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时玖远
时间:2021-10-16 10:21:39

  她对靳朝还有气吗?好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更多的是一种胸口发闷的感觉,倘若当初他们的生活没有分开,他会不会不用承受这些,姜暮不知道,这是个伪命题,只是她在这一刻有种连着心的难受。
  说完三赖端起他的大茶缸喝了口菊花茶,在姜暮还没有机会进一步问出口时,三赖直接就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说他当时也有辆雅马哈,每次靳朝去跑车,他也跟着去,虽然他从来不参赛,但他的雅马哈绝对是整座山最靓眼的仔。
  不知道为什么,当三赖说他的摩托车是最靓眼的仔时,姜暮脑中想到的不是多酷的造型,而是满车拉着花里胡哨的LED灯放着动次打次的歌,并且她觉得三赖还真能干出来这事,毕竟他现在那辆本田给他搞得全是氛围灯,就连打开车门都有一圈射灯照在地上,深怕别人不知道他要下车了。
  至于姜暮问他为什么不比赛,三赖说得也很理直气壮,说他追不上最后一名是小事,关键他身娇肉贵,万一摔着哪他怕疼。
  他去四荡山往出一站,造型一摆,多少穿着性感火辣的美女看到他的车就要过来自拍。
  “不是我吹,我三赖想当年在四荡山就是个神话,只要我去,押注就没输过,保准赚了一口袋下山。”
  “怎么办到的?”
  “简单啊,全押有酒就行了。”
  “……”
  姜暮那次听到潘恺打听来的消息,还没有什么概念,可今晚坐在三赖店里,听着他描述着他们年少时的岁月,所有的一切在她脑中都有了画面,她仿佛能透过三赖的声音看到他们的曾经,有荒唐的,有激情的,有热血的,更多的是无法重现的青春。
  可是每次三赖只聊到他们高三之前的时光,之后的事他总会很巧妙地避开。
  时间在闲聊中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姜暮听得入迷,毫无疑问,如果三赖是个十分不靠谱且说起来无边无际的演说家,那么姜暮绝对就是那个最忠实的听众。
  因为好像只有这样,姜暮才能从三赖的言语中捕捉到她未曾参与过的岁月里靳朝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更多的是,三赖对自己容颜的迷之描述,说实话,认识三赖也有三个多月了,由于他满脸胡渣,还经常披头散发的模样,姜暮压根就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模样,每每听他描述自己多么迷人,姜暮都有种他在夸的根本就是别人的幻觉。
  以至于她再次盯三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半天,问道:“你既然有着天妒容颜,为什么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三赖抖着腿,慵懒地说:“搞成哪样了?”
  姜暮不太好意思直说,就委婉地摸了摸下巴示意他:“就是毛发很多的样子。”
  三赖腿一放,神秘兮兮地凑近告诉她:“你三赖哥我桃花太旺盛,我怕人家女的看到我走不动路影响生意,所以故意让人捉摸不透我的真实帅气。”
  “……那你用心良苦了。”
  三赖点点头表示赞同。
  姜暮见他一副正经脸,实在憋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对他说:“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把胡子刮了,头发剪一剪应该挺清爽的。”
  三赖见她终于笑了,也跟着眉眼舒展开来。
  正在他们说笑时,宠物店的玻璃门从外面被人敲了两下,两人同时转过头去,靳朝的身影立在门口,三赖笑着喊了声:“不是说要拉门了吗?我以为你睡了呢。”
  靳朝开门走了进来,盯姜暮看了眼,她的笑意未散,脸上是放松的神态,他又凉凉地盯三赖掠了眼,说道:“没完没了了?声音这么大怎么睡?”
  三赖吊儿郎当地回了句:“那你别睡啊,真要困拖拉机在你耳边你都能睡着,说明你不困。”
  姜暮看了看时间,的确不早了,她站起身将书包背上对三赖说:“我先回去了。”
  三赖慢悠悠站起身:“这么晚了还回去啊?”
  姜暮回眸看着靳朝:“是啊,没人收留我。”
  三赖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靳朝眼神很淡地移向她:“知道就早点走。”
  也许和三赖聊天能加强心理素质,再次面对靳朝冷漠的态度时,姜暮已经有点抗体了,她也很平淡地回道:“这就回,不用送,再见。”
  然后她当真不紧不慢地打开门,挪到车行门口揉了揉闪电的大脑袋,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星期天的早上那些靳朝没有收的红包又陆续退回到她的零钱包里,姜暮难得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下楼找了家干净卫生的早餐铺子填饱了肚子,顺便还带了些肉馅锅贴饼子去了铜仁里。
  车行门没开,卷帘门还是拉着的,她只能去敲三赖的店门,三赖貌似才起来,长发随意绑了个小啾啾,趿着拖鞋,穿着睡衣睡裤正在尽职尽责地做一个铲屎官忙活着那些猫砂盆。
  十一月的铜岗已经开启了冬天的模式,姜暮穿着暖和的白色棉衣,把衣服上的毛边帽子戴到头上,脸裹得只有巴掌大伸头往里张望。
  三赖侧头就见到一个打扮毛茸茸的可爱姑娘,他笑了起来放下猫砂铲替她开了门,姜暮拎着热乎乎的锅贴饼子,宠物店里立刻充盈着肉馅的香气,所有小动物都沸腾起来,姜暮感觉自己瞬间掌握了三赖的召唤密码。
  她把袋子放在玻璃小桌子上说道:“车行今天还没开门啊?”
