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镜净呼吸一窒,向前了一步伸出手,可还没等触碰到那女鬼的身体,就见她眼神惊慌,那火焰瞬间烧到了她的胸口,最后直接没顶,只留下一些黑色的灰烬。
尖叫声好像还回荡在这个空间中,但显然一切都重归了寂静,白镜净抬头看向天花板,那忽然就将一只恶鬼吞噬的力量,让她感受到了一些虚无的恐惧。
周遭特别安静,白镜净的心在胸腔中跳动,她往后撤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轻轻喘着气。
这是为什么?这个鬼显然也是被召唤出来的,那么是被将她的恋人抓走的长生观的人所召唤出来的吗?
她的灵魂又为什么会突然被烧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直接魂飞魄散?甚至称得上是抹杀?
这样强大的意志,勇敢的灵魂所带来的力量竟然也会被吞噬,不留任何理智。
白镜净牙缝中吐出呼吸,她心脏砰砰跳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生。
掏出手机一看,零点零一分,也就是说,刚才是零点整。
她起身,表情凝重,正打算往外走去,突然脚步一顿。
果然没过两个呼吸,就见大门被人缓缓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手机的手电筒走了进来。
对方看到自己下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才出声问道:“白……白镜净?竟然是你?”
正是彭小春。
她穿着一身运动装,腰间还别着自己的软剑,长发扎起干净利落。
“刚才我突然感觉到礼堂有一股鬼气,太浓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她赶了两步,四处看了一眼,缓缓靠近白镜净。
“没事,已经解决了。”白镜净摇摇头。
“呼,那就好,我本来还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呢。但是学校怎么会有那么浓的气息?那……究竟是你的还是别人的?”彭小春眼神中不可避免地有些怀疑,她虽然察觉到了白镜净可能并不是一个正道的人,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只要自己的朋友不做坏事,走哪条路子必然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她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
“是被召唤出来的,应该有大事发生了,对了,你哥哥呢?”白镜净并不想跟彭小春说太多,她脚步往外挪了一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啊,我哥最近在忙,好几天没回家了,不过我们也都习惯了,问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说最近不让我出门。整个特管局最近都挺忙的,所有人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彭小春挠挠头,她毕竟还不在编,知道的消息也有限。
“我知道了,先不说了,我有点事情要办。”白镜净点点头,往外走去,脚步匆匆。
突然,她听到一声闷哼,回头看去,刚才还面色红润,堪称健康的标杆的彭小春突然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往后撤了一步,直接绊倒在楼梯上跌到在地。
“怎么了!”白镜净将她扶起,安置到一旁的椅子上。
彭小春看起来有些出神,她喃喃地说:“不知道……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扯出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那是一个简单的平安玉扣,是他们这种灵师家族小辈常带在身上的小法器。
看着玉佩依旧光滑完整的样子,彭小春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轻轻摇头,说:“没事,应该是我感觉错了。”
就在白镜净松开她的胳膊的同时,两人只见彭小春手中红线坠着的玉扣一声脆响,毫无征兆地碎成了两半。
两人都没有作声,玉扣完美地呈两个半圆,从绳端滑落,一个掉落在彭小春的腿上,一个掉落在地毯上面,摇晃了两下停稳,没有任何声音。
从开着门口吹进来秋风的萧瑟,微凉,安静,吹动头发头发遮住了白镜净的眼角,使她看不清彭小春的表情。
第89章 洞穴(三合一) 这个房间空荡荡。……
“怎……怎么可能。”彭小春捡起玉扣, 她握剑稳得几乎能够断水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但她的声音依旧是沉静的,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将两半合起来, 碎玉难全,在她颤抖的指尖更是难以对齐。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再也不复往日的稳重与冷静, 甚至没有了朝气, 狼狈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长久的提示音将彭小春的情绪几乎用一根鱼线活生生钓了起来,每一声都是一次抽动让鱼钩更深地扎在心口。
伴随着最后的语音提示, 彭小春将手机挂断再次重播,重复一遍又一遍。
她的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上,正好落在挂断的位置,她那袖子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再一次重新拨打过去。
白镜净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机上面,也轻轻盖住了她的手。
彭小春的手此刻比白镜净的还要凉,好像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如坠冰窟已经具现化在了身体上面。
“我哥哥……很厉害的……”彭小春带着哭腔呜咽着说出几个字,好像不愿意面对一样, 声音低低的,坚定且执着。
彭小春的眼泪终于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顺着她已经逐渐流畅的脸颊以及长开了的五官滑下,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白镜净的手背上。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她平时那种自信与英气所包裹的躯壳全然破碎, 回到了还跟在哥哥身后牵着衣角吃糖,在山上看着哥哥舞剑的时光。
同样是秋天,剑锋凌厉, 落叶飞扬,长兄如父,那个身躯在彭小春心目中就是一道山峰,遮风挡雨,是永远崇拜以及追寻的存在。
白镜净掏出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拨通了特管局的电话。
就连特管局的接线员今天都要比往常慢一些,终于有一个人接通了,并没有以前的问候,而是直接问道:“请讲!”
