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柔肉疼,顶级的琉璃瓦啊!
再然后,她就顾不上心疼钱了,因为飞霜几次逼近都被董天师逃开,他身上像是罩了一层看不见的罩子,无论飞霜怎么出招,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
大约百招之后,飞霜力有不逮,被一块瓦片打中了小腿,踉跄地从房顶上跌落下来。
“飞霜!”路雪柔吃惊极了,小说里没提过,这董天师还是个高手?
董天师借此机会正想逃之夭夭,谁知一个回身,却撞在了一堵“冰墙”上。
他心中大骇,一掌劈向前方,结果更让他惊恐的是,内力弹了回来,差点反噬他自身。他又换了几个方向,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结果。
眼见逃生无门,董天师急的额上直冒汗。
路雪柔扶起飞霜,看见董天师在那里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他干嘛呢?”
“奴婢也不知。”
路雪柔抬头望着房顶,恍惚间捕捉到一片白影,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她扥了飞霜一下,问:“唉,你看见什么了吗?”
飞霜到底算个高手,比她目力好很多,艰难地辨认:“我看见了,是殷公子。”
“他动作太快了,我看不清。”
路雪柔这回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不过幸好,有个人比她还傻。
董天师四处碰“壁”,焦灼了一会儿,仿佛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他甩出一把暗器,想逼那个看不见的人现身。
到处凝结的“冰墙”倏然出现了一道缺口,他心中大喜,趁势想从缺口遁走,然后等他扑上去,才发现那缺口处竟站了一个白衣人。
他自投罗网,殷九霄不过抬起脚,轻轻一踹,便让他受了重创,跌落在地。
董天师满口溢血,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究竟是谁?”
这让路雪柔想起了毒婆,难道这些垃圾死前都得问这么一句,表示震惊?
她不耐烦地替殷九霄回答:“关你屁事。”
董天师又呕出一口血,这才晕了过去。
可能是气的。
路雪柔心想,这人比毒婆的下场还是强上不少的,殷九霄现在是少年时的状态,武功虽高,但没有杀心,也就是这样,他才捡了一条命。
“飞霜,把他押下去,先关进地牢。”路雪柔说道。
飞霜叫了两个护卫,拖着人离开了。
路雪柔招呼殷九霄下来:“哥哥,这里。”
殷九霄纵身一跃便来到她面前,少女眼神发亮,不吝夸奖:“你好厉害啊!”
“嗯。”殷九霄耳根一热,及时别过了头。
这时,路雪柔听见有人唤她,她回过头,发现庞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扶着门边叫她:“柔柔,乖女儿。”
“哎,我在呢。”路雪柔回应一声,向庞氏走去。
殷九霄跟在她后头,庞氏一瞧见他就笑了,对路雪柔说:“这不是司马公子吗?你就这么喜欢,都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路雪柔急急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娘你认错人了!
庞氏意识没恢复,现在把殷九霄当成了别人,那个司马公子应该是她穿越之前,原主正在追求的男人。
而殷九霄看见少女的反应,脸上刚蒸腾起来的热度瞬间变得冷却。
第25章 金蝉脱壳 我那傲人的舞姿
既然是朋友, 便不可能独一无二。
就好像药王谷中的那些人,他们都有很多朋友,殷九霄心中怅然, 因为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将这段得之不易的友谊视作唯一。
路雪柔回头对他解释:“你别误会,刚才那个混蛋给我娘吹了一首曲子, 然后她就认不清人了。”
殷九霄看向她,嘴角轻扯:“我知道。”
路雪柔感觉他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开心, 也对, 被人错认成另一个人, 是挺尴尬的。
她想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糊弄过去, 但看见殷九霄低垂的眼眸, 她忽然有点心虚,欺骗这样一个心思纯善的人, 有点太过分了!
“那个司马公子,是我认识的人, 不算朋友,只是见过几次。”路雪柔莫名有些忐忑。
不是朋友?
