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自己活不长这件事似乎对鬼舞辻无惨来说十分屈辱,哪怕他极力掩饰,阴冷的情绪依然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多活一秒也会让人困扰啊。”少女的声音冷冷清清,像是在和他说又像是在同自己说。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鬼舞辻无惨想要的那种。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接下来的对策,又要怎么先稳住面前这位不速之客,银白的刀刃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距离他不到一指的距离,两把刀剑碰撞在一起。
鬼舞辻无惨没有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出刀的,同样也没有看清挡住了那把刀的另一把刀是何时出现,又是来自于什么人的。
看到面前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真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外,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是这样啊……这里对你们来说已经是历史了吧。”
一句话就表面了她已经彻底了解了眼前的状况。
真理并不想和另一个自己打起来,从鹤丸国永那边看到的记忆足够让她了解到对方并不是一个坏人,还因为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很多方面都极为相似。
“放弃吧。”她直言道,“就算是为了你肩上背负的东西。”
她们之间相隔了一年多的差距,对面的这个[真理]不光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长高了,她还披着那件写着[正义]的海军外套,足以见得她在海军已经得到了一定分量的军衔。
那必然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就是为了变得足以背负正义,我才会在这里。”[真理]不为所动,她神色平静,“拥有改变不幸的能力,为什么要为了规则让步?”
哪怕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来这里阻止她,也没让她出现任何的动摇。
从听到她这话起,真理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发言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真理几乎每天都会听到。
她这是在认可多弗朗明哥吗?
“杀了他就能改变不幸?那么你要将全世界所有罪恶的源头都提前扼杀吗?”
“如果杀了他之后,我还有那样的余力的话,我会的。”
[真理]似乎是在说真的,不过她当然也清楚自己恐怕是没有那样的机会的,改变历史之后自己会怎么样,能不能活着还是一个未知数。
来之前虽然有想过,但是真理没想到她尽管会说到这个地步:“哪怕会有人因为你的举动失去还未开始的人生,也无所谓吗?”
“随时被鬼威胁生命的人生,就算诞生在这样的世界上也只是不幸吧。”[真理]的态度轻描淡写,“只要杀了他,自后在这个世界诞生的人都会更轻松。”
听到这样的言论,真理忍不住动怒了:“你把那些哪怕不幸也奋力生活的人的努力当什么了?!”
任谁都能看的出这两个人的相像,鬼舞辻无惨在最初的谨慎沉默后,猜测这两人应该是姐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杀他这件事上出现了分歧。
眼看着她们吵了起来,以他的行动力也不可能从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为了让两姐妹之中的妹妹更坚定的来保护他,鬼舞辻无惨打算卖卖惨,刷一下自己阵营的友方好感度。
于是鬼舞辻无惨牵住少女蓝色的羽织下摆,病态的肤色让他看起来无比单薄:“咳、咳咳……不要为了我争吵,我已是将死之人,无论是何种死法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只是……”他话头一转,“不知在动手之前,可否给我几天时间。”
鬼舞辻无惨想着这时候是要搬出亲人卖惨,还是编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来哄骗对方,看她们年纪都不大,应该正是容易被爱情感动的年纪。
下一秒他手里的布料就被抽了出来。
真理一把将自己的羽织拽了回来,看着被鬼舞辻无惨拉过的衣摆,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又正巧听到鬼舞辻无惨的茶言茶语,虽然她需要避免他的提早死亡,但这时真理还是忍不住道:“你可以闭嘴吗?多听你说一句话都会让我想砍你,不要再动摇我了。”
鬼舞辻无惨:……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舞辻无惨老实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为惜命的人,看清局势,发现这两个人都很想要他命之后,他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减少存在感才是正确选择。
[真理]没想惹另一个自己生气,虽然自己的那些话对于一年前的她而言必然是无法接受的。
时之政府不可能去找过去时间的自己来阻住她,毕竟那样也是在改变历史,所以眼前的这个自己,恐怕是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吧。
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真理]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只是想要阻止鬼舞辻无惨造成的悲剧,并不是对其他人怀有恶意,哪怕对方就是自己,[真理]也对让她生气了而感到抱歉。
只不过[真理]不会为此让步,她看向了一直站在少女身后,看着自己神情复杂的太刀。
“鹤丸。”她唤了一声自己的初锻刀,“为什么不听话。”
听到审神者越过所有人,直接向自己问话,鹤丸国永不禁咬了咬牙:“那种命令没有人会想遵守吧?”
