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有喜——宁寗
时间:2021-09-25 10:11:53

  看着贺严说话间上扬的眉宇,太后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为了他们母子和朝局的安宁,贺严可谓牺牲了自己的大半辈子助她,她平生没对不起任何人,却对贺严满怀愧意。
  如今见他这副欣悦的模样,心下再安慰不过。
  “这般惦念,回京时怎不把她带回来?”太后调侃道,“不会是人姑娘不愿同你回来吧。”
  贺严面上的窘意一闪而过,他嘴硬道:“哪是她不愿同我回来,我只是想等京城这厢安排妥当了,再将她接来。”
  不止如此,等姝娘来了京城,他还要为姝娘安排一桩好婚事。
  京城的寻常男儿可配不上他家丫头,需是个有担当,能护得住她的人才可。
 
 
第29章 发现   都是些妇人用来安胎的药材。……
  天还未亮, 姝娘便强撑着爬起来,背上竹篓,坐村口的骡车去了镇上。
  镇上的绣花铺子刚开门不久, 看清来人,刘掌柜不由得诧异道:“姝娘, 这才过了几日啊, 你怎这么快就来交货了?”
  姝娘笑着答:“近日手头空闲, 就做得勤了些。”
  她从竹篓里取出了包袱打开,将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绣品递给刘掌柜。
  “您看看,可还能用?”
  刘掌柜随意翻了两下, 他认识姝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姝娘交的绣品向来是针脚细密,花样好看,最得客人喜欢,没什么好仔细检查的。
  “三块帕子,两块扇面。”他拨了拨算盘道,“就按先前的价,二百文可好?”
  姝娘点点头,这刘掌柜是个厚道人, 也不欺她,给的价钱虽不算太高, 可放在这覆水镇也算公道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她只与刘掌柜交易。
  见姝娘没意见, 刘掌柜记了账, 掏出银钱给她。
  姝娘也没数,小心地收进荷包里,抬头问道:“掌柜的, 最近可还有要做的绣活?”
  刘掌柜道:“暂且没有了,前一批的都还没卖完呢,需得再过几日。”
  姝娘忙追问:“最快什么时候能有活?”
  见她面色略有焦急,刘掌柜忍不住问道:“姝娘,你很缺钱吗?”
  上回见姝娘这样,还是她婆婆生病的时候,那时为了挣药钱,她也是没日没夜地做活。
  姝娘暗暗搓着手,声若蚊呐道:“近日手头确实有些紧。”
  她的确很需要银钱,她想过了,若想留下腹中这个孩子,定不能在村中生产,教村人发现。
  她得趁着显怀前离开,这离开的由头她都已经定好了,只说是她师父那厢喊她去的,等几个月后带着孩子回来,就说这孩子是她路上捡到的。
  这世上贫苦百姓太多,日子过不下去,抛弃孩子的并不在少数,只要她自己瞒牢一些,不要露馅,让村人相信这话也没那么难。
  可棘手的是,出门少不了要用银钱,虽说先前沈重樾给过她一些,凑起来也有好几两银子,但毕竟在外头,吃住都要开销,更何况是好几个月,她得趁着离开前,多攒点银两才是。
  “姝娘,你若真急需用钱,我可以先借你一些,这针线活细,莫要劳累过度伤了眼睛。”刘掌柜生怕姝娘熬坏了眼往后就做不了绣活了。
  “不必了,多谢掌柜。”姝娘感激地笑了笑,“我再想想办法吧。”
  她折身出去,方走到门口,就教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姝娘转而往右边走,可那人也跟着移到了右边。几次下来,姝娘便知此人是故意的,她没抬头,也不想多生事端,干脆侧身贴在门边上,让那人先行。
  然那人却不走,反一步步向姝娘逼近,姝娘心生警惕,忙往铺子内猛退了几步。
  她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天青色绸缎长衫,约摸二十上下,面容俊俏的男子,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眼神里□□裸的不怀好意。
  见姝娘茫然又警惕地打量着他,那人问道:“小娘子不认得我吗?”
  姝娘哪里认得此人,她求助般往刘掌柜的方向看去,刘掌柜也是才回过神,忙走出柜台迎道:“何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何二公子?
  姝娘隐隐觉得这称呼有些耳熟,倏然想起这人不就是那个何员外家的二公子,秦佃户和方氏逼她嫁的人嘛。
  她不敢多加逗留,趁着这人与刘掌柜说话时,慌忙往外走,谁曾想刚跨出门外,就被人倏然拽住了手臂。
  “小娘子走这么急做什么,你我难得遇见,不如好好说说话。”
  姝娘拼命挣脱那何二公子的手,提声喊道:“公子请自重!”
