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飘着落叶和片片粉白的花瓣。她蹲着,掌心拦下一片粉白的花,长袍阔袖随风浮动,有花瓣吹到了她衣袖间。
不远处,沈之珩目光放在她身上。他耳根浮现出浅淡的粉。
然后,他收回视线,继续抚琴。
赵岁拨弄着掌中娇艳欲滴的花瓣,耳边传来的琴声却让她蹙起了眉。
琴声不复之前的平稳,节奏略微有点乱了。她回望了一下沈之珩。
围棋社友谊活动圆满结束。赵岁和沈之珩一同回学校。
他们不住一栋宿舍楼。
在宿舍楼前分开时,沈之珩得知赵岁寝室号,说:“你的寝室在阿慈隔壁。”
“对。”赵岁想了想,又说:“他好像是一个人住我隔壁寝室,你怎么没和他住一起?”
他们不是好朋友么。
“阿慈喜欢一个人住。”
她了然,“那我先进去了,再见。”
“再见。”
她进寝室时,陆彦和郑邵东在客厅里一起打游戏。
男孩子打游戏,非常吵,她一进门,就被震天的吼声给吓住了。
郑邵东:“岁哥回来了?来一起打游戏啊。”
“不了不了。”
“不打游戏干嘛啊。”
“我想睡觉。”
等赵岁进了屋,陆彦不打游戏了,郑邵东:“怎么不打了?”
陆彦:“小桃花睡觉,别吵着他。”
“喔……”
……
为了学生视力着想,班主任让同学定期换座位。
原本在最后一排窗边位置的赵岁和陆彦要往前搬两排。
见陆彦和郑邵东毫不费力地拎起课桌和椅子往前走,赵岁有点羡慕地看了他们几下,然后沉气,搬课桌。
桌子里放着书,很重,赵岁呼气。
忽然手上一轻,陆彦把他的课桌拎了过去,然后用脚勾住椅子,把椅子放到桌面,一起搬走。
他长得高大,肩宽腿长,拎个课桌椅子跟拎包一样轻松。
赵岁忙说谢谢。陆彦瞧了瞧她越发纤弱的身体,“你还是得多锻炼,这么轻的课桌都搬不动。”
“我……”
“算了,”他动动眉梢,“你不想锻炼就算了,反正以后有我。”有他帮她搬课桌就够了。
化学课结束,赵岁快速抄黑板上的题目。
她抄得专注,陆彦叫她她也没听见。
陆彦直接去前面一排,挡到她面前。
赵岁:“你让一让,我看不见黑板了。”
陆彦痞笑,胳膊撑在她桌面上,“哪个字看不见,我给你念。”
赵岁:“……”
“无聊。”她歪着脑袋去看黑板。
这时候,旁边有女生羞涩地对陆彦说:“陆彦,我也看不见黑板,你能给我念念吗?”
陆彦抱着双臂,语气不咸不淡,“我有望远镜,你要用吗?”
女生:“……”
谁要望远镜呀!女生羞愤不已,“不……不用了……我还是自己看黑板吧……”
……
围棋社里。
沈之珩盘坐,一颗一颗放下棋子。
只是今天独自对弈时不同以往那样专注。
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门口。
终于,有人敲门了。
他眸光微顿,“请进。”
赵岁进了房间。她拿着棒棒冰,“天好热,社长,吃棒棒冰吗?”
她递给他棒棒冰。
他不大爱吃这些东西,但还是接过来,“谢谢。”
棒棒冰是水蜜桃味的,清清甜甜,冰冰凉凉。赵岁含着冰,盘坐在沈之珩对面。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棋子落下的细微声响。
鼻腔传来甜甜的桃花香,香气盖过屋子里的熏香,不浓烈,存在感却极强。
如某种信息素,轻柔地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沈之珩鼻息微动,他不着痕迹地望向赵岁。
她微微蹙着眉心,似在沉思。似远山黛的细眉下,一双桃花眼嵌着浓睫,细细地颤动,像蝴蝶振翅欲飞。
沈之珩垂下眼帘,就在这时,有人闯了进来。
是楼慈。沈之珩惊讶。这会儿楼慈怎么来了?他想起刚才楼慈问他在哪儿,他说他在下棋。楼慈问和谁。他说赵岁。
而后楼慈就来了。
沈之珩问楼慈,“有事吗?”