真理注意到鹤丸国永的神情变得不满了起来,一路上一直笑嘻嘻的太刀这会儿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压抑着的情绪,审神者的疑问彻底将他引爆了。
不过现在是前审神者了。
“说辞职就辞职,也没有一个理由,你觉得大家会开开心心接受吗?”
他们的审神者并不是一个不顾及刀剑情绪的人,所有的刀剑都清楚,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她选择独自承担,不准备让他们参与罢了。
被崇敬的主人这样对待,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无比心凉和失落。
这样不就代表他们不值得依靠吗?
只是这个人做事一向干净利落,她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任何追问的机会,包括从时之政府辞职的事情也是都办下来了才通知了他们,等到他们想找审神者问个清楚的时候,早就找不到人了。
她都不想想他们在被抛弃之后,听到自己的前主人成了“历史修正主义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这样的惊吓一点意识都没有,山姥切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鹤丸国永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短刀都哭了。”
对着敌人的时候就是最无情的兵器,但在面对自己人时,哪怕是刀剑,内心也是柔软的。
听到他这样说,[真理]神色微动,真理发现她面上难掩愧疚与难过:“我很抱歉。”
这是鹤丸国永与他的审神者之间的对话,虽然知道应该给他们沟通的空间,但是到了这个地步,真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明白你在做的事情并不正确,那又为什么非做不可。”
“那是因为……”[真理]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了。”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想要按照心中正确的方向生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与多弗朗明哥截然相反的人。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坚持好起来,珍视的人们一个个死去。
“坚持着自己理念的炼狱先生都死在了鬼的手中,而在场的鬼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这样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忍受着咒灵的味道,一直温柔保护着普通人的夏油又得到了什么?
精神被一直守护着的东西压垮。
原本那么温柔的人要有多绝望才会手刃亲生父母。
[真理]在准备做这件事之前,曾经与夏油杰聊过。
在她看来,当时的夏油杰与其说是厌恶着所有普通人,倒不如说他是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必须讨厌“他们”,因为做到了这一步,他哪怕后悔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只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可以了,真理。]
夏油杰难掩疲惫,却依旧这样微笑着对她说道。
“背负苦难真的是有必要的吗?”明明工作就是维护历史,但[真理]逐渐无法理解这一点了,“为什么他们需要经历那样的事,‘历史’难道非得凌驾于人之上?”
真理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她不是当事人,做不到轻飘飘地代替那些人给出回答。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历史从来就没有凌驾于人之上,所有的历史都是大家每个人每一分每一秒的思想与行动造就的。”
“炼狱先生的牺牲也绝不是毫无意义!”真理从时之政府那边也多少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情况,“从上弦手中保护住了列车上的所有人,这样的成就根本无法用是不是杀死了鬼来衡量。”
[真理]沉默了,她在这一刻发现了面前的这个自己与她之间的不同。
她们明明是一个人,但是却完全不一样,甚至于一年前的她也完全不同。
好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而像多弗朗明哥那样的家伙,却能成为王下七武海,被世界政府承认,让他们海军根本无法对其出手。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动摇了,为什么同样是她,这个“真理”却能这样坚定呢?
鹤丸国永从[真理]说出那句抱歉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他显然想听的不是这个,相处时间长还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他很清楚这声道歉背后的态度。
这是不打算收手了。
那么就只能用强制的手段把人给绑走才行了,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个世界的历史纠正过来。
鹤丸国永这么想着,并做好了要摒弃所有私人感情的准备,结果他突然注意到了[真理]动作的一个细小变化。
作为初锻刀,鹤丸国永实在太熟悉审神者的动作习惯了,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她准备直接动手的前兆:“小心!!!”
