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的视线落在前面座位网袋里塞的小广告上。
暴躁?
易怒?
你可能需要试试这个!
江宴目光顿住,伸出手,捏着小广告的一角,抽出来,晾在唐梨眼前,晃了晃。
唐梨瞥了一眼,一把扯过来,头也不回的,准确呼在了江宴脸上。
然后打开手机,将一则推送发给备注名为“狗”的狗。
江宴点开消息。
男人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江宴单手打字。
【你不能这么双标】
对方输入中……
【为什么你能碰我,我不能碰你】
!您已不是对方好友。
江宴:……
唐梨关掉手机,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有女生要江宴要联系方式的声响,不用说,江宴又拿收款码P成的二维码名片糊弄别人。
午后的时间总是困顿。
迷迷糊糊中,唐梨心想他应该把二维码穿在身上,这样就不用每次费力掏出手机了。
本来就想迷瞪一会儿,谁知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竟然枕在江宴的肩膀上,那人还在睡着。
唐梨直起身,一把将他推翻。
江宴扑通砸在火车过道,迷茫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
唐梨面不改色地指责,“谁让你靠在我头上的!”
江宴:……
狗东西。
摄像大哥暗自偷笑,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整节车厢只有他们四人,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唐梨心下一沉,扫了一眼腕表,皱起眉头。
此时车厢里响起广播——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到站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民阳站,请大家做好下车准备……”
二十分钟后。
唐梨拖着行李箱,面色不虞地走在前面,江宴紧紧跟着她。
破旧简易的站台,灯光昏暗,来往的旅客都没有几个,一眼眺望,远处全是起起伏伏的山峰,夜幕之下,仿佛被缭绕的烟雾笼罩,透着几分神秘感。
民阳。
一个不知道在地图上都难以找到的地方。
最早一班返回丽城的列车,两天后才发车。
导演真够狠的,说让嘉宾自己安排,遇到麻烦自己解决,就真的一点都不提醒。
站台本是为附近的村民交通方便而设,很少有旅客会来这里,多数就在前一站下车。
手机上都查询不到宾馆,工作人员告知可以找附近的农户借住两天,因偶有旅客坐过站,农户也都愿意收留,权当做善事积福。
从车站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村庄。
江宴追上唐梨的脚步,拉住她行李箱的拉杆,“你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
唐梨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他的大长腿上,“你的腿是假肢吗?”
江宴一顿,才慢慢道:“不是。”
唐梨转身往前走,却也放慢了速度。
江宴走在她身边,轻声道:“你别生气了。”顿了下,“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靠在她头上的?
还是不是故意睡着的?
唐梨没搭话,她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烦躁。
这两天似乎总能被轻易挑起情绪。
并且放低警惕,连坐过站这件事都能发生。
如果发生在充满丛林法则的前世,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一方面她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是残酷的前世,另一方面,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却怎么都抹不掉。
“前面有个坑。”
话落,“扑通——”
江宴看着跌在地上的人,默默缩回了手。
唐梨坐在地上,气恼地锤了一下地面。
不知是气江宴没有拉住她,还是气她自己竟然竟然会崴脚。
如果是江宴,她掉进坑里,他不补一脚就够好了的。
所以还是该气她自己。
江宴朝她伸出手。
唐梨挥开,站起来,步伐稳健地往前走,完全看不出她崴了脚。
江宴站在原地,叫住她,“我走不动了。”
唐梨面无表情。
如果他下一句是“你背我”,她丝毫不意外。
江宴走到她身边,“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唐梨扭头欲走。
江宴扯住她的行李箱拉杆,平静地问:“不敢么?”
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是唐梨心中那股该死的胜负欲又上来了。
“玩什么?”
江宴:“剪刀石头布,输了的人背着对方走完剩下的路。”
唐梨推开行李箱,“来。”
剪刀。
石头。
布。
石头VS剪刀
唐梨凉凉道:“啊,你输了呢。”
江宴似乎还想抢救一下,“其实有的地方,第一局不算,约定俗成只出剪刀的。”
唐梨:“那你知不知道有的地方对于玩赖的人,直接剁手。”
江宴垂死挣扎,“我的一只手断了。”
唐梨十分体贴,“没事,还有另一只手。”
“快点!”
江宴慢慢蹲下身。
唐梨爬到他背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
江宴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她的腿,将她往上托了托,慢慢往前走,脚步缓慢却沉稳。
唐梨趴在江宴背上,百无聊赖地捻着他的黑发。
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极淡的香味儿,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有股妈妈的味道在里面。
本该十来分钟就到的路程,速度放慢了一半。
“你能不能走快点。”
“你能不能别薅我头发了。”
“手是我自己的,你管得着吗?”
“腿是我自己的,你管得着吗?”
