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亚。
她自己也已经意识到，那些环绕得密不透风的炎火并不是真的如乔纳森说的，要困住她，而是为了帮她隔绝开那些在快速移动下形成刀锋的气流。
触动之余，瑞亚忍不住提醒。
“这是十年后，强尼，你都比我大十岁了！
我还以为你能更好地控制脾气，没想到火气更大了。”瑞亚一语双关地回应。
这却给了乔纳森控诉她偏心的机会。
他说：“多亏你给我安排了一个好差事，总统女士。”
“‘超级英雄’一点也不好当，尤其是英雄明星人物！”乔纳森·斯通这么说，“明星是个高压行业，做英雄更是，两者结合的话——‘砰！’爆炸了！”
瑞亚刚听到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倒也没有太多意外。
毕竟乔纳森本来就身兼两个身份，他是因为《佩吉·卡特》大胆选角一日成名的跨行演员，又是借着在宇宙冒险中存活返航的风暴英雄。
她完全能想象人们会如何对乔纳森产生兴趣，怎么对他热烈追捧。
然后她又会怎么借势打造、包装这位万众瞩目的新人气英雄！他甚至还是个天然的地球人——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超级英雄计划”的最佳素材。
只是这么想，多少有点冷酷无情了。
她的“丈夫”倒是没有说错，瑞亚确实被野心吞噬掉一点特质，但是它们还在她的身上，共同组成了完整的瑞亚。
瑞亚找回了她的愧疚：“对不起，强尼，是我让你遭受这一切的……”
“什么？不是，嘿！打住这些话，好吗？”
乔纳森不屑一顾：“你是要说那场宇宙风暴吗？
我想和你聊的可不是这种需要抱歉的话题。拜托，差点死掉这种事是英雄的家常便饭！”
“成为宇航员是我的选择，任性去好莱坞当演员也是我的决定，回NASA参加那什么计划还是我自己选的路。
就算你在这些事情里起到一些作用，也无法替我做主。
如果一定要怪谁，那就是十年前任性妄为的我自己。别随便替那个可恶的混蛋道歉，当然——
可能现在我还是个混蛋，但我已经尽量在变好。”
他说得自己都不信，笑了两声。
低沉磁性的笑声被火焰渲染得多了一分邪气。
“而且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我只是想激发一点你的同情心，瑞亚。但是别误会，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享受万众瞩目、风靡宇宙的快.感。
亲爱的，在这件事上，我是不是最理解你的人？”
乔纳森这句话一下子把瑞亚从自我审判中拉了出来。
他说出了瑞亚无法满足的另一面原因。
瑞亚渴望的不仅是成功，还有人们的目光——以及，非人类的目光。
当她从一个纽约皇后区出身的少女入行，没有背景没有资历。就算这具身体怀揣着巨大的秘密，但对当时的瑞亚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周围那些为了各种目的而来的特殊人物，带给瑞亚的，往往是危机和麻烦。
不过瑞亚每一次抓住机会，转化成对她有利的帮助。
是这样，她才能在好莱坞一路攀升，摘下影后桂冠成为头号女演员，她享誉全球，甚至在未来真正做到了闻名全宇宙。
可瑞亚还不能停下。
她既为地球带来巨大的飞跃，同时也带来了不可预测的危机。
毕竟这里没有上天，只有真正存在的高维度的“神”。
瑞亚也察觉到了来自高高在上的“神族”的注视，她也渴望留住那些永恒的、不灭的超维目光。
或许对于遥远的高维生命而言，仅仅是看地球一眼都是一种堕落的下放。
但瑞亚怎么会甘心。
她要“神”也为自己停留，倾倒，甚至认输！
为此，她也要创造人类自己的神明文化。那可以是超级英雄，超级科技，超级思想，超级艺术……
瑞亚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是的，强尼。
你理解得没有错。
或许你有很多问题，但从这个意义来说，你就是我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乔纳森演过《佩吉·卡特》，但他绝对不是队长的替代品。相反，他更接近一个全新时代所需要的超级英雄偶像气质。
一点狂妄，一点乱来。
这就是极限发展革新之下的疯狂，和自由。
逐渐清晰的思绪打破了瑞亚的焦虑，她是真的感到高兴。这种兴奋点亮了瑞亚异色的蓝眼睛，在火光中显得更加旖旎、美艳。
