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花下残棋
时间:2021-09-21 05:55:27

  顾令颜拿画笔沾了颜料,微微弯下身,晚风吹动她鬓角的几缕发丝,轻贴在脸上,有些痒痒的。
  “你说我加几只鸟雀怎么样?”她忽然问。
  绿衣鼻子酸酸的,轻轻点头:“好啊。”
  顾令颜一面画,一面漫不经心想着第一次见到徐晏时,他说:“你声音真好听啊。”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和不羁,直直的撞到她的心尖上。
  知道她会画画时他又说:“你画的还挺好看的,跟我师傅风格像。”
  幼时每次见到,他总会撩起眼皮,随口问她最近又画了什么,是虫鱼鸟兽、还是人物图?能送他一副么?那时她耳尖总是会泛红,她还在学呢,别说人物图,就连虫鱼鸟兽都画得不够好,又哪里敢送给他。
  她的画不够好,他值得更好的。
  为了能下次见到他能一脸坦然的接上话,她习画比以前更勤勉,连祖父都大为惊奇,说她比他小时候还刻苦。
  每年他生辰时顾令颜送的东西都不一样,有镇纸、有宝刀、有玉佩,大多都是她画的花纹样式,让匠人照着做的。
  唯有今年,她想送的是一幅画,不是十岁那年随性画出来送他那种。
  因为她想告诉他,她的画够好了,能正式送给他了。就连顾审,偶尔也会拿着到处去炫耀。
  月上中天,照到屋中的光亮越来越少,只够桌案前的这一块地方。烛台上积了一滩蜡,火光暗下来,绿衣拿着剪子垫起脚。剪完了犹嫌不够,又点了一根蜡烛。
  屋中光芒大盛,顾令颜勾勒好最后一只鸟目。
  她看了好一会没动静,绿衣提醒道:“三娘可是要落款?”顾令颜还是没接话,绿衣低头将她的一枚印章翻了出来。是她画画时常用的章。
  顾令颜顿了一瞬,提笔落款,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是送给徐晏的生辰礼,最后动作轻柔地盖上章。
  绿衣口中发苦,正要问她要不要将这画收起来,却蓦地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双眼眸坚毅,面容冷艳靡丽,清楚的映到了绿衣眼中。
  屋子里亮了一小半——被炽盛火光照的。
  焦枯的味道弥漫开来。
 
 
第25章 那就只能他这个做太子的……
  明月泛着层柔和银光,倾洒在每一处角落,既多情又无情。
  顾令颜立在窗边,眼睫轻垂,温柔缱绻到极致。她倾身靠近烛台,手中握着那幅刚落下最后一笔的画。
  与天边明月一样,温柔与清冷交织。
  “娘子?”绿衣胆战心惊的唤了一句,在想她是不是拿错了东西。
  跳动的火光一感受到纸的触碰,火舌猛地往上窜,顷刻间便将画卷的一角引燃。
  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映出她如画的眉眼。
  清透明亮的杏核眼、妩媚若远山的长眉、还有颊侧那一点笑靥,都被暖黄的烛光照得一清二楚。连她脸上的神情,绿衣也一览无余。
  顾令颜低眉敛目,望着手中已经烧了一半的话,似是在对自己说,也似是在回复绿衣:“没有拿错,我想烧的就是这个。”
  绿衣皱着眉:“可这个不是……”不是要送给太子殿下的么?
  火舌向上卷起,残留的部分越来越少。
  顾令颜拿画的手有些酸痛,遂换了只手:“是要送给他的,不过那是之前想的。”从她不再碰这幅画起,就没想过还要送给他。
  “我刚才不过是想把没画完的东西画完,不然怪可惜的。”画还剩下一些没烧完的,顾令颜转手扔进了装废纸的铜制空篓子里,拿帕子擦了擦手,“一幅没画完的画,总是叫人百般惦记的。”
  “就像人一样,得不到的人,总是百般想要。”
  细细想来,她从前对徐晏,心底何尝不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得不到的人啊,就总是令她想要去追寻对方的脚步,想要让对方看一看自己,下意识忽略那些不想知道的事实。
  绿衣一愣,轻轻眨了几下眼睛,弯腰将铜篓中摇曳的几点火星熄灭。
  顾令颜指指地上的铜篓,温声道:“你瞧,我画完了,再烧了,就当是我已经画好送给他了。从此这件事就不需要一直记挂心上。”
  皎月遮盖住星光,外面寒螀叫了几声,伴随着风声一块传入耳中。顾令颜闻着浅淡的焦枯味,蓦地想起了多年前的盛夏,也是这样静谧的夜晚。
  那是她唯一一次在宫中留宿,徐晏也还没有被封为太子,暂居在清思殿的偏殿里。
  她晚上认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赤着脚下地,踩着绵软地衣走到窗前,循着声音往外看。
  是徐晏在竹林练剑。
  “是你啊。”徐晏转过头看到她,收了剑,冲她扬唇一笑,“怎么,睡不着?”他相貌生得很好,眉眼间带了几分不羁。轻轻一个挑眉,就能勾动人的心弦。
  她趴在窗沿上,用那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哥哥,你在练剑么?真好看。”她见过三哥顾证舞剑,身形翩然隽逸,气势如虹。
  但徐晏的一招一式皆带着凌厉果决,即便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锋锐寒芒。
  她的声音软软的,徐晏愣了一瞬:“是啊。”又逗她,“要不要我教你?”
