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开明当即就不干了,“这怎么能行?峤峤可是我儿子!”
文兰:“也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我一手带大。余开明你除了贡献一颗精子,这些年为他做过什么?”
余开明被她问得有些羞愧,回过神来后还是坚持:“那也不行,峤峤可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不是还有那个……于盼娣。”
文兰一下子就火了,“什么于盼娣,她叫婉婉。说起婉婉,我还没跟你算账。要不是你当年在外面乱搞,我能早产?如果不是你,我女儿就不会在外面受这么多年苦!余开明,婉婉长到十岁,人生所有的不幸,源头都是你!”
文兰越说越气,神色也凌厉起来,“条件我都摆在这了,一步都不能退。你如果答应,就离。不答应也没事,法院见。到时候公司会不会姓余,那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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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开明虽然看重儿子,但他更看重自己的利益。
有了钱,还愁没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扑上来给他生儿子?
更何况余峤沉迷于游戏,甚至不惜翘辅导班去网吧打游戏,本就让他失望。
稍作斟酌,余开明还是答应了文兰条件。
两人当即招来了双方律师,拟好离婚协议,签字盖章摁手印一条龙。
趁热打铁,当天下午两人就去领了离婚证。
拿着新鲜出炉的小绿本从民政局出来,余开明不由看向文兰。
岁月似乎对这位前妻格外宽容,结婚十几年,孩子都生了两个,她却依旧保养得宜,维持着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反观他,已经是人到中年。
这一次离婚,恐怕他日后再也找不到像文兰这样方方面面都超级优质、几乎没有任何短板的老婆了。
想到这,余开明怅然若失。
“文兰,离了婚,我们也还是朋友,对吧?”
文兰下台阶的步子差点踩空。
稳住身形,她转过身去,嫌恶地看向余开明。
“有病吧?谁跟你朋友!”
无视余开明瞬间凝固的表情,文兰重新转身,没有丝毫停顿地迈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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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余峤在生平第一次参加的网吧杯电子竞技比赛中拿了冠军,带着比赛获胜所分得的200块奖金兴冲冲地回到家,然后就从妹妹口中听到了噩耗:
爸妈离婚了!
余峤:……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不过是打了场比赛,从小到大一向恩爱的父母就分崩离析?
求问:电子竞技的法力有这么强?在线等,十万火急!
最终回答他提问的人是云梦。
云梦拉着脸上写满懵逼的余峤来到二楼游戏房,直接把昨晚交给文兰那沓调查资料的复印件递过去。
“哥哥,这就是妈妈要离婚的原因。”
余峤没看完,整个人就已经傻在那。
他心目中高大的爸爸竟然是这样的人?
而妈妈……
“妈都知道?”余峤呆呆地问道云梦。
云梦明白余峤问得是文兰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可这会她却无视了这一问的深层意思,直接点头,“恩,妈都知道了。”
加了一个“了”,这句话的意思就完全不同。
余峤这会却完全没感受到语境的细微变化,脑海中涌起种种想法。
妈都知道,所以妈这些年一直在忍。
妈为什么要忍?因为他,妈想给他一个幸福的家。
可为什么现在又不忍了?
余峤看向一旁的云梦。
妹妹回来了,在真妹妹婉婉和假妹妹余娇之间,爸明显更偏向余娇。妈因为当年把妹妹弄丢而自责,想补偿妹妹,可爸却这样冷漠,所以妈实在忍不下去了。
逻辑完全通!
自认为想明白的余峤待不住了。
冲出游戏房,他直接冲上三楼,然后就看到了正带着陈阿姨清理余开明东西的文兰。
“峤峤?回来了?”
文兰正纠结离婚的事该怎么跟儿子说,就被儿子冲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
16岁的余峤身高将近一米八,虽然身形还有些少年人的单薄,但这会还是轻轻松松抱住了文兰。
双臂环住妈妈,余峤的声音中满是忏悔,“妈,对不起,这些年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让您受委屈了。您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和妹妹。”
文兰:……
儿子说得每个字她都能听清,可连在一起,怎么就有点搞不懂?
