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浇:……
为什么她每次听霍银泽讲话都有种被骂的感觉?
秦浇坐在车上,看着一个个营地从她面前驶过。
早在选手登陆灰质星前,四大军校联赛主办方,总军区赛务组已经在灰质星的各个地方准备了很多营地,选手们可以自由争夺自己喜欢的营地进行驻扎。
秦浇从一个个看过去,发现这些营地质量参差不齐,有的非常简陋,烂木头桌子床板,被子薄薄一层还没几套,有的却豪华无比,舒适的树脂床垫,记忆枕,军被又厚又大,居然还有躺椅那样的东西。
“哇,这个好!”秦浇一下子就看中了有摇椅的09号营地。
商破风立刻让司机停下,他坐在副驾驶上,转头回来问车厢里的队友们:“我们要哪个?”
全车厢无人回答。
只有秦浇喊:“就这个!09号,这个好!”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那就要这个。”商破风又对其他人道。
全车三十几个队员没一个吭声。
权当默认了。
“那就这个,下车吧。”商破风又道。
随即三十几个队员都有气无力软绵绵地下车。
只有秦浇是挺兴奋地冲向营地,不,冲向她的躺椅。
霍银泽看她第一个撂下背包躺椅上的模样,想对她说什么,想了想,却又什么都没说。
“算了,你躺着吧,反正也躺不长。”他道。
秦浇:?
此时此刻,坐在观赛区的四大院校的老师们,同时看着画面中的秦浇发出一阵轻笑。
有过蜂巢赛的经验,殷茹也沉稳多了。
一到赛场上就睡觉,秦浇的老操作了。
“殷老师,不是我说,”银流大学的老师孙检誉凑过来,“你们年年这样参加比赛,图什么,内斗不解决,一个学校掰成两半各参加各的也就算了,学生的质量怎么也一届不如一届了?一来就直接睡?”
“孙老师也不能这么说,”云渠大学的老师凌桃笑道,“殷老师来之前就特别夸了,她这个学生可是蜂巢赛上拿过屠场王的,特厉害,别小瞧了。”
“是么,”银流的孙检誉一笑,“蜂巢赛是什么?我们学校怎么没参加过?”
说完周边又一群老师笑了。
谁也不语。
殷茹一言不发。
蜂巢赛是地区赛事,一般都是些低一档的学校参加,跟湎星大学同为四大军校的其他三个军校,其实都是不屑于这个比赛的。
她知道这些老师在笑话湎星什么。
但她不接茬也绝不是保留实力等着今年的湎星队伍惊艳众人,因为殷茹很明白,她们作战院参加这个比赛,的确有致命弱点。
“背包的东西先别打开,”霍银泽嘱咐这来到这个营地歇息的所有成员,“在第五军区来支援我们之前,咱们就在这,背着军用包睡一晚。”
比赛有规定,真正能够淘汰选手比赛是第二天破晓,也就是那个时候,负责支援各军校提供武器和物资的军区才可进入。
其他队员听了都不反驳,很听话地照做了。
秦浇:?背包睡?
天色暗下来,秦浇抱着武器躺在柔软床铺上,有点睡不着。
左边的霍银泽背着军用包安稳入眠,右边的商破风负责守夜,正坐在营地帐篷外烤火。
她背着背包睡不舒服。
实在不行,秦浇这才下床,走到营地前守夜的商破风那里,问他:“我能不能把背包扔了睡?它影响我翻身。”
商破风目视前方,淡淡一句:“不能。”
“为什么?”秦浇问。
“今晚是战争打响前最后一个平安夜,”商破风又道,“我们营地位置好设施好,明天早上一定会有学校过来抢。”
“那我们可以把武器放床头,明天早上醒来直接跟他们干。”秦浇道。
商破风皮笑肉不笑:“背着包是让你逃命用的。”
秦浇:?
商破风继续道:“我们打不过他们。”
“为什么?”秦浇不解。
商破风:“……想不到?这个四大军校联赛,其他三个军校都是研究院作战院合成一体参赛,只有我们,是分开的。”
“哦,是,然后呢?”秦浇问。
商破风:……
他拉了拉嘴角继续道:“两院分开,等于我们没有研究院助力给武器修理升级,没有研究院可以帮助疗伤,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哦,这个没问题,我可以……”
秦浇正要说,却又被商破风打断:“我们的所有物资供应来源于第五军区,但第五军区是十三个军区中势力最小的一个,只能供应限额的基础材料,种类不全,甚至无法给装备修补升级。所以硬件不允许,打不过,很自然。”
秦浇:……
听上去是挺惨的。
“那研究院是不是也挺惨?”秦浇问,“既然湎大背靠的第五军区不给力,那研究院也只能得到限量的基础材料……”
“我刚才是说,我们背靠第五军区,仅指作战院,”商破风脸色黑了下来,“你还是挺关心研究院的。”
秦浇:?