“没事。”楼慈坐下,背往后一靠,闭上双目。
像是特意来这里休息。
沈之珩没再管他。赵岁偷偷一瞥楼慈,暗地里吁气。
有楼慈在的地方,压迫感总是很强,她总要提着一口气。
也不知道沈之珩怎么和楼慈成为朋友的,和楼慈这样冷冰冰的人相处,很困难吧。她当作没看到他,专心下棋。
楼慈忽然睁眼,视线落在赵岁身上。
她还含着小半截棒棒冰,嘴唇被棒棒冰浸得十分嫣红,果冻一般水润晶莹。
一口咬下去,应该也是果冻一般的软滑吧。
盯着她的嘴唇,楼慈缓缓舔了一下牙尖。
赵岁敏感地感受到来自楼慈的注视。她不知为何感到很危险,身体条件反射紧绷起来。
她决定速战速决,赶快离开时,楼慈突然道:“阿珩,让我下一局。”
沈之珩:“现在?可我和她还没下完。”
“我和她继续下。”
沈之珩瞥楼慈,他平常不是对围棋没兴趣么,以前都是自己拉着他下,他才下的。今天怎么……
而且,他还挺舍不得这盘棋,他想和赵岁把这盘棋下完。
然而楼慈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
“好吧。”沈之珩让位。
“社长!你和他下吧!”赵岁急道。
沈之珩还没说话,楼慈先道:“怎么,不愿意和我下?”
“没有。”
“那就下。”
赵岁头皮紧绷,坐回去。她感受到他的眼神,更近距离的,毫无阻拦的,赤.裸.裸的眼神,像是危险残酷的野兽在打量猎物。
她心脏怦怦跳,深深呼吸,把全部心思集中到棋局上。
楼慈棋艺的确不如沈之珩,毕竟他并不精于此。而且赵岁为了快点结束,一改棋风,用了很恐怖的直线追杀,三两下就击败楼慈。
一结束,赵岁就立即起身,“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了。”
楼慈目送她走出房间。沈之珩见赵岁走了,有点可惜,他坐到赵岁的位置,“还下吗?”
楼慈嗓音淡淡,“不下了。”
赵岁回教室时,听到班主任说即将举行分班考试。
分班考试?这么快?
她回到座位,只听郑邵东哀嚎,“按成绩分班的话……岁哥你肯定要进火箭班啊,以后咱们不能在一个班了啊!”
“啊……这……”赵岁也很舍不得郑邵东的。
“关键是,火箭班也不能塞人,管你有钱还是有权,都不能塞,他妈的只能按成绩进,岁哥,以后咱俩真不能一个班了……”郑邵东鬼哭狼嚎。
赵岁安慰他:“不一个班就不一个班,没什么关系。”郑邵东哭得更大声了,突地,他对一脸风轻云淡的陆彦说:“不是,彦哥,平时你不是跟岁哥好吗,以后不能和他一班了,你怎么也不见不开心?”
陆彦抱胸,“谁说我以后不能和他一个班?”
“那你还能考进火箭班?”
陆彦轻笑,“考不进。”
“考不进你还能进火箭班?靠关系进?可拉倒吧,要能靠关系进那我还伤心什么?”
“考不进去,但我能赖进去。”
“……?什么意思?”
“虽然我考不进火箭班,但我可以赖在火箭班上课,学籍还是在其他班,懂吗?”
“就……赖着蹭课?”
“对。”
“老师不会赶你走吗?”