  三赖将柜门关上对她说:“早上客人少都要十点以后开门,你走了后有酒就恢复正常时间了。”
  “唔…那他还没起床吗?”
  三赖去洗了个手说道:“他个变态觉少,一般6、7点前就醒了。”
  姜暮在玻璃柜门外拿手指晃了晃逗着猫问道:“那他起床都干嘛去了呢?”
  三赖回过身抽了张纸巾,一边擦着手一边盯着她笑。
  姜暮见他不说话,回过身又问了句:“你说他待会见到我会不会又赶我走?”
  三赖走了过来,拿起锅贴饼子,问:“要是再赶你走,怎么办?”
  姜暮义正严辞地说:“我能怎么办呢?给他唱歌?讲相声?变魔术?不行我给他来支舞吧?”
  “你还会跳舞啊?”
  “不会啊,小时候学过芭蕾,跳跳看呗,我都给他跳舞了,他还好意思赶我走吗?”
  三赖看着姜暮穿得跟熊一样,实在无法想象她穿着如此笨拙的外套跳芭蕾是种多么辣眼睛的画面,整个宠物店都洋溢着三赖奔放的笑声,姜暮见他乐成这样,也跟着笑。
  于是就在一片欢乐的笑声中,三赖突然抬头朝楼上喊了声:“听到了吧?还不下来看看小天鹅?”
  姜暮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脸色秒白震惊地盯着楼梯上面,二楼有了动静,紧接着楼梯上出现一双修长的腿漫不经心地走了下来,姜暮的心跳开始越来越快,直到靳朝完全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的脚步停在楼梯口,回过身缓缓靠在扶手上神色荡了过来:“跳吧。”
 
 
第28章 28   朝朝与暮暮
  姜暮当然不可能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跳丢人的芭蕾, 她怎么能想到和三赖打嘴炮还能被正主听见,要是早知道靳朝一直在楼上她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秒怂地红着脸往三赖待的那个角落凑, 三赖倒是一副看惹不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显然姜暮的这小模样为他周日的早晨带来了无限乐趣。
  要说起来, 靳朝还真看过姜暮跳芭蕾,她还在上幼儿园中班时, 姜迎寒给她报了个舞蹈班, 他跟着靳强去接过她,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和白色丝袜跟一群小朋友在一起, 绑着个冲天辫神情还特认真,那时的她肉嘟嘟奶胖奶胖的, 双腿裹在白色丝袜里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简直就是小小肥天鹅。
  靳朝到现在还能记得她跟着音乐跑来跑去摇头晃脑的样子, 以至于他此时的眼神里也带着些笑意, 姜暮被他看得极其不自然,不过靳朝并没有久留就去车行开门了。
  小阳和铁公鸡倒是对姜暮依旧,开开玩笑,打打趣, 中午还帮她也点了一份饭, 姜暮去车行吃饭的时候,靳朝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吃过后对她说了句:“吃完早点回去。”
  姜暮也很傲娇地回了句:“腿长我身上。”
  靳朝瞧了瞧她, 抿唇敛眸干活去了。
  下午的时候姜暮搜了家奶茶店,问了圈大家喝什么就出门买奶茶了。
  来到铜岗后的确降低了她点外卖的频率,由于平时没有任何业余活动,所以学习之余唯一放松消遣的就是出来买东西。
  这就跟做任务一样, 确定目的地,然后欣赏沿途陌生的街景,大概是她平时太无聊了,有时候两只狗吵架,她都会停下来看上一会,如果偶尔碰见什么稀奇的建筑、没看过的小摊子,她更会驻足围观一下。
  这样的探索的确给她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带来了一丝丝的新鲜感,以至于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
  靳朝将补好漆的车子倒了出去,打开车门下来问了小阳一句:“暮暮去哪了?”
  小阳告诉他:“买奶茶去了。”
  “买这么久?”
  小阳这才拿出手机看了眼诧异道:“是哦。”
  姜暮的确是买奶茶去了,只不回来的路上遇见几个大爷在下象棋,她也就伸头看上了一眼,正好碰上一个大爷要去厕所,问周围有谁帮他下一盘,姜暮看大爷闹肚子挺急的,于是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活。
  对面那大爷见她是个小姑娘,还问了她一句:“你会吗?”
