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家伙仗着水性好,居然潜到泉底去了。
“木木,赶紧上来,别胡闹!”
陆言拙又气又急,虽然附近只有几个锦衣卫的人,但堂堂苏家大小姐大庭广众就这么下温泉,容易遭人腹诽不是。
尤其是……
陆言拙心急火燎地喊了好几声,苏木才从温泉中探出一个头,笑嘻嘻地游到泉边,道:“大人,猜猜看我发现什么了?”
陆言拙回头看了眼四周,还好那几个锦衣卫有点眼力见,苏木下水的同时,他们就各自找借口,要么离开,要么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假意在寻找线索。
苏大小姐虽然漂亮,却跟带刺的玫瑰似的,不能随便看。当然,不怕被她父兄打死,尽管看!
“大人,这温泉下别有洞天,居然有溪水的支流通向这里,热水被中和了,难怪这个温泉水没那么烫。”
说完,苏木撩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手撑着岸边,想要跳上来。
陆言拙黑着脸,连忙抓起她扔在地上的披风,没好气道:“等一下!披好再上来。”
难得见某人气急败坏的样子,苏木有点不习惯,刚想打趣几句,一低头,这才发现虽然是寒冬,衣服多穿了两层,但一泡水,还是湿答答地裹身上了。
自己这具身体吧,吃得太好,发育的前凸后翘,养眼的很。嗯,其实手感也是很不错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若是就这样上来,难免便宜了别人。
苏木不傻,当然不会让自己吃亏。温泉水不深,站起来,水位大概到胸口,她算好角度,上来的时候没露一丝春光。
其实,就算露了,也没人敢看。看一眼以后永久失明,那代价也太大了。
何必呢!
苏木上来后,陆言拙习惯成自然,一把拉过她,把人半圈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拧干长发,动作之熟练,让正好撞见这一幕的小爱怔住了。
这两人也太默契了,什么都不用说,只一个动作,彼此就明白了。苏木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由着对方折腾自己的长发,两人好似相处了十几年,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仿佛是……
嗯,老夫老妻似的。
“小姐,衣服拿来了。”
附近还有旁人,小爱不好说什么,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假借把衣服交给陆言拙的同时,很自然地分开两人,顺利接管苏木的长发。
苏木向来有点粗心大意,没有留意到小爱的小动作,看着陆言拙披上苏谦的外套,笑嘻嘻地问道:“大人,还合适吗?我大哥身材跟你差不多,就是比你矮一点,你将就一下吧。”
陆言拙谢过苏木的好意,问起她在温泉底的发现。
“温泉的侧方有个洞,大概有两尺宽,我摸了一下,出水口是冷水,应该是附近溪水的支流。那个宽度可以过人,不过身形不能太大。”苏木望了眼远处的宫女和太监,意有所指。
陆言拙稍加沉吟,道:“若是能知道通向哪里就好了。”
苏木小手一挥,大大咧咧道:“这个简单,我……”
陆言拙赶紧打断,将她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之中:“你想都别想,这里是皇家园林,这么多人看着呢!”
让人知道苏家大小姐如此奔放不拘小节,一会跳温泉玩湿身,一会探山洞查暗流的,苏昭父子三人的脸往哪搁啊?
找不到婆家倒是小事,反正陆言拙也不会由着她嫁给别人,但好端端地谁乐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就算苏木自己不在意,但苏家对她不薄,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都快宠上天了,所以她不能太自私,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有所顾忌,装下名门大小姐。
苏木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时候难免思虑不周,赧然一笑,强行挽尊:“我……我没说自己去啊,我的意思是找人来办!嗯,就是这样。”
陆言拙见她改口改得有点生硬,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如此最好。”
小爱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两人,看到最后,见向来张扬任性不拘小节的大小姐居然也有认怂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苏木从善如流,让崔千户找来身形最为瘦小的锦衣卫,让他进入温泉侧方的山洞,查探暗流源头,一路蜿蜒向前,等了好久,才等到消息。
温泉里隐藏的这个山洞确实与园林里的溪水相通,那个锦衣卫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会,眼看一口气将尽,憋不住只能原路返回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光亮,他寻着光线探出水面,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周围有好多女子,三五成群,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叠衣服,有负责清洗的,有负责晾干的,远远望去,屋里还有几个人在熨烫整理。
这里竟然是浣衣局!