“该死的！”
乔纳森骂了一句，他后悔了：“这‘星球博物馆’到底有多大？我还要这么飞多久？
我们真该坐电梯上来，这样我就可以尽情地吻你！”
像是在顺应主人的情绪，火焰也爆发了，喷射出更炫目的火花，那些焰光像是火蛇一样缠绕上来，几乎贴在瑞亚的皮肤、头发、衣物。但实际上乔纳森是用火焰卷起的风抱住瑞亚的。
即使他已经能将火元素操控自如。
乔纳森还是不敢真的让危险的火触碰瑞亚。
他比任何人都担心伤害她。
瑞亚说：“我们就该三个人一起回来的。”她为单独抛下史蒂夫这件事感到一点心理负担。
虽然史蒂夫能乘电梯，但那个地方毕竟是一颗星球的地下核心，总带着一丝压抑的危险。
“能不再提另外的人吗？”
乔纳森高声抱怨，“这可是我争取来的二人独处时间！
我在拼了命地为你效力呢，宝贝。”
如果不是担心中途改变形态会保护不好瑞亚，乔纳森早就不维持这幅危险的火焰状态了。
之前为瑞亚去摘无限宝石就消耗很多精力，乔纳森不敢再冒险。无论他嘴上说得有多么胡闹肆意，他在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上一直都很认真、并且每次都全力以赴。
“谢谢你，强尼。”
瑞亚回应他，“你是我这一趟下来，让我聊得最开心的人。”
在乔纳森·斯通面前，瑞亚可以短暂地扔掉一些压力的包袱。他愿意，也能够坦然地赞美瑞亚的那份野心，不带任何其他目的。
听到瑞亚这句话，乔纳森却沉默了。
然后他闷闷地开口。
“你不能在我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说这种话，这太犯规了！”
那些火开始乱窜，在模糊的人脸上发生了更鲜艳的焰色反应。乔纳森赌咒似的发誓：“到上面，我要吻你。
十年前我就该吻你了，在拍电影产生火花的时候，在回NASA之前的时候，在你找其他人假扮我的时候，在我坐着那艘飞船发射的时候……”
他耍赖。
“要是你想履行对别人的承诺，那你也得做这个。”
第350章
瑞亚不知道怎么接这些话。
他们还在不断地上升。
火焰在瑞亚的周身环绕成一圈城墙, 为她排除了高速飞行带来的不适，但也挡住了瑞亚的视线。
她不知道他们到达哪一层——
不过乔纳森·斯通比瑞亚更加迫切。
一接近“星球博物馆”的表面，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诉瑞亚：“快到了！”
当他们跃出建立在星球平线上的博物馆一层, 那些环绕的密集烈焰终于分散开来，露出了瑞亚再熟悉不过的现代建筑物。
透过通道的玻璃层, 瑞亚看到外面的“游客”在惊呼。
比起那个试图通过模仿美国队长来耍花样，金发蓝眼的乔纳森·斯通, 显然是这个如同火神化身一般的火焰形态在当下更有名气。
瑞亚看到好几个样貌、形态各异的外星生命指着他们, 做出类似大叫的举动。
因为文明不一样，瑞亚很难通过那些口型判断他们在喊什么。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是通过“嘴巴”那个位置的器官发声的。
但瑞亚猜测他们应该在叫乔纳森的“英雄称号”。
超级英雄需要特殊代号。
瑞亚有些感慨：“现在我感觉到了, 你确实变成宇宙级别的明星人物了……”
未来的她却从台前逐渐转成幕后，需要在各种各样的会议上处理星际纷争。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 瑞亚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乔纳森笑了两声：“亲爱的，你该不会是在嫉妒我吧？
你大可以把你的隐藏装置扔掉试试, 看我们两个到底谁的知名度更高！”
想起这个, 瑞亚顿时又有点心虚。
严格意义上说, 瑞亚佩戴的设备肯定也超出“星球博物馆”的科技限制范围了。而她就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史蒂夫·罗杰斯一定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提。
虽然作为这座博物馆庞然大物的总设计师兼拥有者，瑞亚不可能不享有特权。
但是史蒂夫的单独放水行为已经习惯到成自然, 连被针对的乔纳森都不觉得有问题……
“算了吧,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自觉理亏地换话题，瑞亚指了一个方向，“霍姆在那边等我。”