“你能不能别学我说话。”
“你能不能闭嘴。”
……
前方是万家灯火,脚下是银白的月光。
两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第82章 奇怪的人
两人到村庄里, 敲了一家农户的门,对方一看他们有四个人,好心地为他们指路到老孙家借宿, 他们家有多的空房。
顺着农户的指引,一行人找到了老孙家。
房主是一对中年夫妻, 大儿子在读高中, 皮肤黝黑, 有着不符年纪的彪壮,看到唐梨时瞬间脸就红了,目光局促, 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小儿子跟小女儿都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江宴跟唐梨,只觉得他们长得跟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一样。
女主人将他们安置在住房旁边的两间小屋中。
这小屋原本是夫妻俩为二老养老而建的,然而建好以后,两位老人进城找他们腾达的小儿子去了,屋子便空了下来,夫妻俩收拾一番,便用这房子为往来的旅客提供方便,不过需交纳少额的住宿费。
三天的住宿费还不及在酒店住一晚费用的十分之一。
唐梨想掏出钱包付钱, 却被江宴不动声色挡在了身后。
江宴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里面仅有的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夫妻俩, 拿到钥匙后,隔着袖子, 牵着唐梨的手腕离开了。
明明之前, 他拦住唐梨时,还只拉着她的行李箱拉杆。
孙家大儿子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唐梨离去的身影,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哪怕是学校里被称作校花的小芳都没她十分之一漂亮。
“哥哥哥哥,别看啦,漂亮姐姐有男朋友啦!”小妹拉着他的大手,咯咯笑着。
大儿子揉了揉她的头,将她一把举起,“人小鬼大,才上一年级,就知道什么是男朋友了。”
主房旁边的房屋虽小,却五脏俱全,还带有一个小院子,院墙低矮,院中种了一颗梧桐树,高大粗壮,更像是建房时故意留下来的。
没走多远,在唐梨冷冷的眼刀下,江宴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腕。
唐梨想了想,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元递给江宴,比起江宴穷酸的钱包,唐梨可以算得上是富裕。
江宴坦然接过,揣进兜里,还说:“不够。”
导演:……
摄像大哥:……
本来以为他终于绅士了一回,不让唐梨付钱,结果看来并不是这样。
兄弟,你这样真的注孤生知道吗?
唐梨又从钱包抽出一张纸钞给他。
江宴接过后,又道:“还要收利息。”
唐梨忍着隐隐不耐,又递给他两张。
江宴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利息三倍。”
唐梨沉沉地盯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江宴:“好叭,两倍也行。”
小屋只有两间卧室,三个男生住一间,唐梨自己住一间。
地处山区,交通不便,村子里还未通自来水,用的是那种老式压水井,洗澡还得自己烧热水,所幸夫妻二人给他们提供了新的洗漱用品,虽然质量不行,但总能凑合着用。
唐梨回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上拖鞋,挽起裤腿一看,脚踝已经高高肿起,看来之前那一下崴的不轻。
“叩叩叩——”
唐梨下意识盖住肿起的脚踝,“请进。”
江宴推开门,并没有进去,只懒懒地倚在门框上,晃着手里四张百元纸币,吊儿郎当的,“做个交易怎么样,这些钱,买你今晚伺候大爷我……”
唐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江宴顿了一下,淡定地把剩下的话说完,“……伺候大爷我洗漱。”
唐梨顿了一下,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江宴慢慢走过去,将钱递在唐梨面前,眼含戒备,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
唐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钱,然后仰头看他,接着忽地钳制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拽倒,砸在硬板床上,发出“砰”的一声。
应该挺疼的。
唐梨盘腿坐在床上,摸到钱包,抽出八百块,拍了拍他白嫩的脸颊,学着他吊儿郎当的语气。
“我出两倍,这些,买你今晚伺候大爷我——”
“阿狸啊……啊——”
导演忽然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如遭雷劈,话语卡在喉咙。
眼前少女低头,微微倾身,手里拿着几张钞票,轻轻拍着少年白皙的脸颊,神色吊儿郎当的,缓慢的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像极了调戏良家少年的登徒子。
而江小少爷被她推倒在床上,领口微敞。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很微妙……
“买你今晚伺候大爷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到了什么!
唐梨面色僵硬,想要直起身,收回手。
江宴忽地握住他的手腕。
唐梨皱眉。
江宴抽出她手中的八百块,语调一如既往慵懒,“那么,今晚一定让客官满意。”
导演:!!!!!!!
唐梨目光沉沉。
最后,江宴和他的八百块一起被打包扔到了厨房,被勒令好好“伺候”大爷的洗澡水。
唐梨觉得既然误会了,那就让他们随便误会去吧,花了钱的,必须好好利用。
江宴老老实实生火,给唐梨烧热水。
农村老式锅台,柴火有些潮湿,废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将火生起来,屋子里已是满屋子的呛人的烟雾,又闷又热。
导演用凉水冲完澡出来,被飘出来的烟雾呛了一下,往厨房一看。
江小少爷矮身坐在灶门前,熟练地往里面加柴火,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漆黑的眸中没有丝毫不满,那张精致贵气的脸蛋怎么看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可他熟练的动作偏偏又透着一丝和谐。
导演惊奇,“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仔细一想,一路走来,这小少爷好像无论在任何环境下都能适应良好,真是神奇。
江宴笑了下,“小时候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没再多说。
“原来是这样。”导演点点头,随口问道:“是给阿狸烧的热水吧?”
夏天天气热,他们大老爷们完全可以用凉水冲一冲。
江宴坦然,“是啊,收了钱的,要有职业素养。”
导演摇头笑笑,隐隐提点,“你这方式不行,一般人真看不出来,还净惹人生气。”
江宴一笑置之,并不做解释。
见状,导演也不再说什么,临走前嘱咐道:“你们两个把钱财跟贵重物品都收好了,财不外露。”
最后,江宴把热水和凉水、洗漱用品都准备好,再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身清爽地去请唐梨。
在唐梨关上浴室门前,一手挡住,“不用伺候洗澡吗?”
唐梨面无表情地甩上门。
还好江宴收手及时。
浴室里想起哗啦啦的水声,江宴坐在梧桐树下的简易小木凳上。
一阵微风吹来,带走了几分夏日的躁意,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满天繁星点缀了漆黑的夜空,格外清晰。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宴起身去开门。
房主大儿子一手拎着简易折叠床,一手拎着几个装着蔬菜的塑料袋,看到江宴,眼睛倏地暗下来,悻悻地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妈让送来的,你们可以自己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