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的九零年代——元月月半
时间:2021-10-20 09:50:23

  骑车到学校,自行车放门卫处,张跃民就去打车。
  到单位发现一个比一个严肃,个别人好像很伤心,张跃民心里咯噔一下。
  随后开会,张跃民弄清出什么事了,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一个回家探亲的同事,被当地流氓团伙打死了。
  这种情况张跃民没料到,但是一点不意外。只是听到领导提醒他们,以后在外多加小心,只想翻白眼。不过没等张跃民送他领导一记白眼,就有同事表示不满。
  自来都是民怕官,何时出现过官怕民。还是流氓团伙。
  领导出言安抚,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死的人还是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领导承诺,立即向上面反映,众人依然不满。
  领导大概担心他们私自行动,会议最后反复强调,近期没有命令不得私自离开帝都。
  张跃民觉得这句才是此次会议重点。
  梁好运不在家,散会后张跃民也没急着回去,跟同事们一起盯着领导办公室,直到领导穿戴齐整,看样子去告御状,张跃民才回学校。
  张跃民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会很快行动,结果两个月后才有点动静。
  张跃民跟张爷爷分析,这么慢可能是因十年前的那场严打,弄出了很多冤假错案。
  然而上面小心谨慎,流氓团伙就以为上面没打算管,反而有恃无恐。不过此刻张跃民还不知道。
  暑假来临,张跃民被弄去封闭式训练一个半月,回来就被段老三拉去申城。到了申城张跃民才知道他们买的股票涨疯了。
  张跃民现在不止一个身份,于是借用宾馆的电话向领导请示。
  去年张跃民的领导就想让他把股票处理了。张跃民装死,领导也不好逼他,毕竟是他很早以前买的。现在一听张跃民终于要卖,就催他赶紧的。
  张跃民卖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段老三疑惑不解:“赚这么多还不高兴?”
  “不是!”张跃民摇了摇头,“我答应好运,赚了钱就销户,以后再也不碰。”
  段老三惊得睁大眼睛:“至于吗?”
  “至于。”因为让他销户的不是梁好运,是他单位领导啊。
  段老三看了看自己的存折,跟张跃民的钱一样多:“那我,我也销户?你不干,我不懂,赚的这些钱早晚得贴进去。”
  张跃民点头同意。
  段老三立即去销户。
  普通股民心理,到帝都段老三就后悔了,劝张跃民把赚的钱投进去。
  张跃民现在不止一个身份,干什么都由不得他。张跃民想起梁好运跟他说,水满则溢。于是反劝段老三,股市最忌讳追涨杀跌。
  段老三闲着没事就看报纸,不止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追涨杀跌”这个词。段老三就自我安慰,跌了再进。
  十月初的一天清晨,段老三到公司,单子处理一下就给自己倒杯水,翻开报纸。一口水刚入口,全喷报纸上。
  段老三看着报纸上的数字,惊得心慌腿软。
  准备送货的工人见他这样连忙去扶他。
  段老三坐稳,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出什么事了?”工人担忧地问。
  段老三指着报纸。
  送货的工人都是五里坡的青年,上过几年学。顺着他的手指看到“昨日指数跌10.71%”的字样,很是奇怪,“股票跌了,又不是电脑跌了,您这么激动干啥?”
  段老三的呼吸停顿一下,嘴巴动了动,半晌憋出一句,“你说得对。”
  傍晚,电子一条街安静下来,工人都回来,有他们在店里守着,段老三驱车前往张家。
  段老三看到张跃民只是看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洗菜,顿时有些心虚和尴尬。
  拿个小马扎,段老三坐他对面。
  张跃民抬眼看他一下:“今天的报纸看了?”
  “就不能是别的事?”段老三问。
  张跃民笑道:“什么时候值得你大晚上不回家,来我家报道?给我请安啊。”
  段老三真想给他一巴掌,“你小子的嘴巴这么毒,怎么没被人打死?”