文兰正疑惑着,就看到出现在楼梯口的女儿对她眨眨眼。
瞬间文兰福至心灵。
肯定是婉婉做了什么。
老话说得没错,女儿果然是贴心小棉袄。
离婚后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下,文兰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抬手拍拍儿子的后背。
余峤感受到了妈妈的轻松,越发坚定自己的推理。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肩上沉甸甸的担子。
责任感驱使他掏出裤兜里的200块钱,郑重其事地交到文兰手中。
“妈,这是我今天打比赛赚得,给你补贴家用。”
文兰下意识接过来,“哦,你赚得自己留着就好。等等,峤峤你刚才说怎么赚得?打比赛?”
余峤:“电子竞技,一个游戏比赛,附近网吧组织的。”
事关游戏,从小跟儿子斗智斗勇的文兰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所以你昨晚不回家,是在网吧通宵?”
余峤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等他想溜时,已经晚了。
平日温温柔柔的文兰瞬间化身虎妈,拎住了他的耳朵。
“夜不归宿打游戏?余峤,你能耐了啊!今天不好好跟你说道说道,我就不是你妈!”
被拎着耳朵的余峤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一时嘴快,把打比赛的事说出来。
“妈妈妈妈,我错了,轻点。”余峤一边哀嚎着,一边朝一旁的云梦求救。
云梦站在楼梯口笑眯眯地看着,用实际行动表示并不想插手。
从昨晚到现在,文兰经历了太多,也需要个发泄的途径。
作为女儿的她并不想祭天,那就只能辛苦哥哥顶上去了。
回给余峤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云梦转身,哼着歌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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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别墅内母子三人的欢乐不同,拿到离婚证的余开明再次去了余娇的公寓。
跟早上差不多,余娇再次用她重生前在小山村烧土灶的手艺炒了几个菜,听余开明一边喝酒,一边念叨文兰。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余开明眼下就是这样的心态。
越是念叨,他越是觉得文兰好,闷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渐渐地,他眼神开始迷离。
旁边一直陪着他,默默给他倒酒的余娇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确定余开明醉得差不多后,余娇长舒一口气。
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之前在老破小住得那一周,余娇想了很多。
想继续留在海市过富贵荣华的好日子,她所能依仗的只有余开明。而想让余开明一直护着她,就必须建立起一种比较亲密的关系。
做女儿肯定是不成了,假的终归是假的。
但小情人可以!
前世在小山村呆那二十多年,已经差不多把余娇对余开明的父女之情磨光了。
而嫁给那个老光棍后,余娇第一胎生下的就是个女儿。养到八岁,女儿就被公婆做主送给邻村另外一家去养。
说是送养,可那家刚好有个十岁的儿子,意思已经很清楚。
前世有过这样的经历,余娇对于十岁就巴上个男人生活这点接受良好。
尤其现在余开明喝得烂醉,她甚至都不用真正付出什么,只需要费点心思,伪造一个现场就可以。
想明白这些,余娇开始行动起来。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余开明扶到里面床上,衣服扣子解到一半,她就听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谁啊!”
计划被打断,余娇满脸不耐烦地开门,然后就被门外穿着整齐制服的警察给吓到了。
“余开明是不是在这里?”为首的吴巍沉声问道。
余娇点头,惊疑不定地问道:“你们找他……找我爸爸有什么事?”
“有点事,我们要带他回局里。”
随口回复完,吴巍带着手下进门,循着酒味来到卧室。
看清楚余开明衬衫半解的模样,吴巍眉头微皱,锐利的目光看向余娇。
然后,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余娇神色间的紧张。
她为什么要紧张?
刚才打开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她都没这么紧张。
结合余开明所涉案件,吴巍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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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母子三人,不对,现在应该叫文家三口了。
自打从童年的美梦中醒来,父母曾经给过的关爱和期许复苏,痛定思痛的文兰真的是把“雷厉风行”这四个字贯彻到了极致。
头天离婚,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一双儿女去改户口。
按照离婚协议,儿子抚养权归她。
在充分征求儿子意见后,文兰干脆把儿子的姓改成了文。
“从今天起,你就是文峤了。”
至于女儿,文兰也积极征求女儿意见:“婉婉,你是跟着妈妈直接上户口,还是等着跟余娇换身份?”