因涉及到内廷,崔千户只能将这条线索禀告给大内的庞统领,由对方处理。
没想到,庞统领二话不说就把浣衣局给封了,任何人都不准进出。本以为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凶器,抓住凶手,却发现搜了半天,一无所获。
眼看皇帝陛下即将从皇觉寺祈福归来,内院却发生了凶杀案,即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凶器,庞统领怒了!
他只是一个武将,行事简单粗暴,当即下令将浣衣局的宫女严刑拷打,不信问不出线索来。
当然,有的时候,没线索也能制造出线索来。
苏木知道后,气得差点摔杯而起,骂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不行,不能由着那家伙乱来。”
陆言拙深知苏木本性,她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骨子里有种侠义之情,最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事。
“慢着,你以何身份去制止?”
这是最大的问题,苏木无官无职,只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女儿。陆言拙呢?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官。
苏木也不是没脑子,她只是很气愤,一时激动,才口不择言。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管这事。
“小爱,我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叹了一口气,苏木只能寄希望皇帝老子早点回来,父兄也能跟着早点回来。
小爱却似没听到她问话似的,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盒子,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苏木不明所以地接过,傻乎乎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
拿在手里观望了一会,苏木有点肉疼,道:“小爱,你让我拿这个去行贿啊,会不会太奢侈了啊!这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这随便给人,不合适吧。有没有别的?或者直接给银票?”
见苏木误会了,小爱刚要解释,陆言拙接过玉佩,看了一会,道:“木木,这应该是块令牌。”
“是吗?”
陆言拙翻过玉佩,见上面雕着两个生涩难辨的小篆,旁边还有一串小字,依稀是年月日。
苏木:“……”
“看不懂!”苏木一点也不怕暴露自己不学无术的真面目,坦然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小爱摊手:“奴婢也看不明白。不过,老爷离家前说了,若你有麻烦,可以持此令牌便宜行事。前提是,干正事,不要随便拿出来玩,更不能弄丢。”
见小爱一问三不知,苏木干脆回头问陆言拙:“你看得懂上面的字吗?”
陆言拙摇摇头。
他出身武将世家,半路才转为文职,能考上进士就不错了。没事,谁去研究小篆啊,浪费时间。
见两人都看不懂,苏木犹豫了:“我这贸贸然拿出去用,会不会被打回来啊。”
陆言拙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这倒不会,你父亲好歹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最多就是被损两句。”
苏木想想,好像不吃亏。
试试就试试,万一可行呢。
第111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老实说,当苏木拿着令牌去找庞统领的时候,她还是很心虚的。
对方毕竟是大内统领,皇帝老子的亲信之人,就凭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是个人都难免发虚。
所以,苏木一改往日里张扬任性的模样,笑得甜甜的,带着一丝讨好,规规矩矩递上了令牌。
庞统领确实是因为她父亲,才勉强见她一面的。
本想随便说两句,将人打发了。没想到,接过令牌后,他那素来一丝不苟冷峻木然的脸竟起了不小的褶子。
“这令牌……”庞统领似乎想问这令牌哪里来的,可想到苏木的出身,终是没有问出口。
“需要我做何事?”
庞统领的声音虽不至于说是和颜悦色如沐春风,但人家的态度已经够好了,冷冰冰的脸上竟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疑似为笑容的玩意。
若让熟知他的人看见,肯定要怀疑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可惜,苏木跟他不熟,没察觉他的异样。
“大人,是这样的。
家父在家,时常提起你,即欣赏你的刚正不阿,又称赞你嫉恶如仇,看见为非作歹的小人,肯定不留余地地斩草除根。
家父随陛下上山祈福前,曾发话,若有机会,让我一定要好好跟大人学习……”
苏木绞尽脑汁想要步入正题,一番话说得不伦不类,庞统领看在令牌的份上,忍了又忍,很想大吼一声,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可似乎顾忌某人或某事,他居然硬是收敛起自己的火爆脾气,听苏木唠唠叨叨地说完了。
“……就是说,锦衣卫擅长刑讯逼供,我们愿为代劳。”
苏木说完,自己偷偷抹了一把汗。她最烦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虚与委蛇的这种事,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也不知道对方听明白了没。
底气不足,苏木偷偷望去,只见庞统领听完似乎很犹豫,眉头紧紧蹙着。
苏木暗道要糟,就在这时,庞大统领那便秘般的脸色又给憋了回去,好像用了开塞露,瞬间通畅。
“苏大小姐所言在理。那浣衣局的宫人就交由你……代为审讯!”