  姜暮上到象棋、围棋、军旗、下到五子棋、双蜂棋、飞行棋还都挺在行,这大概源于小时候深受靳朝影响,他儿时最大的爱好除了去模型店跟人比赛玩具赛车,就是看书下棋了,但下棋他一个人也下不了,所以只有拖着一丁点大的姜暮陪他下,她不懂靳朝就一遍遍地教她,可是小孩子哪能坐得住,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往往就是下到一半姜暮就趴在棋盘上睡着了,口水流得小肥胳膊上全是。
  但意外的是,幼儿园大班那年,园内举办小小围棋家竞赛,姜暮居然还得了个第一名,那之后她对下棋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当靳朝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路边上盘着腿,跟一个穿着棉袄的大爷面对着面,一只手还托着腮老气横秋的模样。
  姜暮总感觉街对面有人在盯她看,她不经意抬头瞟了一眼,看见的就是靠在石桥边手上夹着烟的靳朝,也不知道他已经站在那多久了,吓得姜暮立马丢了棋拎起奶茶就说道:“不下了,我要回去了。”
  老大爷还没尽兴,连声挽留:“着急什么,再来一局。”
  姜暮尴尬地笑了笑应付道:”再约再约。”
  然后一口气跑到了马路对面,靳朝直接灭了烟转身往回走,姜暮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
  “你不会担心我走丢了吧?”
  “不会。”
  ”我要走丢了你着急吗?”
  沉默。
  姜暮看着他越来越快的步伐,小声嘀咕道:“嘴硬心软。”
  靳朝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锋利地眼神扫了过来:“我现在脾气好多了,要不然你已经在河里了。”
  姜暮见他又板起了脸,也不怕他,上去就攥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还勾着头对着他笑,她被冻得通红的小鼻尖让她整张脸看上去都欢腾不少,靳朝撇开眼抽回了手。
  靳朝回到车行就给客户送车去了,铁公鸡跑去买配件,姜暮回到休息室看书,大约四点多的时候,本来在维修间忙碌的小阳突然就大骂道:“你们赶紧滚。”
  姜暮猛然抬头站起身走了出去,刚踏入维修间刺鼻的油漆味就扑面而来,待她走到门口赫然发现车行门前被人泼了大片红色油漆,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鲜红的油漆像血一样让本来干净的门口变得惨不忍睹。
  小阳一个人站在维修间外狠狠瞪着路边,姜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街边上站了两个年轻男人,露出一副得了逞不怀好意的笑。
  姜暮的火气瞬间蹿了上来,三赖也推门出来,骂道:“青天白日,人事不干尽干鬼事,马勒戈壁的。”
  姜暮问了声:“也是万记的人吗?”
  小阳气愤道:“除了他们还有谁。”
  距离上次这些人来找事才过去一个多月,这次来没有打砸,上来就泼了桶油漆,果真如三赖所说,虽然不至于烧杀抢掠,但光做这些事就够恶心人的了。
  闪电还在车行门口不停徘徊对着那两个人狂叫着,狗爪子沾上了红色油漆踩得到处都是。
  姜暮蹲下身对它喊了声:“闪电。”
  闪电听见姜暮的声音,调转回来,姜暮跟它低语了几句,一拍它的狗屁股,闪电突然撒着步子就朝两人跑去,那两人见势不对还没来得及逃上车,闪电已经扑到他们身上,狗爪子上的红色油漆沾得两人满身都是,最后两人骂骂咧咧逃窜似的跑上车扬长而去。
  闪电对着车尾吠叫两声跑了回来,姜暮拍了拍它的脑袋,帮它擦着爪子,小阳也赶紧找来东西清理门口,三赖担心闪电舔了油漆中毒,拿了宠物沐浴乳出来帮忙,把沾上油漆洗不掉的毛修剪掉。
  等靳朝和铁公鸡回来的时候,小阳已经将门口冲洗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瘆人,但是红色油漆依然没法完全清洗掉。
  小阳气愤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靳朝面色很沉,但相对于小阳的义愤填膺,他除了眼里的狠意,看不出其他情绪,只是拍了拍小阳的肩对他说:“再忍忍。”
  后来小阳说起闪电今天立得功劳倒是透出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还问姜暮:“你怎么让它扑上去的?”
  姜暮抱着闪电的大脑袋,顺着它的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肉条,小阳立即笑了起来:“还是你有办法。”
  靳朝回过视线盯着她若有所思,姜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他又立即撇开进了维修间。
  其实姜暮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记那边的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隔三差五过来找事,影响生意,而且据她这段时间了解,万记在铜岗有好几家规模化的门店,算是有一定的势力,如果他们真想搞垮靳朝,光这么耗下去就能把飞驰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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