忑，她几次张嘴，却都没能发出声音。
晋忘川对她的这幅模样感到有些奇怪：“小芸姐姐你怎么了呀？”
小芸眼睛里又蓄满了泪，硬着头皮、咬着嘴唇说道：“其实，我妈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我。”
“啥？”晋忘川歪着小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像是反复确定对方说过的话似的，“小芸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前段时间去世，我很难过，我的妈妈也很难过，我能看见妈妈，但是妈妈却看不见我。”
“这时候有个鬼就过来跟我说，能让我妈妈也看见我。”
小芸看着身形憔悴的母亲，强忍住泪水说道：“我就信它了。”
晋忘川恍然大悟道：“嗷！所以你前段时间，就跟我说，你妈妈能看见你了！”
小芸点点头。
“它的确说到做到，让我妈妈看见了我。”小芸颤抖着声线说道，“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间。”
“但我没想到，它有一次变成我的模样缠着我妈妈。”
“后面就完全替代你了。”晋忘川替小芸说道。
小芸含泪点点头。
“我不该那么贪心的，明明妈妈都已经那么累了。”
“人和鬼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呀。”小芸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要是我下辈子能继续做妈妈的女儿就好了。”
“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换我照顾妈妈。”
晋忘川看着悲痛欲绝的小女孩儿，无言地往上探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小芸，孩童稚嫩的嗓音不似往常那样轻快：“会好的。”
**
晋忘川和小芸就在这里守了小芸母亲一整夜。
所幸康元帅给晋忘川的替身时效很长，而且没多久替身就回房间睡觉了，晋奈何和晋忘笙除了有些惊讶妹妹今天困得特别早之外，并没有发现面前的“妹妹”有什么异常。
天边的第一抹阳光挤进窗帘中。
天亮了。
因为阳光的缘故，小芸的身体稍微变得有些淡，苍白的脸更显得有些惨淡无光。
病床上的女人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一间陌生的病房。
“你醒啦？”
“这里是……”女人转过脑袋，入眼便是人类幼崽柔软的头发，她抬手想要揉一揉，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力气。
“你在医院里的一间病房，你梦游啦。”
听到晋忘川说的话，女人似乎还想坐起身。
“阿姨，你不要乱动。”
叫她阿姨。
女人的心中升起一丝失落。
这两天她总觉得女儿好像还在她身边一样。
她好像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梦里的她一直抱着去世的女儿，心态放空，安详慈和。
“阿姨，其实您的女儿一直都在身边看着您呢。”晋忘川轻轻开口，“您一直这样不振作，您的女儿是不会放心前去冥界往生的。”
面前的小女孩儿说着不似她年纪的话，眼神里似乎也有很多不明的意味。
女人双眼中蓄满了泪，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
“如果我说，我能让您见您的女儿最后一面。”晋忘川看看一旁一直隐忍着的小芸，又看看因为她这句话而瞪大了双眼的小芸母亲。
“你能……”小芸母亲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哑。
晋忘川没说话，点了点头，走到小芸母亲的旁边，在她一旁轻点了几下，她便看到自己女儿的身形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
其实晋忘川说的话，女人是不信的，毕竟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是没有驴她的可能，但是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真的浮现在自己身边，她慢慢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嘴巴，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她……”女人干涩的嗓音几乎发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就连眼睛里的血丝都在叫嚣着不可能。
“妈……妈妈……”小芸眼睛发酸，犹豫着开口。
女人的心理防线在小芸开口的那一刻尽数崩塌，她一边颤抖着，一边答应着：“哎……妈妈的宝贝。”
“乖囡囡，到妈妈这边来。”女人拍着床沿，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的女儿，好像一眨眼女儿就会变成蝴蝶消失飞走了一样。
小芸却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在女人看不见小芸的时候，小芸想尽办法要靠近对方，在女人能看见小芸的时候，她却有些莫名的迟疑。