“只要他赶的走。”
郑邵东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不愧是您啊彦哥。”
接着他想定了似的,“那我也赖着蹭课。”
“哈哈哈哈岁哥以后咱仨不用分开了!”郑邵东兴奋不已。
赵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陆彦,实在是佩服,居然还能这样。
很快分班考试到临。
赵岁这次拿下第一名,压了楼慈两分,第三名是沈之珩,第四名苏黛。
赵岁不出意料地进了火箭班。
班主任含泪送走赵岁和苏黛。太可惜了,好不容易遇到两个成绩这么好的,还没高兴多久呢,就被分走了。
火箭班班主任得知陆彦和郑邵东要在班里上课,脸都绿了。
陆彦还行,虽然成绩只算中等,至少还算听话,可郑邵东?倒数的学渣,还不听话!
让他进火箭班蹭课,岂不是要带坏好学生?
不行不行,两个都不行。他严词拒绝。
岂料他们俩:“你拒绝你的,我上我的课。”
班主任:“……”
他吸气,“不行,要别人都像你们这样,那还得了,教室还装得下吗?”
陆彦:“老师,放心,我不会让别人也来蹭课。”
郑邵东:“谁要敢来,我把他打出去!”
班主任:“……”
班主任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不行!”
他们俩:“那我们只好直接进教室上课了。”
后来商量许久,班主任才妥协:“你们保证不惹事,在班里规规矩矩的!”
“行。”
得到保证,班主任扶着胸口唉声叹气。
于是陆彦和郑邵东和赵岁一起进了火箭班蹭课。陆彦仍然坐赵岁旁边,郑邵东仍然坐他们前面。
赵岁收拾课桌的时候,沈之珩走向赵岁。
“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沈之珩微笑。
“嗯嗯。”
“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好,谢谢社长。”
“不用。”沈之珩把她桌角快要掉下去的修正液接住,轻轻放好,转身离去。
“借你衣服穿的社长?”陆彦冷不丁出声。
“对。”
“对你还挺关心?”
“社长人很好。”
陆彦嘴角提了一下,“以后有问题就找我,找他干什么?”
“人家就这么一说。”赵岁不以为意,继续整理课桌。
忽然,她背脊一僵。她抬头,对上不远处楼慈冷冰冰的视线。
她喉咙一动,立刻垂眸。
唉……以后和楼慈也一个班了。
进入新班级的第一课,老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
苏黛仍然带着口罩,她简洁地介绍完毕。
沈之珩上台介绍时,眉目温润,声线清轻如山涧溪水,让人无法不产生好感。
而楼慈冷淡着脸:“楼慈。”就这两个字,下台。
冷酷简短,但抵不住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好看。
轮到赵岁,她一上去,台下就起哄,“岁哥还用介绍吗!哈哈哈都认识!”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掌声。
因为大家的起哄,她有点腼腆地摸了摸脸,“谢谢谢谢。”
她腼腆起来,两颊粉嫩嫩的,格外得可爱。
陆彦看着她,翘起了唇角。
沈之珩不知不觉一直盯着她。
楼慈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等她回到座位,郑邵东说:“啧,斜前方,美女!”
赵岁转头。
视野里出现一个很漂亮的长发女孩儿。
郑邵东:“美不?”
“美。”
郑邵东又问陆彦,“美不?”
斜了他一眼,陆彦:“这就美了?”
“这还不美?跟那个什么校花不相上下了吧,在这班里是班花了吧?”
“班花?”陆彦挑唇,“她还够不上。”
“班上就她最美啊,她还够不上,那你说,班里谁最美。”
陆彦望向赵岁。
“我问你谁最美,你看岁哥干什么?”郑邵东扒拉陆彦。
蠢。陆彦哼笑一声,“你自己琢磨去吧。”
等同学和老师互相开始熟悉了,也正式开始上课了。
火箭班的上课速度比普通班要快很多,赵岁完全没什么不适应。她瞧了一瞧身旁的陆彦。
一如既往地睡觉。
都不知道他经常睡觉,中等成绩是怎么考来的。
随后她发现,班上除了陆彦,还有一个人也在睡觉。
楼慈上课居然也睡觉!而且还插着耳机,戴着眼罩……
赵岁:“……”
她感受到了智商的参差。
有些人上课睡觉只能拿中等成绩,有些人上课睡觉却能常年霸榜年级第一。
这就是差距。
她有些同情地端详陆彦。陆彦似有所觉,“怎么了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