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数段惨痛记忆的我几乎是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不许在这里打架啊。”
“打架的话,下次都不能来了。”
夏油杰面无表情的钩住了五条悟的肩膀。
“怎么会呢,是吧,悟。”
五条悟单手捂住下巴,虚伪的笑了笑。
“当然了,我们从不打架。”
我:……算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
夏油杰和五条悟还就真的没有打架,两个人看起来十分正常的把我送到家门口,然后勾肩搭背的走了。
看这个架势,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虎杖应该还在医院没回来,我也没放在心上,掏出了钥匙进门。
换下身上的女仆装,摘掉尾巴和耳朵头箍,我才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今天还真是够呛,我准备奖励自己一个泡泡浴。
我抱起睡衣,准备好冰块和饮料,又放上自己喜欢的音乐,这才好整以暇的走进了浴室。
蒸腾的水汽将浴室填得满满的。
我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躺进浴缸里,一直泡到快要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爬出来。
换上睡衣,我打了个哈欠。
结果刚碰到床沿,就听到两声清脆的“哒哒”。
我被吓了一跳,立马转头看向窗户外。
——是五条悟。
这家伙喜欢翻窗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一边内心疯狂吐槽,一边站起来给他开窗。
“你干嘛啊,都这么晚了。”
虽然周围没有人,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线。
五条悟委屈巴巴的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信息量太大,我一时之间有点被镇住了,手一松就被他抓准时机溜了进来。
这人进来之后,一反刚才弱势,直接大大咧咧的在我窗户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坦然得就像是在自己家。
“所以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千奈……”五条悟转身盯着我,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问出了口。
“你和杰是什么关系?”
我:……你丫什么毛病,我和你什么关系和他就什么关系。
但想想现在的自己好像不太能这么说,于是改口。
“朋友吧。”
五条悟忽然笑了起来,眼底像是盛着星光:“那灰原呢?”
我顶着那道灼灼的视线,思考了零点五秒。
“也是朋友啊。”
五条悟笑得更开心了。
我看他好像不打算作妖了,也松了口气。
五条悟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本来以为他会接着问我,他和我是什么关系。
但实际上,并没有。
他心满意足的躺下来,柔然的发顶就蹭在我的膝边,一米九的个子居然也能蜷缩在我这张不算太大的沙发上。
——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只猫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替他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刘海。
这完全就是在朝夕相处下被培养出来的本能反应。
我做出了这个举动之后,才恍然觉得有些不妥。
但五条悟却像是被撸顺了毛的动物,连眼睛都闭上了。
于是我也就没有立刻收回手。
月光和星光一同照进来,像是割裂出一道不存在分离和时光变迁的间隙。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我背靠着柔软的沙发,心底涌起安宁和困倦。
“嗡嗡。”
我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瞬间从之前那种状态中抽身,我把屏幕按亮看了一眼。
“我在楼下,方便上来吗?”——是夏油杰。
我下意识的往窗户外张望了一眼,但外面黑蒙蒙的一片,并看不清楚,我低头给他回复。
“上来吧。”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走窗户。”
——懒得下去开门了。
没过多久,身后的窗户再一次被推开,五条悟的眼睫忽然震颤起来,像是被惊扰的蝴蝶,随时都可能展翅飞离枝头。
我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于是蝴蝶停止了挣扎。
第101章
“千奈。”
——夏油杰在进来之后,忽然改变了对我的称呼。
他的目光掠过我和沙发上看似已经睡熟的五条悟,却又克制的收了回来,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本名不叫奈奈吧。”
我拢住一只正在手心气栖息的蝴蝶,朝他点了点头。
“是啊,我叫千奈。”
手心的蝴蝶半梦半醒的煽动了一下,轻柔的质感扫在我的掌心,让我感到有些痒。
于是我把手移开了。
五条悟却反而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很确定他知道夏油杰进来了,夏油杰也很明确的看到了五条悟。
但这两个家伙却偏偏十分默契在这个时候装聋作哑了起来,我左右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
沙发上已经没有了位置,于是夏油杰只能坐在后方的飘窗上,月光从他的身后映照过来,落下的阴影将我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他漆黑的发丝融进夜色,我只能看清半个白皙的下巴,和紫色的眼睛。
还有袖子上一道裂口。
——这种痕迹一般会在和他五条悟打完架之后出现,怪不得这两个人又玩起了这种幼稚游戏。
“需要补一下吗?”我伸手指了一下。
夏油杰垂下眼睛,脱口而出:“不用……”
但随即他又改变了主意,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五条悟的白头发滑到我的手指上,随后风淡云轻的改了口。
“如果方便的话,当然。”
我正打算起身,却忽然想起了这里并不是曾经的高专宿舍,房间里并没有针线盒这种东西。
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夏油杰居然主动提供了针线。
我猜他是刚才从丑宝那里拿出来的,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咒灵的肚子里放针线盒。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古怪,夏油杰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哪怕是他也很难在一个“普通人”面前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随身携带针线盒。
我现在没有系统给我开的挂,当然也是看不到咒灵的,所以也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意识到,伸手接了过来。
脑海里,总是出现夏油杰刚从甚尔那里收服了丑宝之后,咒灵开口的第一句话——“妈妈。”
当时的我和五条悟拿这件事调侃了夏油杰好几次。
我忍住笑,努力把“男妈妈”这三个字赶出脑海,集中注意力,帮夏油杰勉强缝好了裂开的袖口。
可惜口子太大,我粗劣的缝制技巧只能让它在夜色中看起来没有那么突兀,夏油杰的这件外套还是报废了。
但夏油杰却心情很好的举起袖子仔细看了一会儿,认真的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搞得我有些脸红。
“手艺很糟糕。”我呐呐的说。
夏油杰笑着打断我:“没有,很好,谢谢。”
我不好意思的撸了一把手下的白毛试图缓解窘迫的心情。
手腕被人握住了。
我有些惊讶的低下头,却发现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睁着那双蓝色的眼眸盯着我看。
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朝我也举起了袖子。
“我的也裂开了,我也要千奈给我缝。”
我:……不对啊,我记得五分钟之前他的袖子上绝对没有这么大的一条裂口。
五条悟的半条胳膊几乎都露在外面了!
