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吧?”您刚刚还怒火卷起万丈高,差点儿把我给烤了!
一转身的功夫,就完成从恶婆婆到好婆婆的究极进化了?
速度过快,她有点接受不来啊!
裕嫔摆手:“有什么不好?婆婆帮媳妇,这不理所当然?你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不该莽撞的时候莽撞,不该客气的时候瞎客气。”
“嘿嘿!”舒舒笑:“儿媳可不是莽撞,是紧要关头没想那么多,就琢磨不能让爷犯傻!爷本来就不擅文、不爱武,让皇阿玛颇多失望。万一再……还不得被揍到额娘都认不出来?”
“是是是!”裕嫔好笑摇头:“就你最惦记那个混不吝。”
“那可不?”舒舒傲娇扬眉:
“夫妻一体呐!而且爷说了,天字出头是夫字,丈夫是妻子的天。当着我面儿欺负我们爷,可不就是塌了天的大事?便是谁,也甭想好了去啊!”
裕嫔震惊,久久无语。
冗长沉默后,终是说了跟皇后一样的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儿既然有幸遇到了,当珍之爱之,勿使这傻丫头真心错付。”
弘昼脸上又着起了火。
真是的,他平日里口花花着。什么荤段子,小情话的张口就来,俨然一个纨绔。怎么到真章了,反而成了锯嘴葫芦呢?
弘昼挠头,呐呐说了句:“额娘放心,儿子省得的。”
裕嫔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回头趁着儿媳去忙活的空档里,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醒:“你这福晋虽然礼节规矩上差了些,为人呢,也挺莽撞暴力没什么心眼。但一心护着你,为捍卫你的利益不惜杠上任何人啊!”
“单这一片真心,就已经胜过了所有。我儿务必珍之重之,切莫错打了算盘。”
弘昼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抻着伤口。
气得裕嫔抬手掐在他脸上:“笑笑笑,额娘讲了什么笑话么?”
“没有没有没有!”弘昼否认三连:“额娘金玉良言,字字珠玑。让儿子如醍醐灌顶,都恨不得镌刻成书画,奉为座右铭,怎敢发笑?只,只觉得熹妃娘娘白白辛苦许久。嘴皮子都快磨破地给额娘攒火,结果……”
“生生给福晋撺掇过来个帮手!啧啧,她要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局面,非哭着喊着拦着您不可。”
这么一说,裕嫔也不禁笑出了声:“你这混账小子啊,就是促狭。熹妃娘娘只是心忧,唯恐些许小事误了你们兄弟多年情分罢了,哪有许多心思?”
“是是是,额娘说得是!”弘昼笑着拱手:“是儿子偏隘,想多了。”
裕嫔:……
就很忧伤地轻叹了一口:“日后你们有了孩子,送进宫来额娘帮你们养着吧!”
不然这俩傻乎乎一起,得把她的好孙子养成什么样?
世人多如此,譬如喜鹊落在黑猪上——看得到别人黑,看不到
自己黑!
裕嫔也不例外。
但孩提时代就被她拿筷子蘸酒,尝试着培养酒量的弘昼就满是抗拒了:“这,这还没影的事儿呢,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情知自己是被婉拒了的裕嫔冷哼:“可不就是没影儿么?连洞房都没入成,本宫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
有被鄙视到的弘昼咬牙:“用不了多久的,额娘且耐心等着吧。”
等爷这伤好了,就嘿嘿……
该提点的提点了,裕嫔才懒得跟儿子继续这等尴尬话题。转而帮衬着舒舒整理,指挥着人归置东西、做好记录等。
如她所言,有着从潜邸搬到皇宫的大型搬家经验的裕嫔娘娘对此驾轻就熟着。
短短一天时间,还真帮衬着将一切收拾妥帖。
让担心丢三落四,甚至逾期收拾不好的舒舒大为放心。欢欢喜喜对她行了一礼:“额娘此番,可是帮了儿媳大忙。为表感谢,儿媳亲自下厨,给额娘做上几道小菜?”
这满满求赏光的小表情看得裕嫔身心愉悦,忙不迭地点了头:“如此,额娘便等着咱们舒舒的好厨艺了!不过今日忙累,厨下又多繁琐。好儿媳只随便煲个汤,略尽点心思便已经极好了。”
秒懂额娘意思的弘昼也跟着帮补:“是啊,是啊,重在心意。咱们这样的身份,哪儿需要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呢?”
“没得弄皱了福晋玉手,让爷心疼!”