而真理比鹤丸国永发现的更快,要说为什么的话,大约是她非常了解自己。
不过太刀的一声提醒直接惊醒了其他的刀剑,时之政府毕竟不是什么野蛮的组织,前面双方沟通的还挺融洽的样子,根本没人想到会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就直接开始动手了。
鬼舞辻无惨是全场最懵的。
谁来告诉他,他的房间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人的?
这么多人在同一个房间,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鬼舞辻无惨都觉得冷汗直冒,这些人要是想直接杀了他,他恐怕是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但是现在他们打起来了,想来自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现在要做的是趁乱从这里离开,叫人来,或者自己先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鬼舞辻无惨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线生机,但他在快要摸到移门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刃猛地劈了下来!如同巨型的斧子,将天花板连同移门劈了个粉碎!
整个出口瞬间就塌了,就连房子都发出了岌岌可危的哀鸣。
真理也觉得把鬼舞辻无惨放在眼皮子底下更能看的住,[真理]的那一下是直接冲着鬼舞辻无惨去的,而她则是打歪了她的攻击路线,让那一下起到的作用仅仅只是破坏了出口。
实际对上之后,真理才知道自己预估的差距有多么离谱。
毕竟在她看来她们在时间方面只有一年多的距离,这一年多的时间就算再怎么训练,也不至于会产生无法跨越的差距,但是面前的这个自己却强的离谱。
[真理]抬起手中的刀,她表情平淡:“武装色在我14岁的时候就已经熟练运用了,虽然你也是我,不过很显然你过的太安逸了。”
真理有着一战斗就会控制不住向对于输出垃圾话的习惯,这个[真理]也是,换成平时她必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同的经历会造就不同的结果,这一点真理很清楚,而她和她的人生轨迹最大的差别,就是在离开多弗朗明哥的时机,想来对方的霸气应当是在极为严苛的环境下学成的。
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本就是真理一直以来的准则。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造就了她们如今实力的巨大差距,只要之前的每一天都认真对待了,她就不会为自己的人生感到羞愧。
“你确实很厉害,任意妄为的这一方面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吗?”
她们是同一个人,哪怕话说的不那么明白,彼此之间也能听得懂,[真理]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多弗朗明哥。
只有自己最懂自己,[真理]被激怒了。
哪怕她自己承认了被多弗朗明哥的观点动摇,可要是说她在人格上与其有所相似,她无法接受,甚至感觉遭到了侮辱。
人在动怒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失去一部分理性,在有其他刀剑协助的情况下,双方原本巨大的实力差距被缩小到了可以承受的范围。
最重要的是,[真理]手中的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剑。
她没有带刀剑付丧神,仅仅用武装色保护着刀身来和他们战斗,与真理手中极化的龟甲贞宗的差距,全靠她自己的力量来弥补。
越是交战,真理就越是觉得[真理]相当厉害,一个人对上她还有六名刀剑付丧神,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想而知这样的实力有多可怕,而她只比她大了一岁。
自己一年后能达到她的水平吗?
越是想,真理就越是气愤了起来:“你不也在努力挣扎着!?变得那么厉害是想要做些什么吧?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斩断别人努力生活的权利?!”
手中的龟甲贞宗在一瞬间变得漆黑无比,为避免龟甲贞宗无法承受而特意覆盖上了武装色霸气的刀身下一秒就被注入了大量灵力,漆黑的打刀被金色的能力包围。
这一刀下去斩的[真理]虎口发麻,屋顶更是被余威轰出了一个窟窿,月光霎时洒了进来。
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停手,更没有人给天空中的月亮分个眼神。
场面逐渐变得让刀剑们无法插手了。
一个意志坚定,另一个逐渐产生了动摇,一时间气势更强的那一方竟是隐隐有着与其持平甚至压了一头的架势。
她们的速度都太快了,根本不是太刀或是打刀能在夜间跟的上的,假如这里有极短还好说,或许能帮上一些忙,可是偏偏少女在向时之政府提出申请的时候,点名要的是太刀或是打刀。
战斗的地点已经彻底脱离鬼舞辻无惨的房间了,为了更好施展,她们都选择了更宽阔的场地——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