殷九霄骤然抬眸, 满目霜雪融化成清幽的湖水, 那一瞬间温柔地像要把人吸进去。
他压抑着开心,轻声道:“嗯。”
路雪柔已经学会分辨他每一声“嗯”背后的情绪, 她想着这件事就算过了,于是上前去搀扶庞氏。
进屋后, 她把庞氏身边得用的婢女唤进来,挨个问话,得出的答案都一样。
大约十日之前,庞氏收到了她的死讯, 派人连夜快马去天阴山寻找未果,庞氏多方问证,终于相信她已经死了,一时想不开,广招天下方士前来为她招魂。
痛失爱女的庞氏开始失眠,而三日之前,董天师来到城主府,先是做了一个关于天命之女的卜算,引来了庞氏的不满,一怒之下让庞家停止了对城主府的一切金钱供应。路观元立刻便来认错,说自己要将那个董天师赶出四方城。
但随后路观元又装模作样的表示,董天师能治疗失眠症,不如让他帮庞氏治好了病再离开,庞氏没想到路观元敢骗她,就答应了。
前两日董天师来吹笛治病的时候,庞氏没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这笛声怕是得听三次以上才有效果。
路雪柔吩咐道:“兰姨,你去一趟庞府,把宁先生请来。”
宁先生是一位神医,几年前受到迫害,被她外公救了,为了报恩,现在长居庞府,为她外公调理身体。
兰姨得了命令,不多时便带回一个身材颇为圆润的中年男子,眉眼温和,长得十分讨喜。
路雪柔按照原来记忆里那样称呼他:“胖神医,你来看看我娘。”
宁先生一见她,笑眯眯说道:“讨厌鬼,你又带漂亮小伙子回来啊。”他看了殷九霄一眼,惊为天人,凑到路雪柔身边偷偷问:“这次用了多久追到手的?”
路雪柔磨牙:“闭嘴。”
这么近的距离,以殷九霄的武功,还能听不见?
她觉得自己的背上插了无数箭,可明明解释过了,再解释一遍好像尤为在意似的。
路雪柔不敢回头看殷九霄的脸,只得心虚地目光到处飘。
都怪原来那个花痴,毁了她的一世英明。
宁先生给庞氏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他收回手,有点不确定的说:“这好像是一种邪门功法,我以前在一本医书上见过,叫什么来着。”
“摄魂。”一道霜雪般的声音响起。
宁先生一拍脑门:“对,就是这个名字。”他看向殷九霄,目露赞赏:“年轻人见识不错啊。”
夸完这一句,他又苦起脸:“这病不好治啊,那个施术的人在哪?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把笛声再反着吹一遍,人就没事了。”
“在地牢关着呢。”路雪柔说道,她连忙让飞霜去押人:“把那个董天师带过来,不行就叫几个人抬过来。”
他好像伤得挺重的,可能走不了路。
“是。”飞霜应道。
没一会儿,飞霜去而复返,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她抹了一下额上的细汗,快速说道:“董天师不见了,地牢里的守卫晕倒了,我问过地牢外面的守卫,没人见过他。”
路雪柔傻了眼,都伤成那样了,他是怎么逃跑的?
宁先生提议:“咱们去地牢看看吧。”
路雪柔问:“那我娘怎么办?”
“我先用金针封住她的穴道,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庞氏睡着之后,路雪柔他们来到了地牢,外面守卫站的整齐,精神集中,并不像玩忽职守的样子,而且这些人都是庞氏养着的,不可能不顾她的命令把人放走。
路雪柔询问了几个守卫,确定他们没看见有人出去,一时陷入迷茫,她脑海中回想起了董天师那一身诡异的武功,突然问道:“那有人进去过吗?”
守卫愣了一下,然后回答:“也没有,不过城主来过一趟,想进去把人带走,被我等拦下了,他便说要给董天师送一顿饭。饭食是我亲手拿进去的,那时并无异常。”
也就是说不存在李代桃僵的可能了,那还真是奇怪了。
路雪柔他们进入地牢,走到关着董天师的那间牢房前,发现牢门上的锁链完好,人肯定不是从这里跑的。
牢房里有很大一摊水迹,像是有人把水盆打翻了,地上铺的稻草都湿透了。
路雪柔问道:“那个晕倒的守卫呢?”
有两个人架着昏迷的守卫走来,其中一人为难道:“少城主,这人怎么都叫不醒。”
“哦?”宁先生随手翻出一根银针,靠近守卫说道:“我试试。”
他状似随意用银针在昏迷的守卫后脑上扎了一下,很快守卫就翻起白眼口吐白沫,又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清醒过来。
“少城主,那人,那人是鬼变的。”守卫虚弱又惊吓的说。
路雪柔第一反应便是,因为城主府里近日过于盛大的招魂活动,把人都给整疯了,不然也不至于大白天的直呼见鬼。
作为始作俑者,她心有愧疚,道:“要不你再缓缓,不着急。”
谁料那守卫坚持:“小的没看错,他就是鬼,刚才就在那里。”他指着那间牢房墙上的一个通风洞,满脸骇然:“我亲眼看见他像脱了水似的,变成一个干巴巴的东西,好像骨头上就贴着一层皮,就那么从洞里钻出去了。”
路雪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洞,怀疑自己幻听了,这个洞的大小也就比她手臂粗一圈,一个正常人能从那里钻出去?
