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怀孕后就被许家人接了回去抬了妾室。
自打回了许府,阿喜就再也没见过许晋清,她这才开始后悔,当初不听许晋清的劝阻,应是跟着许家人回了许府。
阿喜也不知道到底哪儿出错了,她们这种勾栏女子最大的福分就是被人接了回去抬成妾室,她如今都做到了,可为何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那小和尚不是说她福泽深厚,可她为何只觉得手脚冰凉。
“收拾一间偏院出来,将人安置妥当。”
“父亲没将人送回来。”
许夫人睁开眼,嗤笑了一声,“不过是肚子里的一团肉,能不能养大还两说……”
自打衙门里过了正路,许同知也不避讳着,直接将人从小宅子里接了出来,安置在了衙门附近的宅子里。
许同知想得很清楚,许晋清到底不是亲生的,自小与他不亲厚,如今怕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才视许家人如甩不掉的仇人。
但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许同知很清楚,许晋清不会迁怒于一个孩子,只要他的儿子能长大成人……
许同知深知,当下只有防着夫人将儿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
顺便,再卖一个好给许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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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内,热心百姓纷纷猜测光了头的茹娘何时会失宠。
他们等啊等啊,竟然等到了光头茹娘独得宠爱,许同知不光斥巨资给买宅子,还拨了不少护院。
甚至,许同知连许府都甚少回,日日与茹娘厮混在一道儿。
如此一来,杭州城外的尼姑庵突然多了不少小姑娘,一个个叫着喊着要皈依要剃头!
究其根,原是一算命先生说了,杭州城风水有些邪,知府娶了个小道士,同知纳了个小尼姑……
杭州的三把手只剩下县尉府上,若是想嫁入县尉府上,必须先出世再入世……
这事儿也不知怎地传了出去,尼姑庵差点儿被挤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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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同知这个老蚌让人怀珠不胫而走,而且越传越邪乎。
传到苏州城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许同知用了小神医的膏药重铸神力,一举让小姑娘怀珠了。
按察使温瑞和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斥信发了一通火,谴责许同知留着小神医的膏药不给他!字里行间,都在威胁许同知交出膏药,要不然搞死他。
许同知这才得了儿子,哪会让自己仕途出事,忙开始搜寻小神医的下落。
后来被催得紧了,只从市面上买了几贴狗皮膏药送往苏州城。
离小君听许晋清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若将狗皮膏药卖往苏州城?
离小君想做就做,当即去城北的宅子里寻了赵光和佟喜,将这事儿一说,立刻得到了二人的响应。
对于他们江湖人来说,鲜少固定在一个地方。这回也是因着他们被离小君招揽成了点春会的管事,才会在杭州城如此长时间的逗留。
如今,离小君有意扩大点春会,他们当然举双手同意!
赵光:“只是我们几个人都离开了杭州城,这边的事情要交给谁?”
离小君:“你们可有推荐的人?”
赵光摇头,“原本隔壁康来思母子俩人倒是不错的人选,只母子二人如今都忙着狗皮膏药的事情。”
离小君与生药铺合作制作膏药,如今杭州城里兜售的狗皮膏药大多都是从离小君这边出去的。
佟喜迟疑地道:“不知你们可有听说过金钱豹?”
离小君当然知道金钱豹,当初金钱豹向一丈红要账的时候,那怼人的话可是字字诛心。若不是后来亲眼看到了金钱豹送他娘离杭,怕是都不敢猜这人是个大孝子。
“他不是给赌坊催债了?”
佟喜摇头,“五云寺出事,金钱豹就被赌坊给开了。后来金钱豹做过卖鱼的,卖肉的,都因为那一张不饶人的嘴给做黄了。现在就帮她娘卖菜,经常因为一把葱,一头蒜把人怼走……但是,这人算账不错,而且有金大娘压着,金钱豹翻不出浪来。
金大娘托我给她寻个差事,我倒是觉得金钱豹不错。”
“成,你带了人来我瞧瞧。”
离小君再一次见到金钱豹,这人被金大娘押着特意捯饬过,才三月天就穿起了飘逸的薄春衫,大有洗心革面的意思。
离小君状若无意问起了赌坊的生意,他倒是没想到金钱豹竟然心算不错,对数字尤其敏感。
不过就是安排好几个江湖艺人,隔上十日收个钱,这点儿对于金钱豹来说信手拈来。
离小君以临时工的价格找了个熟练工,对此十分满意。
金大娘守在宅子外,看到金钱豹出来忙追了上来。“儿啊,成了吗?”