“彭小刚在哪?”白镜净垂眸,声音淡淡的。
对面听到声音停顿了一下,才说:“是白镜净同志吧?非常抱歉,彭组长此时正在出任务,属于保密情况,无法告知。”
“是在长生观吗?”
“……抱歉,此为保密任务,无法告知。”
白镜净深深出了一口气,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彭小春此时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这些天她所遭受的打击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好像世间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在了这个女孩身上了一样。
彭小刚应该……出事了。
这个答案白镜净不愿意说出口,彭小春的那个玉扣承载了两个人的生机,一半是她,一半是彭小刚。
而此刻一半的玉扣已经黯淡无光,所有灵力都消散,像是熄灭的蜡烛。
白镜净抽回自己的手,将电话挂断,转身向外走去。
“我也要去!”彭小春的声音压抑着,包含着愤怒与痛苦,好像她在一瞬间长大了一样,不再是之前那个勇敢到几乎可以说是天真的女生,仇恨已经注入了她的心中,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白镜净回眸,彭小春已经抽出了软剑,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要去找我哥哥!”
白镜净没有阻止她,但是脚步没有等彭小春,她身影轻盈飞快,不在隐藏自己的实力,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礼堂中。
将速度提到了最快,白镜净整个人几乎成了一道影子,以直线的方式直直地冲着落龙山而去。
她知道,彭小刚是去了那里,那个尤家所在的地方。
身体的机能提到最高,今天半月之日但是月亮被完全遮掩,所有邪祟都有些活跃。
A市一直都是白镜净所见过的最干净的城市,可是今天在街头都隐约能够看到一些鬼影婆娑,街上的行人不算少,有的女孩抱着花和男朋友甜蜜地搀着,突然一阵风吹来,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花瓣悄然飞落。
肺部传来一些灼烧感,眼前就是高墙,白镜净脚尖点着一跃而起直接飞到墙上,没有片刻的停留又是拔地而起,顺着别人家的空调外机直接跃到了平房之上,在房子间跳跃,完全不顾其他的任何人或者摄像头,目光中只有那个落龙山。
喉头沁出一些血腥味,心脏重重地跳动,白镜净从房上落下,胡同中正有几个小混混蹲着抽烟,一片烟雾缭绕,突然被一阵风吹散,下意识骂出来就见那道身影敏捷地点着墙角的砖又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晚上,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鬼,又或者什么世外高人——总之不像是正常世界能看到的东西。
直线狂奔,白镜净已经远远地看到了落龙山的影子,那片山脉上面的云在整个夜空中破开,好像什么神佑的迹象,带着神圣与异样。
顾染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侧,他什么都没有问,面色与白镜净一样的凝重。
终于,到了落龙山脚,白镜净停住脚步,呼吸急促,身体带着一点颤抖。
灵力澎湃。
战火与灵力弥漫到了整座山,白镜净能够看到山顶长生观的地方灵力波动剧烈,山脚下不远处有特管局的车辆,还有人在这里驻守。
“您好!现在山上封锁,请勿前进!”看到白镜净的身影,有人在远处喊话道。
白镜净走近,看到她的身影显然众人有些惊讶的样子。
“白小姐,请勿前进。”一个看起来是彭小刚的下属的人拦住白镜净,严肃地说。
“现在山上有多少人?”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目前彭组长以及其他队员都在进行谈判,还没有消息,一切等组长通知。”
“彭小刚出事了。”白镜净的话直白且干脆。
“什、什么?!”那人和其他人显然都是一惊,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面上浮现出震惊与惊慌的神色。
“彭小春和彭小刚的玉扣断了,彭小刚凶多吉少,你们叫援军,我先上去。”顾染尘已经从其他的路悄悄赶上去了,白镜净缓缓推开特管局人员的手。