  本就是在热闹的街巷上,她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管是闲逛还是摆摊的都纷纷将视线往这厢投来。
  何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户,在镇上开了不少铺子,何家二公子整日在自家铺子间穿梭,游手好闲,街上许多人都是认得他的。
  何二公子何焱到底还是要脸面,忙将姝娘松开,柔声道:“小娘子莫怕,在下不过是想请小娘子去附近的醉仙楼吃顿饭罢了。”
  吃饭?
  姝娘怎么瞧着都觉得不像,被骗了那么多回,她再傻也该长了心眼。
  “奴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二公子莫要为难奴家。奴家还有事儿,得先回去了。”
  何焱看着姝娘未着粉黛却依旧昳丽的面容,仍是不依不饶:“小娘子不就是来交绣品的嘛,这绣品都交完了,应当没什么事儿了,等吃完饭我再派人送你回去便是。”
  姝娘哪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她往街对头望了望,抿抿唇道:“奴家还要去趟铁匠铺,公子不知道,那铁匠的家刚巧在奴家隔壁,昨日隔壁家的大娘还特意托我带话给他儿子呢。”
  不待何焱开口,姝娘接着道:“何家是大户人家,公子也是君子,想必不会做逼迫奴家的事。”
  姝娘福了福身:“那奴家便先走了。”
  她这一连串话轻飘飘地将何焱架在“君子”的名头上,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姝娘走远。
  看着那窈窕绰约的背影,何焱站在原地,面色逐渐阴沉下去。
  打从几个月前在绣花铺子外看见姝娘,他便打定了主意要拿下这个娇美的小娘子。原还庆幸这小娘子的爹娘是贪财的,几十两银子就能让他们乖乖将人送上门。
  不曾想迎亲的队伍都到那儿了,抬回来的竟然是个空花轿。
  都是一群废物,怎就连一个娇弱的小娘子都对付不了。
  姝娘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一阵,径直踏进对街的一个小铁匠铺里。
  正在“砰砰”挥着锤子的铁匠许大成随意地抬头问:“买些什么?”
  待看清来人,他不由得满目惊喜:“姝娘,你怎么来了?”
  姝娘往外头看了一眼,确认那何二公子没有跟来,这才松了口气,她牵起笑,对许大成道:“我来镇上交绣品,刚巧有些渴了,想同大成哥讨碗水喝。”
  往日姝娘也常来镇上,可每回都不会来他的铺子,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进来。
  “喝水?好,好,我这就是去倒。”许大成激动地放下手中的活,掀帘进了后屋,不一会儿,端了一大碗水出来。
  他在店里环顾了一圈,见没有可坐的地方,歉意道:“姝娘,要不你到后头喝水去?”
  姝娘摇摇头,指了指塞在角落里的一个小杌子,“我就坐这个吧。”
  许大成明白姝娘是在避嫌,怕教旁人看见了惹出闲话,便帮她把小杌子放在门口。
  姝娘坐在上头,对着街角的位置心不在焉地喝着水,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才缓缓站起身。
  她将碗递给许大成,感激道:“多谢大成哥,我得去趟药铺,便先走了。”
  “又去买药材啊?”许大成问道。
  许多药材都不是山中采得到的,若是有缺姝娘常会到镇上的药铺来买。
  姝娘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知道许大成误会了,但没开口解释。
  她的确是来买药的,只不过买的不是旁的,是安胎的药材。她身体底子不佳,这胎还未坐稳,还是喝些药保着为好。
  见姝娘才坐了一会儿便要走,许大成多少有些惋惜,毕竟难得有和姝娘相处的机会,他顿了顿,最后只道:“那你一人小心些。”
  姝娘微微颔首,出门往药铺的方向去了。
  可她并未发觉,在她身后始终跟着一人,看着她进了药铺又出来,不久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药铺的掌柜显然认得此人,谄媚地笑迎:“何二公子,您来买药啊?”
  何焱倚着柜台,慢悠悠地问:“掌柜的,方才出去的那小娘子买的什么药啊?”
  “这......”毕竟是客人的私事,药铺掌柜本不愿透露,可瞧见何焱那冷冰冰的眼神,吞了吞口水,到底不敢招惹他,“也没什么,就是些莬丝子、续断、白术什么的。”
  “哦?”何焱又问,“这些药材有何功效啊?”
  “就是,就是......”药铺掌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都是些妇人用来安胎的药材。”
  安胎!
  何焱陡然一惊,那小娘子好端端买那么多安胎的药材做什么。
  莫不是身怀有孕了吧!
