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脏了可以洗,你不用太在意。”
“哦,谢谢!”
“你总是这么客气。”赵珍宝抿了口咖啡,慢慢咽下去,“金女士深夜来此,不会仅仅是路过,驻足欣赏一下婚纱的吧?”
被人上来就点破心思,金晴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机会就在眼前,还是赵珍宝主动送上门的,她岂可轻易放过?
金晴硬着头皮道明来意:“实在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我们电视台新开了一档访谈节目,我,我想邀请您参加我的节目。”金晴努力让自己的语调自然一些,“节目氛围很轻松的,就是聊聊天,您不喜欢或者需要刻意绕过的话题,我会注意。我看楼下的婚纱都特别漂亮,您也可以就婚纱设计方面谈谈您自己的观点和想法,或者给时下要结婚的年轻人一些中肯的建议。”
“你主持?”
“是的,”金晴诚实地回答,“这是电视台给我的一次机会,我希望好好把握它,所以,所以来找您。我看您微博上有提到过,今晚会加班到零点,所以……”
“所以便来找我了?”
“是的!”
赵珍宝沉默,金晴的心提了起来。
她担心自己会被拒绝。
停了会儿,赵珍宝咯咯笑了,“我非常高兴接受你的采访。”
金晴惊喜地抬头:“您答应了?”
赵珍宝爽快地点头:“我答应了。”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金晴激动地想哭,她不停地说着“谢谢”。
赵珍宝:“你不用那么客气,当初你借我穿的那件礼服,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是我亲手制作的,没想到它的主人会是你,而你又借给我穿。我没记错的话,那件衣服的售价是二十八万,那么贵的衣服,你轻易便借给了我,我真得很感激。”
金晴表情错愕,她还真不知道那件礼服的价格,樊雾给的时候并没提到价格,她也没问,赵珍宝还回来之后,她便束之高阁,毕竟,她鲜少有需要盛装出席的场合。
赵珍宝笑着点头:“我会配合你!”
一句“我会配合你”让金晴提了一天的心缓缓落了回去。
她的节目,有救了!
来时心情处于低气压的状态,像阴雨绵绵的天气,难受,紧涩。而回家时,金晴的心情已经完全飘了起来,唰啦的雨声也阻止不了她内心的欢乐与开怀。
她甚至久违地哼起了歌。
到了家门口,金晴顿住步子,心情愉悦地在包里翻找钥匙,翻到一半,她怔住了。
这是新家,她是第一天来住,还没来得及拿家门钥匙。
能出来,但是,回不去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樊雾十一点多才回家,还是酒意微醺的状态,现在想必已经睡了。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屋内还亮着灯。
大概,是他为自己留的吧。
金晴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头,这个榆木脑袋,太成问题了。
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在敲门与不敲门之间犹豫挣扎,最终决定先不敲门了。
但又懒得下楼,她眯着眼睛,倚靠在墙侧。
拖一会儿再说吧。
也不知道苏芳意这会儿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做这个节目了,阴险如她,会不会不择手段地进行阻止?
录播节目一旦不顺利,无法播出的话,她岂不是浪费了赵珍宝的这份厚重的心意?
越想脑袋越昏昏沉沉的。
身侧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想扭头看,脑袋太过昏沉了,竟然一头栽了过去。
没有预期的冰冷的地面,脑袋的落脚点是一具温暖的怀抱。
怀抱?
金晴猛然惊醒,眼睛倏地睁开,正好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樊雾蹙眉看着她,“回来了为什么不敲门?”
金晴慌乱地推开他,垂着脑袋进了门。
“要不是我推门看看,你是不是打算在门口站到天亮?”樊雾一边推上门一边埋怨,“敲个门有那么难吗?”
金晴缩着脑袋往楼上走,像是犯了错误一般,“我怕打扰你。”
“你去哪儿?”
“去玥玥房间。”
这个晚上过得跌宕起伏的,金晴逃也似地躲进了女儿的房间。
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拿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她摸黑躺到了女儿的旁边。
她刚躺上去,玥玥便翻了个身,金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别怕,是妈妈。”
玥玥有点儿清醒了,她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是妈妈呀!”
她很自然地偎向了金晴的怀里,嘟囔道:“妈妈身上好凉啊,出去了吗?”