不顾身后的人多么的乱以及质疑,还有人紧急呼叫特管局进行支援,白镜净的身影已经悄然消失在了山中。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查,她要快,要在所有人的前面。
“感应任务:尤家之谜,请宿主尽力解决,将获得功德值五百点。”
脑中许久没有响应的系统突然出声,让白镜净的脚步一顿。
五百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头皮发麻。
现在已经是是零点半,整个落龙山就像是死了一样寂寥,空气中弥漫着的并非生机而是死寂。
白镜净没有像是以前一样在接近特管局的地方遮掩自己的鬼力,顾染尘亦然,两人的身影在山中忽现,在长长的阶梯上如鸟儿一样飞翔。
越接近长生观的地方感应越强烈,并非单纯是灵力的感知,还带有一些很奇怪的气息。
终于看到了长生观的山门,白镜净的脚步却猛然顿住了。
在天空之下,周围的树木生长的就像是遮天蔽日,要穿破蓝天一般。周围的山层叠起伏但是没有一座超越这一座,形成一种独峰的高傲感。
被这样的景象所包围的长生观的山门,上面所篆刻的字此刻流淌着红色,泼墨一般在星光下流淌着光。
血液顺着阶梯流下,在青石板中渗进去,留下一些暗红的痕迹,滋润着缝隙中生长的草。
白镜净拳头轻轻握紧,低下了头,不避不让直接走了过去。
周围的一切都带着铁锈味。
山门之上是台阶,沿途滴落着一些血味,到了殿前的时候,在大开着的殿中供奉着的王灵官,神像色彩鲜艳,赤面须髯,怒目圆瞪,高举钢鞭,威武不可视,好像是要斩尽世间所有邪恶。
在殿前躺着几个人,都穿着特管局的服装,大部分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血液流淌到白镜净的脚下,她看到一个人眼睛已经充血,看到了自己,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山门,好像是要让自己离开,可随即就无力地垂下。
“来者何人?”一旁的路上传来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脚步声,听起来不在少数。
“白镜净。”
话音落下,从两侧逐渐走出来一些人,为首的是两位老人,身穿道袍挽着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只是衣角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年轻一些的,身上都涌动着灵力,年轻人中为首的,正是尤星原。
“孽鬼竟敢踏我清净之地,玷污我观气息,就休怪老道我无情了。”尤星原所说过的五长老捋着胡子,露出一丝阴笑。
“上!”
一声令下,所有小道士都排列成阵,灵力翻腾,捏着法决挥舞着拂尘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斩妖除魔的架势。
白镜净向后撤一步,握紧了双拳。
伴随几声低喝,所有人一齐而上,好像完全不顾任何的情面以及伪装,白镜净自然也不会再进行掩饰,所有鬼力在经脉中流转,径直迎了上去。
拂尘跟鞭子一样,柔软灵活,但是这些小道士终究差了那么些,白镜净一拳轰出再也没有留半点力气,直接让对方的肉身胸口凹陷了下去,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白镜净腿如鞭,拳似铁,以肉身相搏丝毫不落下风,眨眼之间那些小道士就躺地上了大半。
他们身上的灵力并没有什么异样,都只是普通的灵师,而且都是人类,与白镜净根本没办法比。弯腰躲过拂尘,白镜净撑着地腿在空中横扫,重重地打在一人的脸颊,月光下牙齿飞了老远。
“白镜净,我倒要看看你强在哪里!”一声带着嫉妒与恨意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那是尤星原,他终于脱去了自己正义的伪装,眼中酝酿着比鬼还恶的杀意。
尤星原与其他人的攻击基本不在一个水平面,要强很多,看到他在观内的地位也算是高的。
一柄拂尘舞得虎虎生威,根根分明就像是一柄剑般,锋利无比。
白镜净纵身一跃向后退去,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被拂尘劈开一道裂痕,甚至蔓延十几厘米。
但是,还是太嫩了。
八百年鬼力在胸口酝酿,白镜净身姿轻盈,迎着拂尘来的方向缠绕,以柔可柔顺着毛缕逆流而上,在尤星原震惊的眼神中如一条蛇一般攥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