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
“说一姐呢!”
梁茱闻言,立马打开微博找到他们说的视频。
视频里是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妇,女人膝盖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
视频中的男人说:“苏记者是个好人,我女儿做心脏手术,都是她出的钱。”男人说着,低了低头,脸上浮现愧疚,“我把她胳膊打折了,害她家里瓦斯爆炸,她都没有追究,还给了我们十万块钱,让我们给孩子做手术。苏记者挺好的。”
一家人对面还坐着一名主持人,主持人问他们:“你们知道现在网上都在谴责苏记者新闻作假,没有调查清楚真相就胡乱发言的事吗?”
女人拘谨地抱着孩子,闻言看向自己丈夫。
男人面对镜头也有些瑟缩,但还是梗了梗脖子说:“这我们哪能知道?我们小老百姓也没什么文化,也不看那些东西。”
主持人说:“你们现在知道后,对这件事怎么看?还觉得苏记者是个好人?”
男人看向主持人,挠了挠后脑勺:“你这人说话可真奇怪,她帮了我们,她当然是好人。你都说了是没查清楚真相,她也不是故意的,我总不能因为她不小心犯了个错,就觉得她不是好人了吧?她要不好,能以德报怨,还给我钱给小孩治病?”
梁茱看着视频里的男人,有点五味杂陈。
她跟在苏令嘉身边那么久,知道苏令嘉没有那么高尚到拼命工作是为了为生民立命。可是她也清楚,苏令嘉有她的职业道德,她始终努力地在名利和良心之间取得平衡。
一次失误,阴错阳差之下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连带着苏令嘉之前积累下来的名誉也毁于一旦。
其实梁茱觉得,这整件事儿都有点荒诞。
好像前一秒,大家都在传颂这个人是行业先锋、是时代造就的英雄,可一转眼,突然发现这位英雄也有自己的小毛病,于是又群起而攻之,将她从神坛扯下。
她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只能接受一个完美的人站在高处。可是,只要是人,哪有完美的?
视频中的采访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尾声。
办公室内,终于有人回神,问了一句:“诶,这采访怎么来得这么及时?而且,一姐捐款这么私密的事儿,谁这么大本事挖出来的啊?梁茱,不会是你吧?”
梁茱回头,扯扯嘴角:“我哪来这么大本事。”她说着,还看了眼视频猛增的转发量评论量,“我也没钱砸推广和热搜啊。”
网上风向再一次发生转变。
有人神通广大,看完视频后,立马弄到了小女孩治疗缴费的明细,还拿到了钱款交汇账户信息。
紧接着,又有人搞到当时御珑华府爆炸的旧新闻,追根刨底地查到了当时苏令嘉着手的化工厂案子,以及那期节目临时调整重新制作材料的事。
一连串线索汇总起来,很快有人做起总结,说当初苏令嘉要曝光化工厂违规开工,差点害得工人们丢掉工作回老家,所以被工人跟踪报复。然而在知道工人的难处后,她又托人将报复她的工人从局子里保出来,不计前嫌不说,还给有困难的工人捐钱,顺便把整期节目重做了。
有人从宁城台官网翻出了重做的那期视频,果然,主题从原来的单纯曝光,变成了呼吁良性转型。而这期节目当时也得到了相关部门的重视,现如今,当初被整顿的几个化工厂早已在相关部门的调整支持下,有序开工,而那些差点丢掉饭碗的工人,也得到了更好的保障。
苏令嘉看到这些后续时,已经跟岑司靖回到家里。
原来这男人这段时间居然一声不吭地策划了这么个视频,好像从现在开始,她对岑司靖的喜欢又多了好多好多。
苏令嘉翻着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好多好多人为了之前跟风骂她人肉她来向她道歉。
她忽然又想起刚才电视台大楼门口那个泼她水揪她头发的男人。
网络好像会放大人们的情绪,成为人们宣泄情绪的口子。而她,恰好在这场连环大戏中成为了一个还算显眼的靶子。粉转路路转黑似乎不只发生在明星身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经历这样的事。
岑司靖说:“这个视频虽然现在在网上有了很高的热度,可是发酵到现实生活中,还需要一点时间和契机。不过,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不管你今后怎么打算,我都不会让‘苏记者’的职业生涯留下污点。”
说这句话时,苏令嘉正歪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岑司靖说完之后,她便不自觉地靠过去,趴在他的怀里。
“其实我以前一直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了,你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但是现在,我好像不用担心了。”
岑司靖低低地嗯了一声,问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苏令嘉想了想,最终做出决定:“我打算辞职了。不过,我还没想好辞职后去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岑司靖做的那个视频让她对他多了好多好多的安全感,她忍不住戳戳他的胸口,故作强势地警告:“我要做一段时间无业游民了,不许嫌弃我,不许说我哪里哪里不好。”
岑司靖胸膛微震,开口时似乎带着笑意:“我说你哪里不好,你就会改吗?”