“不不我没有,我是不懂。”秦浇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确实是都不知道,”商破风看她一阵,沉下一口气,“研究院背靠第七军区。”
“第七军区?”秦浇想了想,她好像在联赛名单上见过这个军区,“哦,那不是云渠大学的军区吗?”
“是,”商破风点头,“他们和云渠共靠一个军区,所以比赛也在一起。”
秦浇:……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人沉默一阵,商破风又催她:“回去睡吧,明早要给人家腾位置。”
秦浇:“……我们真的打不过吗?”
“等你见识到了五军区有多穷逼,你就知道其他军校的配置多么豪华!”霍银泽突然打着哈欠凑过来,“我们打不过的,每年比赛都这样,先挑个舒服营地睡一觉,然后其他军校过来跟我们单挑,咱们给人家让位。”
虽然让位是个非常和平的词,但秦浇此时不太愿意。
她舍不得她柔软的床铺和躺椅!
“别挣扎了,人家军区给送到武器到碾压咱们,真的非常壕,是那种五军区上下每个人把裤衩卖了都研制不起的,”霍银泽捞起秦浇,“你跟我去睡吧,跟他们打浪费时间,还损武器损资源,咱们把他们招来探探风就行了,这个比赛的精髓在苟,苟倒一倒二随缘,殷老师让我们来主要是体验一下山外有山。”
秦浇:……
她被霍银泽拉回去睡了。
算了,听起来他们就很惨的样子。
唉,那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让贤吧!
秦浇也没办法,虽然舍不得她的床铺。
嗯,既然明天过后无法拥有,那今晚她要狠狠把床铺睡了,占够便宜!
秦浇正这样想着,就准备钻进被子里继续睡。
但刚躺下,她就收到了黎嗣的消息:秦浇,你能过来吗?你骗我感情弥补我的机会来了!
*
湎大研究院这边,派来参加这次联赛的学生也有二十几人,打头的是武器系的黎嗣、医科系的盛追云,飞行器系的熊奇林。
他们研究院隶属于第七军区,和云渠大学一样,四大军校联赛名义上是按军校划分队伍,但实际上是按军区划分,首都大学属于第一军区,云渠大学属于第七军区,银流大学属于第八军区,因为湎大研究院属于第七军区,所以队伍划分与云渠大学在一起,每次比赛,他们虽然以湎星大学研究院身份参赛,但凡是涉及大赛职责,武器修理、升级、医疗等等,他们只能服务于云渠大学。
军校联赛的代表永远是各校的作战院,各校的研究院打辅助,湎大研究院背靠第七军区,为云渠服务,自然沦为云渠大学的第二个打辅助的研究院,而相应的,湎大作战院则无辅助研究院。
“哎黎嗣,你们研究院这回争点气啊,明天军区领导来,你们去外面搭飞船坪去。”黎嗣一进云渠的营地,还没站稳脚跟,就听云渠研究院的领队程语这样说。
黎嗣嘴角一拉,当场就杠上了:“又是我们搭,为什么不叫你们自己的研究院去?”
“你什么态度?”程语立刻带着身后几个人站起来了,“这是联赛,服从,懂吗?只有服从!”
“服从个屁!”黎嗣道,“每次领导来就让我们搭飞船坪,你们倒想得美,我们出去受罪,你们在里面拍马屁,让领导给你们额外武器,我们他妈摸都摸不到一下,回来以后灰头土脸,还要被批评没有精气神,我他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黎嗣我警告你不要胡说,”程语眉毛一瞪,“你们是七军的人,现在参加联赛,也等于是我云渠的人,我们这是正常分配,懂么?”
