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依有些不可置信地望了他一眼,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浮夸的表演祈允竟然信了。
“方才刘昭仪确实只是把我认错了,你别担心,我能有什么事啊。”
“可你哭了,”
祈允一脸认真,
“我,我装的还不行吗。”
祈允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江月依扶额,无奈道:
“呆子,我真没事,你看,能蹦能跳的。”
边说还边提着裙摆转了一圈,证明自己完好无损。
主要是刚刚祈允看刘昭仪的眼神太冷了,江月依怕自己解释不清楚明天刘昭仪就暴毙了。
她与刘昭仪就今日有些小摩擦,并无其他恩怨,不至于丢了一条命。
见祈允神情慢慢恢复正常,江月依这才松了口气,又道:
“对了,上次拿走了你一条手帕,本来想洗干净还给你的,可惜被风吹走了,我就重新做了一个给你。”
江月依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暗色手帕,比当初祈允的那个颜色浅了一点。
强势地塞到祈允手中,她又有些羞涩的转过身,攥紧了手心,心跳如鼓。
祈允也没好到哪去,他自然知道女儿家送男子手帕代表什么,也看到江月依绯红的侧脸,手下意识把帕子藏进胸口的夹层里,只觉得整个胸口都在发着烫。
“多,多谢郡主。”
他本就不善多言,这会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想到祈兰昨日还在跟他说要多送女儿家礼物,终于算开了窍。
眼瞧着刘昭仪回宫,皇帝也打算回去批折子,祈允连忙留下一句:
“臣等会在宫门等郡主,护送郡主回府。”
说要就走了,江月依完全来不及答应。
其实她想说,她之前答应皇祖母今晚留在宫里过夜来着……
等等,皇祖母?!
江月依一拍脑门,连忙跑回太后待着的凉亭,万幸,太后正跟皇后说话呢。
她一路小跑过去,额头都起了些汗,走上前给皇后请安。
“依依参见皇伯母,”
“快免礼,依依这是跑哪玩儿去了,怎么弄得满头大汗。”
虽然嘴上说着纵容的话,眼神却有一闪而过的嫌弃。
如果不是为了稳固太子的位置,她也不用对江月依事事关怀,就希望江月依能嫁到自己的娘家。
江月依背后站的是江王,只要江王愿意站到太子这边,那皇位就彻底铁板钉钉了。
也不怪皇后生了两个嫡子还担忧皇位,当今皇帝除了皇后生了两个皇子之外,贵妃钱氏育有大皇子。
虽说是庶出,但到底占了个长字,而且还是皇帝第一个儿子,意义非凡。
且钱贵妃是皇帝的青梅竹马,是太后娘家表兄的女儿,自幼与皇帝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钱贵妃和皇帝过得是普通夫妻的日子,她就像个管家,整日忙里忙完人老珠黄。
这些她都可以忍,唯独皇位,必须是她儿子的。
话说回来,至少面上皇后对江月依的好那是出了名的。
又是让宫女上热茶,又是吩咐他们给江月依擦汗补妆,还一脸纵容地看着江月依。
江月依只当自己眼瞎看不见,太后哪里不懂,站起身道:
“哀家坐了好一会儿了,有些乏,琅玥扶哀家回宫,皇后就别再多跑一趟了。”
江月依行了礼道:
“皇伯母,臣女刚才遇到了皇伯父和刘昭仪娘娘,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先告退了。”
皇后刚想要跟上太后的脚停顿下来,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服发髻。
她是中宫皇后,可她也是一位深爱着丈夫的妻子。
……
江月依跟着太后回到宫里,便翻来覆去坐立不安,原本是坐在一旁抄佛经,只见她一会挠头望向窗外一会出神发愣。
太后悄悄给了容素一个眼神,容素不动声色地离开殿内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靠近太后耳边低声说了江月依和祈允在御花园碰到的事。
听完不禁失笑,江月依耳朵可灵了,极其敏感地抬头看向太后,小表情相当紧张。
“皇祖母笑什么?”