但乔纳森没有停下。
炎火散去，却并未熄灭。赤焰席卷而起的热风包裹着瑞亚继续往上飞，带着她直接越过地表的建筑物。
“强尼！”
瑞亚的喊声淹没在火焰与风声之中。
楼顶天窗直接被红色的火卷成风暴打开，乔纳森抱着瑞亚冲上了这颗人造星球的天空。
刚好“星球博物馆”的公转自转到达一个巧妙的角度, 暂时远离地球投下的阴影。
天色透亮，风光正好。
高空的风是寒凉的，但是乔纳森·斯通燃烧的身体带来源源不断的热意，驱散了一切寒冷。
那些火把天空点得更亮了。
“对不起，瑞亚，耽误你一些时间。”乔纳森很自觉地道歉，他已经十分精通地掌握瑞亚的底线和尺度。
对付十年前的瑞亚，绰绰有余。
他说着，火光从他的头部、脖颈、四肢褪去，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和英俊深邃的五官。
乔纳森收拢双臂，抱紧了瑞亚，终于再一次直接触碰自己心爱的女人。
退出火焰的形态，他的身上依然十分温暖。即使没有环绕的火焰城墙，瑞亚也不会觉得冷
乔纳森一笑，神情明亮。
“但是，我想在浪漫一点的地方吻你。”
他当然不会忘记在地下说过的话，何况瑞亚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便来索要将那些许诺兑现。
瑞亚知道乔纳森是一个执行力强的急性子，他说做就要做。
然而当乔纳森真的向她俯身，瑞亚还是在那张逼近的英俊容貌下感到不自在。
他们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的时刻。
但这不是电影的拍摄现场，何况瑞亚和乔纳森拍完一部《佩吉·卡特》也没有一个真正意义的吻戏——
当然，她吻过别人。
银幕里有，镜头外也有。
她不是非要把这些事当做禁忌，只是面对这些原本熟悉的，如今却变成新的关系、新的身份的“朋友”，瑞亚不知所措。
是超出固有认知的发展，束缚了瑞亚。
交缠其中的，还有因为快进的时间和错乱世界线，多得溢出来的无数情感。这或许只是未来的一个分支，一个可能性。
但是那些来自十年后的情绪都是真实的，当它们集中投注在瑞亚身上，就变得沉甸、厚重。
她无法坦然地接受。
这本可以成为一个合理的逃避理由。乔纳森却说在十年以前，他就想吻瑞亚——他确实是。
只是那时候，瑞亚从来没有把对方的热情当真，就如同她对待其他所有的情感表达。
况且乔纳森的示爱更像是短暂的荷.尔蒙火花，激.情之下的追求和邀约。
可是未来能为乔纳森证实，无论他的感情来自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瑞亚突然就无法果断地拒绝了。
就在她还在想该怎么回应，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带着它主人急切、却真挚的心情。
然而温热的触感擦过瑞亚的嘴唇，最终停留在瑞亚的脸颊。
直到乔纳森起身，她的脸边好像还有一点微烫的热意，挥之不去。
“我没有真的吻你，是不是很失望？”
瑞亚还睁着眼，一深一浅的蓝眸受惊似的眨了一下。
“其实我的内心还是非常愿意的。”乔纳森停顿片刻，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但为了过去的我着想，我还是把我们之间的‘初吻’留给十年前吧。”
瑞亚被他的形容逗笑了，她总算找回了状态反击：“哇哦，原来你还有初吻这种东西……”
乔纳森配合地接下话：“我可是一直在为你守贞呢，亲爱的。”
他故意吹了一口气，乔纳森的呼吸在空气里翻滚出一小簇火花，落在瑞亚眼前炸开。
瑞亚立刻瞪视他，乔纳森把她的情绪全盘照收，还冲瑞亚笑笑。
那一簇微小的烟花转瞬即逝，但是瑞亚的手心却一沉。然后她才后知后觉，那三颗无限宝石被交到她的手里。
她的怒火还没有完全点燃，就湮灭了。
乔纳森太了解该如何取悦她。
十年的进度在乔纳森的手里彻底转变成攻略优势。尤其是他这样不在乎羞耻心的家伙，瑞亚更是拿对方没办法。
她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任务上。
瑞亚收紧双手，试图裹住那些颜色各异的石头，她忍不住担心：“就这样给我，不会有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