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托尔沉声问。
伊克尔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一个小玩笑, 你们怎么就都当真了呢？”
“玩笑？”托尔微微提高声音，“洛基是我的弟弟，你竟然说他是霜巨人？！洛基是阿斯加德的王子，尊贵的阿萨神族，和你们这些怪——”
伊克尔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轻轻一瞪眼睛, 托尔的嘴上就神奇地出现了一条拉链，“刷”地缝上了他的两片嘴唇。
洛基干涩地说：“多谢你做了我以前经常想做的事。只不过刚才你说的话，我恐怕并不能只当成一个玩笑。”
“唔，半真半假吧。”伊克尔背起手踮了踮脚，身形庞大的他做起这个动作来竟然显得有些轻盈，“毕竟你的确和我一样都是劳菲的儿子，你那个聪明脑瓜子里也一直盘算着想要我的约顿海姆种子——哈，你看，我说对了！”
西格莉德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被他捕捉到，伊克尔立刻笑起来：“别吃惊，虽然我这人很喜欢说谎，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坦诚反而是最快达到目标的途径。你们要的约顿海姆种子的确在我这里，不过你们也别指望我会这么轻易就交给你们。”
他想谈条件，洛基意识到，然后内心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够谈条件，那就说明还有方法可走，那就说明一切都还可以商量。
他从内心莫名地对眼前这个霜巨人之王有着复杂的感觉。有些熟悉，天然地有些亲近，但在内心深处又知道这人绝非善茬。
“还有一个小朋友指望着我把约顿海姆种子交给她，而且她看起来比你们更加迫切。”伊克尔说，“不如，我让你们几个先商量商量，看看谁给出的价码更高，你说怎么样，洛基？”
------
詹妮弗看到门开了一条缝，有光透进来，她立刻开始喊：“臭冰坨！你把西格莉德和洛基怎么样了？！”
伊克尔探进头来，讶异道：“你竟然第一时间关心他们两个的安危？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动不动打人的暴力狂吗？”
“废话，谁会心狠手辣到把自己的兄弟全杀光的？你不是暴力狂谁是？！”詹妮弗怒瞪他，“快给我把锁链解了，我腿麻！”
伊克尔转过头，对震惊过度的托尔和西格莉德说：“唉，请见谅，小朋友她脾气不太好。”
詹妮弗意识到外面还有人，她伸长脖子看去，正好和踮起脚尖的西格莉德看对了眼。
“詹妮弗！”西格莉德惊道，“果然是你！你是被他抓到了吗？”
“很显然。”洛基凉凉地说，“一物降一物，看来还是有人能把她制住的。”
詹妮弗警惕地看着把阿斯加德小使团迎进来的伊克尔：“你想干什么，你莫非还想把他们也关在这里？他们手上可一枚种子都没有！”
伊克尔扬起他并不存在的眉毛：“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要种子了？都说了我和你那个狂躁症上司海拉不一样。”
詹妮弗身上的冰锁链慢慢融化了，终于获得自由的她脱力地仰倒在冰柱上，西格莉德连忙去扶。尼福尔海姆的种子想把她推开，又想起自己腿麻到站不稳，憋红了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洛基问。
伊克尔装作思考的样子，慢慢说：“不过吧，我对种子其实也不是全无兴趣。至少异世界的那九枚种子里，有一枚我还挺想要的。”
詹妮弗立刻说：“你一枚都别想拿到手！”
“哎，别这样一口回绝嘛。”伊克尔耸耸肩，“我想要阿斯加德的那枚种子，不知道你们谁可以拿它来跟我换呢？”
西格莉德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里曾经寄居着一枚据说就是阿斯加德的种子。只可惜现在它落到了詹妮弗的手上。
“我们其实并不是真正想要拿到约顿海姆的种子，我们只是想确保它不会被海拉得到。”洛基说，“尼福尔海姆种子她不会和你做这个交易，因为她的目的是9枚种子齐聚，少了任何一颗都不行。”
伊克尔看起来有些失望：“是吗，看来你们一个都没法给我，那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珍妮……或者西格莉德。”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惊异地看向他。
“我说，珍妮或者西格莉德。”伊克尔慢悠悠地说，“这两个姑娘，只要任何一个自愿留在我身边，那我就能把约顿海姆的种子送出来。珍妮小朋友你要是愿意以后跟我在一起，那我现在就把约顿海姆的种子给你。西格莉德要是愿意留在约顿海姆，那么我就把种子送到你亲爱的洛基手上。”
“不可能！”
“你休想！”
“做梦去吧！”
在场几个人发出了一样愤怒的叫喊，而西格莉德则急急地开始劝他：“不是，那个，伊克尔先生你这样又是何必，我是不可能留下来的，你也知道我和洛基早就两情相悦，中庭有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