“嗯,”金晴兴奋的心情找不到人倾诉,她把女儿搂进怀里,激动地低语,“妈妈可以采访珍宝阿姨了。”
“可以了?!”玥玥仰起头,黑暗使她看不清妈妈的脸,但她分明从妈妈的声音里感受到了愉悦与兴奋。
“妈妈,真棒!”
把女儿吵醒,金晴多少有点儿抱歉,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乖,快睡吧。”
玥玥反倒不困了,“妈妈,赵珍宝阿姨那么厉害,妈妈的节目是不是就可以直播啦?”
玥玥知道,苏芳意上次的节目是直播,想当然地认为妈妈也应该是。
金晴呼了口气,“不是,”她顿了下,“小孩子不懂,别问了。”
妈妈的节目怎么会不是直播?
玥玥纳闷,她执拗地抱住妈妈的胳膊,“妈妈,为什么不是直播?难道是录下来,好就播,不好就不播了?”
“你的小脑袋,想得还真多。”金晴不想跟孩子讨论那么细,她斥道,“快睡吧,再不睡妈妈生气了。”
玥玥蹙着脑门,“妈妈,赵珍宝阿姨那么厉害,爸爸更厉害,凭什么妈妈要和别人不一样?妈妈很棒的,妈妈一定要直播,一定要!”
如果录播的话,就妈妈这相对绵软的性子,节目还不被苏芳意给整废了?
玥玥不放心自己的妈妈。
“好好好!”金晴不想跟女儿再争执了,把她箍到自己怀里,命令道,“睡觉!”
晨曦的光透过玻璃洒进了屋内。
在妈妈怀里的玥玥睁开了眼睛,她喃喃道:“妈妈,今天是个好天气哎!”
金晴呵欠连天的,“是吗?”她坐起来,瞟眼外头高远的天空,“雨过天晴了!”
玥玥轻巧的身子溜下床,“昨晚下雨了吗?”
“嗯,下了。”
玥玥侧着耳朵,“妈妈,楼下是什么声音?”
“楼下能有什么声音?”金晴站到床前叠被子,“我怎么没听到?”
玥玥噔噔噔跑到门边,唰地拉开门,小脑袋探出门外,停了会儿,神神秘秘地跑回来,细声细气地说道:“妈妈,奶奶和姑姑来啦!”
“奶奶和姑姑?”金晴诧异极了,“陈东慧和张一婷?”
玥玥使劲点了点头。
“她们俩能有什么事儿?”金晴将被子往床上一撩,不叠了,下楼去看是是什么情况。
第30章 爸爸,我可不可以提个要……
拐过楼梯, 金晴的目光便迫不及待地往下扫。
三个人都在客厅,张一婷坐在沙发里,眼睛四处扫量, 樊雾和陈东慧在餐桌两旁站着,桌上放着一个大的保鲜盒, 陈东慧正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东西。樊雾握着水杯, 静静地看着。
打量完, 金晴已经来到了楼下,她径直走向陈东慧,客气而疏离地喊了声“阿姨”。
陈东慧看到她, 眼角飞快弯了起来,“金晴啊,你快来,我帮你们带了早点,还热乎,你们现在吃正好。”她指着那几样东西,“这是小米粥,我买的小米可是最好的那种,一粒一粒, 黄澄澄的,可香了。”
金晴似笑非笑, 她家的小米敢情是黄金啊,真金贵。
“这是包子, 我早上四点钟起来包的, 还有这些小菜,都是我亲手做的。”陈东慧絮絮叨叨地说道,“以前, 有老樊在,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樊雾成了一家之主,我就该听他的了。我今早给樊雾打电话,可不可以给你们做点儿早餐吃,尽尽我当长辈的这份心意,樊雾说可以,我便照着地址找了过来。”
她热情地邀请金晴,“快尝尝吧,吃完了你们还要去上班,玥玥不是要上学?我替你们去送吧,省得你们忙叨叨的。”
陈东慧难得的热情令金晴有些招架不住,她求救似地看向樊雾,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让陈东慧上门。在她印象里,樊雾对这个继母应该没什么好印象。
樊雾喝了口水,神色淡淡地说道:“阿姨,我们洗漱完再过来吃饭,您去那边休息下吧。”
“哦,你们都还没洗漱啊,那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们了。”陈东慧乐颠颠地去了客厅,在茶几下面找出两块抹布,“我帮你们打扫卫生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东慧以前就是爱端阔太太架子的那么一个人,别说做饭,油瓶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今天突然拿着她亲手做的饭带过来,金晴心里直犯嘀咕。
有什么阴谋?