“你是认真的吗?”她发出了来自普通人的疑问。
“千真万确,我刚想喊人,那鬼东西朝我咧嘴一笑,我就莫名其妙晕了。”
即便他说得这么诚恳,路雪柔还是不敢相信,她看向另外三个人:“你们觉得呢?”
飞霜摇头。
宁先生摸了摸压根不存在的胡须,道:“不好说。”
只有殷九霄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见过这种武功。”他目光中露出些许茫然,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见过,可他就是很笃定,并且能说出这种武功的名字和特性。
路雪柔担心他再想下去,受了什么刺激直接在众人面前恢复正常,于是打断:“哥哥,这是什么武功?”
殷九霄走到牢房前,轻轻一扯,就破坏掉了门锁,众人跟着他走进去,听见他说:“这是百毒门的秘法,金蝉脱壳,类似于一种缩骨功,但与普通的缩骨功又不尽相同,它练骨又练形,通过瞬间排出身体中大部分的水,来缩小自己,能在更小的地方通行自如。”
这真是大魔头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然而内容过于离奇,路雪柔还没来得及从中领会到什么,先变了脸色,她捏着鼻子问道:“大量的水,不会是……”
尿吧?
她看着地面,警惕地退后三步,一下子撞进殷九霄怀里。
殷九霄伸手揽了她一下,立刻放开,无奈道:“不是。”
“哦。”路雪柔放下手,若无其事地又走回那个洞旁边,弯腰凑近,她想用自己的头试试。
然而下一秒,她前额碰上了一片温暖,殷九霄用手垫在水泥墙上,关切道:“小心撞到。”
路雪柔乖乖地远离了那个洞。
这时候宁先生突然来了一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昔年我救治过一个百毒门的门人,他浑身萎缩,骨头退化,才五十来岁就走不了路了,只能被人抬进抬出。也许这种缩骨功对人的身体影响极大,所以这些年渐渐失传了。”
“确实如此。”殷九霄肯定。
众人也商量不出一个结果,于是只能从地牢回到庞氏的院子,路雪柔发愁道:“可我娘不能一直这样睡着吧。”
宁先生道:“睡着了还好,一醒过来就会情绪崩溃,进而伤害神经,彻底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那怎么办?”
宁先生思索片刻,道:“那个百毒门,应该不止这一个门人吧,或许有人懂得音律邪法控制的方法,可以请来试试。”
说起音律,路雪柔想到一个人,论起这方面的精通,谁能及得上石景澜?
算算时间,他应该处理好狂刀门的事了,或许可以给他写一封信,就是不知道他给不给这个面子。
不过嘛,不给她的面子没关系,殷九霄的面子他总要给的!
说干就干,路雪柔让人备了笔墨,一笔落下,才想起自己不会写毛笔字,至于原来的路雪柔,她不学无术,能勉强认字就不错了。
她挠了挠头,手中的笔被殷九霄接过。
“要写什么?”
路雪柔不好意思道:“写给一个叫做石景澜的人。”她说清楚是哪三个字,然后告诉殷九霄:“不用多言,就让他速来四方城城主府一趟,落款写你的名字。”
殷九霄平静地写好,似乎没有一点好奇之心,也不质疑她为什么要落款自己的名字。
路雪柔把信折好,交给飞霜,让她立刻出发去狂刀门,把石景澜带回来。飞霜接过信,没有耽误,马上离开了城主府。
宁先生又为庞氏施了一次针,而后说道:“讨厌鬼,你那个朋友只要能在七天之内赶到,你娘就没有大碍,若是拖延,多少会损伤神经。”
“知道了,他会来的。”路雪柔笃定。
那封信是殷九霄亲自写的,石景澜本就有求于他,一接到信还不巴巴地赶过来,她现在只要照顾好庞氏,并且让人全程搜寻那个董天师,等着就行了。
宁先生从庞府出来的时候只说要给友人看病,怕引起庞家家主的怀疑,他不能久留,于是向两人告辞:“你外公不知道你娘的事,我怕他多想,这就得回去了。”
路雪柔催促他:“那你赶紧走吧,千万别告诉他老人家,我过两日就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