“是啊是啊，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气气你的小男朋友罢了。再说了，你俩现在别说结婚了，就连订婚也没有，空口白牙一句‘两情相悦’又能证明什么？”伊克尔不去看气得快变蓝了的洛基，转向詹妮弗，“珍妮小朋友，你这边就比较容易了。要是你愿意留下来，我可以让你做我的王后，种子你可以拿去，想给海拉或者直接拿去扔掉都行。怎么样，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托尔嘴上的拉链已经被洛基用魔法去掉了，他小声嘀咕：“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买卖，如果是我……”
洛基冷冷地看向他：“怎么，你想做霜巨人的国母？”
托尔打了寒颤：“不，我什么也没说。”
詹妮弗的回答一如既往：“你想都别想。”
“还是这样绝情。”伊克尔看起来有些小失落，“这对你和海拉来说都好，为什么要拒绝？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
西格莉德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立刻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詹妮弗。而詹妮弗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我宁可打倒你把种子抢来！即使最后被打得只能吊着一口气，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无理要求！”
“真令人羡慕。”伊克尔平静地说，“所以，那个幸运的人是谁？”
詹妮弗没有回答，她只是倏然召唤出了尼福尔海姆的力量，在一片弥漫着死气的浓雾中迅速逃脱得不见踪影。
伊克尔很快就驱散了浓雾，他看起来还是和先前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喜怒变化。他转身看向洛基，淡淡地说：“她走了。”
“呃……她走了。”托尔接茬，“所以，我冒昧问一句……”
“她肯定是去了海拉那里。”伊克尔说，“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应当动身去海姆冥界，趁海拉还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之前把她摁住。毕竟她手上可是有7枚种子——要是你们慢上一步，那就是8枚，这和9枚种子也没多大区别，至少在海拉眼中没有。”
西格莉德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洛基没有动。
“你的立场真的很奇怪。”洛基说，“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伊克尔笑了。
“这个答案，我想你是最清楚的。”他眨了一下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西格莉德从红色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For the greatest good，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格林德沃。”西格莉德说。
伊克尔赞许地点头：“对，他为了‘最伟大的利益’，那我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
洛基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拉起西格莉德和托尔的手，消失在宇宙魔方的蓝光之中。
“真遗憾。”伊克尔喃喃说道，“我本来还想请珍妮看看今晚的音乐剧呢。”
--------
海拉被封印在海姆冥界，但死亡国度和尼福尔海姆是连通的。一处是只有死灵，一处只有死雾，无论在哪里也都没有什么区别。
西格莉德和洛基顺利进入了结界，而托尔被那一道看不见的墙拦在了外面，他只能跺着脚干着急：“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西格莉德说：“我可以在九界自由来去，所以我能进去……”
洛基说：“我有宇宙魔方。”
托尔瞪大眼睛：“那你们就不能把我也拉进去？”
洛基假笑着说：“今天也得轮到你做回去通风报信的角色了。一会儿要是一有不对劲，你就给父亲发消息，知道吗？”
西格莉德看了托尔一眼，向他捏起拳头：“加油，我相信你可以！”
这是托尔神生头一回当弟弟的僚机！
第56章
海姆冥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据说和地狱差不多。”洛基说, 他在掌心里托着一团火焰照明, 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西格莉德，“有流着刀子的河, 看门的恶犬, 贪婪的鬼差, 还有属于海拉的宫殿和仆人……总之和希腊神话里的冥界有点像, 但是又不那么文明。”
