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林仙儿已经将纸上的墨迹吹干装入信封盖上火漆,动作行云流水,特别有仪式感。
林默道:“明日你去,不,我们两个去找姜与彬,他一定知道怎么向那个杀手组织下单,咱们等着就行了。”
林仙儿摩挲着信封迟疑道:“姐姐啊,三十万两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那个一点红从哪看都不像值三十万两的样子啊。”
林默微笑着深沉道:“你还小呢,有些地方是你看不出来的。”
看不出来的?林仙儿的脸渐渐红了,难道姐姐这方面的经验已经多到隔着裤子就能看出对方天赋异禀了?
这得多“天赋异禀”才能值三十万两啊?
一步到胃?
林默没再说话了,理完手稿又去把自己的资产统计了一下,离京这三个多月,她接的活可不少,剿灭黑风寨搜刮了一笔钱,当赏金猎人赚了一笔,再加上保护姜与彬一家,零零碎碎加起来拢共三万五千零六十八两整。
离包月的三十万两差得不少,但没关系,这些钱付定金还是够的嘛,她算了一下,只要杀人名单够多,她就有得赚。
不多也没关系,赚不回本钱她就赖账。
有实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
姜与彬不愧是一帮之主,即便他对中原一点红的身世背景不熟悉,但仍在年前拿到了他所属组织的首领的亲笔回信。
“区区小事鄙人怎敢收钱?除夕夜,醉仙楼,愿阁下使用愉快。”
首领不愧是首领,就是比一般杀手有文化,字迹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没个几十年的书法功底绝对写不出来。
只是这措辞略有些一言难尽,林默盯着使用愉快这四个字盯了半晌,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莫非是他们这行的黑话?
除夕夜,烟花满城,万家灯火时。
林默包下了整个醉仙楼,在最顶层的阁楼里等人。
林仙儿自然也在,她穿着喜庆的红衲袄,绣花白裙子,小脸红扑扑的,像是藏在雪里的红梅,大眼睛几次望向林默,欲言又止。
林默荆钗素裙,一边喝茶一边噼里啪啦的码字,正写到:“王爷,侧妃是装病,王妃已经殁了,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双生子……”仙儿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道:“姐姐不去洗个澡吗?”
林默一愣:“现在离睡觉还早吧?”
“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也得换身衣服再化化妆吧?”
林默茫然道:“我还需要化妆换衣服?”想想也是,过年嘛,洽谈业务嘛,是得整点仪式感。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准备,若是人来了帮我好好招待。”
林仙儿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甜甜笑道:“姐姐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的。”
刚入夜,打更的梆子才响一声,人便来了。
一点红当然不是自己走来的,是被抬来的。
他被装在棺材里,由四个人抬着上了顶楼。
棺材一路晃晃悠悠哐哐作响,可见挣扎之激烈。
领头的把林仙儿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嗤笑着道:“他不情愿来,所以灌了些药,长夜漫漫,叫你家小姐慢慢享用吧。”说完就走了。
这四个人可能跟一点红有仇,幸灾乐祸的表情收都收不住。
林仙儿的心狂跳着,用力打开棺材盖子,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也太……
一点红手脚都被捆上了韧竹条,挣扎之下,竹条勒进肉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的皮肤很白,被血一染,竟无端带些残酷暴虐的美感。
他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只盖着一张薄毯,许是被灌了药的缘故,在这数九寒天不停的淌汗,苍白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抵抗着凶猛的药力。
浑身上下每一根肌肉都在抖。
看样子已经坚持了很久,杀手先生原本冷酷锐利的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林仙儿舔了舔嘴唇,悄悄地掀起那张薄毯看了一眼,啧,蔚为壮观,蔚为壮观呐。
“放……手……”一点红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
林仙儿嘻嘻笑道:“呀,原来你还有意识啊。”她立刻就想起了林默写的话本子里巧取豪夺的情节来,清了清嗓子道:“我姐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一点红把眼睛闭上,头扭到一边,他不敢看她,他现在就算看一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会忍不住……
他可以不看,却不能不听,甜软的声音一句一句往他心里钻,冰凉的小手掀开薄毯,在他胸口一下一下的蹭。
一点红死死咬着牙,阻止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呼吸越发急促,汗越流越多,脸也越来越红。
“我姐姐去洗澡了,等下你可要好好服侍她,你不是最讲信用么?三十万两一夜呢,你可不许……”
噼里啪啦,碗碟粉碎的声音。
林默站在门口,眼珠子几乎脱眶。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好悬没撅过去。
她一字一字道:“林仙儿,你给我过来!”