未了,居然还加了一句辛苦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着实令苏木受宠若惊。
望着庞统领迈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远去的身影,苏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简单,害她白浪费了两张纸,上面列的十大理由还没念完呢。
收好刚刚展示的令牌,苏木心中疑云顿起。
这到底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么好使?
不过,管它是什么玩意,达到目的就行。苏木一刻也不停,拉着陆言拙冲向浣衣局。得赶在那些可怜无辜的小姐姐们被打死前,把人先救出来。
所幸,庞统领虽然残暴,但办事效率不高,刑具还没准备好,小姐姐们还没挨打。
为节省时间,苏木将她们分开询问,问题就一个,很简单。
“酉时三刻,有人洗澡吗?”
这个问题别说是浣衣局里的宫女了,就连一旁协助的锦衣卫听得都是一头雾水。这算是什么问题?
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快有了答案。浣衣局中只有两个女子当时在洗澡。两个都是粗使宫女,一个叫茗儿,刚入宫没多久。另一个叫洁儿,即将年满二十五岁,过完年就恢复自由身,可以放出宫了。
苏木挥挥手,让庞统领把其他宫女都放了,只把这两个宫女关了起来。
庞统领不解。
苏木笑着解释道:“如果凶手通过溪水支流进入内院的温泉杀人,那事后她的头发必然是湿透的,被人发现,肯定无法解释。且大冬天的,也不太可能躲在房里,偷偷把头发弄干,费时费力不说,也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洗澡是最好的借口。
至于消失的凶器,若没猜错的话,可能在回程途中丢在了小溪中,所以在浣衣局里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庞统领听完,冷冰冰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嗯,那只要拷打那两个宫女就行了!不愧为锦衣卫苏大人的爱女,一个问题就排除了很多人,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苏木又言:“大人,其实还有个方向可以查。宫中的武器是管制的,按理说宫女不可能持有凶器,除非她能接触到外面的人。我觉得可以先查下她们的背景,有利于下一步的判断。”
庞统领听完,点点头,同意了苏木的提议,跟之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地狱阎王判若两人。
回去之后,说起庞统领态度的转变,苏木摸着令牌百思不得其解:“小爱,你说这是什么令牌啊,堂堂大内统领居然这么给它面子。”
说完,作势掐着令牌的“脖子”,笑嘻嘻道:“令牌令牌,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爱看得满头汗。
多大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小爱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抢过令牌收好,道:“我也不知道这令牌什么来头,老爷临出门给的。他只交代我,若小姐你有任何需要,都可持此令牌行事。”
自己老爹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天子近臣,心腹中的心腹,这令牌估计是皇帝老子给的。身为苏大人的爱女,自己这算是沾光了。
想到这,苏木感觉占了天大的便宜,高兴道:“父亲大人威武!”
可惜苏大人不在,这马屁没拍到点上,有点浪费了。
小爱拉她坐下,一边拆她发髻上的珠钗,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刚看见陆大人也在,小姐你没问一下他怎么来了?”
苏木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问这个干吗?”
小爱知道她素来不注重细节,尤其会忽略很多跟自身相关的问题。于是,耐着性子跟她分析道:“小姐,这里可是皇家园林!听说,这次陛下只邀请了亲近的几个臣子。陆大人官居六品,应该都没见过陛下吧。”
天子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见的,没个三品四品,想都别想。既然没见过,怎么谈得上亲近呢?
苏木歪头,不负责任地乱猜:“看在他祖父的份上?”
陆言拙的祖父可是镇守西南的广平侯,战功赫赫,满门忠烈,这级别差不多。
小爱见苏木榆木脑袋,点不醒,只好另起一个话题,道:“小姐,时间过得好快啊,过年你就十七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