“没什么,”
太后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忍住笑。
“你佛经抄了半天,拿来哀家看看。”
江月依低头看了眼一片空白的纸张,些许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我这是在酝酿,对,就是酝酿!”
“是吗?那哀家就让容素去告诉祈允将军,让他不要等你了。”
江月依愣了一下,看到容素容慧就连绿芽都在捂嘴偷笑时,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们都知道了!
原本就白里透红的脸颊瞬间一片绯红,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皇祖母!”
跺了跺脚,又怕祈允真的等太久走了,连礼都不行了拔腿就朝宫门口跑去。
第15章 栗子晋江独家
提着裙子一路小跑,都已经出了寿康宫江月依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太后毫不掩饰的打趣声。
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快步穿过一处处红墙绿瓦,快步走至大红的宫门前,看到祈允负手而立站在马车前。
见江月依的身影出现,祈允不自觉地往前迎了两步。江月依松了口气,还好他没走。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吧。”
“我也刚到,”
声音清亮却不似平时的严肃。
任凭守卫见过再多的大风大浪,此时眼睛都瞪地像铜铃。
方才将军明明站在这里足足有半个钟头,这会倒是变不改色地哄骗人家小姑娘了。
还有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吓得守卫僵直身体,内心十分煎熬,度日如年。
结果他说什么,他说刚到?!
做大将军的也可以如此双标吗?
江月依丝毫没多想,在她心里祈允从来不会撒谎,搭着祈允的手臂上了马车。
临走前,祈允回头看了眼那两名守卫,果然抓了个正着。
守卫浑身一激灵,立马抬头望天:今日天气甚好。
祈允收回目光,他策马在江月依的马车旁边随行,还当真是为了护送她的。
江月依憋不住话,祈允又是个惜字如金的,她只好主动挑起窗帘,问道:
“你今日怎么有空送我?”
“郡主可还记得你之前抓获的山匪?”
祈允沉着的声音透过马车传了进来,江月依弯了弯唇,只觉得他的嗓音也很好听。
“记得,怎么了?”
“我与江伯父奉命调查,发现此事与贵府周姨娘有关系,结果今日赶到贵府时,周姨娘身边的嬷嬷已经畏罪自杀。”
“线索就此中断,我猜测此事背后定还有别人,一计不成恐会再来第二次,郡主近日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外出。”
关于山匪,江月依上辈子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周姨娘所为。
但是听祈允的意思,周姨娘身边的嬷嬷自尽,周姨娘把所有的罪证都推到了嬷嬷身上,如今死无对证。
她也觉得前世周姨娘的种种行为有些古怪,自然也没想靠着这一件事就能给周姨娘定罪。
想到上辈子父王突然被贬,而她被软禁在燕国公府得不到任何消息,她也不知道后来周姨娘和江欣云去了哪里。
如果周姨娘是别的人安插在父王身边的人……那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
江月依提了一口气,下意识握紧了手。
祈允正好低头看她,以为是吓到她了,连忙安慰道:
“郡主莫怕,周姨娘已经被江伯父绑了,后面只等引蛇出洞。”
“嗯,我没事……”
江月依胡乱应了一声,又连忙说道:
“你平日也要警惕些,注意安全。”
相对于江月依而言,想要祈允死的人两双手都数不过来,所以他身边常年有暗卫跟随。
“我有武功在身,别担心。”
祈允今日主要就是想给江月依交个底,让她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也说了自己安排了暗卫在江月依身边保护她。
只还有一件事,他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来一回又要有大半个月两人见不着面,所以他今日也是想见见她。
他常年只知道带兵打仗,肚子里也没有几两墨水,这会话说完了,挠心挠肺不知道该跟江月依说什么。
前面路过一家炒栗子的铺子,祈允眼睛一亮,朝马车里道:
“郡主,我去买个东西,去去就来。”
下了马走到摊子前,仔仔细细挑了一大袋,又多问店家要了个油纸袋。
就他买栗子的这会儿功夫,江月依的马车就忽然停了下来,有路人在马车前围作一团。
“来人啊!有马车撞人啊!还有没有人管管啊!马车走路不看道,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躺在马车旁边抱着腿哀嚎,车夫百口莫辩。
“我们家马车根本没有撞到你!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那老人瞪了车夫一眼,
“你说这话讲不讲良心?我自己没事去撞马车?”