  他之所以一路跟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抓住姝娘的把柄,好以此威胁她,不曾想竟得知了这样一个荒唐事。
  先前小娘子一副忠贞不屈的样子,怎也不肯嫁他做妾,却暗自与旁的男人私通,乃至于珠胎暗结。
  惊诧逐渐转为愤怒,何焱自觉受了侮辱,垂在袖中的手倏然握紧,其上青筋绷起。
  他可是何员外家的二公子,县令老爷的亲外甥,一个低贱的小寡妇,既然敢耍弄于他,他定要让她和她那奸夫付出代价!
 
 
第30章 沉河   那何二公子是铁了心要害死姝娘……
  昨夜落了场急雨, 雷鸣电闪甚是吓人,不过只下了半个时辰便停了,第二日醒来, 仍是艳阳高照。
  姝娘早起做了碗面,还特意在上头卧了个鸡蛋, 吃过后便坐在炕上, 靠着窗做绣活。
  她时不时用手轻轻去抚摸小腹, 虽然腹中的这个孩子悄无声息,甚至还未成型,可只要知道他在里头, 姝娘就觉得心安不已。
  她绣完了一方帕子,正想着歇一口气,却听外头倏然嘈杂起来。
  姝娘透过窗子往外看,便见五六个人不由分明踢开院门,径直闯了进来。
  她不明所以,忙下炕去,可还未出屋门,那几人便冲进来,打头一人问道:“你就是秦氏?”
  姝娘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人她认得。
  “里长大人,不知……”
  不待姝娘说完, 里长挥手一示意,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粗暴地扯住她的手腕, 就往外头拽。
  姝娘生怕伤着孩子, 不敢挣扎,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去。
  那人将她拖到院中,便见院内立着一人。
  甫一看见那何二公子, 姝娘杏眸微张,心下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何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却不说话,只抬眸看向里长。
  这两人本就是串通好了的,里长会意,当即大声呵斥道:“大胆秦氏,不知廉耻,竟敢与人私通,怀上孽种!”
  姝娘猛然一惊,不知里长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可转而看见何焱那神情,心下大抵猜到了几分。
  她暗暗掐着手心,抬着头,佯作镇定道:“奴家不明白里长这话是何意思,为何不由分说就给奴家定了这等大罪。”
  这厢动静不小,很快将村中大半的人都吸引了来,听到里长说的话,众人面面相觑,皆惊诧难言。
  少顷,还是陈猎户先犹犹豫豫地上前:“里长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姝娘一直住在村中,我们都是知道的,这一阵子哪里见过她和什么男人来往?”
  “这种苟且之事自然是偷偷摸摸,哪好教你们发现。”
  何焱冷哼了一声,他往一旁瞥了一眼,里长身后旋即走出个人来,姝娘定睛一瞧,不由得浑身瘫软下去。
  不只是她,在场很多人都认得,这是镇上医馆那位有名的孙大夫。
  “若想知道她有没有身孕还不简单,一探便知。”
  连大夫都提前带来了,姝娘明白这何二公子是铁了心的要坐实她的罪名。
  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教人按住了,孙大夫也是被逼无奈,他慢吞吞地上前仔细探了姝娘的脉后,禀报道:“何二公子,里长大人,这位小娘子的确是喜脉,看脉象,已快有两月了。”
  周围传开一阵吸气声,再看姝娘抿着唇,面色惨白如纸,便知此事千真万确。
  那李婆子也挤在围观的人群中,因先前的龃龉,她早对姝娘心怀不满,再加上传了两次闲话都没彻底败坏姝娘的名声,此时见姝娘怀孕之事败露,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李婆子露出一副尖酸的嘴脸,扯着嗓子道,“我早便说了,她就不是个老实的,整日里搔首弄姿,卖弄风骚,就想着勾引男人,我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啊,八成就是那个什么沈公子的……”
  听得这一番话,人群中渐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少村人的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带着几分轻蔑,一下下剜在姝娘身上。
  里长指着姝娘,大义凛然道:“好你个秦氏,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今日我就代乡里人,代刘家,处置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
  他高喝一声:“去,取猪笼来!”
  姝娘身子猛然一颤。
  这是准备要将她沉河啊!
  沉河的情景她是亲眼见过的,那时她尚且只有五六岁,据说同村的一个年轻寡妇因耐不住寂寞,和隔壁一个书生有染教人发现,被她婆家人绑住手脚,塞进那猪笼里,当着全村人的面沉入河中。
  那时她虽小,可也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寡妇彻底沉入河水前,一双流着泪的眼睛盯着众人,是多么痛苦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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