“娘,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吗。”
“这是成了?”
金钱豹点头。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终于有份正经的活儿了。”
“娘,东家是个小道士。”
金大娘忙改口:“福生无量天尊……也不知道倒是兴不兴上香……”
第65章 大姑娘不讲江湖道义……
离小君收拾妥当, 准备二日后离杭。
十分操心离小君婚后夫妻关系的离小禅开口建议道:“这事儿要不去知府后院说一声?”
离小君摆摆手,“不必,我有路引了, 不必特意上一趟衙门。”
离小禅操心夫妻关系后,还得操心婆媳关系。“若是贺夫人让人上门寻你,寻不见人可不白跑了一趟?”
离小君一想到贺夫人最近还颇为那岳倾宁烦恼, 应是十分有可能来寻她上门的。
“那成吧,我再跑一趟知府后院。”
离小君哒哒哒地跑去了知府后院,将要离杭的事儿一说,贺夫人一脸心疼, 忙吩咐管家准备一些吃的用的带上。
“船都定好了吗?”
离小君点头,“早半个月就订好了。”
贺夫人:半个月前就订好了,这会儿才说,这是掐准了不想见贺禹。
贺夫人又问:“何时归啊?”
离小君:“归期不定, 若是顺利的吧, 一个月就回来了。”
贺夫人:若是不顺利, 就不回来了???这儿媳妇要跑啊!
贺夫人艰难地道:“老大媳妇,我原是要往苏州城送请帖, 不如你帮我捎去?”
离小君自是应了。
“老大媳妇,你且坐坐, 我去写个请帖就来。”
贺夫人去了正院的书房就将砚台摔噼里啪啦响,“贺禹呢?自己媳妇要跑了还要老娘给他守着吗?!”
离小君听到隔壁书房里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吃着点心的手一顿, 疑惑地抬头望着管事嬷嬷。
花嬷嬷是贺夫人的陪嫁嬷嬷,自是清楚自家夫人的性子,这会儿一定是在发火。
花嬷嬷笑得殷勤地给离小君递盘子,“少夫人嫁进门来就知晓了, 夫人打小不爱读书,一写字就忍不住发脾气。”
离小君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音来,没想到贺夫人竟然还有如此厌学的一幕。
贺夫人写坏了十几张信笺,等来了贺禹带着人出城去了的消息。
贺夫人不死心:“元家小子和许家小子都跟着去了?”
包管家点头,“是的,二位公子也是一起走的,昨夜就走了。听说是武安县有人在贩卖府试考题,所以走得匆忙。”
贺夫人丢了笔,也知这是正事要紧。“就没个法子将人留住?老大与媳妇见一面,说不定人就不走了。”
包管家:“不如将人灌醉了?”
贺夫人咬牙,“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混一天是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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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夫人身先士卒,吩咐下人整了一桌酒菜给离小君践行送别。
膳房得了贺夫人的吩咐,卯足了劲儿地往膳堂送各种菜肴,大有让离小君下不桌的趋势。
贺夫人陪着离小君从早茶开始吃,吃到午膳,再吃……
二人喝的都是果酒,但是架不住喝得多。
二人双双倒在了餐桌上。
花嬷嬷点了一个壮硕的婆子将离小君背回了侃春院,又点了手脚麻利的丫鬟给离小君换了衣裳,让她睡得舒服些。
花嬷嬷将帐幔放下,出门就看到一包管家正领着人将黑布将院子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要将侃春院打造成白昼如夜,夜似墨。
“包管家,辛苦了。”
包管家摇头,“大少爷好不容易有个想要娶的媳妇,我就是死也要将人给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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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小君醒了,看着窗外如墨一般的黑夜。
离小君稍有动静,花嬷嬷就醒了。
小丫鬟点上了蜡烛,烛光照亮了屋子一角。
“少夫人,是要起夜吗?”