西格莉德倒是隐隐约约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样子。她攥紧了洛基的手, 悄声道：“其实冥界没有死去的人。”
洛基低下头去看她。
“存放在冥界的只有记忆。”她说, “那些悔恨的, 痛苦的，伤感的, 愤恨的记忆。海姆冥界是连接九界的一个观测所, 神在很久远的过去在这里观测九界的生灵, 企图参破灵魂和生命的意义。但最后他们发现灵魂并不能用神力操纵，只能通过记忆构建出类似灵魂的鬼。鬼魂只是记忆, 以为自己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的记忆。”
洛基沉默地和她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冥界围绕着浓雾的旷野中，然后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 如果人死了……就再也不能复生了吗？”他说，像是也在问自己, “我原本还以为来到冥界把人带回去的传说可以是真的呢。没想到连这一点也做不到，能找到的也只是记忆罢了。”
西格莉德隔着雾气，望向远方冥界女王宫殿的轮廓，说：“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神也会死, 世界树也会死。”
“但我希望那一天能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
洛基把另一只手也揣进衣兜，火焰飘浮在他们前方一跳一跳地引路照明。他半开玩笑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想复活我吗？”
西格莉德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吗？！海拉没有那么可怕，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不会死！别这么想！”
“别怕，小树苗，我只是假设，假设而已。”洛基宽慰道，“可神终究还是会有尽头的，在华姆的那个世界，父亲也因为神力耗尽消亡了，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托尔也会。那么到那一天……你会想复活我吗？”
……
周围开始有半透明的东西窃窃私语着飘过，西格莉德没有在意，而是垂着头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
有一个戴着高帽子的鬼悄悄地飘来，窥看了一眼洛基和西格莉德的样貌，然后又悄悄地飘走。洛基伸手，打算用他的小刀碰一下它们，结果鬼们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四散逃开。
随着距离宫殿越近，鬼的胆子越大，甚至有鬼想要冲上来攻击他们。洛基没有迎战，而是在他们两个周身点上了一圈火焰环。鬼们倒是不敢穿过明亮而温暖的火焰，尖利地骂着叫着围在火焰外，冲洛基龇牙咧嘴。
西格莉德在走到海拉宫殿的正门前时突然想通了。
“我当然会找方法复活你了。”她说，“要是不和你在一起，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有意思。”
洛基伸出来即将推开大门的手又缩了回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天啊，小树苗，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西格莉德茫然地抬起头：“我又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手上微微使力，冥界宫殿大门发出“吱呀——”的响动，“见了海拉之后我再跟你说。”
西格莉德于是没再问，顶着一头属于世界树的困惑雾水迈入了这间昏暗阴冷的死亡殿堂。
海拉的宫殿穹顶很高，当西格莉德和洛基适应这里的光线后，才看清构成墙体和天花板的材料是乌黑的骨头。其中有不少骨骼样式奇异，像是不同种族的尸骸都堆积在了这里。立在大殿最深处的是一架白骨王座，王座后立着一具有翼飞龙的完整骸骨，看起来可畏可怖。
西格莉德突然不合时宜地“噗”地笑了一声。
“……怎么？”洛基低头问。
她仍然看着白骨王座，笑眼弯弯地说：“一会儿海拉要是肯见我们，我一定要问问她这个王座是谁设计的。”
“——想不到，世界树女神竟然也会对冥界的王位感兴趣。”
洛基的手蓦地收紧，从飞龙骨骸的后方，黑色长发的女神缓步走出，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向他们紧牵的双手。
“久闻其名，海拉。”洛基高声道，“我是洛基，来自阿斯加德。”
西格莉德有模有样地学着说：“我是西格莉德，来自尤克特拉希尔。”
海拉走到她的王座前施施然坐下，冷冷地问道：“怎么，奥丁终于花了几千年把事情想清楚，要放我出去了？”
“不，父亲的决定不会更改。我们是来劝你放弃眼前的图谋，安心在海姆冥界消磨时光的。”
海拉果然勃然大怒。
“是吗，难不成你一个仙宫养子也以为可以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饶是奥丁在我面前都要斟酌三分，你算什么东西？”