说完立马换上痛苦的表情继续哀嚎:
“江王府的马车撞了人还不承认啊!”
“哎呦我这个腿啊!江王府欺负老百姓啊!”
周围的人开始低声交谈,指指点点起来。
江月依坐在马车里,表情有些严肃,这人口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原因的,明显受人指使。
她拿上车里的斗笠戴好,掀开门帘准备下车。
一双手按住了门帘,祈允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我来解决,郡主别露面。”
听到祈允的声音,江月依松了口气,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如果她当街和祈允露面,第二日就要被人说闲话。
祈允听到里面的动静,这才松开门帘,将自己的马递给马夫牵着,走到那老人家面前。
“本将军一路随行在马车旁,马车的速度不快,这条街也并不拥挤,撞到人的可能性不大”
“你身上并无外伤,也无车轮马蹄印,喊得这般有力气,可见并无要伤。”
这京城里,不认识江月依的是多数,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三岁幼儿,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祈允的。
当年祈允一战成名天下知,后来又屡战屡胜,大旻战神这一词正出自于这些老百姓,他们对祈允无条件信服。
所以当祈允出面时,他一说话,众人纷纷点头。
“大老远就看到大将军跟在马车旁边,速度极慢。”
“方才我亲眼看到是这个老头从人群里面忽然窜出来的!”
“怕不是有意而为!”
这风向瞬间一边倒的情景,让地上的老头瞬间急了。
想都没想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指着祈允道:
“就,就算是将军我也不怕,将军就可以不分黑白吗?我才是被撞的那个人!有没有事我还不清楚?!”
祈允脸色不改,低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下他的腿。
那老头心里一惊,自己怎么站起来了?!
于是连忙“哎呦”一声又倒在了地上,眼睛四处乱瞟。
祈允懒得再跟他废话,冷声道:
“当街故意营造事端,破坏城中秩序。来人,将此人绑至府衙查问清楚。”
魂一带着城中的卫兵迅速赶到,二话不说堵上那老头的嘴就把人带走了。
这事结束之后,众人顷刻之间就散了大半。
祈允走到马车旁边道:
“郡主,已经处理好了,这就回府?”
“辛苦祈将军了。”
旁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等马车走远,又立刻三两个围在一起。
“你们听到方才马车里的声音了没?是位女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是江王府的马车,上面肯定坐着江王府的女眷。”
“老子的重点是,祈大将军对里面人说话的态度,懂不懂?”
“害,江王府和祈将军府的关系一直交好,说不定里面坐的是王妃娘娘呢?”
“那咱们来打个赌,以后若是祈大将军娶了江王府的人,你就赤着上身绕着咱们京城跑三圈,敢不敢赌?”
“赌就赌,谁怕你!你如果输了,就你跑!”
那人觉得自己不能这个时候怂,不然多丢面子。输人不输阵,必须强势!
“谁不跑谁孙子!”
“一言为定!”
周围的人也纷纷参与进来,有的还当场去赌坊开了个赌约,分分投注。
不过这些目前祈允和江月依都一无所知,传过长巷,很快就到了江王府门口。
江月依下了马车,祈允才道:
“方才没吓到你吧?”
说着将一包栗子递了过去,江月依笑着接过。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这么容易被吓到。”
“今日多亏了有你在,要进府用晚膳吗?”
两人未婚,做什么事都要保持距离以免招人闲话,也不能经常见面,从她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也不过见他几面。
她有时候从噩梦中惊醒,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怕突然有一日会打破眼前的虚景。
所以她只想在梦还没醒过来之前,多陪伴家人,多和祈允说说话,每一须臾都弥足珍贵。
祈允摇了摇头,他还得回去整理行装,要在江月依及笄日之前赶回来。
“我还有点事,郡主进去吧。”
江月依心里闪过一点小失望,但她知道祈允很忙,能送她回来应该都是挤出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