另一间厢房,林仙儿绕桌而行抱头鼠窜,林默手拿鸡毛掸子咬牙切齿:“你站那,我保证不打死你!”
林仙儿呜呜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听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林默怒道:“听错?包夜包月你都能听错?是我说话大舌头还是你耳朵塞驴毛了?”
林仙儿道:“你现在就是打死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呀,不如想想现在怎么办?”
林默鸡毛掸子一扔道:“你说怎么办?”
林仙儿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反正人家也没收你钱,人都送来了,不睡白不睡,睡了也白睡。”
林默脑子当即轰了一下,血压崩的后脑勺疼,她痛苦的扶住了头。
林仙儿接着道:“姐姐你若不喜欢他,不如……不如就给我吧!他中的药挺厉害的,再挺下去,恐怕以后都不行了。”
林默气道:“给你?你?你才十五岁啊,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种话是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能讲出来的吗!”她想说未成年,但想想,这时候应该没有十八岁成年的说法,退一万步说,就算成年了,这种事能这么随便吗?
林仙儿道:“那又如何?我十五岁已经不小了!误会我造成的,我去解决!”说完就往出跑。
林默喊了好几声也没把孩子喊回来,追过去瞧,好家伙,小姑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生生把一个大男人从棺材里拖出来甩到床上去。
若不是林默跟着跑过来,她已经把自己的衣服脱了。
深呼吸,深呼吸,十五岁,正是逆反的年纪,打不得骂不得,得讲道理。
“仙儿啊,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才见过他几次就……就要……解决的办法多得是,何必如此呢?你现在还小,正是读书……不是,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若是遇上你倾心爱慕的男子,他若知道你今日这般,你可有想过会有什么结果?”
林仙儿回头看她,目光里充满了不被人理解的痛苦,逐条反驳:“我有什么不对?说实话,姐姐,我已经被我爹卖过两次了,这些事早就想明白了,人生最重要的不就是及时行乐吗?我看上他了,想和他睡有什么不对?这是人之常情,这是天道正理,凭什么他们男人爱一个睡一个是风流浪子,我们女人这样就是淫丨乱不堪?”
林默:“……”跟她一比我好像是从清朝来的。
她觉得林仙儿说的不对,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点,你了半天,长叹一口气,决定让蓝染的智商占领高地。
抿抿唇,犹豫道:“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就敢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有病呢?”
一点红:“……”你他妈才有病!
林仙儿叭叭的小嘴总算闭上了,对啊万一他有病呢?
噫,好危险。
“那,他怎么办?”
林默道:“镜花水月可操纵五感,我可以给他一个幻术,嗯……你退出去,画面略有些少儿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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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默:社死已成习惯,人麻了
一点红:社死的是我你当然没事!!!
第25章 宴请
“破碎吧, 镜花水月!”
吟唱完,幻境织出来的妙龄少女已含羞带怯的坐在床前,身段婀娜, 只是脸上打了马赛克。
虽然脸糊一坨过于凶残, 但此情此景, 用谁的脸都不合适,就马赛克吧, 对彼此都好。
林默清咳一声,尴尬道:“想必你也听出来了, 这是个误会, 我对你真没有那个意思。”闭着眼把束缚手脚的竹条拆下来, 一秒钟都不敢多留, 转身边走边道:“反正是幻觉, 别有心理压力哈。”
一点红有没有心理问题她不知道, 反正她心理压力不小, 明天一早蓝染体验卡到期,她也不想再续了,此情此景, 镜花水月她用一次尬一次。
一点红已听不清林默的话,或者说,跟本没有心思去听人说话,他咬烂了自己的舌尖, 企图用疼痛来唤醒一丝清明,他根本不想,也不愿用这么屈辱的方式把自己送出去。
没有用, 那药也不知哪来的,煎熬这许久, 他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身处何地,在发觉有什么重物落入怀中,鼻尖萦绕着幽香时,他已失控。
昏天黑地,混沌不堪,心乱如麻,他已没有了任何思想,只能放纵,被欲丨望支配。
窗外,夜色浓郁,烟花在空中炸开,绚丽的色彩闪了一瞬,又很快归与寂然。
此起彼伏,此起彼伏。
林仙儿被她连哄带吓的收住了嫖人的心,睡前罚抄了一遍《道德经》,虽然大过年的体罚孩子不好,但她总觉得这孩子再不好好正一正三观,迟早成一大祸害。
夜已过了大半,爆竹声熄,推开窗,冰凉的夜风混着挥之不去的硝烟味儿。林默惯例失眠满地溜达,好奇心使然,往隔壁瞄了一眼,人影映在窗上,喘丨息浓重,战况仍旧激烈。
看来组织首领也是个实诚人,说要一夜就必须下够一夜的药,不过话说回来,折腾这么久真的没问题吗?