“你们他妈明晃晃欺负人!”黎嗣气炸了,每次比赛他们都因为搭飞船坪而被那些七军领导批评,嫌弃他们不主动见领导,灰头土脸修个飞船坪都要半天。
飞船坪原本要不了那么久的,只是云渠带来的部件每次都是稀碎,故意给他们增加难度,拖延时间,被领导骂。
“谁欺负你们了?”程语是个矮个子,却昂着脖子气势汹汹道,“你搞清楚,你们现在是和云大混,云大自由安排!”
“有你妈安排……”黎嗣还想冲上去,被旁边的盛追云和熊奇林一手一个架住胳膊。
“干什么?”黎嗣正要挣脱,却看到盛追云的眼神往旁边一瞟。
这一瞟,黎嗣也看到了。
是云大作战院的人过来了。
云大作战院的领队付绮丽抱臂过来,盯着黎嗣:“怎么回事?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云大让你们搭飞船,是为了效率考虑,怎么,七军经常讲团队合作,你们不懂?”
付绮丽说话平和,但她身边几个作战院的同学已经朝黎嗣他们围上来。
武装威慑力。
黎嗣浑身颤抖,却不再能说得出什么。
湎大只是七军的一棵浮萍,背后没有像云大作战院那样的强有力的依靠。
荒郊野外的赛场上,小小的湎大研究院,斗不过整个云大的人。
黎嗣浑身颤抖,知道自己结局也是这样。
上几次也是这样。
他缄默着。
程语看他低头认怂的样子非常欣慰:“行了黎嗣,别磨蹭了,你耽误大家那么多时间,也得赔罪吧?”
黎嗣抬头,盯着程语,双拳不自觉捏紧。
“去给大家把床铺了,水烧了,没人泡一杯茶,再给地上洒点水。”程语笑着道。
黎嗣盯着他,不动。
“快去啊,”程语见他太阳穴处憋愤得甚至青筋暴起,笑着对付绮丽道,“怎么办绮丽,湎大的这些人又不听我们话了。”
付绮丽只对黎嗣道:“团队服从性,我最后说一次。”
“行了,我们去!”黎嗣还没开口,他身后的队员们却道,“不就铺床倒水嘛,我们去!”
“等等,”程语道,“我们刚说的要求,主要是布置给你们湎大的主力成员的,是不是啊,黎嗣?盛追云?熊奇林?”
黎嗣咬紧牙齿:“你!”
盛追云握住黎嗣的手腕,捏了一下。
黎嗣不再说什么。
湎大的其他人被弄去外面站岗守夜,黎嗣盛追云熊奇林三个,则在营内忙活。
云大的学生们翘二郎腿躺在柔软床铺上,接过黎嗣倒的茶水,又对旁边同校同学笑着说:“哎呀,还是咱们云大学生享福,首大银流都没这待遇!”
“是啊,谁叫咱们有免费仆人。”另几个同学笑着说。
黎嗣一言不发,憋着火气。
*
夜已深,坐在观赛区的老师们都纷纷回去睡觉,只有殷茹还坚持在屏幕前坐着。
“殷老师,别看了,”银流的孙检誉道,“你说你看再多遍有什么用,你学生占这么好的营地就是让人抢的,你看穿了第二天他们也只能被占领,你又不能过去帮忙。”
云渠的凌桃则在另一边对仍然没离开观赛区的李树道:“哎呦,李院长别看啦,咱们都一个军区的,你学生就算这场比赛是给我们云渠打辅助,那也是为第七军区争光啊。”
李树没说话。
孙检誉和凌桃笑着走了。
走之后,李树看着屏幕中,黎嗣他们遇到的问题,叹声气:“要是这阵秦浇在就好了。”
观赛区就剩殷茹和李树两人,殷茹一听这话火了,立刻开骂:“就你,也配?”
李树听到这句话自然不高兴:“殷老师怎么随便骂人。”
殷茹盯着屏幕笑道:“你说错了,我不骂人,我只骂狗。”
李树:??
他有点火:“殷茹,你不必阴阳怪气,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我有什么可说的,”殷茹笑道,“当年顾长官弄研究,你研究院在里面协助,我作战院在外面守卫,这些事我至今历历在目,可是,当年终究是当年了,研究院,也不是当年的研究院了。”
“第五军区衰落,研究院不可能跟着你们作战院一起等死。”李树道。
殷茹又冷笑一声:“顾长官出身湎大,在湎大消亡时及时出来拯救重建,在联邦危难时把重要的研究项目交给湎大,把当时最厉害的第五军区调给湎大挂靠,顾长官对湎大的情意,你李树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李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