饭菜里下了毒?
目的是什么?
樊雾不动声色地走了。
十几分钟后,一家三口聚到餐桌前用餐,陈东慧母女却像是这个家里雇来的保姆一样,拿着拖把和抹布,楼上楼下地忙活开了。
樊雾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衣,第一粒扣子没系,领口微微敞着,浑身散发着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
他对金晴的态度一如既往,不热络也不疏离,态度始终淡淡的。
金晴初时的那点儿不自在很快烟消云散。
成熟男女之间,彼此看见点儿什么,算不上什么吧?
忘掉就好了。
金晴安心地吃饭。
樊雾突然发问:“赵珍宝那人,拿下了吗?”
玥玥抢着回答:“赵珍宝阿姨答应妈妈的采访了,爸爸,妈妈做节目那天,我们去给妈妈加油吧?这样妈妈会表现得更棒!”
樊雾问:“节目是哪天的?”
“这个,”金晴顿了下,“还没定。”
“定下来告诉我,我带玥玥去现场。”樊雾做了决定。
金晴嘴里含了一口粥,呆住。
樊雾对于她的事情向来是不关心的。
这真是元旦翻日历,头一回啊。
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里,金晴说不出口。
樊雾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存在,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玥玥察颜观色,及时地放下筷子,乖巧地说道:“爸爸、妈妈,我吃饱了。”
她滑下凳子,一溜小跑往楼上蹿,她瞧得清楚,陈东慧母女奔着楼上去了。
她吃饭的时候就在心里埋怨,樊雾这个爸爸也挺不让人省心的,干嘛让这对狐狸精母女上门来,谁知道她们要搞什么阴谋。
都不知道防着点儿吗?
她刚跑上去,就见陈东慧母女从她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玥玥表情警惕地喊了声:“奶奶,姑姑!”
“玥玥真乖,奶奶和姑姑把卫生打扫好了。”
说着话,陈东慧向张一婷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下了楼。
玥玥觉得不妙,拔腿冲进自己的卧室,第一时间奔向洗手间,刷牙的牙杯里只有孤零零的牙膏,她早上刚用过的牙刷不见踪影。
坏了!
玥玥转身往楼下跑。
就知道这对母女一来准没好事儿,她们肯定是要给自己和爸爸做DNA鉴定,玥玥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么早就有了这种念头?难道她们中谁是穿来的?
人矮腿短,扒拉扒拉跑到楼下,已经找不见那对母女的影子了。玥玥气喘吁吁地倚在楼梯处,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奶,奶奶呢?”
“走了啊。”金晴瞪了女儿一眼,“跑那么急做什么?”
“哎呀,”玥玥嘟起嘴巴,“坏奶奶把我牙刷偷走了嘛,咱们搬家,妈妈只给我拿了一个牙刷,被她偷走了,我明天还怎么刷牙?”
金晴正在喝粥,手中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声音清脆而响。
她懵然地看向樊雾。
陈东慧贸然上门,她猜着就是有什么阴谋,原来是来偷玥玥的牙刷。
一个牙刷,不值钱,肯定是做检验用了。
樊雾朝女儿扭了下头:“帮忙去看下一楼的洗手间。”
玥玥重重地点下头,撒开脚丫就蹿了过去。
在一楼的客用卫生间里,樊雾牙杯里的牙刷,同样不见了。
玥玥烦燥燥地走出来,“爸爸,你的牙刷也被坏奶奶偷走了。”她气哼哼地说道,“这个坏奶奶怎么回事,干嘛总干坏事,我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这种坏人,躲她还来不及,樊雾却允许她上门来,这不是故意给她制造机会吗?
樊雾丝毫不惊慌,他说道:“我让她来,就是想知道她倒底是要干什么。假设她今天偷不走牙刷,改天总有别的办法给我和玥玥做DNA鉴定,早做晚做都一样。不用担心。”
金晴问:“你早猜到了?”
“嗯。”
“既然猜到了为何不阻止?如果鉴定结果出来,你岂不是要遇到更大的麻烦?”金晴指的是遗产问题,她担心鉴定结果出来,玥玥失去继承权,到时候遗产就要重新分配了,如果真像视频当中所说的,分张一婷一半,樊氏集团会遭遇史无前例的大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