造孽啊,太造孽了。
新年第一天,醉仙楼还没上工,东家看林默姐妹俩孤身在外怪可怜的,一大早就派家仆送来一盒子饺子还有汤圆,甜的咸的都有。
林仙儿还睡着,林默梳洗后拎着东西敲了敲一点红的房门。
没人应,也没有动静。
林默把门推开一点点,一点红还在床上,仰面躺着,手垂到床下,神情空洞,整个人一副没有世俗那种欲望的样子。
她深深呼吸,指甲在食盒上掐出两道印子,硬着头皮推门进去,没敢往床上看,直接去开窗,霎时一股冷风倒灌,吹走了一室混浊。
食盒放在桌子上,林默盯着自己的鞋尖,弱声道:“你……还好吧?”
一点红仰卧变侧卧,没说话。
“我是来跟你解释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真的是个误会啊,主要是我妹妹吧,她没听清,把包月听成包夜了,啊也不是要……要那个你一个月的意思,就是想……嗯……想要你一个月的生意,只有生意,你听懂了没有?”
完了,蓝染体验卡一过期她怎么连说话都说不明白了,早知道就应该先打一遍草稿再过来的。
她鼓起勇气抬头瞅了一眼,一点红也在看她,眼睛里布满血丝,水光粼粼,鬓角上的汗珠滑下来,滑到眼角,滴进发里,他的脸颊还是红的,躺在那儿,像一颗烂熟的水蜜桃。
没有衣衫,他把自己裹在毯子里,手臂露在外面,胸口雪白一线。
林默猛地垂眸看鞋,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往上看了。
“那个,你饿不饿?”
等了半天,一点红才缓缓道:“我没病。”
“啊?”
他的声音嘶哑如裂帛,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从不嫖丨宿,昨晚是我第一次。”
林默鞋尖怼在了一起,两根食指在腿上疯狂的打转儿,“是吗,哈哈,真巧,我也是第一次哈哈。”第一次用幻术做这种事。
一点红顿了顿,慎重道:“第一次之后药力就消退了,后面都是我自愿的。”
林默:“啊……啊?”
一点红不说话了,只是看她。
林默咬着唇一寻思,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尬笑道:“是吗?那可真是……你还不知道吗?昨晚上跟你的是幻术啊。”
“不是幻术。”一点红语气忽然变冷,水粼粼的眼睛渐渐锋锐起来:“我感觉得到,也能闻得出你的味道。”
林默:“……”这就是操纵五感啊你以为呢?
一点红道:“你昨晚明明答应了跟我好,现在为什么不承认?”
林默满脑袋问号,她什么时候答应了?这孩子该不会是在幻境里对着马赛克脸说的吧?这也太上头了!她心累啊,无奈道:“你听我解释啊,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误会,现在你也在误会……”
“你不用说了。”一点红冷冷地看着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见你。”
“啊……那,那很好啊。”只要不再见面,林默确信自己很快就会忘记这段尴尬的人生小插曲
“很好?很好,很好!”一点红绯红的脸色忽然又变回了惨白,气得连毯子都在抖,恍然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可怜。
林默哪还坐得住,放下东西就走,脸上烧得厉害。
这事儿闹的!
“衣服等下就给你送来,我先走了哈,东西记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