  银色的光轻晃,小姑娘笑着说了声好。
  可却又苦恼:“我怎么出去呢?”她才比窗沿高了个头,若走大门,守夜的人必定会知晓。
  徐晏走过来,朝她伸出手晃了晃。小姑娘等跟着他出去了,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袜。徐晏懊恼的皱起眉,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重新翻进去,把她的鞋子扔了出来,出来时一副气咻咻的样子。
  花园里没有点灯,月光不止照亮了后院的青竹,还有那两道长长的人影。她跟着徐晏的动作笨拙的挥剑,没有一次是正确的姿势。他拧着眉头,却没走开,在旁用慵懒的嗓音,纠正她一塌糊涂的动作。
  相隔多年,时过境迁。
  顾令颜轻呼一口气,抬手关上窗,挡下猎猎西风,也挡住了那一抹银色的光:“去洗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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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陵公主下降吴兴姚氏子,长居京城。常常要举行各种各样的大小宴会,长安城的小娘子们都以能去参加她的宴会为荣。
  作为圣人最宠爱的女儿之一,不少儿郎希望能入公主府做宾客,得一个被引荐的机会。
  初冬时节,公主府的山茶树出乎意料开了许多,于是崇义坊又有了一个新的宴会。
  “那日狩猎,我应该多派些人跟着你的,还不该让他们离那么远,就跟在你后面才好。”武陵一脸羞忏的看着她,语气中满是懊悔。
  顾令颜温声道:“公主已经很周全了,谁能想到上林苑中会有狼群呢,况且令颜也没有受伤。”她心知此事,怪不得武陵。
  武陵轻叹一声,是啊,谁能想到上林苑里头会有狼群?
  她拍了拍顾令颜的手,说:“前些日子没看到你,我新得了一对碧玉镯子,很适合你这样的小娘子,待会让人拿来给你。”
  俩人说了好一阵话,侍从捧着小食摆在众人面前,底下的小娘子们伸头看着上面,一脸的好奇与艳羡。
  有侍从进花厅,在武陵身畔耳语几句,她略挑了挑眉,同众人说了几句后,起身离开。
  案几上摆着汤绽梅、篷糕、樱桃煎等物,顾令颜对糕点没兴趣,吃了几颗小果子,侧耳听旁边众人闲谈。据说越王被圣人给关了禁闭,让许多想要送女入越王府的人家心生退却,改为往楚王那塞人。
  没多少日功夫,楚王白得了几个世家出身的媵妾,就等着将来迎入府中。
  “我的橘子熟了,你过两日来我家摘。”朱修彤勾着顾令颜的手指,小小声跟她说。
  顾令颜转过头,抿唇一笑:“好啊。”
  朱修彤揪着摆在面前的一株山茶,邀功似的说,“前段日子太子生辰,听说你没去,我也没去。”
  她眼底闪着光,顾令颜忍不住莞尔:“他是你表兄,你该去就去呀,何必为了我不去?”
  朱修彤皱了皱鼻子,冷哼道:“就是不想去。反正群臣都去了,也不缺人给他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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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陵从大门处将徐晏给迎了进去,要带他去东南角的一间僻静小院暂歇,徐晏对此并无异议。
  远处是丝竹声和说笑声,徐晏一时间有些怔神的停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武陵都有些站不住的时候,他忽而抬步继续往前走。
  他想了许多日子,彻夜难眠,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想见她的。
  可顾令颜没来找过他。
  既然顾令颜放不下身段,那就只能他这个做太子的先低一低头。她一直在向他服软,那这次,他低一低头也无妨。
  武陵公主府上植了许多松柏和槐树,转过一片四季常青的松林,便是一汪绿莹莹的池水,而后就是东南角的小院子。有几间小屋,十分雅致。
  “你去歇着吧,等到了时候,我叫你出来。”武陵将他送到院门口便没再走,柔声说了句。
  徐晏面容沉静的点了点头,可心中带了些忐忑。
  静坐片刻后,神色又逐渐坚定起来。
  顾令颜是喜欢她的,只要他跟她低一低头,服个软说几句好话,自然会有所回转。
  再一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泪洗面,徐晏忽觉心头被针扎了一下,难以克制的刺痛萦绕在心口。几乎是瞬间,便让他攥紧了拳头。
  窗外松林随风拂动,赵闻扣门进来,轻声道:“殿下,臣刚才在外面,听到有人议论顾娘子。”
  “嗯?”徐晏一双深邃的眸子睇了过去,“说的什么?”