苏令嘉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过了会儿才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能改的也有限了吧。”
岑司靖低低地发出一个鼻音:“那我说你干什么?”
苏令嘉愣了三秒,品出他话里的打趣之后,先是把脸埋进他胸口偷笑。笑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指尖摸着岑司靖的下巴:“但如果是为了你,我还是会努力改的。”
岑司靖还没说话,苏令嘉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又疯狂震动起来。
她烦不胜烦,只好捞过手机打开微信。
除了其他同事的信息,她看到了唐琪发过来的消息,紧接着又看到梁茱。
梁茱大概很激动,恨不得每句话后面加上一排惊叹号。
梁茱:【姐!!!你太牛逼了!!!你居然养成了一个顶流!!!现在顶流找你报恩了!!!!】
这条信息下面,还跟了一张截图。
苏令嘉皱了皱眉,打开图片。
是乔宇的最新微博,他转发了岑司靖做的视频,同时评论:【姐姐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她长达七年的资助,才让我从一个因为矿难失去父亲的贫困家庭走到了宁城上大学,继而走上了《以少年之名》的舞台,永远支持姐姐】
自从乔宇选秀成名之后,公司运作能力不错,各种资源都往乔宇身上砸。而乔宇本身双商能力都不错,内力外力推动之下,果然在短时间内走向了顶流的位子。
这条微博很快引来大量评论和转发。
当初林雪柔用粉丝将网上对苏令嘉的抹黑发酵到现实生活中,如今乔宇用同样的方式,配合了岑司靖,把这份澄清快速发酵。
苏令嘉退出梁茱的聊天框,将聊天列表往下一拉,果然看到了乔宇的信息。
乔宇:【姐姐对不起,这段时间在山上拍戏,完全跟外界断绝了来往】
乔宇:【如果早点知道,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帮你的】
乔宇:【姐姐,你还好吗】
苏令嘉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揉了一把。
她凝视着乔宇发来的信息,琢磨应该怎么回复。
然而,一只手忽然捏住她的手机,轻巧地从她手中拿走了手机。
苏令嘉抬头,坐起身子,朝岑司靖摊手:“你干嘛,还我。”
岑司靖神色淡淡地看着聊天记录,过了会儿说:“你想怎么回,我帮你打字。”
苏令嘉:“……”
她是不会打字吗,要他帮忙!
可下一秒,她忽然想到些什么,忍不住抿着笑上下打量岑司靖。
岑司靖长腿交叠,闲闲地靠在沙发扶手上,不动声色地看向她:“嗯?”
苏令嘉双手背在身后,两个食指忍不住搅啊搅,一脸“被我看穿了吧”的表情。
岑司靖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垂着眼,挑了挑眉梢,慢吞吞道:“怎么,有秘密啊?”
他说完,拿着她的手机在手中百无聊赖地转着。
苏令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是谁家的醋缸打翻了呀?
第五十五章
苏令嘉强行忍住笑, 倾身去抢手机。
岑司靖忙坐起身子,高高举起手。
苏令嘉抢劫失败,只好抬头看着他说:“我只是想感谢一下乔宇。而且,你没看见他对我的称呼吗?”
岑司靖其实也没想太多, 只是觉得乔宇毕竟是前情敌, 虽说视频澄清这事儿乔宇意外地助了一把力, 他确实应该感谢, 可这感谢难免多了一点醋劲儿。
岑司靖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帮你打字。”
苏令嘉没办法, 只好妥协:“好吧好吧, 那你就帮我跟他说谢谢就好了。”
岑司靖发完“谢谢”两个字, 又抬头看向她, 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语气有些轻飘飘的:“真没别的话想说了?”