舒舒扶额,狠狠瞪了他一眼。特隐晦地瞧了瞧婆婆裕嫔的方向,就差把‘人走了,随你怎么骚,现在婆婆还在你给劳资矜持点儿’这句刻在脸上。
弘昼轻咳,俊脸绯红。想说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成自然。
俗称装纨绔后遗症。
舒舒不再理这宝货,只对裕嫔微微一礼,转身进了小厨房。
是的,小厨房,本不应该存在的小厨房。
因弘昼反复求恳后而设,理由么,就是膳房太远。赶上冬日,别说食材出锅的新鲜口感了,连点热乎气都给你整没了。再一热,那不好好饭菜成了剩的?也太不利于大清栋梁的健康成长。
几次反复
间,大清栋梁没见成长起来,五阿哥所的小厨房却实打实存在了。
于是才有了舒舒此番的方便。
忙活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她倒也没弄多复杂,只煮了碧粳米饭。清蒸了尾鲈鱼,凉拌了个什锦菜。给病号弘昼弄了个肉沫蛋羹,又炒了个时蔬。四道菜之外,还有个乌枣当归鸡汤。
有荤有素不费事儿,还符合今上的勤俭号召。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裕嫔母子俩傻呆呆的表情:“原来你这孩子不但拳脚功夫俊,灶头上的功夫也这么俊啊?单看这色,闻这香,就知道味道肯定差不了。”
“可不?”弘昼拿勺子舀了下肉沫蛋羹送进嘴,夸赞得特别真情实感:“都说越简单的菜色越见真功夫,福晋能把这普普通通的蛋羹做得这般香嫩可口,不见一丝丝的蛋腥气。上下无差,俱都咸淡适中,让人欲罢不能。”
“其余别的菜啊,肯定也差不到哪去。皇阿玛这个婚指得好,爷有福啊!”
呃?
说好的舍不得本福晋常常下厨呢!
舒舒白眼,也就碍着婆婆还在不好发作。否则的话,非让他体会下什么叫打脸,问问他疼不疼。
然而想方设法要给她派教养嬷嬷的婆婆还在,她啊,非但不能把心中所想付诸行动。还得做个贤良好儿媳、福晋。舒舒娇羞低头:“哪有额娘跟爷说得那般好?分明是您二位浓油酱赤的炖菜用多了,才瞧着这些个小菜也清新怡人了起来。”
“不过我这厨艺欠佳,用料却都是极好的。来,额娘跟爷尝尝这乌枣当归鸡汤。太医说此汤最能健脾养心,益气补血。从而达到气血双补,固本调精的作用。”
弘昼想要拒绝,可福晋的厨艺实在太好了。
好到让他无视自家额娘的调侃眼神,连着喝了三大碗,才终于被福晋抢了碗:“乖,不是不让你喝。而是你这还伤着,不宜饮食过饱。喜欢的话,回头我再做给你啊。你知道的,我生来力气大。”
“可遇到爷之前,也不知道这是个优势。还一度排斥来着,为此,我都不怎么交际。”
“常年深居府中,也就看看书
、做做菜地打发时光了。许是熟能生巧?我的厨艺还不错,擅长的菜色有点多。以后有机会,常做给你跟额娘吃。”
“嗯,好!”母子俩异口同声点头,特别默契地忘记了前头的担忧与拒绝。
真只是客气一下的舒舒:……
打从给裕嫔拱火,看着她风风火火往五阿哥所而去后,熹妃就一直使人盯着。就盼着她能争气点,好好给吴扎库氏个大教训。
结果从晨起等到午后,又从午后等到黄昏。
也没等到诸如裕嫔大发雷霆,狠狠教训了五福晋一把,前头还和谐友好的婆媳反目成仇之类的消息。
倒是月朗星稀时候,才看到裕嫔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回来。
熹妃暗暗咬牙,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狰狞。
少顷,才终于恢复了惯常的温婉:“妹妹去了整整一天才回,还这般欢喜,是事情顺利解决了?”
裕嫔:……
她能说不但没有,还被儿媳妇说的,也觉得弘历那小子欠揍么?
不能啊!
在皇上未立小福慧,或者再度选秀明确将精力转移到生小皇子、培养小皇子之前。熹妃母子就是她们母子的大树,不说依着靠着,保持良好关系却是必要的。
在不能撕破脸的大前提下,裕嫔摇头,一脸羞赧:“这……”
“此处诸多不便,娘娘与嫔妾往延禧宫?”
一瞧她那满脸惶急,十足嫔妾有要事要与您禀告的德行,熹妃心里就充满了拒绝。可裕嫔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人就回了延禧宫。
连点茶水点心都没上啊!
径直挥退了所有人等,让她的第一心腹梁嬷嬷守着殿门。
然后她才压低声线,以出自己之口入熹妃之耳的音量,把个中细节原原本本学了个遍。
让熹妃被迫重听了一遍自家儿子的愚蠢与凄惨。
就这,裕嫔还在鳄鱼叹:“娘娘意外吧?刚听到的时候,嫔妾也是万分震惊。再没想到,四阿哥酒量这么差。三两杯下肚,嘴上就没了把门的。弘昼福晋还是个莽的,只念着弘昼非但不嫌弃她,还处处与她作脸。那真的是,圣驾面前都敢护
一护弘昼的。”
“弘历当着她的面踹了弘昼一脚,可不就捅了马蜂窝?”