  赵闻心尖一颤,硬着头皮说:“在水池边上,有几个小娘子说、说顾娘子跟殿下决裂,怎么还有脸出来……”
  直到他说完,上首也没半点动静传来。屋中气氛并不好,赵闻顿了片刻,转过身,悄步往外走。
  将将到门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里面猛地传来阵哐当声。
 
 
第26章 他眼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案几翻倒在地,杯盏摔得粉碎,茶水将地衣晕染,糕点也碎成了渣滓。
  赵闻一转过身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呼吸都停了半拍,吓得不敢吭声。
  徐晏整个人僵在那,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颈,令他无法呼吸,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住。
  指尖微微发颤了会,徐晏喉结滚动了一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也曾被人肆意嘲讽过。可今时今日才知晓,原来那些话能够这么伤人,像一把钝刀子般,一点一点剜着骨肉。
  “殿…殿下…”赵闻唤了他句,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殿下对顾娘子,不是一贯不在意么?
  说不清此时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是什么,徐晏攥着拳望向窗外松柏,脸上神色晦暗不明,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请长姐过来。”
  那一声声嘲笑、一句句讥讽,仿佛叩击在他的心弦上。他握着拳的手在微微发颤,轻轻松开复又合拢,反复数次,难以平静下来。
  武陵闻讯赶来时,也屏住了呼吸。她从前只知道这个弟弟对顾三娘根本不上心,今日听说他要来见顾令颜就已经够惊奇了,却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出乎她的意料。
  “阿弟。”武陵未料到几个未出阁小娘子能有这么大恶意,觑着他的脸色,斟酌道,“这件事我来查就好,你是太子……”
  徐晏冷笑:“背地里妄议他人,肆意诋毁,半分规矩也没有。”
  这是要一查到底的意思。
  武陵愕然,倒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下来。
  徐晏垂眸望着腰间,这条蹀躞带是去年生辰时,顾令颜送的礼物。一直放在库房里,昨晚才翻了出来。
  不知怎的,今日下意识便用了。
  “你和阿颜的婚事是祖父金口玉言,但你们俩人还没真正订婚。李夫人已经跟母亲谈过,就当做没有这回事。”武陵叹了口气,“你若真想留住人,可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徐晏耳中嗡鸣作响,刺耳尖锐的声音将他笼罩住。他完全没听清武陵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几个词,敷衍着点了点头。
  脑海里不断萦绕着那些人的嘲讽、朱贵妃说的话,一局夹杂着一句萦绕在他耳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初冬的天很蓝,他眼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他从未想过会如此的。
  从顾令颜出生起,俩人就已经绑在了一块。既然是一成不变的事儿,他对这桩婚事,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顾令颜会是他的太子妃,反正顾令颜喜欢他。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怎么也不会变。
  可现在才恍觉,这世上万事变迁,如沧海桑田,怎么可能有永不改变的事。
  “赵闻。”徐晏敛着眉,涩声问,“孤往常,都是怎么对她的?”
  殿下是怎么对顾娘子的?闲暇时乐意陪着她闹会,忙起来则半点不留情面。若非贵妃时常提醒,怕是年年记不住顾娘子生辰。就连他这些年听多了都记住了,是五月初九,可殿下愣是能忘。
  赵闻霎时哑了声,不敢回话。
  他不敢发声,徐晏也没指望他说话,自嘲笑了两声,让人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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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筵席正酣,即便武陵这个主人走了,也没影响半分。毕竟她是公主,哪能一直招待客人,兴致上来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众人早都习惯了,一群人自己也能玩的不错。
  顾令颜靠在椅背上小口小口的啃果子,神色间带着几分慵懒,对朱修彤说:“上次在上林苑的时候,我见过次越王,说话奇奇怪怪的。”
  以前跟越王没怎么接触过,唯一的了解便是他幼时总想挑衅徐晏,却又次次打不赢这个弟弟。
  看上去很是有毅力。
  朱修彤环顾一圈,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小声说,“你可知越王为何被关了禁闭?”
  顾令颜很配合地问:“为何呀?”作为圣人爱子,越王鲜有被如此惩罚的时候。
  朱修彤嗤笑:“他在奏章上说,想要为圣人分忧解难,处理陇西几个郡收成不好的事。不知怎的,就惹了圣人大怒,狠狠训斥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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