夏油杰则是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好友。
“你终于舍得关无下限了吗?”
五条悟满不在乎的往上蹭了蹭,躺在我的大腿上。
“为了切磋的公平性。”
夏油杰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于是我假装自己也忽然失去了听觉,继续用我高超的缝制技巧,把五条悟的外套也毁了。
等到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我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五条君,夏油君,你们要呆到什么时候,我真的要睡觉了。”
五条悟坐起来,十分自然的凑过来,手臂钩住我的肩膀。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和夏油杰完全不同,五条悟身上是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成年后也不忘摄入过量的甜品,我在他凑近的时候,恍惚之间还以为哪个糖果铺成精了。
——这种甜味让他显得有些不够成熟,但同时也很让人心软。
比如我现在就能相当心平气和的看着他用那种撒娇一样的夸张口吻,冲我讨要一个晚安吻。
“诶,奈奈,走之前没有晚安吻吗?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夏油杰叫回我的本来的名字,五条悟反而开始叫我奈奈了。
真奇怪。
我近乎宽容的看着他的脸。
夏油杰十分善良的在旁边替我出主意:“要不千奈你报警吧,我会负责把他交给警察的。”
我摆摆手,忽然用手捧起了五条悟的脸。
他瞬间摒住了呼吸,眼睛也睁大了,脸上与其说是没有表情,倒不如说是忘了表情应该怎么摆。
我凑过去,很轻的用额头贴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同时也能展示亲近。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我。
“这才是朋友之间的晚安吻。”我的手指从他脸颊旁边落下去。
——庆祝我们的久别重逢。
五条悟缓慢的眨眼。
他表情古怪,并没有回答我。
夏油杰却伸手按住了我肩膀,我反手按住他的手背。
“夏油君也要晚安吻吗?”我笑着转过头,用手臂撑起身体。
夏油杰没有说话,却十分配合的弯下了腰。
我也抵了抵他微凉的额头。
夏油杰的手已经抚到了我的脸上,他的发尾落在了我的耳边,有些痒,于是我很快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一样的触碰。
我忽然不再介意他们想不起我这件事了。
蜷缩在这张狭小的沙发上,脑海中却是我们曾经被任务折磨得够呛,像一群疲于奔命的小动物,不得不挤挤挨挨的睡在一起。
五条悟一反常态,沉默地贴在我身后,他忽然伸手把我抱了起来,明亮蓝眼睛在月光下像是波光粼粼湖面。
我被迫坐在他大腿上。
“真犯规。”他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一句。
然后他凑过来,贴了贴我的脸颊,他柔软的嘴唇贴着我的耳坠,一黑一白的发丝绒绒的纠缠在一起。
热热的,带着甜香,让人不自觉的想起熬化的蜂蜜糖浆。
很痒,耳廓几乎是瞬间就充血了。
我难以控制的发了个抖,发出一声含糊的抱怨。
“别动。”五条拖长了声音。
我僵住了,夏油杰就坐在我们身前,像是在观察,但又不确切。他神情半藏在暗处,阴影将其分割成两半,看起来有些难以琢磨。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俯下身很轻的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凉而软,像是一片初冬的雪花。
“这才是晚安吻,千奈。”
额头处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我在他凑近的闻到了妥帖温和的木制暖香。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从我心头漫出来,它们就像是烧开的热水,几乎将人灼伤了。
真奇怪,我居然同时感受到了温暖和疼痛。
“够,够了。”我不自觉有些结巴。
好在冰冷的晚风很快让我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只是错觉。
“晚安。”
我伸手这两个家伙推开,和他们道别。
“真无情。”五条悟看起来不太乐意。
夏油杰提醒他:“千奈要不开心了,悟。”
五条悟歪头笑了笑,像是安置一只娃娃一样把我安置在沙发上。
他们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要不是空气中浮动着气息,我几乎快要以为那都是幻觉。
我感到有点心慌,但又不清楚这些心慌从何而来,于是扑到床上,准备睡一觉。
不去纠结不擅长的领域,这招向来很管用。
*
我最近心情很好。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不再去风俗店打卡了。
一月之期已经过去,系统达成了与我的承诺。
——我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系统通过替换记忆,为我争取了一个世界合法公民的身份,世界意识再也无法像是之前那样随意的将我驱赶了。
我欣喜若狂,给其他人表演了一个原地辞职。
甘利夫人听到我辞职的时候,表情相当可怕,她甚至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给我开出相当优厚的条件,希望我留下来。
大概是因为夏油杰给的真的很多。
不管怎么样,我终于可以干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学校的职务我倒是没有那么急,只是上交了辞呈,但真正离职还要等到下个月。
然后我打算回东京生活。
系统建议我再考虑一下,毕竟东京工作不好找,而我又不打算继续当咒术师。
虽然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更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和朋友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