“现在被嫔妾说,弘昼劝的,她倒是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但嫔妾以为事到如今,她们仨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皇上怎么想,那位虽然被过继了。但这个事儿,却是皇上的逆鳞来着!您还是想想法子,好歹替四阿哥全圆一二吧!”
想法子,熹妃肯定会想法子的,毕竟是她唯一的爱子与全部的希望。
可在那之前,你们婆媳不应该好生吵一架?
顶好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那吴扎库氏怒极,也将亲婆婆一脚踢飞。事情闹到不可调和,惹皇上雷霆震怒,直接废了她的皇子福晋之位。
结果呢?
事实与她所想背道而驰。
裕嫔摊手:“嗐,别提别提!乍一听您说,我这怒火啊,都已经冲到了天灵盖。风风火火地,就奔着五阿哥所去了!进门就对儿媳妇劈头盖脸一顿训,把儿子都给说不高兴了。”
“两口子与你讲述前因后果,我才知道这其中细节。”
“儿媳妇莽撞归莽撞,但出发点没错。闹到皇上面前也是意外。倒是那傻丫头对弘昼的一片真心难得,让嫔妾再舍不得多说什么。您知道的,弘昼自小顽劣,荒唐到出了名。嫔妾做梦都想着盼着他娶个知疼知热的好福晋。吴扎库氏有再多瑕疵,这点却是超出嫔妾预期的。”
接着,熹妃就木着脸,听裕嫔夸儿媳妇夸了盏茶。
从她大方送玉,再到对弘昼全心全意。今儿一见,竟发现她还有一手堪比御厨的好厨艺……
还在为儿子焦灼的熹妃:???
就想问一句,你礼貌么?
可儿子才刚惹了圣怒,需要她们母子敲边鼓的地方还多着。一时间,熹妃还真不敢这么刚。只能收起满心怒火,强挤出个笑容来:“恭喜裕嫔妹妹得偿所愿,时候不早了,本宫便先回了。”
“昨晚……”
“是弘历那小子酒后失言,没个体统,不过老五家的那一脚也是丁点没容情。都有错,便相互道个歉,相互抵消了吧!切莫因为孩子们的争执,
毁了咱们姐妹二十多年感情。”
裕嫔连连点头:“那必然的,娘娘尽管放心。”
终于把这位送走,裕嫔才吃吃笑了起来。
看得梁嬷嬷纳罕:“却不知五福晋做了什么,竟能让主子这般欢喜?”
说起这个,裕嫔可就不困了。
拉着梁嬷嬷就好一通夸,什么杀伐果断、勇敢无畏啊。一脚下去,简直有万夫不敌之勇啊!
听得梁嬷嬷都极其不体面地挖了挖耳朵:“这,这真是用来形容福晋的?”
具体的细节不能说,以至于裕嫔只能遗憾地摆摆手:“横竖你就记得,舒舒很好很好就是了。我儿娶她,比娶那些个所谓的名门闺秀强出去千倍万倍!尤其那手厨艺,简直绝了。也不知舒舒擅不擅长饮酒,若有点酒量,以后就能陪本宫小酌了。”
哈???
梁嬷嬷瞠目,要知道,当年主子就因为身体康健能与皇上饮几杯小酒。才渐渐得宠,有了五阿哥的。
原本就有些好酒的她自此更加迷恋,堪称爱酒如命。
她的那些个珍藏,连五阿哥都等闲碰不着。
堂堂皇子阿哥,为了贪点酒频频往延禧宫求陪额娘小酌,却因过于能喝而被屡屡拒绝什么的,早就成了延禧宫的保留节目。而今主子却将这自家儿子都舍不得分享的美酒要与儿媳妇小酌,怎不让梁嬷嬷惊诧莫名?
连连恭喜中,也暗暗提高了对五福晋的重视与关注。
舒舒可不知道婆婆回了延禧宫后,还能有这般故事。她啊,美美地睡了一夜后,早早就起了床。
先往皇后接待后妃、处理宫务的交泰殿与她请了安。顺便报告她们收拾的速度,与今儿就能奉旨搬出宫的消息。
都已经准备好了被哭求宽限的皇后:“今儿就能搬出去么?行,本宫与皇上说说。寻常百姓搬家,还得选个黄道吉日呢,更何况皇子阿哥?那许多事情,哪是区区三天就能料理好的。嗯?你说今儿就能搬?”
“是!”舒舒微笑福身:“虽然时间短了些,不免有些仓促。但好在有额娘帮忙,倒也井井有条,不至于误了皇阿玛圣命。
”
皇后抬眼看过去,就发现舒舒眉眼含笑,不带丝毫牵强留恋。好像根本不知道搬出皇宫,还是以这般惩罚的方式搬出,会产生什么后果般。
让皇后心下一叹,语气都温柔了许多:“那好,本宫着人跟皇上禀告一声,若圣上也首肯,你就可以开始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