看到女人有些疑惑又有些伤心的眼神的时候，小芸还是下定决心，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双臂，想让女人再抱自己一下——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就被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拥入怀中。
“小芸姐姐，你有什么未尽的心愿现在一定要跟阿姨说哦。”晋忘川看着失落的两人，提醒道，“你的心愿完成了的话，会自动前往冥界往生的，如果还是不能前往冥界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就是你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如果不能往生的话会怎么样？”小芸母亲看着女儿，担心地问道。
“嗯……”晋忘川有些为难地抓了抓自己的小脑袋瓜，尽量不那么直接的解释道，“两周之后会消失。”
小芸母亲一惊：“消失是……”
晋忘川没说话，但女人已经猜到了后果。
毕竟冥界在人间的传说那么多。
“女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女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的问道，“妈妈都会带你去。”
“我……”小芸想要说话，却看了眼对方的身体， “妈妈，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看着女儿担心的眼神，女人笑了笑，那笑容温柔又知性，和前段时间歇斯底里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乖宝贝，我没事儿。”
说着女人就要掀开被子站起来，身形却还有些踉跄。
“妈妈！妈妈你别动！”
女人还想试着站起来，咔哒一声门却开了。
第19章 #当红小生遇私生出车祸……
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
女人还没忘记自己是在梦游的时候进入的这间陌生的病房, 不知道这间病房还有没有人住。
想到这一层面的女人显得有些惊慌，想要站起身，却看到那个小护士像没注意到他们似的, 自顾自打扫起卫生来。
“她……她……”女人战栗着手指, 指着那个对她们视若无睹的小护士, 看向晋忘川。
“嗷。”晋忘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示意让她安心，“是我刚刚在你身上施展的法术呀~”
“我不能让小芸姐姐现身, 但是让你看到小芸姐姐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代价就是，让你成为灵体的身份, 那些人类自然也就看不到你咯。”
晋忘川摊了摊手。
“不过这个法术对人类的身体还是有点伤害的, 一次不能用太久, 等会等那个护士姐姐出去，这个法术我就要收回来了。”
“但是你要记住小芸姐姐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啦~”
“那我们说的话, 她们也都……”这片刻的事情显然已经颠覆女人几十年来的认知。
晋忘川摇摇头：“听不到哒。”
“不信你看！”
晋忘川走到小护士身边, 绕着小护士一边跳大神似的转圈，一边唱着：“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小芸母女：“……”
小护士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左右看了看, 注意到没人之后, 才又继续低头打扫，还一边喃喃自语：“最近怪事而发生的真多, 昨天才有个实习期的小护士受到惊吓晕倒在护士站了，希望这些事儿可别摊在我的身上，”
晋忘川：“……”
小芸：“……”
她们怎么觉得，这件事情那么耳熟呢？
小芸母亲看到两只崽突然像是干了坏事一般的心虚，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了？跟个小鹌鹑似的。”
小芸期期艾艾开口：“……就，就是, 那个晕倒的护士姐姐，是我们吓的。”
小芸母亲：“……噗。”
小护士将另一边打扫干净，便到这边来铺床铺。
“哎呦，这床又是那个病人睡了啊，这么乱。”
小芸母亲：“……”
还真是有点心虚。
女人看着对方的手臂就这么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开始干练地叠被子，眼神稍显复杂。
“妈妈，习惯就好了。”一旁的小芸补充道。
小芸母亲：“……”
小护士在这边忙碌，三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小芸母亲想要站起身，却被小芸制止：“妈妈，你现在还很虚弱，还是等会儿再站起来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小芸母亲笑骂道，“我又没生什么病，怎么就虚弱了。”
小芸沉默了。
小芸母亲其实很聪明，联想到自己已故的女儿：“世界上是有鬼的对不对？”
小芸点点头。
“那……我前些天做的那些梦，都是真的了？”
“我梦见你一直吵着要我抱。”小芸母亲笑了，“真的是，小芸都是大孩子了。”
小芸依然沉默。
身边的小护士已经收拾完床铺，开始清扫窗户下面的灰尘。
面对依然沉默的女儿，女人也沉默了片刻，猜出大半：“难道……前几天那个都不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