  “不然你让我说什么?”张跃民反问。
  段老三确定张跃民知道了,他再狡辩也没用,“我原本还想跌了再买。今天一看直接跌停,我——我这个心,一天都没缓过来。以前只知道股票跌停,上证指数跌停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是你见得太少。”梁好运从屋里出来,“往后你会发现这种情况不是偶然,而是常态。”
  段老三和张跃民同时看向她。
  梁好运点头:“你们没听错,是我说的。”
  “媳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张跃民问出口就知道不可能,谁的消息有他灵通啊。
  梁好运摇了摇头:“不需要。”
  “不可能是你猜的吧?”段老三问。
  梁好运:“商人的直觉,加我们股市的德行。这才几年,搞出几次了?”看张跃民,“最初发行股票的时候你就倒腾,应该比我清楚吧?”
  张跃民确实经历了好几次。
  段老三禁不住皱眉:“那怎么搞?”
  “不搞。”梁好运道:“凭运气赚钱,最终也会凭运气赔进去。只有凭本事赚钱,才能越赚越多。”
  段老三想了想,“总不至于跌的跟去年一样吧?萎靡了两年,才涨两个月,就回到解放前。过家家也没这么玩的。”
  梁好运问:“看足球吗?”
  段老三点头:“偶尔看。”
  “足球什么德行,股市就什么德行。”梁好运道。
  段老三的脸色瞬间变了:“好运,你可别吓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非常不好
 
 
第60章 钝刀子割肉
  梁好运白了他一眼:“我吃饱了撑的。不信你等着吧,还得跌。”
  “继续跌停?”段老三问。
  股票这东西,梁好运也不是很了解。关键她上辈子股市都发展几十年了,随便听听也比现在人懂得多。
  梁好运道:“跌停其实不可怕。因为突然跌很多,股民不敢进,政府也会想办法救市。回光返照,还有出的机会。可怕的是阴跌,一周涨三个点,跌八个点,每周这么折腾,不知不觉又得跌的跟去年一样。”
  段老三禁不住说:“这不就是那钝刀子割肉吗。”
  梁好运问张跃民,“您怎么看?张同学。”
  有一点梁好运说对了,张跃民最初买国债倒腾股票,确实靠运气。要不是梁好运安慰他,那二十万权当存银行。张跃民去年就卖了。那时候卖至少亏两万。
  这一年来张跃民学校单位两边跑,留给家人的时间都不多,没空关注股票,以至于从以前的“T+0”改成“T+1”交易制度,还是段老三告诉他的。
  张跃民能怎么看,睁眼瞎看呗。
  “媳妇儿说的有道理。”张跃民道。
  梁好运瞥一眼他,端着洗干净的菜去厨房。
  段老三小声问:“所以你媳妇儿说的都是真的?”
  张跃民不能说,我不懂:“真不真假不假,过些天不就知道了。”
  时间能证明一切。
  段老三连着关注一个多月,树叶落了,北风起了,他的心也跟天气一样,哇凉哇凉,最终跟股市一样变得古井无波。
  九五年,阳历年的第一天傍晚,段老三驱车来到张家,进门就看到赵新宇抱着猫逗狗。
  段老三忍不住问:“今天不是星期六?”
  “是啊。”赵新宇点一下头。
  段老三:“你怎么不回家?”
  “家里没人。”赵新宇看到他,反应过来,“你还问我,你来干什么?”
  段老三往屋里看:“找你师兄。人呢?”
  “好像在学校。”
  段老三奇了:“在不在学校你还用好像?”
  “我们跟他们研究生又不在一块,我上哪儿知道去。”赵新宇朝厨房努一下嘴,“你去问嫂子,她可能知道。”
  段老三去厨房,看到烧火的是张奶奶,就把话咽回去。
  七点多,锅碗瓢盆收拾干净,张跃民才回来。
  堂屋的炉子上煮着排骨汤,梁好运往汤里下一把手擀面,又给他添点青菜,直接让他就着锅吃。
  张跃民好气又好笑:“有这么吃的吗?”
  “有啊。”梁好运点头。
  张跃民:“谁家这么吃?”