云梦对此无所谓,委托人的核心诉求是不要继续当于盼娣。
“我都可以,只要不继续做于盼娣就行。”
文兰表示了解,然后直接替女儿拿了主意:“换身份不是个简单的事。夜长梦多,婉婉直接跟妈妈上户口吧。”
说完,文兰又问道:“你想姓文?还是?”
“文。”云梦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旁已经决定好改姓的文峤哥俩好地搂过妹妹肩膀,“不愧是我妹,痛快!”
无论迁户口还是改姓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倒不是说难度大,主要是耗时耗力。
不过文兰有父母的遗泽。
文家二老虽然已经过世十几年,但余荫尤在。尤其眼下文兰遇到这么大的坎,一个离婚、没工作、甚至没争到什么夫妻共同财产的中年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女儿还是从小被抱错的,这样的惨状非常容易引人同情。
早年跟文家二老有交情的不少人纷纷施以援手,尤其是当年带队护送两人去荒漠古遗迹做考古发掘,最终却没能在流沙中救下他们的那位武警。
这么多年过去,那位已经身居高位,可内心深处依旧对两位专家生命的逝去感到愧疚和自责。
如今,两人唯一的女儿遇到了困难,他必须得帮。
有那位发话,一切进行得无比顺利,整个迁户和改姓的流程如丝般顺滑。
走出派出所时,余家三口已经成功变成了文家三口。
虽然很顺利,可文兰却还是有些难过。
从离婚到后续这一系列事情,她所仰仗钱和人脉都是来源于父母。
父母过世多年,仍然可以庇佑她。
可她呢?她能庇佑自己的孩子么?
文兰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悔恨自己这些年的不思进取。
“妈妈,没事的,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察觉到文兰情绪的云梦劝道。
改好姓名的文峤也跟着劝,“对啊妈,你别自责,我和妹妹可以靠自己。”
云梦不由扶额。
哥哥啊,你这话可就扎心了。
作为被扎心的那个,文兰确实有点难受,可也受到鞭策。
“婉婉、峤峤,妈妈从现在开始努力,争取让你们将来可以少努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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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兰刚发下这样的宏愿,就遇到了带队归来的吴巍。
然后,她就从吴巍口中知道余开明被抓,并且涉嫌刑事犯罪的事实。
文兰当时就懵了。
这会她有些庆幸。
她庆幸自己没有拖,而是当机立断跟余开明离了婚,第二天一上班就带孩子们过来改姓改户口,把一家三口分离出来。
可除去庆幸,这会文兰更多的则是担忧。
摊上这样一个触犯刑法的父亲,孩子们的将来可怎么办?
他们兄妹会不会受到歧视?
将来就业,会不会受到阻碍?
“妈,我没事,我打电竞。”文峤大喇喇地安慰。
文峤也有些担忧,可眼下家里他是唯一的男子汉。就像昨晚承诺得那样,他要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云梦则是一点都不担忧。
她才被找回来没几天,余开明做那些事跟她完全无关。
如果文兰争了婚内财产,这会她还有可能会担心下。
可没想到文兰气性那么大,除去儿子,婚内财产硬是一分都没要。
再结合沈青前天提供调查报告时说得“他们这些年都没怎么用余开明赚得钱”以及文兰昨天接受媒体采访时那句“这些年公司的钱我是一分都没花着”,余开明的脏钱,他们母子三人是一分都没用,也一分都没拿。
坦坦荡荡,也就无须理亏。
在被文兰带着拜祭文家二老,告知二老他们有了孙子孙女这一特大喜讯之后,回到别墅,云梦抽空把这番想法说给了文兰听。
听完之后,文兰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又起了另外的疑惑。
“婉婉,你是不是知道你爸、余开明做了什么?”
“还有,那份调查报告,谁给你的?”
云梦叹口气。
她这小马甲算是捂不住了。
不过眼下这情况,没有了势力的余开明,文兰和文峤又发自内心地把她当家人,一心一意关心爱护她,告诉他们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