苏令嘉啧了一声, 忽然觉得这人突然就开始在惹她生气的边缘来回试探了。
“没有没有。”她一边说一边起身,朝冰箱走去。
刚才从台里出来闹了这么一出, 她还没吃晚饭。
打开冰箱,里面还有速冻水饺, 她正低头看要吃哪种口味的, 岑司靖不知不觉跟了过来。
“生气了?”
“没有。”苏令嘉头也不回。
岑司靖看着她的背影:“我看你就是生气了。”
苏令嘉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回头看他,一手掐着腰:“岑司靖,你觉不觉得你现在比以前烦人多了?”
“有吗?”岑司靖毫无所觉,甚至还一脸疑惑地挑了一下眉。
苏令嘉啪地一下关上冰箱门:“就是有!”她开始数他的罪状,“越来越幼稚,乱吃醋,还喜欢在公开场合调戏我!”
岑司靖看着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乱吃醋我承认, 幼稚和公开场合调戏我不认。”
苏令嘉跺了一下脚,提醒他:“上次买床单。”
岑司靖一滞,片刻后眉眼染上笑意,轻柔道:“乌龟的记忆力都这么好吗?”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苏令嘉被气到没脾气了。
岑司靖脚尖一动,又凑近了她点儿,双臂一抬,将她拢在了自己与冰箱门之间。
他垂下头,眸光渐深:“可是那条床单确实很衬你的肤色。”
苏令嘉:“……”
不要脸,真的很不要脸。
岑司靖看到她脸颊飞起的红晕,忍着笑,又说:“冰箱门的颜色也是。”
苏令嘉一口气憋在胸口,羞恼之下,竟一把拽住他松垮的领带:“岑司靖,你再说一遍试试!”
岑司靖看着她的脸,只觉得胸口被一只奶猫爪子抠了一下,有点痒,有点舒服。
他弯着唇,声音低沉:“中岛台的颜色也不错。”
苏令嘉:“……”
“你变态吧你!”
她又跺了跺脚,实在无法直视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说胡话的男人,干脆两手一挡,遮住了脸颊,决定装死到底。
岑司靖将她贴在颊边的头发勾到耳后,手也不急着离开,顺着她的脸部轮廓一点点下滑,最后拉住她的手。
“喂,小乌龟。”
“干嘛?”苏令嘉闷闷的声音从手底下传出来。
岑司靖忍住笑,说:“你辞职之后,我们就有更多时间来研究什么颜色更衬你的肤色,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用一下床头抽屉里准备的东西?”
苏令嘉脸上的红晕一路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其实她跟岑司靖在一起这么久,一直只有边缘行为,她有时候也会好奇,也会想。只不过,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影响心情,有些想法便也暂时搁置在脑后。
她指间张开两条缝,双眼从缝里露出来。
苏令嘉抬眸瞧他,细声细气地说:“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啊,我又没说不可以。”
岑司靖看着她,也不知怎的,特别想笑。
而他也确实遵从内心的想法,噗嗤笑了出来。随后,又像掩饰些什么,长指一抵鼻尖,掩了掩嘴角的弧度。
苏令嘉伸出手指戳他腰,气咻咻道:“笑什么笑你……”
岑司靖捏住她的手:“不是笑你。”
他只是想起那天在酒吧,李梦对他说的,她说苏令嘉心里其实住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可偏偏要把自己伪装成强势大女人。
可是现在,这个“强势大女人”终于逐渐在他面前脱下了伪装。
苏令嘉却不依不饶,问他:“那为什么笑?”
岑司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因为刚才在想一件事。”
“什么?”
他的气息有些热,热得有点灼人。不知不觉,苏令嘉的呼吸也渐渐紧促。
岑司靖双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用很正经的语气说着非常不正经的话:“在想你能不能穿上衬衫套裙跟我做-爱。”
苏令嘉呼吸一滞。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隐约可以听见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耳朵里阵阵轰鸣,就连眼眶都有点发热发胀。
岑司靖见她不说话,贴了贴她,声音很低,像是带着请求:“好不好……”
苏令嘉原本背靠在冰箱门上,双腿斜着,脚尖并拢向前。
他这么一贴,她便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苏令嘉喉间咕哝一下,一时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偏偏岑司靖还在她耳边低语,声线低沉,甚至还多了几分缠绵:“小乌龟,好不好……”
“嗯……”苏令嘉听见自己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短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