  “电视里。”梁好运此言一出,张跃民险些呛着。
  段老三忍不住说:“你就这么吃吧。省得刷碗。再说,你们家的锅又不是很大。”
  赵新宇赞同:“还没我们家菜盆大。”
  “你怎么又来了?”张跃民转向他。
  赵新宇很是得意地说:“我不光来,今儿还不走了。”
  张跃民看梁好运,什么情况。
  “爷爷奶奶把他的床铺好了。”
  天寒地冻,老两口扛不住,看到张跃民回来,放心下来就回屋了。
  张跃民不禁朝西边看一眼。
  “快吃吧。”梁好运道,“三哥等你半天了。”
  张跃民眼神询问段老三,啥事。
  段老三当着梁好运的面不大好意思。
  梁好运轻笑一声,去冲热水袋。
  段老三立即说:“真被好运说着了。”
  “股票?”张跃民问。
  段老三连连点头:“跌破一千点了。”
  “你们还敢玩股票?”赵新宇惊呼。
  段老三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别让好运听见。我们没玩,只是好奇。”
  “谁信呢。”赵新宇瞥他一眼,“你不玩,吃饱了撑的天天盯着股票?”
  段老三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想揍这小子。
  张跃民开口道:“我反正是不玩了。你嫂子说了,再敢玩就离婚。”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段老三才找回自的话语,“真的假的?”
  “不然我销户?”张跃民抬眼看他一下,仿佛在说,开个户那么麻烦,我犯得着吗。
  段老三:“要是跌的跟去年一样呢?”
  张跃民坚决摇头,那也不进。
  赵新宇道:“三哥,我劝你也别玩了。股票那东西,玩的可是心跳。像你这样连着跌一段时间就忍不住来找师兄,再玩只有一个结果。”
  张跃民点头:“你那些钱要是觉得搁手里烧得慌,就买房。”
  “还买?”段老三跟父母住,房子跟张跃民这个有一比。那房子他爹妈说了,给段老三。当然养老也归他。
  段老三的嫂子倒是想要,可惜她上班。自打嫁进来,二十年了,几乎没给公公婆婆做过饭。所以她惦记也不敢开口要。
  话又说回来,除了老人的房子,段老三以前当倒爷倒腾货的仓库附近还有一处大平层。前两年他老婆又给孩子买两套。
  一家四口人四处房子。段老三忍不住说:“我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梁好运打算弄水泡脚,出来正好听到这句:“就当存银行了。”
  段老三:“这跟存银行可不一样。”
  “你知道我们家这房子现在多少钱?”梁好运问。
  段老三想一下:“一辆新的桑塔纳?”
  梁好运轻笑一声,去厨房弄热水。
  段老三被她给笑懵了,转向张跃民。
  张跃民伸出一根手指头。
  段老三皱了皱眉,猛然睁大眼睛:“不可能吧?“
  “一百万?”赵新宇脱口而出。
  张跃民险些被面条呛死:“做梦呢?皇城根下这么大房子也顶多一百万。”
  赵新宇的心落到实处:“我就说怎么可能那么贵。那是多少?”
  段老三吐出两个字:“一倍!”
  这房子的价格,赵新宇听张跃民家的邻居提过,主要说他买贵了。再等等能便宜不少。不过那时候张跃民在这边上学等着住,房子足够宽敞,对方也是诚心卖,因为要去漂亮国,张跃民也不差钱,几多因素加起来,张跃民和梁好运反而觉得挺值。
  赵新宇忍不住问:“那你邻居咋说买贵了?”
  “他们大概没关注过房价。”张跃民道:“我还是听刘向东说的。”
  段老三朝张跃民看去。
  张跃民也没卖关子,“向东那小子也不知咋想的,年前找个对象,他对象问服装批发市场是他租的,还是他自个的。刘向东说,他一个倒腾衣服的,一件衣服赚块儿八毛,得卖多少衣服才能盖一处五层楼。
  “他那么说,他对象一家居然也信。然后就说,你的工作一天不干都吃不上,还没房,可不行。向东来我们这边看房,我才知道涨这么多。”
  赵新宇:“国家早两年不是特意出台政策,不许涨吗?”
  “商品房没涨。”张跃民扫一眼自家,“这种见风涨。”
  赵新宇打量一下房子,除了宽宽大大,很亮堂,也没什么特别啊。
  段老三:“房子不贵,地贵。说白了涨价的不是房子,是地。”
  梁好运洗好脚,水倒了,进屋说:“前几天市妇联让我去开会,一群人在那儿聊八卦,说是有个演员,不知在哪儿买了一块地,五千一平,买了一千平,五百万一分不少。”
  段老三倒抽一口气:“五百万?现在拍戏这么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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