离小君迷糊地点头,头有些疼。
去屏风后解决了后,迷迷糊糊地又躺了回去。
离小君醒了三回,两回小解,一回喝水。
第四次醒来,离小君看着外头夜色依旧如墨,摇了摇沉甸甸的脑袋。
花嬷嬷适时递上一盏醒酒茶,笑道:“夫人时常吹嘘自己酒量了得,这会儿还睡着呢。”
离小君笑眯眯地小口嘬着醒酒茶,“我酒量向来挺好的。”
“少夫人可太谦虚了,就你这酒量,在府上可是拔尖的。大少爷每回喝酒每回必醉。”
离小君认同地点头,上一回在温泉庄子,贺禹就醉得不成样子,躺在亭子里任由他鱼肉也不知。
花嬷嬷陪着离小君说了一会儿话,离小君的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叫唤着。
离小君红着脸,疯了,这才过了两个时辰,她的五脏庙又空了。
“我平常不是那么能吃的。”
花嬷嬷了然,“嬷嬷懂,夫人年轻那会儿,恨不得一天到晚就待在膳堂,小姑娘嘛最容易饿,要长身体嘛……”
花嬷嬷吩咐小丫鬟去传膳,都是清淡小菜。
离小君扫了半桌子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躺下……
这一觉睡得好漫长,离小君兜兜转转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第二天(第三天),天好不容易亮了。
离小君用完了早膳,贺夫人这才起了。
离小君刚张嘴想要告辞,贺夫人拉着离小君的手不撒开,“你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娘俩昨日只顾着吃酒,话都没说上几句……”
离小君想着,她昨天忘了说最快一个月就归家吗?
“再者,明日一早从灵官庙下来车马不便,还不如就直接从这儿走吧。”
离小君想了想,深觉得贺夫人说得有道理,而且也不知何时开船,一大早就要吹着风侯在码头。
离小君就这么轻易被贺夫人说服了。
如此,又在知府后院过了一天把酒言欢的日子。
这一回二人都十分克制,只喝得微醺就停了杯。
贺禹得了信还不曾归来,甬安县的事情应是不小,怕不是一日两日能回得来的。
贺夫人认命地扶着额头,拖了一日,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不是她这个凡人能做的。
因着明日要早起,离小君早早地睡了。
贺夫人却去了后堂,对着“贺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敲着小核桃哭了一通,儿媳妇要跑了,儿子要守寡,不是,儿子要做老光棍了……
夜深,夜很沉。
离小君肚子抽疼,浑身冒冷汗。
花嬷嬷忙让人去请章大夫,章大夫一听是知府后院来请的,套上衣裳就跟着来了。
章大夫把脉一瞧。
“恭喜知府大人。”
离小君:???人生三大喜事要被贺禹遇上了吗???
贺夫人:???大可不必这般直接,他们家真没打算换儿媳妇!!!
“章大夫,你只管开药,不管花多少银子我们都治!”
离小君深知在生命转折点抱紧一个大腿有多重要,泪眼婆娑地喊道:“娘,遇见你,我三生有幸。”
等着婆媳二人叽叽歪歪,互相抱着哭了一通后。
章大夫悠悠地道:“少夫人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第66章 白夫人不讲江湖道义……
贺夫人领着花嬷嬷, 你一言我一语地教导离小君如何做一个精致的大姑娘。
待得离小君睡得沉了,贺夫人才出了侃春院,去了后堂。
贺夫人拿着一块新抹布, 将“贺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三遍。
当初,贺禹得罪了太后要离京之时,贺父特意亲自做了一块牌位刻着“贺家列祖列宗”, 又请了一半香灰,作为贺府祠堂的列祖列宗的分身跟着来了杭州城。
贺夫人当初就嗤笑贺老爷多此一举,一个木头牌子能保佑什么。
但是这一回,木头牌子结结实实地给贺夫人上了一课。
大半夜的, 贺夫人亲自端了七盘小菜,又倒上了小酒,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点了香。
“列祖列宗莫怪,一起吃点儿夜宵?”
贺夫人上了香后, 一个人盘坐在蒲团上, 碎碎念着老大儿媳妇留住了……
贺夫人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贺家的列祖列宗这般灵验, 不如——不如她再许个愿?
贺夫人又一次拿上抹布,第四次擦拭祖宗牌位, “若是贺府早早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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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小君因为初潮至,只能留在杭州城养着, 由着赵光和佟喜二人先去苏州城踩点。
离小君养了六日,总算是提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